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第二章
“同學，你沒事吧？”
“漂亮的女孩不應該這麽晚還在外面。”
“方維同學，貧困生名額我給你留了一個，不會讓別人知道的，噓。”
林方維緊閉着雙眼，額間沁汗，似乎被困在夢魇中。
“陳遠洋，這十秒鐘你幹了什麽？”
“我親了一個女生。”
“林方維，我喜歡你，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方維，我們分手吧。”
“因為我嫉妒瞿堯。”
林方維倏地掙開雙眼，眼角有一滴淚滑落到枕頭上。
她還帶有些夢中的恍惚，睜着眼睛盯着天花板，過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自己夢見了少年事。
動了動身體，她擡手撫向額際，現在還是冬天，她居然摸到了一手的汗意。
林方維坐起身，拿過一旁的鬧鐘，時間還早，她卻已然沒有了睡意，靜坐了一會兒，她打算提早去學校。
林方維起床洗漱完，回房間換了套衣服，再出來時聽到了母親房裏的聲音，就沖着房門喊了句：“媽，我先去學校了。”
林方維在一中任職後并沒有住在學校的教工宿舍，她的家離學校只有二十分鐘的腳程，她也想要在家照顧母親，所以就選擇在家住。
林方維從側門出來，走在小巷中，清晨時分，巷子裏并沒有很多人，只有幾個大媽提着菜籃打算去早市買菜，她禮貌的向每個人問好。
林方維的家是在一個城中村裏，這裏的建築包括她的家都是民國時期留下來的建築，有明顯的民國小洋樓的特征，當初政府開發建設這裏時，因為社會的輿論壓力就沒有拆除這片建築群而是作為區域的特色文化保留了下來。
在民國建築群外圍是一棟棟的高樓大廈，商業中心，高檔小區環繞周圍，倒也有種古今文化融合的感覺。
林方維家的房子是她的父親這邊傳下來的，以前父親還在的時候，她的父母就用一樓的空間開了一家雜貨鋪，後來父親出了車禍，母親無暇兩頭顧就把雜貨鋪關了。
父親去世後，林方維擔心母親的身體，不讓她過于操勞也就沒有同意她重新開雜貨鋪。
——
走出巷子外面就是大馬路，林方維已經聽到汽車的嘈雜聲。
“呃……”林方維看到前面一個人的背影時突然腳步一滞，踟蹰着要不要上去打招呼。
她記起瞿堯的家好像就在附近的小區裏，高中時她也經常在上下學的路上碰到他，不過那時他們不熟，她都是直接從他身邊走過的。
雖然他們現在也不熟，但是現在是同事關系，也許以後會在工作上有交集……
林方維在心裏估量了一會兒，深呼吸了下，快步走到瞿堯的身邊。
“瞿堯。”因為身高的原因，林方維必須大幅度的仰起頭才能看到他的臉。
瞿堯低頭看到出現在自己身邊的人，蹙眉想了下，說：“林方維？”
“嗯。”林方維點點頭，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她都準備好自我介紹了。
瞿堯看了眼林方維，沒有接下去開口。
林方維一時也想不到有什麽話題可以和他攀談，兩人之間就這樣沉默了下來。
她有些後悔，剛才她就應該直接走過去，像高中時候一樣。
林方維想了下還是開口說道：“你現在是我班上的體育老師了。”
瞿堯一愣：“是嗎？”
林方維落了瞿堯半步，擡頭打量了下瞿堯。
即使這麽冷的天，他也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運動開衫外套，開衫的拉鏈也只堪堪拉到了與肩齊平，颀長的脖子暴露在冷空氣裏，林方維可以看到他裏面穿着的白色圓領衫。
林方維又把目光向上擡了點，他的眼睛半眯着，像是沒有完全睡醒，有點慵懶，有點迷糊，卻是一如從前的清澈幹淨，給人一種不谙世事的感覺。
她想起高中時候他就是班級裏的‘睡神’，無論是上課還是下課，凡是她看到的時候他都是趴在課桌上睡覺的，就連老師也對他束手無策，因為他的成績尚可又是體長生，科任老師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唯獨在體育課上打籃球時，他才是清醒的。
高中時林方維并沒有過多的關注他，她的注意力都在陳遠洋身上，但是周圍的女生時不時的在議論他，她也就多少知道點他的消息。
洪可可說瞿堯就是小說裏穿着白色襯衫，散發着青草香味的幹淨的男生。
那時的她不以為意。
“小心。”瞿堯拉了一把林方維，看到她心不在焉後皺了皺眉。
“謝謝。”林方維看着從自己身邊擦身而過的汽車，擡頭不好意思的對瞿堯笑了下。
“嗯。”瞿堯松開林方維，雙手插在口袋中，眼神又變得慵懶迷糊了起來，剛才一瞬間的清明不複存在。
瞿堯放慢了步子，打了個哈欠。
林方維覺得他可能随時都會睡過去，或許他現在就正睜着眼睛在睡覺也說不定。
瞿堯：“你現在是去上課？”
林方維沒想到他居然主動開口問她問題，點點頭答：“嗯。”
“你在學校擔任……”
“語文老師。”林方維接下去回答。
“哦。”瞿堯随意地回答了下，顯得有些意興闌珊，好像剛才的問題只是他的一時興起。
林方維見他沒有繼續問下去的意思也就閉口不說話了。
一般高中同學知道她當了語文老師都會很驚訝的，因為在高中的時候，父母要求她選擇了就業範圍更廣的理科，即使文科才是她擅長的領域，她還是聽從了父母的話。
後來她和陳遠洋報了同一所大學，被調劑到了法學院，在大二時她就選擇轉專業去了文學院。
到了學校，林方維要去教學樓，瞿堯要去體育館。
“再見。”林方維主動道別。
“再見。”瞿堯也點頭示意。
林方維轉身往教學樓走。
“你……”
林方維停下腳步，轉身疑惑的看向他。
瞿堯卻像是突然忘了要講什麽般，黑曜石般的雙眼裏有着和林方維一樣的疑惑。
“沒事。”他最後說。
林方維笑笑，轉身就往教學樓走。
到了教學樓的大門口，她轉身，還可以看到瞿堯的背影，不緊不慢的走着。
“因為我嫉妒瞿堯。”
她想起陳遠洋最後說的這句話，至今她都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方維。”羅英叫了下愣住的林方維。
“早上好。”林方維回過神來。
羅英的眼神裏有促狹的意味，眼神往體育館方向看着，說：“那個就是新來的體育老師？省籃球隊的？”
“嗯。”
“你們一起來？”羅英早幾分鐘就看到了一起走進校門的瞿堯和林方維。
“路上碰到的。”林方維照實回答。
“這麽快就熟悉了？”
林方維猶豫了下還是說出口：“我們是高中同學。”
羅英驚訝：“這麽巧啊。”
“嗯。”林方維只是淡然的點點頭。
“他好高啊。”羅英感慨道：“快兩米了吧。”
林方維在心裏估摸了下回答：“差不多吧。”
“啧啧，那他得找多高的女朋友才行啊。”
林方維沒有接話，她也不知道。
茉莉花的音樂響起。
林方維說：“我去下早讀了。”
“班主任就是辛苦。”羅英說道：“去吧。”
林方維走過走廊，許多班級的學生已經開始讀書了。
林方維走到自己班級的門口，聽到班級裏不知道誰喊了一聲：“班主任來了。”
然後班上開始有椅子和地板摩擦的聲音和翻書的聲音，之後便有了學生們讀書的聲音，林方維走進教室裏還聞到了各種早餐的味道。
嘆了口氣，她有些無奈，這些經歷她都有過。
早讀課下課，林方維走上講臺，擡手示意學生們先坐在位置上。
底下的學生們紛紛在議論着早讀課這麽吵，班主任要發火了。
“講一件事。”林方維等班級安靜了下來才開口說道：“在班上吃早餐可以，但是吃完的東西不要扔在班上的垃圾桶裏，扔到教室外面的大垃圾桶裏，養成這個習慣，不然夏天有你們受的。”
學生們都有些詫異，沒想到林方維只是說了這件事而已。
“下課吧。”
林方維要走出教室前特意往巫恩傑那個方向看了一眼，果然，他趴在桌子上正在睡覺。
辦公室裏，林方維向裏面的同事們問好，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拿起自己的課本打算提前去班上準備上課。
“林老師。”李星喊住林方維。
“嗯？”
“這次月考試卷我已經出好了，題目還是很有難度的。”李星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擡頭看着林方維。
“嗯，挺好的。”林方維沒有忽視李星眼底的輕蔑。
李星比林方維早來一中兩年，高二年級除了林方維就數她的教齡最短，剛巧兩人又都是語文教師，李星不免生出了比較競争的想法。
“五班六班上學期在程老師的教導下語文平均分可都是年級前五裏面的，不知道林老師你能不能繼續保持。”李星語帶挑釁。
林方維沒有計較，只是淡淡的回答：“我會盡力的。”
說完她就拿着書本去了教室。
上課的時候，林方維的手機震動了起來，她瞄了眼來電顯示，迅速把電話按掉。
下課後，林方維給洪可可回了個電話。
“喂，下課啦園丁。”洪可可調侃道。
“你怎麽會在那個點給我打電話啊。”林方維輕責她。
“不好意思啊，畢業太久了，都忘了上課時間是什麽時候了。”洪可可賠笑。
“你什麽時候能回來？”
“再過兩三個星期吧。”
“這麽久？”
洪可可也很無奈：“現在的模特都太難伺候了，我看我還是去拍大猩猩吧。”
林方維輕笑，洪可可剛當攝影師那會兒就被主編派去拍了一個月的大猩猩，回來後她直抱怨都快退化成大猩猩了。
“你呢，祖國的花朵最近折騰你了麽？”
“那倒沒有，除了一兩朵帶刺的玫瑰。”
“玫瑰還好，只要不是仙人掌就行。”
林方維看她幸災樂禍也沒和她計較。
她想到了早上的事，于是開口對洪可可說：“我早上碰到瞿堯了。”
“瞿堯？”洪可可突然拔高了音調。
林方維稍稍把手機從耳朵邊拿開。
“陳遠洋的同桌？”洪可可又接下去問。
“嗯。”林方維答：“他現在是班上的體育老師。”
“他當老師？”洪可可覺得不可思議，“教學生睡覺嗎？”
“……”
“打籃球？”
“大概是吧，他體育不是不錯麽。”
洪可可靜默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語氣嚴肅：“林方維，我告訴你，給我理智點，不要碰到和陳遠洋有一絲關系的人你就把持不住湊上去。”
林方維聽話：“嗯。”
“別好了傷疤忘了疼。”洪可可警告。
“嗯。”
兩人在電話裏互相沉默了會。
林方維開口：“上課了，我先挂了。”
“去吧去吧。”洪可可的語氣裏又恢複了以往的活潑。
收起手機，林方維望了望天空，陰天，沒有陽光。
她有些恍惚，在回憶開始的地方突然聽到他的名字，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
陳遠洋，陳遠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