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 (1)

花湖公園的秘密長椅上,在某處刻下兩個人的大寫字母。

一起去吃過的甜品鋪子,高級餐廳裏的蜜汁牛排,走過的街道,省錢買的情侶衫,歡聲笑語歷歷在目。

城南廣場上唯一在冬天飛起的紫色風筝,被吹的東倒西歪,臉上一塊紅一塊紫,吸一吸鼻涕對視相望。

夜市裏的書攤上偶爾會擺出盜版的小黃書,學生時代,她曾跑了三條街道十五個路口,曠課出來逮那個抱着影片和黃書看的人。

他美其名曰: 增長知識,學以致用。

學校後操場的矮牆被加固到了最高點,還記得他們曾經為了演唱會,大晚上不睡覺翻牆摸黑,但是後來宿管部大媽聯合系主任記了曠宿。

天臺是約會的最佳景點,不僅可以俯瞰學院的風景,主要是不會有人發現。直到某一天他倆推開門看了烏央烏央的人頭占領了大大小小的牆角。

還記得圖書館最後一排的書架,膽大包天的她牽着他的手将他扒了個精光,“咔咔咔”的拍了裸@照。

畢竟,最後一排的書永遠也不會有人問津。

……

就像艾栗所說,他們之間的回憶太多太多了,趁着還年輕,趁着童心未泯,勇敢而無謂的去做一些敢想而不敢做的事情吧!

可是後來,他們都老了,不,應該說随着時間的洗禮而變得知冷暖懂事故了,所以就變得不那麽純粹了。

如果青春年少是一顆天然形成的玉石,那麽現在的他們就是那顆被別人挂在脖子上,戴在手腕上精雕玉琢的裝飾品。

這是他們的青春,只有他們才是真正經歷過彼此生命裏不可缺失的一部分,少了誰都是不完整。

即使不那麽完美,還是仍舊可以笑着說,這是一段美好的回憶,因為它教會了老師教不了的東西,教科書上絕無僅有的知識。

這個占據了她大半生回憶的人,是陪伴她經歷了整個青春年華的人。也只有他看過最真實最純潔最稚嫩的自己,年輕時候的自己,灑脫放縱的自己。

她從不相信初戀也可以長久,所以變得膽戰心驚。

而今,她走過曾經的路,看到了曾經所有的回憶,把記憶還沒有來得及被抹去的那些年翻了個遍。後知後覺才明白了,最想忘記的其實早已深深烙印在腦海裏。

她垂下雙手,眼裏的淚水一直都不肯乖乖聽話,腳腕的酸痛感讓她明白這些回憶裏的地方,現在空無一人,那個人她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卻怎麽也找不到。

可妮攔下一輛出租車,她現在要回到酒店,也許那裏……也許最後一個地方……

她緊張的開始坐立不安,不能表現出确定的神情,多怕期望越大就不給她希望了,她總是這麽認為。所以事先把事情想的壞一點,她的滿足就可以多一點。

電梯叮的一聲打開,那一刻鼻頭一酸,眼淚頃刻間滑落。

艾栗背對着她蹲在門口,孤落的背影好似一只跑丢了的白色狗狗終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他甚至連西服都沒有拖下,柔軟的發絲垂在耳邊,不吵不鬧的靜靜呆在一旁,等她回來。

可妮擦去眼淚,踏着高跟鞋緩緩從電梯裏走了出來。

她有什麽臉好哭的?明明她才是跑丢那一個,明明知道身後有人一直在等她卻不願意回頭。

為了強大的自尊心,而做錯了選擇傷害了另一個無辜的人是她,還是她。

以為罪不可赦的是艾栗,到頭來罪大惡極的那個人是她,韓可妮。

有什麽臉哭,又有什麽臉和艾栗重歸于好?

蹲在門邊的男人聽到聲音猛的擡起頭:“你回來了?我都等了好久。”他仰着腦袋帶着微笑,清雅的容顏顯得那麽好看。

可妮停在一旁,看着他的模樣瞬間柔軟如棉,她向他伸出手,想要把他拉起來。

只見艾栗緩緩搖頭:“這一次是不是不走了?”

韓可妮心一抽搐,她聽懂了他的意思。

“我蹲的時間太長了,站不起來了。”然後他坐在走廊裏鋪着的地毯上,晃動着腳腕,嘴裏還時不時的吸一口氣對于麻木的雙腿無可奈何。

她抖動着嘴唇,伸向他的手一縮:“你走吧,我們不要見面了。”

如果眼前的這個人是艾栗,曾經的她也許可以義無反顧厚着臉皮牽起他的手。

可是現在的她,已經不配再擁有愛情,她是個活在自己想象裏的失敗者,她自認為可以控制了一切參透人心,其實她才是那個最傻最笨的蠢貨。

只聽見他身了個懶腰,顫顫巍巍的扶着牆站起來,一只腳離地,麻勁還沒過去:“老婆,今天我自己面對了那麽多人,好累啊!你就不要說胡話了,好不好?”

他赤紅着雙眼,笑着看向她。

“艾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現在喜歡的韓可妮有多麽的混蛋!”與他對視,心裏泛濫着難受。

“我不是也很下三濫麽?”他放下那只腳認真的說道,一瘸一拐的走向她,“用陳舒宇威脅你和我結婚,到底誰更混蛋?”

“這不一樣!”她幾乎要跳起來,“我是被陳舒宇趕出來的,我被甩了然後過來找你了,這樣你明白了麽?只有被甩了我才能想到你!”

她對他這麽狠心,為什麽還要對她這麽的好……

艾栗圈着可妮的腰,低頭看她,神色溫柔:“傻瓜,我們已經結婚了。”

她埋在他的胸口,感受到心髒的跳動,咬了咬牙:“我們的婚姻沒有法律的認同,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艾栗用下巴抵在她的頭上,濃黑的眸此時微微的眯着:“那你也不會再和別的男人結第二次婚了。”

可妮微微一怔,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信。

他用手撫了撫可妮的長發,貼着她的耳朵熱熱的吹氣:“因為你要是離開我,媒體們就會把視頻公之于衆。”

從神一樣的人嘴裏說出這樣子的話,讓韓可妮不知道是喜是悲,盡管是生氣于他的威脅,卻也有無數的感動在柔軟的心中緩緩流出。

可妮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垂下的雙手慢慢的摟住他的後背,嬌小的觸感一上一下的輕撫,似乎在緩平他這麽長時間以來受到過的委屈。

艾栗一怔,背部線條不禁有些僵硬,擁抱住懷裏的人兒更加的用力,嘴角無聲的上揚,低頭在她發間輕輕一吻:“看來我的威脅挺管用的,要知道你被甩了我就早點讓媒體們幫幫我了。”

她舉棋不定,對于自己的內心她認了,可是對于她這個人,勢必不配站在他身旁,于是她想試着好好的告訴他,自己的想法。

伸手推開他,緩緩開口:“艾栗……”

他微蹙眉頭,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艾栗一把摟住她的脖子,溫柔的仿佛害怕碰碎了至寶。

熱烈而甜蜜的吻。

熟悉而久違的味道。

艾栗笑了,漂亮的笑容,似乎再表揚她這次沒有反抗。

可妮垂下頭,眼淚一點一點滑落:“艾栗,我……”

艾栗摟緊了她的脖子,大聲地喘息,在她耳邊噴氣:“韓可妮!我愛你!”

他以為她又要拒絕他,其實她只不過想說:

艾栗,我錯了,能不能原諒我。

只可惜最真誠的歉意,她還是沒有說出來。

但是足夠幸運,即使什麽也不說,依然懂你的人很少很少。

所以她不知道上輩子是不是拯救宇宙,才換來一個這麽愛她的老公。

“你什麽也不用說,我知道你還愛我,更不用趕我走。”艾栗溫潤的聲音緩緩道來。

他的眼底裏生出一片霧氣,卻被他拼命壓下了:“沒有秘密的愛情不叫愛情,無法坦誠相待顯得才更真實一點。有時候你越想說出來,往往越說不出口,惶恐之中的幸福,來之不易才能被珍惜。”

艾栗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珠:“你要是聽不懂也沒關系,我只是想說,此生我愛定你了。”

他的語氣特溫柔,溫柔得從來沒有聽到過。

可妮哽咽得太厲害,斷斷續續的擡起頭:“對不起。這麽久……對不起……”

“可妮。”

她看着他。

“過來,抱抱我。”

他伸出雙手,笑容俊雅而誘人。

可妮清晰地聽見心跳的聲音,一聲又一聲,伴随着她擁緊的那個懷抱。

這麽久了,是挺久的,我也等很久,艾栗說:“女王大人,你還有力氣把新婚夫婦的最後一步做完麽?”

可妮有些發呆。

艾栗笑的燦爛,就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娘子~開開門,我們入洞房吧!”他陰陽怪氣的已經将手慢慢轉移。

她整個人一僵,滿臉黑線,如果沒有最後一句話!!!!

就不是她愛的,艾栗了。

☆、番外篇 艾栗X韓可妮

剛接到通知,拖延了三年的情癡成災将在一個星期之後的鑽石劇場播出。

可妮打開電視,一邊回複着程祁七的短信,提醒她小草兒該喝牛奶了。

她抓了一包樂事,直接撕開就往嘴裏倒。

韓可妮覺得婚前婚後其實沒什麽變化,只不過從前一個人的東西變成了兩個人。

她托着腮幫子追着莫子涵演的另外一部電視劇。

一個巨型“狗狗”爬了過來,短袖深v襯衫松垮的穿在他身上,摟住她撒嬌:“寶貝老婆~”

“不,我拒絕!”韓可妮一臉嫌棄,卻任由他挂在自己身上,兩眼盯着電視機,态度堅決。

艾栗捅捅她,示意讓她把視線轉移到他身上。

韓可妮嘆了口氣,轉過頭,無可奈何的掐着他的厚臉皮:“我說了不可能。”她一字一句的說道。

艾栗捉住她的手,眼神戲谑:“你怎麽知道我要說什麽……”

“就你,腦子裏也就只能想到那種問題。”她換了個更舒服惬意的姿勢,連眉心都未動一下,仿佛早有知道他抱有什麽目的。

艾栗眼裏有類似受傷一閃而過,随後笑嘻嘻的用鼻尖頂在她耳畔,吹了口熱氣。

以為這就完了麽?

那也太小看艾栗了。

只見他半眯起眼睛也不知和誰學的,對着她嬌滴滴的:“昂嗚~”了一聲。

可妮打了個哆嗦,一把推開他:“你別這樣!我冷!”

“那就讓倫家給你呼呼呀~”

韓可妮臉上的肉都在抽搐,艾栗極力的穩住情緒,盡量忍住不要親她的沖動。

見他沒有任何反應,韓可妮用手背怼了他一下,隔着襯衫“啪”的一聲,清脆響亮:“艾栗!我能好好的看個電視劇麽!”

艾栗痛的一嗓子:“你能別打我*奶*子*麽!打我臉都行!”橫眉豎目的對望。

可妮挑了一下眉,勾了勾嘴角:“‘生理期’到了?”

見她眉頭一斂,艾栗慫着腦袋繼續靠在她肩膀上:“寶貝老婆……寶貝老婆……”

“我說了不行就不行,你還是好好回你房間睡覺。我呢~追完劇就回被窩了,所以!”她拿開放在她胸上的鹹豬手,“你也別動手動腳的!”

“你還是怪我威脅過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嫌棄這麽心胸狹隘的艾栗,老謀深算的心機男。”他突然松開抱住韓可妮的手,獨自坐在沙發的角落裏,身子蜷縮着像是受了什麽莫大的委屈,他雙手環住腿,目光低垂,修長的手指搭在只穿了一只襪子的腳腕上。

她坐過去一點,伸手撫撫艾栗細碎的短發,眼神和語氣卻都變的溫柔,似乎是認真的,的确是商量的語氣:“要不,要不,咱們改天吧?我不方便……”

一轉眼,他已經是抿着唇暧昧笑着:“又不是闖紅燈,我輕一點進。”

看着他欠揍表情,韓可妮翻了個白眼,用手摸了摸肚子:“艾栗,這裏面住着你女兒,你能不能有點出息?讓她聽到她會以為她未來的爸爸是個老色魔。這還沒生出來就一點正行也沒有,以後還怎麽教好孩子!”

他驕傲的一昂頭,“我挺滿意你給我起的新愛稱。”

“你給我滾!!!”

“噓,要有禮貌。”他趴在肚肚上,“寶寶乖。”

韓可妮像是看外星人一樣嘆了口氣:“才五個月她是聽不明白的。”

“你不懂,這叫父女交流。”他說的有板有眼。

可妮皺眉,作受不了狀:“你在這麽死皮賴臉的耗下去,我就讓鐘楠把艾草送回來。”

果真,她家的大兒子一出馬,絕對能威脅得住艾栗。

“女王大人,我今天也給你做了最喜歡的大盤雞,也給你買了限量版的包包~你瞧呀!你瞧我這麽老實的份上,就……考慮考慮……一起睡吧!”

看他賣萌的嘴臉,可妮冷笑一聲,狐貍從來都不是溫順的動物,要記住這一點。

“度娘娘說想要生女兒就不可以高chao,gao潮你懂麽?你既然做不到就……”懶得繼續說話,她用手做了個滾的手勢。

“我不會*操*了你!你怎麽不說只要不深*入,有節制的幹活也可以*生*女寶寶呢……”他委屈死了,一點也不願意承認分房*睡的事實。

可妮斜眼挽他,不想拆穿的給了他一個臺階下:“我生小草兒的時候怎麽沒見你這麽積極過?”

他嘿嘿嘿一笑:“這不,有經驗了麽?”

“低級趣味!無知庸俗!”韓可妮送了他一個白眼,經不過他的軟磨硬泡只好妥協,“這一次如果不是女兒,我發誓絕對不再生了!”

他哄着情緒波動的小可愛:“沒關系,沒關系,大不了我們給兩個哥哥領養一個漂亮可愛善良的艾寶貝。”

韓可妮揚了一下眉:“艾寶貝是什麽鬼?”

艾栗說的真誠:“噢,小草臨走前我有跟他談過二胎的事情,他态度明确說希望有個妹妹,我參考了他的意思,說是要叫艾寶貝。”

一個三歲的孩子可以想的出如此膩歪的名字?

完全不信的眼神。

“千真萬确。”他特別無辜,這是真的,大概是艾草随了兩個人的高情商。

“你趕緊回屋睡覺吧,煩都煩死了……”

話未說完就被一個熱烈的濕吻堵住了嘴巴,他呢喃道:“情癡成災拖了這麽久要播出了……唔……我答應了邀請……”

“啥!!!”

“哎呀,是咱倆一起上節目。”他繼續想要把舌頭伸進去。

結果!某人氣急敗壞的推開他,冷眼相待。

“都這麽久了,外界還不知道咱倆的事情,你得幫我澄清我就是A先生的這個事實。而且你不想讓馬賽克的臉重獲新生麽?”他帶着一絲絲引誘的表情。

覺得似乎太過認真,後又很随意的說道,“反正也沒什麽壞處嘛~在咱家公司裏,穿的舒服點去就行。”變相的替她做了決定。

韓可妮怒了:“你怎麽可以善做主張!”

艾栗一把拉過她,欲求不滿的巴巴望着她:“可憐可憐我……”

那根突然豎立在中間的東西,讓可妮瞬間羞紅了臉。

她縮進他懷裏,雙手勾住他的脖子,仰頭用鼻梁蹭着他的頸側,聲音顫顫的:“說好了,不準太深。”像是對待一個孩子,縱容寵溺。

時光大好,缱绻一室,依偎而睡。

AL娛樂公司頂層,他僞裝成攝像大哥把鏡頭對着剛從他身下爬起來的女人。

他的老婆,還挺上鏡的。

***

這是最後一次訪談的時間。

伴随着《情癡成災》最後一集大結局結束,主持人恍然大悟: “我還真以為艾導你是隐婚,被媒體爆出來後才馬賽克的,咱倆得關系你還不告訴我一聲不夠意思昂。”

艾栗淡笑一聲:“都這麽多期了,你還不知道我是個妻管嚴啊?她要是不同意,我哪敢說啊!倒是那些知名大v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出來小道消息說我是A先生,之後心裏确實舒服了不少。”

主持人看了一眼臺本:“接下來的問題比較八卦啊!艾寶貝真的是小草兒起的名字麽?”

艾栗神情掩飾不住的自豪:“這是千真萬确的。當時草兒問我為什麽別人家都有妹妹他卻沒有的時候,我很随意的說了一句在媽媽肚子裏,後來他特別興奮的說要給妹妹取名字叫艾寶貝。”

頓了頓又說道,“問他為什麽要給妹妹起名叫愛寶貝呀?我也沒想到他會說,爸爸天天叫媽媽寶貝,他以後也要叫妹妹寶貝。其實就是吃醋了,那麽一個小孩子,真的情商幸虧随了我。”

韓可妮狠狠瞪了他一眼:“還不知道以後要禍害多少姑娘呢!”

主持人看着這對歡喜冤家,舉了手裏的臺本:“聽說,當時艾栗結婚上了熱搜,也有不少的網友發出對比圖,猜出新娘是可妮,還有不少人準備要棄劇,你們當時的心情是怎麽樣的?”

艾栗嘆了口氣,哭笑不得:“我在說一遍,我們真的結婚了,還有我就是A先生,你們別太激動吼,我也會偶爾臨幸愛摸cp的。”

韓可妮推了推她,寵溺的笑着:“別不正經,還錄節目呢。”然後看向主持人,“說真的,當時心情挺糾結的,一方面備受指責說什麽A先生是假的,根本就沒有這個人,欺騙了粉絲的心。另一方面就是暖心書迷每天都會留言支持。”

主持人好奇:“艾栗當時是什麽心情?”

韓可妮說:“他呀,他巴不得被扒出來他就是A先生,有時候還自己偷偷買水軍。”

主持人抿嘴忍不住笑出聲:“可妮,你知道一段戀情,怎樣才算是徹徹底底的結束嗎?”

韓可妮一臉舍不得:“這是到了最後的環節了麽?其實我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是愛回憶勝過站在你面前的那個人。”

主持人恍然:“你聽過啊,那大家記住了,我就不從作家面前賣弄了。”

韓可妮笑了笑: “所以,我輸了。”

主持人坐的端正: “一個老掉牙的問題,是書迷們一致的問題。書粉們說可妮很少對A先生說愛。”

可妮言笑晏晏:“我覺得還好啦!”

只見艾栗對着攝像大哥搖搖頭。

主持人:“那麽現在你愛你身邊的這位男士麽?”

可妮大大方方:“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很愛很愛他了。”

“那麽,如果陳舒宇先生來到現場……”

主持人的話并沒有說完,艾栗就下意識的握住了可妮的手指。

某主持人撇到這一幕,被萌的死死的,她也不想說出最後收官的問題,可是一切都要按照臺本上的說:“我們最後一期的訪談馬上就要結束了,對于劇中深得人心的男二號陳舒宇,可妮你會對他說些什麽呢?”

“謝謝他能在我最需要人陪的日子裏陪我度過最孤單的日子。”她對着鏡頭緩緩開口,“如果可以,也請你寬恕這樣子的我……”

……

然後,忘記我。

☆、番外篇 陳舒宇

陳舒宇有一個秘密,這個秘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韓可妮在內。

他沒有做好準備袒露黑暗的內心,這是他的心結。

直到有一天他在電腦上發現了那個女孩,她叫做平安,是平川災後重建宣傳網站裏的一名志願者。

***

十八歲那年,魔都地震,死傷無數,很不幸他就是那個被壓在廢墟裏的,其中一名大學生。

那一天,學校組織他們系去美名高中送福利,其實就是給那些沒有人領養的孩子們進行心理輔導。

不想讀醫的陳舒宇像是空氣一樣壓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是還是有一個眼尖的小姑娘跑過來與她搭讪。

她就是平安。

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

平安笑起來很漂亮,可以露出八顆牙齒,甜美的笑容總是洋溢在她的臉上。

有時候,他在想,這麽漂亮的小姑娘怎麽就沒有人領養呢?

後來,他才知道,因為平安舍不得美名福利院,美名高中,美名的一切。

小姑娘,不是一個自私的人。

一來二去,沉默寡言的陳舒宇因為平安的陪伴順利的從學醫的行列中找到了真正的夢想。

陽光下,他舉着畫板,小小年紀就出落的英氣帥俊,他認真的在畫板上勾勒出線條。

他的模特是對面那個一會碰碰石膏,摸摸畫架的平安。

“平安,你又不聽話了。”陳舒宇假裝生氣,眉眼卻飽含滿滿的溫柔。

平安坐在高腳凳上,晃悠着小腿:“舒宇哥哥,我好累啊!你能不能拍下來比着畫呀!”

舒宇抓了抓頭發,手指不小心蹭到了臉頰,上面多了一道鉛印,他笑着解釋:“傻瓜,靜物是沒有神韻的。”

她撇撇嘴,自顧自的嘟囔着:“難道畫出來的就能變成活的嘛?”

“這樣吧。”陳舒宇放下筆,“要不要玩稻草人的游戲?”

平安晃悠着腳丫,疑惑的問道:“那是什麽啊?”

“就是……”他突然加快語速,鉛筆指點着幾步之遠的平安,“我不說游戲結束,你就不可以動!”

“啊……”平安愣住,一點也沒反應過來。

陳舒宇看着呆萌的平安,掩嘴微笑:“說好了,你現在就是稻草人,稻草人是不會動的。”

“平安聽話,哥哥說不動就不動。”

她點點頭,樣子極其認真,連玩個游戲都是這樣。

陳舒宇重新執筆,嘴角難以掩飾笑意,他越發覺得平安的可愛,她是個不可多得的寶貝,如果能成為自己的妹妹……

也許是因為他的貪心,所以想要懲罰他。一瞬間,眼睛多有不适,接下來畫板突然倒地,緊接着不給他反應過來的時間,地板開始震動,玻璃門外一棟棟大樓瞬間灰飛煙滅。

魔都,是一個地震多發區。

他下意識抱頭躲在三角地帶,頃刻間,房屋塌陷,幾秒鐘變成一座廢墟。

陳舒宇昏迷了過去,等到他伴随劇烈的疼痛醒過來的時候,周遭已經是煙霧彌漫,他被牢牢的壓在地下,幸好有橫梁做支撐與外面形成了一個窄小的空隙。

然而這個時候,他才猛然記得,被埋在這裏的并非他一人還有……平安。

可是。

為什麽這麽安靜?

該不會!!!

“平安——”他嗓子已經因為吸進去太多的塵土而說不話來,帶着嘶啞叫着平安的名字。

“哥哥……”微弱的聲音傳出來。

因為有光照,他隐約能感覺到平安離他并不是多遠,可是周圍坍塌的牆壁,突出的鋼筋卻形成了阻礙他要前進的障礙物。

“你還好麽?平安?”陳舒宇只能側過身子,用耳朵尋找發聲源。

“嗯,我和石膏們待在一起,平安很聽話沒有亂動。”平安說道。

陳舒宇的心稍稍放下,他大概知道這個距離對于此刻的他是多麽的遠。

同時,心中無限的愧疚,平安明明離大門那麽近,完全可以跑出去的……

但是由于他的一句戲言,如果真的聽了他的話,這麽一倒怕是玻璃都紮進了肉裏。

陳舒宇顫抖着嘴唇,盡量保持理智:“平安,你傷到哪裏了?”他一個醫大的學生終于在這時候起到了用處。

“哥哥,我感覺不到疼。”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你可以活動麽?空間有多小?平安。”他好怕。

微弱的聲音在舒宇耳邊響起:“我……看不到光……”

“平安別怕,哥哥這就找人來救咱們,一會消防員叔叔們就趕過來了。平安在這之前都別睡過去,跟哥哥說說話。”觸碰到手機的屏幕,裂紋一點點的模糊了雙眼,一遍一遍的撥打,一遍又一遍地占線。

他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麽雙手涼的如同一個瀕臨死亡的怪獸。

平安笑了,他聽到細小的笑聲。

“好……哥哥想聽平安講故事麽?”然後平安答應了,好脾氣的姑娘到了這個時候仍然在遷就他,是那麽的聽話,“那平安給哥哥将拇指姑娘的故事吧。”

“好,平安講什麽,哥哥聽什麽。”幾乎快要流下眼淚。

平安艱難的張開嘴巴,聲音沙啞的不像是個小姑娘的聲線:“從前有一位拇指姑娘,她身材矮小,有六個哥哥。有一天拇指姑娘的媽媽因為吃了毒蘋果死掉了,爸爸又給她找了新的媽媽,媽媽經常對着鏡子問誰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講故事的聲音越來越小……

陳舒宇擦去眼淚,他想如果他不懂醫該多好,這個時候還可以聽平安講拇指姑娘。

也不會……也不會往神經錯亂那方面去想。

在什麽也沒有的情況下,他能做到的只有安慰,只有輕聲安慰:“平安,哥哥給消防叔叔打過電話,他們一會兒就來了。”

他要增加信心,增加活下去的希望。

“平安,你有沒有聽哥哥說話。”

對面突然沒有了聲音。

陳舒宇開始着急:“平安你不乖了!”

“舒宇哥哥……”

還好,還好她醒着。

陳舒宇應道:“嗯,哥哥在。”

“平安很乖的。”

她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

平安,真的很乖的……

“平安很乖就不要閉上眼睛,平安咱們玩幾點鐘的游戲好不好?我要是喊到12點,你就睜大眼睛,唱一首歌。”此時他的聲音裏已經帶着哭腔。

“平安好累,平安能不能只睜着眼睛?”

“哥哥想聽平安唱歌。”

“好……”

一曲結束,又一首下來,足足唱了十幾首的歌,消防人員才掀開了一個小縫。

一個可以鑽出去的小縫。

充足的陽光照射進伸手不見五指的廢墟中。

他一個轉頭,永生也忘不掉血淋淋的畫面,平安的右小腿幾乎于本體分離,鮮血流淌在她的身下。此刻她仰躺在廢墟裏,眼睛瞪的大大的,唱歌的聲音已經聽不見了,可是幹澀的嘴唇仍在蠕動。

他無法形容這個場面有多麽的驚恐,只是內心撕裂的疼痛,如果不是稻草人的游戲,機靈的平安也不會傻傻的坐在原地,斷裂的椅子也不會直直*插*進*她的小腿裏。

如果不是他,平安現在已經和同學們在操場上,在空曠的操場上,即使地震了也不會像現在這麽痛,受這麽多的罪。

他對救生員,祈求着說:“拜托你們,先救救她吧。”

“我們先把你救出來,再去救裏面的人。”

陳舒宇被擡上單架,就在那一瞬間一波餘震搖動着地面,塵土飛揚,所有的人盡快撤離了現場。

他躺在輸液的救護車上,絕望的閉上眼睛,忍不住悲痛欲絕,眼淚瞬間傾盆而下。

廢墟再次被埋上,看不到任何一點的影子。

他害了那個孩子,那個叫做平安的孩子。

陳舒宇從康複中心醒來,像個瘋子一樣逮着誰就問平安怎麽樣了。

直到一個女護士實在看不下去,她把他帶到精神科:“平安受到太多驚吓,得了失語症。”

他看見平安沒有了笑容,像一個傀儡一樣呆呆地躺在床上,右腿打着石膏,一動也不動,睜着碩大的眼睛,無神的望着天花板。

“她一直睜着眼睛,睡覺的時候也睜着眼睛,我們讓她閉上,她就跟瘋了一樣。”這個女護士說道。

陳舒宇捂住嘴巴,眼角濕潤,只有他才知道這是為什麽……

那一刻他下定決心重新回到醫大,選擇從未接觸過的心理專業。

有人問他為什麽想成為心理醫生。

他說,是因為一個人,他希望那個人可以平平安安,恢複如初。

所以他在努力着,然後就有了收獲,心理上多少也獲得了緩刑的機會。

只是他沒有想到,出差的那段時間竟然會碰見平安。

出乎他的意料,平安竟然當了志願者,這是更讓他難以置信的事情。盡管這幾年他有在默默關注平安,若不是親眼所見,這麽富有同情心的善良姑娘,這樣一個愛笑又堅強性、格外向的姑娘根本沒有人會在她身上聯想到她是個孤兒她以前得過失語症,遭受過地震的創傷。

所以他把平安接到了身邊,他選擇去H市探班,想要把這個秘密告訴她,也希望她能原諒自己的罪行。

只可惜……

最後,他們以分手告終。

***

黑暗的客廳,密不透風的房間,濃烈的酒味。

他打開手機,定了時間,然後深深地嘆了口氣,如此哀怨的表情把自己的臉緊緊埋藏在雙臂之中。

他總是佯裝着心存僥幸以為韓可妮會回來找他。

卻又在下一秒釋懷,安慰自己總有一個人要先走,總有一個人不再挽留。

甚至在最想念,想念到熬不過去的時候,萌生出這樣子的想法,他寧願去當小三也想再見可妮一面。

陳舒宇知道,只要見到他,就很難堅定住信心,趁他的想法還沒有滲入骨子裏,他将手機重新反扣在桌子上。

電視裏播放着《情癡成災》

他唯一能慶幸的一件事情就是她記住了他所有的好。舒宇自嘲的揚起嘴角,即使這樣又有什麽用呢?

他想要的不是萬千粉絲。

他對這些不感興趣。

訪談開始了,兩個刺眼的光芒讓他低頭,偌大的房間裏氣氛迥然,艾栗神采飛揚,像是挑釁又好似警告,像全世界宣告他們有多幸福。

陳舒宇喝完最後一口紅酒,曾幾時,他也在朋友面前炫耀過她的好。

他擡頭看了一眼手表,是時候去診室加班了,他收拾着酒杯,正要站起來時卻聽到主持人提起他的名字,陳舒宇這才僵住身子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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