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顧宅。
“老太婆，你看我這樣行嗎？”顧爺爺躺在沙發上，皺着眉不停地哎喲，痛苦得非常真摯。
“你哎喲得像個智障，”顧奶奶白了他一眼，繼續去看B站的沈祎CUT，笑得皺紋都舒展開了：“這孫媳婦兒我可真是越看越喜歡！”
“那這樣呢？”顧爺爺嘴巴一歪，手抖得像是帕金森。
“你要是能這幾天都保持嘴歪着手哆嗦不露餡兒，那你就一直這樣！”
“也不知道小硯是怎麽跟人說的我身體不好，”顧爺爺坐正了，“怎麽娶個媳婦兒還得靠坑蒙拐騙呢？”
“他要是不靠哄的，得打一輩子光棍！打小就三棍揍不出個屁的德行！”
顧奶奶說着說着又有幾分欣慰：“兒孫自有兒孫福，也是有緣分。不然怎麽小祎稀裏糊塗走錯包廂，正好就走到咱孫子跟兒前了！”
“顧爺爺為什麽突然身體不好呀？要不要緊？”
沈祎有些難過，不會是得了什麽很嚴重的病吧……所以迫不及待想看着孫子結婚……
顧硯青朝她揚了揚下巴，示意系好安全帶。他換了淺色襯衫，連帶着原本淡漠的五官都變柔和：“憂思過度。”
“哎？”沈祎癟了癟唇角：“是因為上年紀了嗎？我記得以前爺爺愛講笑話，活得像個小朋友，怎麽會憂思過度呀……”
小女孩兒頭頂有一捋起了靜電的小呆毛，自顧自地翹着。大眼睛眼巴巴盯着他，眸子清澈剔透，溫柔又天真。
以前他就最怕她這樣看他。
……會忍不住想欺負。
顧硯青移開視線：“因為孫子一直不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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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祎不知道該接什麽，旁邊那位也沒有再說話。
她看着車窗，那上面有顧硯青清隽好看的輪廓，單看側臉就知道是個膚白貌美大帥哥。
以前在一起的時候，她如果不找話題，顧硯青就一個字都不往外蹦，她以為他只是話少。後來漸漸發現，如果她不主動聯系他，他從來都不會主動找她。
大概，再優秀的人到了适婚年齡也會被家裏當白菜賤賣，被逼的煩了，也會随便找個人結婚。
只不過找她結婚的話，顧奶奶不會懷疑。
因為以前兩人在一起的事情，顧奶奶是長輩裏唯一一個知道的。
那個時候顧硯青不讓她拍吻戲，摁着親了一頓之後竟然臉不紅心不跳地，繼續給她講起數理化。
她甚至都懷疑自己暗戀人家暗戀傻了，所以才會自己幻想這麽一出。
沈祎郁悶得一張小臉皺到一起，問左檸可有法解。
左檸略一沉思：“此情此景，唯有端着。”
沈祎就很端着的每天往顧奶奶家跑三跑：早上，下午，晚上。
很端着的一見顧硯青就笑成薩摩耶：彎眼睛，小白牙，搖尾巴。
很端着的每天把顧硯青挂嘴邊：在幹嘛，吃飯嗎，幫我補習好不好。
……簡直不能更矜持。
直到有一天，沈祎在劇組偷偷和顧硯青打電話，聽見顧奶奶在旁邊問了一句：“小硯啊，又和你那小女朋友打電話呢？”
顧硯青忙着聽沈祎說話，就在電話那頭沖奶奶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那一聲低低的“嗯”簡直是點了支煙花往沈祎心上扔，她把臉埋進被子笑成傻子。
呀，以後再也不用端着了！可是把我給辛苦壞了！
竟然，一不小心就過了這麽久。
“顧爺爺顧奶奶！”隔着大老遠，沈祎就跑過去撲進顧奶奶懷裏。
走在她身後的顧硯青微微抿起唇角，看着小未婚妻和他奶奶親親熱熱。
“奶奶，好久不見呀，您和爺爺身體還好嗎？”
“好啊，我們都挺……”顧奶奶集中生智：“就是你顧爺爺最近不太舒服。”
顧爺爺一時不知道該歪嘴、哆嗦還是哎喲，愣了半天幹咳兩聲，瞪着顧硯青的目光裏全是茫然。
顧硯青偏過頭蹭蹭鼻尖兒，就被顧奶奶一巴掌招呼在腦袋上：“怎麽早不帶小祎來看我！害我想她只能看哔哩哔哩的卡特。”
顧硯青：……什麽哩？什麽卡？
怎麽每個字都聽不懂。
連起來就更加不知所雲。
飯桌上，奶奶親昵地給沈祎夾菜，“這個蝦是奶奶的拿手菜，你一定得嘗嘗。”
沈祎低着頭，和碗裏的蝦大眼瞪小眼。
吃一個應該沒事兒吧？奶奶那麽熱情地讓她嘗一嘗，如果她說不吃，應該會很失望的呀……
沈祎鼓着一張小包子臉，笑出小梨渦：“好呀，看起來就很好吃！”
在她剛做好心理建設準備下手時，一雙筷子伸過來夾走了金黃燦爛的大蝦。那只手修長好看，白得晃眼。
顧奶奶沒好氣道：“你小子怎麽跟祎祎搶吃的？”
沈祎心跳驀地加快，不禁悄悄擡眼看他。
燈下，顧硯青眉眼低垂，吃飯吃得慢條斯理，透着養尊處優的公子哥氣度。
他的鼻梁直挺，嘴唇削薄，臉頰被食物撐起一塊，無端端顯出幾分和冰山俊臉不相符的可愛。
待把食物咽下去，才開口：“她海鮮過敏。”
飯後，顧奶奶又拉着自己的小愛豆聊了好一會，才放她去睡覺。
“祎祎，你和小硯一間，還是？”顧奶奶拉着沈祎的手，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應該讓倆小孩兒住一間還是分開，“他那間朝陽，暖和，被子也曬過了。”
“不了奶奶，”沈祎目光躲閃，耳朵發燙：“奶奶，我住東邊那間客房……哎呀！”
一聲悶雷霹靂炸開，好像就在耳邊，沈祎條件反射地抱住顧奶奶。
顧奶奶在她背後拍拍，面容慈祥：“祎祎不怕。”
這時，低低的聲音從她耳邊傳來，一字一頓，慢條斯理：“今晚暴雨，你要是害怕。可以找哥哥睡。”
沈祎臉蹭的一下紅了，從顧奶奶懷裏探出個小腦袋，眼睛閃着水光，眨巴眨巴的，可憐極了。
“我才不害怕呢，”小女孩兒昂起下巴故作鎮定，聲音卻越來越小：“我都多大了呀我還害怕打雷？”
“行。”顧硯青點頭，轉身進了自己房間。
她說話好像很喜歡語氣詞，就連強裝鎮定的時候尾音都軟綿綿的。
無形中像是有只小奶貓，在他心口一下一下蹭着，蹭得直發癢。
也太可愛了。
睡前，顧硯青拿起手機，點開“微博”圖标。
他從沒注冊過什麽社交網站，唯一有個手機微信還是沈祎給裝的。
……顧甜甜是誰？
這是個什麽名字！
悶雷一聲又一聲，沈祎攥緊手裏的小被子。
她從小就怕打雷，因為打雷完全沒有規律，冷不丁來一下，她就會心一直提在嗓子眼。
窗外的樹影影綽綽張牙舞爪，天空時不時被閃電點亮。她沒帶耳塞，沒戴耳機，現在縮在被子裏，揪着一顆小心髒等下一道雷聲響起。
顧硯青點開“沈祎全國後援會”，後援會五位數的粉絲，遠遠沒有顧氏的員工總數多。
“大家好！新一波後援會納新開始啦！有意向的沈祎粉絲加群詳聊哦！”
顧硯青看着那個只有幾百人的粉絲群，點擊“加入群”。
【歡迎新姐妹的加入！！！鼓掌！！！】
姐妹？姐妹聽了想摔手機。
【姐妹你會幹嘛？P圖會嗎？文案會寫嗎？或者剪輯視頻？都闊以哇！】
顧硯青沉思半晌，緩緩打下一行字：
【顧甜甜：……會刷跑車。】
【這是什麽人間小甜甜！就喜歡你這種話少錢多的！】
【前幾天在祎祎直播的時候砸跑車的是不是你！】
【我去，還真是一個ID！！！】
【大家快把她包圍供起來不要讓她跑掉！】
……
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顧硯青聽見他的房間門鎖“咔噠”一聲，被擰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