第26章 幺蛾子

陳孟陽是中秋前走的,聽說是被家裏人急着接走的,謝蓁沒瞧着那畫面,卻能猜到一二緣由,心下暗爽。到了中秋那日,阖家用過團圓飯後,謝元招謝宗骐入書房談了許久,謝蓁原是不在意的,可随後意外發現謝忱攜着行囊低調從後門離開就驚了,要知道這人是貼身近衛向來不離謝老爹的,除非是被老爹指派了什麽機密任務。

謝蓁顧忌着身份,忍住沒貼了去門板上,而是等在書房不遠打瞌睡,等謝宗骐出來剎時來了精神,三兩步上前打探:“大哥,爹爹找你什麽事?”

謝宗骐見着人斂了意外,眸子微垂,嘴角弧度甚微的一抽,想到連日來遭受母親的摧殘都是敗這人所賜,不禁有些恨得牙癢癢,後者卻像是完全忘了這茬般笑容純良可掬,“……”

謝蓁眨巴眼盯,腦瓜子卻是飛快轉着,如果這人不肯老實配合,要不要私下找個機會套麻袋逼問?

絲毫不知道謝蓁兇殘想法的謝宗骐此刻亦是打量着眼前少女,他是家裏長子,又年長謝蓁她們許多,故并不怎麽在一塊處,除了自個的親妹妹謝蓉能讓他上上心,餘下的自然沒什麽多的往來,甚至下意識地保持了距離,是怕麻煩,其中首當其沖的就是眼前這位,可這些時日偏又有交集,雖說還是一樣難處的性子,卻不知為何覺得比以前順眼多?

……錯覺罷?

謝宗骐盯着某人莫名閃亮的眸子,頓了片刻,凝着她道:“大伯是問我和孟陽的事。”聲線無甚起伏卻讓人聽出咬牙切齒的意味來。

謝蓁瞠了下眸子,一下變得滾圓,像是才想起來似的退後一步,頂着一張“大哥你和陳師傅怎麽了嗎”的純良表情,轉瞬又恍然道:“啊,我想起來玉瓒還在等我回去吃點心,大哥再見啊。”閃人的同時心底兇殘地敲定還是找個機會套麻袋!

謝宗骐快着飛速離開生怕他找麻煩的某人背影,那種奇異的感覺又浮上心頭,有些體會到陳孟陽說好玩時的心态,唔……

謝蓁回到凝香苑,玉瓒恰好端着一方盤進來,念着晚膳時候小姐吃得少,她特意去夥房弄了些小姐最愛吃的點心。

椰香白玉糕,四四方方的小塊兒冒着濃郁的奶香氣兒,外層滾了椰蓉,軟糯香甜,卻又讓人覺得不那麽膩。一碟紅豆酥,內裏是熬得軟爛的紅豆沙沙綿綿,外層酥皮刷了一層蛋黃液的緣故色澤金黃誘人,混着零碎的黑芝麻,層次分明,酥的掉渣。

謝蓁舀着面前的冰糖雪梨銀耳羹,吃得滿足,方才席上她只是墊了個肚子,畢竟左邊右邊那幾個吃的跟貓食似的,吃了沒多少還都停了筷子,謝蓁想起那一桌就覺得有些肉疼,狠狠咬了一口紅豆酥,暗罵暴殄天物!浪費糧食!

所以謝蓁一般都是在自個的苑子裏用飯,苑子裏的丫鬟婆子有她收拾玉翹玉栀在前,都格外老實,沒一個敢往外嚼舌根,得了稍許喘息空間。

正打算洗洗睡了的當兒,卻突然想起一事來,問了玉瓒,“素娘如何了?”

“跟着謝管家學,看樣子适應得挺好。”玉瓒回道,謝管家是府裏的老管家,脾氣最好,也最穩當,對小姐暗裏照顧新來的婦人縱然不解,可也沒多嘴來問。

謝蓁點了頭,随後交代道:“我記得管事能單獨一屋,晚些把白日裏曬過的褥子枕頭送去,順道看看她還有什麽需要的,機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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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瓒不清楚她用意,卻都一一記下去照辦。

謝蓁自人走後,舒心地泡起澡來,一邊想着素娘,照她說的,她原來當差的那戶人家在冀州算是小有名望,可不知是得罪誰了,前年起就事事不順災禍不絕,漸漸沒落,她陪着那家的小姐進京投靠,小姐有了倚仗卻把她趕了出來,原因沒提。謝蓁猜還是出在這差強人意的容貌上,亦或者像先前招工時那小厮,是覺得婦人不詳。

婦人随了主人家的何姓,單名一個素字,然卻不是她的本名。謝蓁掬了一把水漫不經心地撩在胳膊上,神思卻已遠去。她不記得書裏有提婦人來将軍府這出,想是有的,只不過照着那日的發展定是把人趕走了,如今她留下了人,謝蓁眸子裏浮起燦爛星光,感覺自己又抓了一張保命牌呢!想想真是有點小激動!

等察覺冷意,謝蓁才發現水已經涼透,起身拭幹後僅着了中衣出來,便瞧見玉瓒進來通報道沈姑娘來了。

謝蓁罩了外衫轉到廳裏,便看到沈梨妝娉婷立着,瞧見她揚起溫柔笑意。

“打擾謝姑娘了。”

謝蓁搖頭,請了人坐,“沈師傅找我?”

“姑娘學得不差,我快擔不起這聲師傅,何況我明日便要走了,跟姑娘來道個別。”當然這學得不差只是場面話,沈梨妝親眼瞧過那日謝蓁的卷子,并不難。實則似乎陳孟陽故意作弄人,出的和府中年歲最小的軒哥兒做的一樣,只後面多了一道而已。可這位将軍府千嬌萬寵的嫡出大小姐卻答非所問,連軒哥兒的水平都及不上,所幸因平日看着用功,謝将軍沒有責難,反而對于謝蓁肯努力感到欣慰。

此時思及謝元,沈梨妝不禁黯了黯眸子。

謝蓁聞言亦是先前就知曉沈梨妝不可能久待,許是什麽都沒發現放棄了!!謝蓁按耐着心底狂喜,面上作勢不舍,“師傅這麽快就要離開麽,還沒跟師傅好好學呢!”

“唔,那我再多留兩日?”沈梨妝擡眸觑向謝蓁,語笑晏晏。

謝蓁如遭雷擊,不,我是客氣的,你別當真。

沈梨妝瞧着她那表情掩着唇輕笑起來,“玩笑話,姑娘莫當真,我還有事在身,不能再逗留了。”

“……”謝蓁因女主崩壞面部反應不及就癱着一張臉看她。

沈梨妝心想在府裏這些時日這人也不像外界傳的那般,尤其這模樣實在招人側目,故此才有了方才一幕。

“謝姑娘,我想請你看看這個。”沈梨妝斂眸,提及正事。

謝蓁一愣,“你問。”

沈梨妝随後從錦袋裏取了一樣物件,是張卷成小卷的紙,沈梨妝打開鋪在了她面前,“姑娘看這上頭的日子?”

謝蓁一瞧,像填字游戲似的,下意識地點着那字念,順帶把空格裏的也念了出來,能不熟悉麽,當時惡補過原主的出生年月日,填上正好補了完整。随即吶吶問道,“這……沈姑娘是哪來的?”

沈梨妝聽她念完,笑了笑,“是在卷子裏夾着的,可能是意外夾進去的,揉成這個樣子怕……”話不過說了半段,可眼神裏卻延伸出隐隐擔憂。

謝蓁一下明白了過來,頓時兇狠地盯住,這是哪個看不慣自個的,拿着自己生辰八字詛咒自己?!

“時候不早,不打擾姑娘歇息了。”沈梨妝斂眸,盈盈一笑起身,提了離開。

謝蓁起身相送。待人走後,她下意識地拿着字條瞟了兩眼,随即一怔。這折痕瞧着有些新,再細細思量沈梨妝方才……心陡地一沉,完了,沈梨妝到底是要出幺蛾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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