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媽,這肉?”趙荷花小心翼翼地問婆婆。
周清蘭瞅着有三只兔子,還挺多的。
正好家裏今天有一鍋白菜,地窖裏還有一些土豆。
“行了,都別流口水了。老三,你收拾一只兔子出來,記得別把皮子弄壞了,留着我有用。”兔子皮可是好東西,特別是在物資匮乏的年代。
更別說現在正好是冬季,無論做個帽子還是手套,都是十分不錯的選擇。
孩子們聽到他們奶說要收拾一只兔子,立馬就明白了,他們今天是有肉吃!
果不其然,接下來他們奶的話,印證了他們的猜測。
“家裏地窖裏還有一些土豆,去取一些出來,咱們今天吃頓好的,給大家補補身子。”
對于周清蘭來說,吃到嘴裏的才是實惠的。
而且三只兔子,一口肉都不給吃,這老周家所有人,怕是夜裏抓心撓肺都睡不着覺。
何必。
這下,院子裏站着的人,全都開心得跟過年似的。
而孩子們恨不得咋咋呼呼,放便鞭炮慶祝。
可是他們方才得了他們媽的警告,自顧自捂着嘴巴,壓根就不敢說話,生怕有人把他們家的肉搶走,讓他們一口都吃不到。
周清蘭看大家夥雖然喜形于色,但是卻極力忍住沒發出過大的動靜,心中十分滿意。
這年頭,誰家日子都不好過,他們若是高聲嚷嚷着吃肉,怕是要惹出大麻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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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性,老周家的人,還算心裏點兒數。
馬上就能好到好吃的,老周家的人,手腳十分麻利。
收拾兔子的收拾兔子,燒火的燒火,抱柴的抱柴,取土豆的取土豆。
這兔子肉,可是要煮上許久才能軟爛,所以這柴火的消耗,必然不少。
“剁半只,留下半只下回吃。”今天已經炖了一鍋白菜粥,煮太多也沒必要。
好東西得留着慢慢吃才是。
“好嘞,媽。”這時候誰好在乎這一直半只的,有口吃的,就不錯了。再說留下這半只,也不是沒了,就聽婆婆這口風,肯定是留着改天吃的。
又不會跑了,不用着急。
很快,兔子就洗刷幹淨剁成小塊,下了鍋。
而其他人,則是拿着被褥毛巾,把廚房的縫隙,堵得嚴嚴實實。
以免等會兒肉香味出來,引起別家的注意。
到時候對方帶着孩子上門來讨口吃的,你是給還是不給?
無論給還是不給,都讨不了好。
而且,在所有人都吃糠咽菜,甚至連糊糊粥都要吃不上的時候,他們竟然在大口吃肉。這不是招人恨嘛,所以,絕對不能讓人知道。
“哎呀,壞了,大山還沒回來呢。”老大媳婦一拍腦門,懊惱道。這會兒把門窗都給堵嚴實了,等會兒還得開。
“不礙事兒,這會兒香味還沒出來呢。”周老大不是說蹲個坑麽,不至于等肉出香味了,還回不來。
除非……
不說也罷,省得倒胃口。
“行了,別杵着了,都坐下。”那一鍋白菜粥,還沒吃呢。再不吃,馬上就要涼透。
大家這才如夢初醒,想起來還有粥沒喝呢。
雖然只是糊糊粥,不好喝,但在這個時候,已是十分難得。
“今兒個我上縣城弄的,都趕緊吃吧。”分好了粥,周清蘭一聲令下,寂靜的廚房裏,只剩下“稀裏嘩啦”喝粥發出的聲音。
粥已經不是很燙,三狗子順着碗,呼嚕了兩圈半,滿滿一碗粥就喝了一幹二淨。他伸出舌頭舔了舔碗底,總算是把碗底殘留的最後一點粥,都吃得幹幹淨淨。
哎呀,今天的粥,可真是好喝呀。三狗子在內心感嘆,今天的粥可別前陣子喝的稠多了,三狗子不指望天天能吃肉,但是要是每天能夠喝上這麽稠的糊糊粥,那也是不錯的。
周清蘭看着三孫子喝粥的神速,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家裏也沒誰是這麽喝粥的啊,這三狗子怎麽就擁有了這麽一個絕技?
“三狗子,你上哪兒學的這喝法?”周清蘭實在沒忍住,就問出了口,她的記憶中,以前這三孫子,可不是這喝法。也不知道,是上哪兒學的。
三狗子一臉興奮,“奶!我聽說附近有個村子有個也叫三狗子的,不過他姓王,他喝粥就是兩圈半,在村裏都出名了……”
三狗子滔滔不絕,講了一大堆,顯然是對那個三狗子,十分敬仰佩服。
周清蘭:“……”
喝粥兩圈半,有啥子好學,有啥子好炫耀的。真搞不懂現在的小孩,心裏是怎麽想的。
周清蘭搖了搖頭,剛想讓三狗子以後別這麽喝粥,但是轉念她又一想,這兩圈半,好像也沒礙着別人什麽事兒。
而且,多說多錯,她才剛來到這裏,還是少管閑事為妙。
人手之後一碗粥,很快,大家夥都喝完了碗裏的。
當然,老大媳婦給自家男人,還留了一份。
三狗子眼饞地看着那碗留給大伯的糊糊粥,他沒吃飽。
盡管今天喝的糊糊粥,已經別往常要稠,但是他還是沒喝飽。
廢話,在場所有人,除了周老三家裏兩個小蘿蔔頭,其他人全部都沒吃飽。
趙荷花看着三兒子那一臉饞樣,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她家三狗子長得多好啊,能吃能睡,體格又棒。這人吶,能吃就是福。
老大媳婦王大妹才不會讓自家男人的口糧,落入三狗子的嘴裏。
她護得嚴嚴實實的,根本不讓三狗子靠近。
三狗子見賣萌無用,只好灰溜溜地找個地方蹲着。然後眼睛直勾勾地朝竈臺那邊看,口水溢滿了口腔。
不僅三狗子如此,老周家的人,下意識做出了跟三狗子同樣的舉動。
……
時間倒轉,周老大見周老三跟兒子走遠,估摸着進了家門之後。
周老大趁着夜色的遮掩,偷摸地進了村子裏頭。
七拐八拐,來到了一戶人家院前。
這戶人家,正好在吃完飯。
“媽,咱們家裏的糧食,快要吃光了,這可怎麽辦?”秦寡婦看着碗裏清得可以照見人影的稀粥,心中一陣難受。
這苦日子,究竟啥時候才能到頭啊!
這連續三年天災,早已經把這個沒有頂梁柱的家庭,耗了個一幹二淨。
秦寡婦的婆婆陳老太,眼睛不太好使,看東西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個大概。
“唉,還有啥辦法,家裏但凡能換錢的東西,都已經拿出去賣了,現在家裏,可真是啥都沒有了……”
要是她兒子阿貴還活着的話,日子也不至于這般艱難。
可是……
唉,都是命吶。
陳老太的兒子陳貴,早些年去山裏打獵的時候,一腳踩空從山坡上摔下來,好死不死地腦袋正好磕在石頭上,人沒了。
于是家裏就剩下了陳老太跟兒媳婦秦三妹,好在秦三妹腹中已有孩子,否則的話,三代單傳的老陳家,現在早已斷了後。
“喵,喵。”忽然,院子外頭,傳來兩聲喵叫。
秦三妹神色微變,“哪裏來的野貓!我去拿掃帚野貓趕走。”她一邊說,一邊端起碗,急急忙忙喝完了碗中的稀粥,起身就要離開。
秦三妹的兒子看到他媽要起身離開,趕緊也呼嚕掉碗中的稀粥,一抹嘴巴,然後朝他媽說道,“媽,你等等我。我也去,我也去。”
秦三妹沒有拒絕,她怕引起婆婆的注意。
徒留破舊桌子邊,一老一少兩人。
陳小雲望着兩人離去的身影,臉上沒什麽表情。
她端起碗,喝掉了自己碗中的半碗稀粥。
為什麽是半碗呢?
小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何況沒了兒子的老太太,對待這唯一的孫子,自然是如珠如寶地疼愛着,但凡手裏有點什麽好東西,自個兒是一點兒都舍不得吃,卻全都進了大孫子的嘴裏。
在她眼裏,這孫子才是他們老陳家的根,以後是要頂門立戶的。而孫女兒卻遲早是要嫁出去的,給口吃的,餓不死就不錯了。
當然,陳老太給陳小雲分半碗粥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娶孫媳婦兒的錢,還得從孫女兒身上出。
要不是因為這個原因,陳老太對待陳小雲,更加苛刻。
好在陳小雲雖然沒有了爸,還奶奶不疼的。
但她媽還算是疼她,有口吃的,總是偷摸分她一口。甚至有時候一口都不吃,全部都給她。
至于她哥?
有跟沒有一樣,要是有了好吃的,恨不得一個人全給吃了,根本不會給她留一口。
這邊,秦寡婦出了門,發現天越發黑了下來,她拿了掃帚,出了院門就要去驅趕野貓。
卻沒想到,迎面而來一個黑影,差點下了一大跳。
她捂着自己的大胸脯,感受到自己“撲通撲通”跳着極快地小心髒。
待定睛一看,才發現是個熟人。
“大山哥嗎,你怎麽來了?”
“我來給你送點吃的。”說罷,周老大就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用樹葉包着的東西,遞給秦寡婦。
“時候不早,我先回家了。”周老大不多做停留,前腳辦完了事情,後腳就打算離開。
“哎,你等等。”秦寡婦見人要走,趕緊叫住了人。
“有根,快過來喊人。”
“大山叔。”陳有根嘴甜甜的。
周大山“哎”了一聲,然後又看了秦寡婦一眼,轉頭快步離開。
此時的周大山還有秦寡婦母子根本沒有發現,隔壁陳滿金家的院門,開了一個縫隙,縫隙裏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把剛才的事兒,看了個全乎。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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