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左冬本來沖着時溪笑的燦爛又溫和的臉瞬間變得淩厲起來, 她着急地說了句:“壞了!老二十出事了!”

然後就往運行室跑去。

時溪聽到她那句話後也飛快地跟着左冬跑去了運行室。

左冬看着那臺正在運行的機器出現了亂碼, 慌亂地不知道要怎麽下手去操作。

時溪看不懂這些, 但看左冬的模樣就知道陷入了□□煩。

“石榴姐, 他怎麽了?”時溪在旁邊擔心地問。

左冬的眉峰攏的很緊, 嘴唇幾乎都要抿成一條直線。

有人動過周遇川的運行器。

但她不可能把這種事情也和時溪說的。

這是他們基地內部的事情。

左冬拉着時溪出來, 讓時溪先回家,或者去療養艙呆着, 她說她會處理好這件事。

時溪現在滿腦子都是周遇川怎麽了?他會怎麽樣?會受傷嗎?會危及生命嗎?還能回來嗎?

無數的問題盤旋在她的大腦內, 可時溪也明白, 現在不是打擾左冬追問她這些事的時候。

她幫不上忙, 那至少也要做到不添麻煩。

時溪現在完全沒有心思去療養艙,她也不想回去,于是就在基地外面的路邊坐下來,低頭看着馬路上的螞蟻漸漸地爬遠。

她一直在發呆, 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想着這半年來和周遇川經歷過的一幕又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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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有他在的每一天, 她都會非常開心。

她自己卻一直不自知。

那麽朝氣蓬勃有青春活力的男孩子, 一個對生活充滿了樂觀男孩子,會帶給周圍的人無盡歡樂的男孩子, 請你, 請你安好。

時溪把手臂擱在膝蓋上, 她低垂着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也不是一個不會消化情緒的人。

可是現在他的心口就像是被堵住了一樣, 雖然能呼吸,卻感覺不到新鮮的空氣,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

那種悶痛的感覺她不知道要怎麽形容,就如同有一個人正在拿着一把十分鈍的刀子,正在一點一點的往她的心裏插。

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格外難受。

難受的忍不住想哭。

她之前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這種經歷,一夜之間成了小狐貍,失去了奶奶,失去了家。

可命運并不是一點都不眷顧她,命運給她安排了一個鏟屎官,一個大智若愚的男孩子。

他其實很聰明吧,她一直都覺得他心裏什麽都清楚,只是表面上表現出來的有點傻乎乎的。

他可能才是那類看透了生活但卻用一顆明白的心過糊塗生活的人。

她以為他會一直這樣歡樂下去的。

她以為他會的。

時溪一直在路邊坐到了夜幕降臨,路燈點亮道路。

後來,有接連不斷的人陸陸續續在十字路口燒紙錢。

空氣中漸漸地彌漫上了燒紙的味道。

時溪總覺得這個味道是死亡的味道。

她非常不喜歡。

她捂住鼻子,強迫自己不去聞,對自己催眠,哽咽着說:“我不聞,聞不到你就會沒事,你會沒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做這麽幼稚的事,但就是不想聞到燒紙的味道,就是覺得只要她聞不到,周遇川就會平安回來。

她還給他準備了禮物的,他都不要回來看看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坐在基地外面的女孩兒流着眼淚抱着自己的膝蓋埋頭睡着了。

……

坐在出租車上的男人讓出租車停下來,他從出租車上下來走到她面前,蹲下來,輕輕地晃了晃她。

時溪被搖醒,一擡頭就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她有點愣,像是沒有反應過來,讷讷地喊他:“周遇川?”

他微微地扯了下嘴角,“是我。”

時溪看着他的眼睛,男人的眸子裏壓着緊張和心虛,不是她認識的那雙眼睛。

周遇川的目光從來不會這麽躲閃,他一向都是坦坦蕩蕩的,清澈的眼眸看向別人的時候,就像是璀璨的明星能吸引人。

時溪不動聲色地在包裏摸了摸,然後瞬間拿出一瓶東西來,對着眼前這男人的眼睛一摁,水霧霎時噴進了他的眼睛裏。

“壞人!讓你見識一下什麽是防狼噴霧!”時溪說着就站起來,一溜煙跑進了基地裏。

穆誠皺着眉閉緊眼睛,他不斷地揉着自己的眼睛來緩解,好一會兒才勉強能睜開。

只不過這時時溪已經進了基地裏。

幸好之前周遇川帶她在這裏進行了身份識別,不然時溪也不能在這裏出入自由。

還無處可去的時溪最終還是躺到了療養艙裏,選擇了睡眠模式。

在睡過去的前一秒,她還在祈禱周遇川平安回來。

隔天,拿着花束去墓地看父親的阮盛楓居然在墓地裏見到了他想了快一個暑假的倪傲童鞋。

阮盛楓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見到倪傲,十分詫異,兩個人距離并不遠,而且阮盛楓要走的話,倪傲站的那邊是他的必經之路。

等倪傲把花束放下,打算離開時,阮盛楓喊了他一聲,加快腳步走過去。

阮盛楓停下來時瞥了一眼,清楚地看到倪傲放下花束的那個墓碑上寫的是“胞弟”。

阮盛楓一時有些驚愕。

後來兩個人在回去的路上,阮盛楓才從倪傲的嘴裏得知,他的弟弟有點先天性精神障礙,後來死于一場意外事故。

“他其實很乖,特別聽話,我教他寫我們的名字的拼音他都能學會……”倪傲低聲說。

阮盛楓忽然就想到了倪傲課本上的那個有點歪扭的“鳥”字的拼音,那個“ni ao”顯然不是倪傲自己寫的,因為倪傲的字很工整很大氣,個那個拼音根本不是一個風格。

阮盛楓忽然意識到了什麽,他恍然大悟道:“你第一次見川子就要給他付錢,不會是因為你把他當成你弟弟了吧?”

倪傲搖搖頭,解釋說:“沒有把他當成我弟弟,只是覺得他有點像我弟弟。”

當時周遇川走一步扭一下腰甚至還特別風騷地送一下胯,讓倪傲想起了他那個在家裏自己學舞蹈的弟弟。

阮盛楓覺得,像弟弟完全可以約等于當成弟弟。

所以倪傲就是覺得周遇川那家夥腦子不正常。

阮盛楓特別贊賞地看向倪傲,然後在倪傲茫然的目光中,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我水土不服牆都不服就服你,居然第一面就能看出那家夥不正常來!”

倪傲非常疑惑地“啊?”了下,“周學長真的有精神方面的問題嗎?”

致力于黑兄弟的阮盛楓嘿嘿笑,“何止精神,身體也不正常!”

倪傲想起之前學校裏傳言說周遇川“不行”所以被英語系系花分手的事情來,恍然大悟:“你是說……周學長真的‘不行’?”

阮盛楓一時沒反應過來:“啥?”

非常有同情心的倪傲同學同情道:“那周學長好慘哦。”

阮盛楓:“???”學弟你到底在同情他啥?

而此時此刻的周遇川,正在另一個時空裏,剛剛從醫院蘇醒過來。

昨天他忽然毫無預兆地暈死過去,他自己都很茫然,因為他這麽個身體健康吃嘛嘛香的壯漢,不可能有低血糖暈倒的橋段,所以為什麽會突然暈死失去意識呢?

幾乎是他一睜開眼,就敏感地察覺到了守在他病床前趴着睡覺的女孩子的存在。

周遇川歪頭,垂眼看了看這個長得和自己家裏那個姑娘一模一樣的女孩子,神思不知不覺就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不知道他的西西現在還好不好,有沒有又變回小狐貍?要是真又變成小狐貍了,她可要怎麽吃飯,別在家裏給活活餓死吧?

他這個老父親真是好操心啊!都生病卧床了還不忘記挂着小狐貍。

周遇川心裏想。

不放心,太不放心了,想早點回去。

他正盯着女孩子想小狐貍,女孩子就睜開了眸子。

譚曉靈一見周遇川醒了,就立刻站了起來,激動地喊他:“穆誠!穆誠你醒了!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他說着眼睛裏就開始往外噼裏啪啦地掉金豆豆,周遇川閉了閉眼睛,張開嘴說:“你別哭,你一哭……”

譚曉靈連忙擦眼淚,嘴裏還抽抽搭搭地說:“我不哭,我不哭,我知道我一哭你就會心疼,我不讓你心疼。”

“不是,”周遇川繼續自己沒說完的話說:“我是想說,你一哭,就更醜了。”

譚曉靈:“???”

女孩子最忌諱別人說自己醜了,譚曉靈一生氣就哭的更兇了,周遇川頭疼地同她商量:“哎,你真的別哭了,不然我給你唱首歌來表達我的歉意吧?”

譚曉靈吸了下鼻子,眼睛紅紅的,癟着嘴巴有點不講道理:“好好唱!不然我會哭的更兇給你看!”

周遇川醞釀了一下,結果滿腦子只有一句歌詞,然後,這個“中華小曲庫”忽然宕機的他只能硬着頭皮開始用他那沙啞的嗓音慢慢唱了他庫存裏的這一句:“醜八怪~能否別把燈打開……”

譚曉靈:“???”

“你罵我是醜八怪?”

“穆誠你丫的才是醜八怪!”譚曉靈說着就把包包一下子砸在了周遇川的臉上。

被砸出鼻血來的周遇川用他那摸到鼻血的手指顫抖地指着被吓到的譚曉靈,“你……你……你……一點都不如我的西西可愛!”

說完,他就兩眼一翻,再次暈死過去。

受到刺激的譚曉靈滿腦子都是,“我的西西”???

她抓着周遇川的肩膀不斷地搖晃他,“什麽叫‘你的西西’,穆誠你背着我有了別的女人嗎?你給我醒過來!我要你親口說!你是不是背着我有了別的女人!”

譚曉靈像是瘋了一樣質問暈過去的人,幾分鐘後,被她一直搖晃肩膀的男人慢慢睜開眼睛。

感覺眼睛還有點痛的他剛有意識就聽到女孩在用尖銳的聲音質問他:“西西是誰?穆誠你說話啊!”

穆誠茫然地看着哭的泣不成聲的女孩子,不解地問:“什麽西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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