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冬去春來,楊柳吐綠,草長莺飛,梓瑩透過窗看着院子裏新移栽的海棠樹,也不知道等海棠開花時是一種怎樣景象,定是十分好看,淡淡微紅色不深,依依偏得似折。低傍繡簾人易折,密藏香蕊蝶難尋。良宵更有多情處,月下芬芳伴醉吟。①
剪剪東風,可與舊時同?
聽辣椒說婉音在宮裏很是得寵,皇上每個月都會臨幸一兩次,更不用說偶爾會去她那裏吃吃飯聊聊天。大概是因為年紀小,半年來卻沒有受孕,這可是急壞了黃姨娘,半年來一直尋摸着一些生子偏方。協助管家的權利也由柳姨娘變成了黃姨娘,黃姨娘很是得意了幾天,奈何老夫人還是沒有把她扶正。
五月的選秀如火如荼的進行着,外地的秀女大部分也進了京,這是皇上自登基以來第一次大規模的選秀,可謂萬衆矚目。後宮諸位空缺,秀女們都期盼着選秀時大放異彩,也好一朝入了宮門,光宗耀祖。
梓瑩近日清減了些許,雖是知道她進宮無望,老夫人也并沒有讓教養嬷嬷停止對她的教導,只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梓瑩難免對未來有些擔憂。
輕輕的嘆了口氣,明日就是選秀日子,她或多或少還是有些緊張,宮裏已經有了婉音,她該何去何從?
一大早,梓瑩就被辛媽媽叫起,只許喝了兩口茶潤潤嗓子。烏黑的青絲梳成了百合髻,赤金鑲紫金的發箍,碧玺石寶結,碧玉七寶玲珑簪,桃紅裙妝,耳墜赤金鑲南珠墜子,沒有過分張揚,卻也極合身份。
老夫人看過後點點頭,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三丫頭,不用怕,勳貴之家也是有好兒郎。”
“孫女明白。”梓瑩福了福身,“孫女先告辭。”
“去吧。”老夫人沖她點點頭。
初試她倒是不用擔心,畢竟身份擺在那裏,婉音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動手,怕就怕殿試的時候被皇上“撂”牌子。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她都摸不透皇上的心思。
漱玉雕外種了許多虞美人,如今都大朵大朵開着,觸目一片極豔的紅,入選的秀女或坐或立,許是因為緊張,開口說話的人倒不多,或是賞着花,或是低頭看着自己的衣裳首飾。
美人不幸花何幸?
一個穿着鵝黃色宮裝的小宮女端着一壺熱茶,梓瑩端了一杯,賞了宮女一些碎銀。宮女接過後向她福了福身,身子卻是像踩到什麽似的向她撲來,抓着她的衣裳就向後倒去。
好在一旁是石桌茶幾,梓瑩堪堪扶住沒有倒下,到底是立了夏,穿的很是單薄,胸前的衣裳卻是被撕扯了一個口子。
這個變故來的太突然,秀女們都有些被吓住。站在虞美人旁賞花的一位秀女倒是先反應過來,立時過來走到梓瑩面前瞧了瞧她的衣裳。
“好在扯的口子不大,倒還是能補救。”
梓瑩聞言松了口氣,她自是知道這個宮女是誰的人,看着跪在地上抖成篩子的宮女,“你且下去自己找管事姑姑領罰。”
婉音在宮裏樹的敵要比她這個秀女多太多,自是有人會借着這個機會收拾婉音,她倒是不擔心這個,只是衣服?
那名秀女從袖口掏出一個荷包,裏面卻是針線,這到讓梓瑩小小驚訝一番,秀女頭上只帶一個雕玉蘭花的玉簪,耳上墜的是珍珠耳墜,看着雅致極了,梓瑩立時便喜歡上了。
“我姨娘手藝極好,我卻是只學了八成。”秀女低頭快速的穿針引線,梓瑩想張口問問她的名字,秀女卻像是知道了她要開口,“你可是不能開口說話,不吉利。”梓瑩從前也聽過這個說法,別人給你縫東西時不能開口說話,會帶走福氣,遂領了這份情,不再開口說話。
剛剛縫完,就有太監過來傳梓瑩和其他幾個秀女進殿,梓瑩還沒來得及問她的名字,她卻早已退至一旁,梓瑩不好大聲喧嘩,只得随太監進殿。恰好有當時太後壽宴時左布政使韓小姐在前,彼此點了點頭,好歹緩解了些許緊張。
梓瑩整衣肅容走了進去,聽一旁的太監口令下跪行禮,然後同其他秀女一起站了起來,垂手等着司禮太監唱名一一出列參見。只聽太監尖細的嗓音一個一個喊到:
“浙江都轉運鹽使司之女馮蘇,年十六。”
“河南安撫司知事之妹何芳秀,年十七。”
……
殿內光潔的地面,柱子上盤橫的赤金九龍很是逼真,宮女太監皆無任何聲響垂立站在兩旁,只有秀女婉轉如黃鹂的聲音在殿內回蕩。皇上只戴通天冠,似是精神不錯,饒有興趣的打量她們。皇後坐在皇帝右側,珠冠鳳釵,着大紅色遍地金繡鳳凰花紋的流光錦,看起來比太後壽宴時打扮的還要用心。太後坐在皇上左側,頭上只插了一只嵌珠珊瑚如意簪,耳墜通透的翡翠墜子,莊嚴不失身份。
前幾位秀女跪拜得體,應對自如,卻也有緊張的話都說不出來的。皇上偶爾還會開口問幾句,惹得皇後頻頻側目。卻也通通撂了牌子,皇後似是長舒了一口氣。
“左布政使之女韓風晴,年十五。”韓風晴脫列而出,低頭福了福,“臣女韓風晴參見皇上皇後,太後娘娘,皇上萬歲萬福,皇後千歲吉祥,太後福如東海。”
太後沉穩的聲音在殿內響起:“哀家記得你這個孩子,端莊沉穩。留牌子吧。”
“臣女多謝太後厚愛。”韓風晴又福了福身回列,皇上對太後的提議也沒有任何意見。
“戶部尚書之女沈梓瑩,年十三。”太監尖細的聲音響起,梓瑩往前踏出一步,恭敬的福了福身,“臣女沈梓瑩參見皇上,太後娘娘,皇後娘娘,恭祝聖安,太後吉祥,皇後如意。”
皇上饒有興趣的打量梓瑩,“你可是沈貴人的姐姐?”
“臣女正是。”
“哀家記得你在壽宴上繡的金剛經很得哀家的心,皇上你看不如留牌子吧?”太後想起沈貴人在寺裏打了她的臉,這半年也沒有失寵,很是有些本事。聽說她們姐妹不和,不如放在宮裏鬥一鬥,看看誰更有本事。
“兒臣覺得實在不妥,沈愛卿該怪兒臣把他家的女兒都納入宮了。”
“那是沈愛卿的福氣。”太後轉着手腕上檀木佛珠,不再開口,皇後轉身吩咐身後的司禮太監:“還不快把名字記下留用。”
梓瑩長長舒了一口氣,雖說僥幸進了宮,恐位分不會太高。好在進了宮,她便不急,她會親手把害她和她孩兒的人踩在腳下,婉音進了宮也好,就讓她們在從哪裏結束,就從哪裏開始!
等這班宮女見駕完畢,跟着指引太監的口令又給皇上皇後太後叩頭謝恩,然後按着順序出了殿。梓瑩才覺得身後出了一身汗,已是五月的天,到底是熱了。
前世的時候,她稀裏糊塗的參選,因被皇上內定,倒也順利,直接留了牌子,哪裏像現在這麽驚險?
“妹妹,日後進了宮還要妹妹多指點一二。”左布政使之女韓風晴偏着頭和她說話,語氣裏有說不出的嬌俏,和在殿內的端莊判若兩人。
“這話該是妹妹說才對,日後定要姐姐多多提攜。”梓瑩也笑着回應。
“想來宣旨的太監已經去府裏宣旨了,也不知咱們是哪日進宮?”語氣裏有些惆悵。
“姐姐何必自擾,回府便可知。”
“是姐姐多思了。”
走到宮外,沈府的馬車早已候在宮門口,桃子手裏拿着一件銀色繡梅花紗袍,辣椒則焦急的瞧着門口。看見梓瑩出來,連忙走過去扶住梓瑩,“小姐……”卻不再開口。
梓瑩親熱的和韓風晴道了別,上了馬車。宮女行了禮,道了聲:“恭送小主。”桃子和辣椒臉上才又喜氣洋洋。
“小姐,披上吧。”桃子拿着紗袍給梓瑩披上,梓瑩笑着調侃辣椒,“我早上吩咐你帶的點心你可是帶了?”
在殿外等了近一天,內心又忐忑,為了不上恭房,梓瑩可是一天沒有吃東西。
“帶了帶了,小姐。”辣椒便從食盒裏往外拿,“辛媽媽說這個點心極容易克化。”
梓瑩拿起吃了一口,果然松軟無比,唇齒留香,心裏想的卻是那位素未蒙面的秀女,也不知她留牌子沒?連帶着多吃了幾個點心,桃子連忙制止了梓瑩繼續吃下去。
“小姐,到底是點心,還是回去喝些熱熱的湯才是正理。”梓瑩才戀戀不舍的放下點心。
到了沈府,自是有大老爺和老夫人并各位姨娘前來門口迎接,因還沒有定位分,大老爺便跪下道:“臣沈淩天攜家眷拜見小主。”
從此就是君臣之別了。
雖上次婉音進宮時也是如此,到底不是自己經歷,心裏的感觸不是一絲半點。前世她只有欣喜,現在卻夾雜着些許難過,她難道已經把這裏當做家了?
“祖母,快請起。父親……”梓瑩看着祖母臉上帶笑,眼裏卻含着淚,到底還是舍不得她進宮。
黃姨娘臉上雖也帶着笑,可是看起來僵硬不比。這半年來呼風喚雨的日子似乎又要到頭了,這個小賤人,怎的入了宮?莫非婉音沒有給她下絆子??
☆、啓祥宮(捉蟲)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三嗓子疼,頭疼,還得趕火車,真真是受罪~(?_?)求安慰
求收求收,還在觀望是否入坑的童鞋跳坑吧,宮鬥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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