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 不再相信命中注定(下)

他靜靜地在一旁等待,在晦暗的眼神裏倒影出兩抹鮮紅的身影,而他自己這身綠地可笑的大衣就如同會叮狗屎的蒼蠅,不招人待見。

一直等到相互擁抱的兩個人親熱完畢,艾栗才走到可妮身邊,很顯然他的出現讓陳舒宇甚是震驚。

一如艾栗所想,像陳舒宇這樣深藏不露的人很快恢複原樣,他牽住了可妮的手十分紳士的說道:“艾導,好久不見。”

艾栗的視線在十指交錯的手指上停頓了一下,盯着陳舒宇的眼睛,仿佛要看穿這黑漆眼底的深處到底隐藏着什麽?

因為他自始至終都不相信,一個人的愛可以這麽偉大。

艾栗随即一笑,甚至比陳舒宇的笑容更加的溫暖而明亮,眼裏的隐忍一閃而逝,回握住陳舒宇的手指,輕輕一掰恰巧露出手表,他眼眸一低:“15天9時17分23秒,我很懷念你放我鴿子的日子。”然後松開手,視線掃過與陳舒宇肩并肩的可妮,臉上仍是挂着那種玩笑般的笑容,目光卻深不見底:“今天我是你們二位的一日導游,別看韓可妮從這裏上了四年的大學,其實她就是個名副其實的路癡。”

陳舒宇淡然一笑,低頭摸了摸可妮的腦袋,帶着些許寵溺與不滿:“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你們的關系有了很大的進展哦?”

艾栗別過頭,嘴上雖是在打趣卻又字字珠玑:“韓編劇,你不是之前還吵着餓麽?怎麽一見到男朋友就生機勃勃了?”不給可妮拒絕的機會,反倒對着一旁的陳舒宇笑了笑,一副主人要宴請賓客的模樣:“我預定了早茶,你剛下飛機還沒來得及吃飯吧?一起去吃點。”他口氣雖是詢問,态度卻十分強硬,就像是至高無上的王,但凡他下達的命令絕對不可忤逆。

可妮幹急着瞪眼,無論她暗示與警告通通都被艾栗無視掉,他們倆人四目相對,反倒她才是多餘的那一個。

韓可妮拽了拽陳舒宇的胳膊:“我們要不要去吃西餐啊?”

陳舒宇擡手将她的頭一拍:“這樣不禮貌,正好我也有點餓了,我們改天再去吃西餐。”

然後他沖艾栗微微一笑,刻意生疏地說道:“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話語一出,艾栗的眸色便是倏的一沉:“今天,只要是你喜歡的,看重什麽拿什麽,不用跟我客氣。”

不需要跟他客氣什麽,同樣他也不會跟陳舒宇客氣半分,他要光明正大地帶走陳舒宇生命裏不可缺少的準新娘。

他沒辦法做一個無私善良的好人,除此之外,要壞就壞的更加徹底些!

氣氛瞬間降低到零度,韓可妮被夾在中間快要瘋掉了,又不可以表現出來,就只能神色自若的開口:“我跟你說,現在的有錢人腦子都有病,拿錢都不當錢使的。”

陳舒宇但笑不語,下意識攥緊她的手指,可妮緩緩的回握住那雙冰涼的指節,盡管她的手已經足夠的熱乎卻怎麽也捂不熱漸漸傳來的涼意。

“走吧。”陳舒宇對她說道。

但不知為何,仰頭望去的那一瞬間,清秀白皙的容顏,似乎又透着一種平時沒有的清冷,與她多了一些疏離以及再也摸不透了的秘密。

艾栗背過身去,暗自滿足後嘴角不自覺的上揚,走出了候機廳。

禦景軒,吃早茶的地方。

就是那種古香古色的亭臺樓閣,外面看有種世外桃源的感覺,價格也不算貴的那種。

她在二樓靠窗的軟榻落了座,值得一提的就是裏面的東西和外面裝修無差,有種時間錯亂穿越回古代的錯覺感。

身後的兩個男人也跟上來,艾栗假裝斯文的沖着韓可妮挑一下眉角,走到她的對面,盤腿而坐。

那一刻,她砰砰亂跳的小心髒也平靜了許多。

她可真怕艾栗沒有眼力價,或是這只狡猾的老狐貍故意使壞。

“喝什麽茶?”等待陳舒宇坐在可妮身邊,艾栗一笑而過,“紅茶可以暖胃去膩,利于消化。”

陳舒宇看到艾栗眼睛裏的紅血絲心裏有了個大概,他收回目光:“艾導,您這幾天處于上火期,我建議像您這種屬于燥熱體質的人還是少喝像紅茶這樣的全發酵茶,中醫認為紅茶性溫,但如果屬于虛寒體制的,剛好對身體有裨益,就不容易上火,女孩子可以多喝一點。”最後舒宇把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語的可妮身上。

“噢!”她環住舒宇的胳膊,“你一說我才想起來最近艾導火氣特別大,經常摔東西看啥不順眼就摔啥,把組裏的道具都弄壞了,吓的工作人員也離他遠遠的不敢跟導演說話。”

艾栗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倒是陳舒宇笑着詢問:“要不要喝菊普茶,它有清涼祛火的功效。”

艾栗露出一個并不怎麽真切的笑容,于是對着服務員說:“一壺紅茶一壺菊普茶,把你們這裏的特色點心各上一份。”

服務員一一記下,臉色通紅的舉起雙手把筆和紙遞給艾栗:“能不能幫我簽個名?我一直是您的腦殘粉。”

有些沉悶的氣氛被服務員的一句話調節的逗比了一些,艾栗超級好脾氣的簽了名,發自內心的問道:“需要合照麽?”他的态度好到讓縮在一旁的韓可妮分分鐘想要多爛自己的嘴。

于是服務員受寵若驚:“我馬上給您去準備早茶。”

艾栗昂首一笑,直到服務員離開才側眸看了可妮一眼,顯得有點若有所思:“雖然我不知道紅茶會讓人上火,但是像紅茶這種色深,湯濃稠,味苦澀,很難有人喜歡這種口味,雖在視覺和味覺上都不如綠茶,卻與H市早茶中味道濃郁的茶點恰是絕佳配搭。”一語下來別有深意,英倫的臉噙着淡淡的散漫的笑意。

明明是敵對的感覺,在兩人明槍暗箭一言一語裏,韓可妮也聽出了些端倪,尤其是最後這話的言外之意讓她的心輕輕一抖。

就是莫名的心虛……

誰能救救她?

結果還是陳舒宇說了話,他湊過去問道:“要不要給你來一份魚片粥?”停了停才又說,“如果紅茶喝不下去的話。”

她低着頭,對于無形中争鋒相對的兩個人內心極具不安,她已經往好的方向去想了,陳舒宇這樣處于吃醋并非……并非從某處聽到或是看到了些什麽。她握着菜單的手指在上面似有若無的刮蹭着,仿佛有些走神。

陳舒宇并不在意,招呼了服務員要了一份魚片粥,随即擡頭沖着對面的艾栗抱歉的笑了笑,自然地轉了話題:“艾導,你的長相不當心理醫生真是可惜了。”

“我只聽別人說過我這長相不當明星才真是可惜了,第一次見到可妮的時候她還問過我是不是明星來着。”

被念到名字的當事人終于恍過神來,擡起頭看着正對話的二人,卻不免疑惑,以為自己剛剛聽錯了。

倆人默契的看着可妮。

她“嘿嘿嘿”一笑,心裏默默嘀咕,她哪有說過?簡直就是無中生有的事。可妮牽動嘴角,想要反駁,卻又似乎找不到恰當的語言,只好作罷。不過第一次在飛機上見到艾栗,她真的以為是表演系而非導演系的。

她還想着該怎麽解釋,陳舒宇就已經淡淡地開口說道:“虛有其表華而不實是外表,不露鋒芒有強大責任意識是內心。”他頓了頓,“心理醫生正要兩者同時具備。”

韓可妮有些傻眼,這是在誇艾栗還是擡高他自己呢?反正她是不想再費腦細胞了。

畢竟艾栗從接機到現在的每一句話也一樣別有深意,而另外一個人總是潛移默化地進行抨擊。

她擡眼,恰巧對上艾栗的視線,過為慌張的移開了目光。

倒是陳舒宇依舊溫文爾雅的笑着,用力地揉了揉可妮的腦袋: “心理醫生不僅需要讓病人放松心态快速信任醫生,還要具有親和力。需要看透人心在适當的時間裏說出病症,需要循序漸進不可操之過急。”

這句話是對艾栗說的。

繼而, “你很适合醫生,只有聰明的人才能發現你不為人知的長處,只可惜……”

“只可惜我的事業發展的真的很不錯,很抱歉讓你挖不倒牆角了。”艾栗微笑對望,仍是一派雲淡風輕的表情,也愈加讓人捉摸不透。

韓可妮打了個冷顫,果然啊……男人的世界也存在着勾心鬥角啊。

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兩個人對望着彼此的目光卻一動不動,這是第幾次了???

韓可妮愈加崩潰,什麽個情況啊……眼神交流麽?

只是很快,艾栗就輕輕一笑:“早茶來了。”

服務員對着艾栗花俏的笑着,一一把茶點端上桌子,那碗魚片粥還冒着熱氣,韓可妮剛想接過來……

艾栗:“小心燙!”

陳舒宇:“小心燙。”

兩道聲音一齊響起,十分有默契的伸出手指握住了碗邊。

三人突然靜默。

其中兩位硬礙着灼手的溫度停滞在半空中,沒有一個人先松手。

韓可妮幹幹一笑:“我的粥我的粥,你們都不許跟我搶。”

她從碗底叉手,指尖還沒有觸到碗底就感受到了不一般的燙,她硬着頭皮雙手一抓,胳膊一用力将魚片粥從兩個人手裏非常快速撤走。

媽的!感受到燙燙燙,異常的燙,燙的想把這粥潑到艾栗臉上了都!

由于想要放下的心太急,手指在最後一刻不經意一抖,那樣滾燙的粥就立刻撒在了桌子上,遭殃的還有她的十指。

可妮欲哭無淚,嘴唇被咬的發白,燒燒的疼痛讓她恨不得把桌子踢翻!就像在家吃完朝天椒,每一次擤鼻涕的紙簍都被她一腳踏碎。

問她為毛???

你們有沒有體驗過辣到不行的時候,抓起手邊的東西想要摧殘,內心os就是這樣會好受一點,或者是有種沖破大腦皮層要報複社會的沖動,如果沒有那一定是不夠辣。

最終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她還未來得及說話就被陳舒宇抓住手腕,大約是醫生的關系,他輕嘆一口:“這樣會留疤的。”

艾栗微微蹙眉,沉默不語。

倒是上菜的服務員顯得更加着急:“我去問問老板有沒有燙傷膏,我記得前臺那裏應該有的,如果沒有我再去藥店買。”

到底是占了誰的光?還是倒了幾輩子的黴?

癟着嘴,誰也不想搭理。

陳舒宇端過魚片粥,用勺子輕輕攪拌,直到溫度看上去沒有那麽熱,他推了過去:“好像沒有那麽熱了。”

韓可妮點點頭:“你們吃啊,看我就能飽了麽?一點小傷而已。”她低頭小嘬了一口,皺了皺眉頭,沉思一會又喝了一大口。

艾栗盯着如鲠在喉的某人,臉色稍稍不悅:“好喝嗎?”

可妮一邊用勺子攪拌一邊翻閱着手邊的菜單,有一搭沒一搭的應道:“還不錯。”

撒謊!艾栗半眯起眼睛,明明連蝦都不碰的女人,怎麽可能會覺得魚粥好喝?

只見艾栗沉吟一下,端起那碗涼的差不多了的粥,似故意也似無意恰巧唇邊觸碰到她剛剛喝過的邊緣,一口一口灌入肚中,只剩下碗裏沒有骨刺的魚片。

他放下碗:“真是抱歉,把你的粥喝了,不過如你所說果真不錯。”

韓可妮突然覺得很丢人,常常在艾栗面前丢人,也讓他知道了一件事,陳舒宇并不知道她不喜歡吃海鮮。

某導演恍然大悟,他一臉不好意思的對陳舒宇說道:“我在劇組呆習慣了,大家都一起吃盒飯,誰的好吃就吃誰的成了習慣,希望你不要介意。”

陳舒宇的目光暗了暗,冷着臉打量這個男人,他若不是想太多,就是這男人要光明正大的告訴他:抱歉,親了你戀人。

如此一來,他戲谑的神情引起艾栗注意。

艾栗抿了一下嘴角,看來火候還需要燒的更旺一些了!

“您看這個藥膏可以麽?”剛剛急匆匆跑出去的服務員又急匆匆的跑回來,她把藥膏遞給了艾栗。

艾栗接過藥膏,仔細的讀了讀上面的文字:“這個可以的,謝謝你。”他把藥膏推到可妮面前,“抹之前去用涼水稍微沖一下吧,小心疼。”

“好。”韓可妮應着。

“謝謝。”她補上一句,刻意的。

待到韓可妮去到洗手間,艾栗這才斂去笑意,慵懶的表情瞄着對面不動聲色的男人。

過了半晌,他才突然的,很随意地,像是茶餘後的時間用來消遣:“比起手上留疤作為男朋友為什麽不關心她疼不疼?”

艾栗一早就想這麽問,在陳舒宇說出那句話的時候,看着身旁那一小只,為了不讓她太過傷心,還是忍住把火勢盡量降到最小。

陳舒宇似乎料到他會這麽問,一點也不吃驚,繼而笑了笑,意味不明地反問:“那麽你呢?別人的東西看上去就那麽好麽?”

艾栗半靠在窗邊,微微偏頭,下一刻輕挑起唇角,回了一個同樣意味不明的低笑:“如果那東西原本就不屬于你呢?”

陳舒宇小酌一口茶,完全觀察着眼前這個人的微表情:“人為的将東西置之不理,找回來的心再真誠也不值一文。”

“這取決這件東西對找東西的人是否珍貴,是否會為它傾盡所有。”感覺到投來的目光,艾栗坦誠相待。

可妮沖了涼水,抹了服務員送來的藥膏,火辣辣的手指頓時沒有那麽刺痛,她深吸一口氣,這個飯吃的有些鴻門宴請的韻味。

她稍作整理,不由安慰,就算是笑裏藏刀、口蜜腹劍又能怎樣?還能……還能把她殺了不成?

該來的總會來的……

某人咽了口唾沫,遲遲不肯出衛生間,她探出腦袋看着靠窗的位置,暗暗下定決心,如果艾栗今天沒有說破這層關系最好,那麽今晚她就要坦誠的跟陳舒宇自首,她相信如果不是她主動提出分手,陳舒宇絕不會離開她。

可妮走了出去,兩個人又恢複相近如賓的氣氛,沉了半晌,氣氛還算可以,她默默的點開手機,心裏想的全都是晚上該怎麽和陳舒宇坦白的事情。

三個人吃吃喝喝,有的沒的聊天,可妮也不想參與兩個男人的話題。閑暇之餘繼續翻閱菜單,手指微微停頓,她怔住了。冷飲翻過以後,她看到了熟悉的點心,視線轉移到桌子上,吞了一大口唾沫。

生煎,一份,三個!

馬蹄糕,一份,三個!

魚……魚片粥,一份……

是的,當初上來的時候她以為就是早茶的精巧所在,并沒有在意價格。

偶然的一翻,掃過赤*裸*裸、紅色的價格,有些蒙圈。

才這幾個,居然100個大洋!這一小碗的粥就30元……

韓可妮如坐針氈,眼瞅着這一桌子的東西,大大小小五顏六色,不帶重樣的怕是天價了吧?

從禦景軒出來,艾栗丢出一張沒有密碼的卡,欻欻一刷,驚得可妮的眼球都亮了。

馬路對面就是飛機場,艾栗的車停在對面的地下停車場裏,這倆男人輕描淡寫地握了手,甚至還客套的送了一段路。

韓可妮想反正總歸是得去對面等,還不如一起去停車場,推來推去也沒用,她主動提出:“我們跟着你一起去吧!反正總歸是坐你的車。”

艾栗被叫住,一邊倒退着走路,一邊看那兩人越走越近,他的視線一直注視着環住的雙臂,從未移開過,小醋意一上:“那就一起走吧!”小表情一皺,“你們快一點昂!”

韓可妮對他擠了擠鼻子:“誰要跟你走啊!我要跟我家舒宇挨在一……”

話還沒說完,明顯感覺身後一輛急速越野在打喇叭,上面的應急燈一閃一閃的,整個車身在左右穿梭,然而艾栗全身心都在環住的手臂上。

那一瞬間,可妮的心都驚掉了!也許是出自于下意識,也許是出自于還留有餘情,盡管她十分不想承認,但她還是松開了環在陳舒宇手臂上的雙手,不顧一切的,使出從未有的力氣将艾栗拽了回來,與飛馳的越野車擦肩而過。

她雙眼赤紅,抱住艾栗的手指還在哆嗦,似乎感覺到懷裏人的不安,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微微側頭笑道,似乎想要安慰這只受驚了的小羊羔,他說:“謝謝你……”

韓可妮真的是害怕了,她從來沒有覺得比那一瞬間還要害怕的感覺,真情一不小心流露出來,完全視若旁人的用拳頭捶着艾栗的胸膛,聲音帶着一些抖動:“你今天沒喝酒吧!長着眼睛是他媽的擺設麽!那麽響的聲音你聽不到麽!在馬路上倒着走是不是不要命了!!!”

艾栗被她數落的愣了一下神,腦子飛速的轉動,緩緩的将她摟緊,在那一刻他無比清醒的用挑釁的目光直直的朝陳舒宇望去。

不難看出,直至那一刻,陳舒宇的眼裏怒意漸生,如果再仔細一點不難發現一閃而逝的嫉妒。

艾栗把她推開,兩只手握住她的胳膊,那樣的情愫不是裝出來的,他知道此時此刻這一眼裏包含了太多的不明白。

他輕輕放開手,嘴上帶着笑意,抛棄了生命也罷,千夫所指也罷,他的願望終于快要實現了,終于可以好好的睡一覺了。

現在,他需要等,他真的不急于這一時,他要給足時間讓她想清楚。

這一天的下午,都在心事重重中的度過,盡管“導游”很會渲染氣氛,經過那麽一下,韓可妮和陳舒宇便再也聽不進去了。

臨走時,陳舒宇接到一個電話,可妮瞥了一眼是一個叫做平安的女生,電話裏情況緊急容不得半點耽誤,加上被艾栗弄的情緒也不是多麽的好,草草告別在機場,陳舒宇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明城。

當然了,原本以為第二天可以休息的可妮,也因為子涵從醫院出來,全劇組放假結束而告終。

她也從未想過,昨晚一別,那清冷的背影竟是最後一次見到。

當然這個就是後話了。

……

可妮捧着劇本路過道具室,本來是替道具師拿斷指的,無意中聽到了幾個人的對話,原來當初莫子涵住院的事情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陷阱。

子涵落水後一點事情都沒有,完全因為當初她接到了舒宇的電話,于是艾栗出此下策想到了這麽一招不讓她單獨去接機的理由。

以他對自己的了解,定是會去看子涵,從而有了之前的那一系列。

可妮壓着火,在中場休息的時候把艾栗叫到了天臺質問。

“你既然都知道,為什麽還來确認?”他冷冷的回答。

“我真是瞎了眼了,我一直以為我曾經愛過的人應該是正直的,善良的,誠實的。至少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

“這樣什麽?這樣陰險狡詐?這樣詭計多端?這樣老謀深算?”他一點點地附身靠近,看着她的眼睛。

可妮并沒有驚慌,盡管身子已經被壓在了騰空的欄杆處。

“你沒有給我任何機會,但我勢必要得到你,不,應該是我勢必要讓你接受我的愛,盡管我知道自己是自私的,但我生存了這麽多年,确認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想要達成目的除了自身的努力,你還要有所利用,如果有個踏板你就跳上去,跳的越高離你想要的東西就越近。很不巧,我很早就告訴過你,你和陳舒宇之前沒有完全的信任對方,所以讓我鑽了空子。”艾栗慢條斯理地伸出手,不容抗拒地慢慢擡起她的臉頰,“這就是我,除了對你的愛一成不變,所有的一切在你離開以後都發生了變化,我只有對你才能變回那個你心心念念也忘不了的樣子。”

那也是最真的他。

可妮說不上話來,所有的話終究還是咽了下去,凝結成了一句最為傷人的:“卑鄙!”

言下之意,艾栗自是清楚。

他嘲諷的一笑,放開了她,輕輕閉了眼:“今天的頭條你看了麽?”

韓可妮沉默。

艾栗知道她并沒有看,頹然的笑了:“你相不相信我?”

可妮愣了一下,目光微微一縮,凝聚出光亮:“你說呢?”

他終于推開她,就像是失去了信仰,用前所未有的冷漠無限譏諷:“也對,這個時候,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你就是需要一個發洩的人,發洩出你不想承認的事實罷了。”

可妮的心被這樣的表情牽動着,她默默的想要摟住他,即使他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然而他沒有,他只不過是追求愛情罷了。

可她不想變成壞人,變成她不想成為的人,輕咬着下唇問道:“什麽事實?你還有多少肮髒的想法?”

他沉默着,這麽霸道強勢的男人,這麽聰明謹慎的男人突然就無能為力了,突然就低落到了極致。

艾栗退後幾步,就那樣望着她,關于那個肮髒的事實,他希望能讓她自己找到,找到她還愛他的事實。

可妮被一絲疏離刺痛了眼睛,她只是想要确認,并不是……并不是再次傷害他,于是問出了心中所想:“我只想知道,整個劇組是不是只有我蒙在鼓裏?”

“對。”

“難道那個護士也是???”

“他們都是我的人。”

“我怎麽會喜歡過你這種人……”她抖動着嘴角,“昨天你真的很過分。”

如果就留下這麽一句,然後轉身離開,會不會兩個人都好過一些?韓可妮準備這麽做,如果連艾栗都可以為了她變成壞人,為何她不能對他更壞一些,壞到讓他自動放棄?

看着可妮離開的身影,艾栗心中一緊,如果不追,就會像分手時那樣,又不知會錯過幾年,他絕對不會讓歷史再次重演。

那手緊握住纖弱的手腕:“如果我說,莫子涵住院也不全是因為要和你一起去見陳舒宇,你會相信麽?”

她堅定的不給自己退路:“如果你想要機會,我告訴過你,我們很難再回頭了。”

他半晌沒說話,回不去了,果真是這世上最殘忍的話語。

“可妮……”那一刻他抱住她,“能在一起不容易,缺點可以改正,性格可以磨合,但機會失就去了再也沒有了。”

她一點點掰開那雙從背後緊擁住的手指:“不管你讓莫子涵住院的目的是什麽,即使有七分之一,那也是和我有關。”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要這麽做麽!!!”

“我不想知道。”

她的手指握住自己的手腕,一用力,一道淺淺的銀光一閃而過。艾栗下意識閉上眼睛,心裏空了一拍。

她把那個刻着字的手镯取了下來。

那一瞬間,艾栗心如刀絞,撕心裂肺的疼痛幾近瀕臨崩潰,那支撐着他的、可以讓他堅定走下去的東西沒了,就像是心髒被利爪捏碎般透不過氣來,讓他生不如死。

這個手镯上面的字母就是他的名字,除了握在手中的力度,還有他手腕上叮當碰響的聲音,他的那一串百年如一日的帶着手腕上,不曾脫下。

艾栗的聲音明顯在顫抖:“你……不要了?”

韓可妮知道他的意思,直視着他的雙眼不再逃避:“我現在已經不相信命中注定了。”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他才明白,現在根本等不了了,在镯子還給他的一剎那,在她違背心中所想的瞬間,他不能再拖了。

她說過,編劇導演是天生絕配,是命中注定的,那麽他定讓這句話變成真的,一輩子也逃脫不了。

在他認為形同陌路的時候,沒有想到相遇也是一場恩澤,他把這種機會當成命中注定。

曾經他很難接受所謂的命中注定,不管是不是命中注定,不努力争取還是一無所有。

再次相遇,他的防線開始崩塌,傲岸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就像是被牽引住,挪不開。

他覺得是不是可以信一次命?

但是,很可笑。

她現在已經不相信命中注定了。

即使這樣,他說了,沒關系,他有辦法給她一場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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