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4)
“一比五十，還是我贏。”
“嗯。”
打了一會兒，林方維就覺得有些氣喘籲籲了，瞿堯真的聽她的話，一點水都不放，每次她剛靠近他，不管從哪個方位跑，他都能迅速斷了她的球。
林方維想起大學時在院隊裏，教練說過每個防守都是有漏洞的，只要抓住這個漏洞就可以突破對方的防線。可是無論林方維怎麽找，都沒有發現瞿堯的防守有什麽漏洞，對她來說，他的防守滴水不漏，無懈可擊。
“好累。”林方維再一次被斷球之後，對着瞿堯擺擺手，示意自己要休息會兒。
打了近半個小時，她已經記不清瞿堯到底進了多少個球了，只記得自己一個都沒進過，有幾次她就站在三分線上，想要不靠近瞿堯投籃，可是一個都沒進，三分球一直是她的致命傷，不管是在高中還是大學。
林方維走到樹蔭底下就坐着，一點也不顧及形象，她想反正剛才在馬路上沖着他發脾氣已經沒有什麽形象好維持的了。
瞿堯拿着籃球走到了她的身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為她擋住了透過樹葉的點點陽光。
林方維擡頭看他，指了指他手中的球說：“我高中的時候球性很不好的。”
“我知道。”瞿堯回答的淡然。
“诶？”
“班上只有你一個人，十個球一個都沒進。”
林方維一愣，随後有些赧然：“是啊。”
高中時，體育期末要考三分球，十個進五個才算及格，可林方維愣是投不進，一旁的洪可可都替她着急。
林方維低下頭，眼神又黯然了下去，那次考試最後還是陳遠洋提醒了下她。
瞿堯半眯着眼睛看着她的發頂，也想起了那次考試。
——
“防住瞿堯，防住瞿堯！”
瞿堯持球一連躲閃過三個人，到了籃下，直接扣籃。
“哎，又讓他進球了。”班上有男生哀嘆。
“好羨慕啊，瞿堯，能告訴我灌籃是一種什麽感覺嗎？”
“就是一種你永遠也體會不到的感覺。”陳遠洋笑着說，走過來和瞿堯擊了下掌。
這節課已經是這學期的最後一節體育課了，該考的項目已經都考完了，這節課就是給那些補考的同學用的。
瞿堯和班上男生在球場上打球，旁邊的球場，體育老師正站在一邊，明顯是在考試。
“方維，你加油啊，老師都給你第二次機會了，怎麽還不進？”
瞿堯随意的掃了旁邊的球場一眼，看到抱着籃球站在三分線上一臉窘迫的女生。
“我也想進啊，可是球就是不聽我的。”那個女生語氣有些懊惱和無奈。
陳遠洋走到瞿堯身邊，拍拍他的肩，眼神朝旁邊球場看：“看我們班語文課代表，我剛看到了，第一次補考還是十個球一個沒進。”
“嗯。”瞿堯事不關己的樣子，随意說了句：“她都對着球筐投。”
陳遠洋很意外，促狹道：“你觀察的這麽仔細？”
瞿堯不帶感情的看了陳遠洋一眼，說：“大多數女生都這樣。”
“你說我們要不要提醒下她啊？”
“随你。”瞿堯說完就轉身運着球走了。
他聽見背後陳遠洋喊了句：“方維，不要對着球筐投，對着板上面的白色長方形投。”
“好……好的。”
他聽到有女聲結結巴巴的回答，轉過身看去，只看到更加手足無措的她。
——
“我們走吧。”林方維站起來，拍了拍灰塵。
瞿堯回過神來，看着她的眼神還帶着迷蒙，像隔了層霧一般。
林方維問他：“怎麽啦？”
“你心情好了？”
“嗯，好多了。”林方維朝他笑笑，出了一身汗後，她心裏憋着的一股悶氣已經發洩了出去。她好像明白了他帶她來打球的目的。
“嗯，那走吧。”瞿堯點點頭。
“我剛算了下，你大概進了49個球。”林方維跟在他旁邊，假意掰了下手指說：“所以49比50，還是我贏了。”
“嗯。”瞿堯笑了，開口語氣柔和：“你贏了。”
☆、十九章
? “糟了。”林方維掀開被子看了下時間就往盥洗室跑。
她睡過頭了，忘了今天答應和瞿堯一起去他的訓練基地參觀的。
林方維迅速洗漱了下，換下睡衣，随意扒拉了下頭發就出門了。瞿堯說了在校門口集合，她一路小跑着出了巷子，走過幾條馬路，遠遠地就看到紅綠燈路口站着的高個子背影。
“早上好。”林方維幾步走到瞿堯身邊，擡頭問好，朝陽的光芒就在他頰邊，刺得她眯了眯眼睛。
瞿堯揉了下眼睛，低頭看了她一會兒。
林方維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臉，并且看了下自己的着裝。
“吃早飯了嗎？”瞿堯在她低頭時問道。
林方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早上起遲了，沒來得及吃。”
“還是像以前一樣。”瞿堯輕聲說了句。
“什麽？”林方維沒聽清。
瞿堯把手上的一個小袋子遞給她，語氣随意：“吃不完的，你吃了。”
林方維怔了下，接過袋子看了下，一袋牛奶和一個三明治。
林方維拿出牛奶說道：“你平時吃挺多。”
瞿堯打了個哈欠，應道：“嗯。”
兩人到校門口時，已經看到幾個男生站在校門口等着了，他們見到瞿堯和林方維紛紛揮了下手。
巫恩傑：“堯哥，你好慢。”
瞿堯瞥了林方維一眼，說：“等紅綠燈。”
“維姐也去？”
林方維正吸着牛奶，聽到巫恩傑問話，點了下頭：“沾你們的光。”
瞿堯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還不知道是誰沾誰的光呢。
“我們可以走了嗎？”巫恩傑和一旁的幾個男生們明顯是迫不及待了，一個個眼裏都閃爍着期望的光芒。
林方維也将詢問的目光投向瞿堯，瞿堯點了點頭，說道：“走吧。”
訓練基地離學校有近二十分鐘的路程，一行人就這樣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瞿堯走在最前面，林方維跟在他身旁，幾個男生在他們後面說說笑笑。
林方維幾次不放心的回頭提醒道：“小心點。”
瞿堯垂眸看了她一眼，語氣涼涼的：“你自己小心點就行了。”
林方維一囧，知道他說的是昨天在馬路邊的事。
“堯哥，維姐，你們早上怎麽一起來的？”後面有男生大着膽子問道。
他一出口，其他男生，就連知情的巫恩傑也跟着起哄。
林方維面色窘迫，雖然知道這只是學生們的玩笑，她還是有些不懂應付，只無力解釋了句：“我們剛好同路。”
瞿堯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維姐，聽說你和堯哥高中時候是同學？”男生們不依不饒，似乎就想打趣他們兩個，但他們又不敢問瞿堯，所以只能向林方維下手。
林方維擡眼看了下他，然後扭頭說：“是啊。”
“那你對高中時候的堯哥有什麽印象？”不知不覺男生們已經走在了瞿堯和林方維旁邊了。
瞿堯的眼神一變，清醒了一些，似乎對這個問題也很有興趣。
林方維愣了下，看了眼瞿堯開始努力回想，斷斷續續的說：“愛睡覺……很高……愛打籃球……好像還挺受女生歡迎的。”
“受女生歡迎？”巫恩傑抓住這個點問道：“那維姐你呢……你喜歡堯哥嗎？”
“哦～”男生們聽到這個勁爆的問題很是興奮。
林方維卻是被這個直白的問題臊紅了臉，何況瞿堯就在身邊，她更是窘迫，擺動兩只手連忙否認：“沒有……沒有……”
瞿堯聽到她的回答，眼神一黯，表面上卻是風輕雲淡，甚至還不以為意的打了個哈欠。
男生們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有些失望，巫恩傑轉移目标，問瞿堯：“那堯哥你呢，對維姐什麽印象？”
瞿堯毫不猶豫地回答：“沒有印象。”
男生們沒想到瞿堯會說的這麽直接，紛紛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林方維，然後打着哈哈都退回到了後面。
林方維倒沒有因為他這樣說而動氣，她對這個答案毫不意外，高中時她在班級的确沒什麽存在感，而且他們也沒什麽接觸，他對她沒印象很正常。
林方維觑了瞿堯一眼，自從剛才他回答完後，他就沒有再說話的打算，甚至看都沒看她一眼。
她蹙眉疑惑，總覺得他現在好像在生悶氣，就連剛才的那句回答也好像是因為賭氣。
“到了！”後面的男生們激動的喊道。
林方維擡眼看了看面前的體育館，高大宏偉，館上的玻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體育館前的一塊空地上擺着一塊籃球的石雕，石雕底座上面刻着‘A市體育中心’。
“進去吧。”瞿堯開口，說完就率先走進館裏。
林方維一愣，趕緊跟了上去，男生們則規規矩矩的排隊跟在她身後，好奇的四下觀望。
林方維想到此情此景，不由得輕笑出聲，她覺得他們就像是一個體育中心觀光團，而在最前方帶隊的瞿堯就是他們的導游。
瞿堯聽到身後的笑聲，覺得脊椎一陣酥麻，過了會兒，他的面色開始緩和，頗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瞿堯帶着他們繞過一段又一段的走廊，來到一個大門口，還沒進去，林方維就聽到了裏面傳出來籃球撞擊木質地板的特有的聲音。
聽到聲音，後面的男生們都按耐不住的激動起來。
瞿堯推開門走了進去，林方維跟着第二個走了進去，後面的男生們一擁而入。
王凱率先看到了他們，遠遠地就喊道：“瞿堯，你這是帶着弟子要來踢館啊。”
“啧啧，來勢洶洶啊這是。”
“完了，我們這些前浪，要被拍死在沙灘上了。”
省隊的隊員們紛紛開着玩笑，那麽多人，林方維只認識兩個，就是上次見過的王凱和劉東。
“哈哈，堯不僅帶了弟子，還帶了家屬來。”其中一個隊員看到林方維促狹道。
“大盛，你真相了。”劉東哈哈笑着搭上大盛的肩膀。
其他隊員都意味深長的目光打量着林方維，她微囧，稍微挪了下腳，往瞿堯身後躲了下。
瞿堯掃了隊員們一眼，無奈他們一點都不懼他，繼續開着玩笑。
“既然都來了，就打一場吧。”王凱抱着球看着瞿堯身旁的幾個男生說道。
男生們聽到王凱這樣說都躍躍欲試，把詢問的目光投向瞿堯。
“去吧。”瞿堯點點頭。
“耶。”男生們歡呼一聲就往球場上跑。
劉東哈哈笑着，說：“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
王凱看到瞿堯還站在一邊，沒有要上場的跡象，于是跑過來問他：“瞿堯你不打嗎？”
瞿堯皺眉想了下，問身旁的林方維：“你一個人在一旁可以嗎？”
林方維被問得一愣，随後反應過來，忙點頭：“沒關系，我那麽大的人，你去打球吧。”
瞿堯盯着她的眼睛看，即使她嘴上這麽說，但是眼神裏的忸怩不安還是藏掖不住。
他回過頭，對還在一旁等着的王凱說：“我不打了。”
“诶？”林方維吃驚。
王凱也是一怔，不可思議的說道：“你居然會拒絕打籃球？”
“沒睡飽。”瞿堯說。
王凱抽了下嘴角，心想說你哪天睡飽過，還不是照樣打球。
王凱回到場上，告訴隊友們瞿堯不上場的消息，然後林方維就聽到場上傳來一陣唏噓聲，之後就感到自己身上多了好幾道探詢的目光。
“坐那。”瞿堯指了指場邊的板凳。
“哦。”林方維跟在瞿堯後面走着。
林方維轉着腦袋打量着球場周圍，原來這是一個賽場，球場四周都是階梯狀的觀賽座位。
她坐在瞿堯身邊，見他剛坐下就靠着椅背閉上眼睛小憩。
林方維翕動鼻翼，扭頭認真看着場上的比賽。
男生們的實力自然是比不過省隊的正式成員，不過幾分鐘，省隊已經進了好多球。不過男生們沒有沮喪，反而更加熱血沸騰。
林方維看到王凱抄了巫恩傑的球，轉身帶球跑到籃下，躍起就直接扣籃，他落地後，籃筐還顫動着。
她對這個動作不陌生，瞿堯昨天在她面前就做過，比起王凱，林方維總覺得瞿堯的動作更加流暢潇灑，幹淨利落。
瞿堯不知什麽時候睜開眼，見林方維看得入迷，問道：“打過比賽？”
“算……打過吧。”林方維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一直都是替補。”
瞿堯聽完點了下頭。
林方維接着又說：“昨天告訴你了，我球感很差的。”
“嗯，是很差。”
“我努力練過了。”林方維有些失落的低下腦袋，扣着指甲說：“大概有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再努力都沒有用。”
瞿堯低頭看她，說：“只是努力的方向不對而已。”
“啊？”林方維擡頭，猝不及防的跌進他罕見的認真的眼神裏。
“或許換個方向會更好。”瞿堯說完就回過頭，沒有解釋。
林方維抿抿嘴，微微蹙眉，她忖度着瞿堯話裏的意思，只覺得他話裏有話。
兩人間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場上籃球的拍打聲以及球員跑位時鞋子在木制地板上的摩擦聲。
“瞿堯。”一個清麗的女聲打破了兩人間的安靜。
☆、二十章
? 瞿堯皺了下眉頭，身體卻沒有動，倒是林方維好奇的看向聲源，就看到一個個子高挑，相貌不俗的女生向他們走過來。
“瞿堯。”莊婷笑着走到瞿堯面前，看到坐在他身旁的林方維一愣，随後問道：“她是？”
林方維見對方問自己，立刻站起身來打算自我介紹。
“林方維。”瞿堯突然出聲。
“啊？”林方維以為他在喊她。
瞿堯站起身來，對着莊婷再說了一遍：“林方維。”
林方維這下才知道他是在介紹她，于是補充道：“我是那些學生們的老師。”
她指了指還在場上被省隊隊員們屠宰的男生們。
莊婷看向場上陌生的幾個男生，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瞿堯：“你帶學生來訓練場？”說完又看了眼林方維。
瞿堯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你不怕教練……”
“莊婷！”劉東從場上跑下來。
林方維這才注意到場上的比賽已經結束，隊員們一個個從場上走下來，而男生們……則一個個躺在球場上呈死屍狀。
王凱拿了一瓶水，一邊擰開瓶蓋一邊問莊婷：“莊婷你怎麽來了，拉拉隊其他成員呢？”
“她們在樓上排練。”莊婷觑了眼瞿堯，說：“我一個人下來看看。”
“哦～”隊員們了然的起哄聲，劉東還用肩膀撞了撞瞿堯，表情促狹。
林方維從他們的對話中知道了莊婷原來是拉拉隊隊員，不由得打量了下莊婷，她穿着牛仔熱褲，露出兩條筆直的長腿，上身穿着露臍短袖，小蠻腰盈盈一握。
身材真好，瞿堯豔福不淺，林方維在心裏下結論。
瞿堯沒有理會隊友們的調侃，表情還是淡淡的，目光只落在林方維身上，看都沒看莊婷一眼。
“走走？”瞿堯低頭問道。
林方維愣怔了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問自己，本能的說：“哦，好。”
周圍的人安靜了三秒，王凱笑着說：“好不容易來一趟，是該走走看一下，瞿堯你帶着你的弟子們一起走走吧。”
瞿堯往前走了幾步，對着筋疲力盡的躺在地板上的男生們說：“自由活動，半個小時後集合。”
王凱：“……”
瞿堯說完回頭對林方維說：“走吧。”
“哦。”林方維低着頭跟着瞿堯，覺得如芒在背。
大盛說：“瞿堯今天不對勁啊。”
劉東答：“簡直是反常，他不會是喜歡那個老師吧？”
王凱聳了下肩：“誰知道呢，瞿堯那小子的心思看着挺簡單的，其實藏得可深了。”
瞿堯和林方維剛走出球場，後面的隊員們就讨論開了，一個個都在猜測瞿堯今天如此反常的原因以及林方維的身份。
莊婷看着球場的門，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大盛看到莊婷的臉色有點不好，出聲喊道：“別說了，訓練訓練。”
莊婷有些尴尬，勉強撐着笑，說：“我先上去彩排了。”
“好，好。”
“再見。”
——
林方維跟在瞿堯身邊走在長廊上，他已經走了好一會兒了還沒停下。
“我們去哪裏？”林方維快走兩步跟上他。
瞿堯腳步明顯一頓，然後開口：“你随便看看。”
“……”
林方維于是真的聽話的轉着腦袋四下參觀，體育中心是現代化的建築，這條長廊上除了牆壁和房間，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
“诶？”轉過一個彎，林方維看到一面牆上挂着許多照片，發出一聲驚嘆。
她走近看，是省隊成員們的照片，比賽時的，訓練時的，生活中的……林方維饒有興趣的駐足在那面牆前，一張張的浏覽過去。
瞿堯站在一旁，看她仰着腦袋，白皙颀長的脖頸就在他眼前，他習慣性的半眯起了眼睛。
林方維發現照片中很容易就能找瞿堯，即使是在集體的大合照裏，因為他眉目清俊，五官立體，在一群人中相貌卓越，還有就是他臉上常見的困倦表情，這些都讓她一眼就能看到他。
林方維突然頓住移動的腳步，盯着一張照片端詳着。
這是一張剪影照，只有一個人黑色的側影，看不清臉龐，但是林方維一下子就認出了他是瞿堯。照片上的他倚靠在籃球杆上，低着頭，單手抱着籃球，背景是遠處天空大片的火紅的晚霞。
林方維一瞬間覺得呼吸一窒，好像陷進了照片當中，和瞿堯一起站在晚霞之下。
“怎麽了？”瞿堯見她魔怔了般，開口問道。
“啊……沒事。”林方維回過神來，神色有些慌張。
瞿堯看了眼她剛才盯着看的照片，語氣有些不自然地說：“被偷拍的。”
林方維再看了眼那張照片，點點頭，她早猜到他不會是會主動拍這種照片的人。
“拍的很好。”她說。
瞿堯沒想到她會這麽說，平靜無波的眸子裏像是被投入了一塊小石子蕩起了漣漪。
“還看嗎？”他問。
“看完了。”
“走吧。”
“好。”
瞿堯還是帶着她往前走，像是想到了什麽，低頭問她：“校運會你參加嗎？”
聽到瞿堯提起這個，林方維就苦惱的皺起了眉頭，撇撇嘴說：“好像逃不了。”
林方維嘆口氣，校運會裏有教師的比賽項目，她是新入職的，肯定會被抓去當壯丁。
“你一定要參加的吧。”林方維看着他說：“你體育那麽好，段長不會放過你的。”
“是嗎？”瞿堯問着，語氣卻是風平浪靜。
“我只參加過一次校運會，高二的時候。”林方維低着頭顯得有些喪氣，“跑一百米還崴了腳。”
“我知道。”瞿堯一點不意外。
“诶……差點忘了，還是你背我去的醫務室。”林方維這才想起那次院運會上，百米賽跑時她跑到一半時崴了腳，還是瞿堯及時扶起她，之後在老師的授意下送她去了醫務室。
“嗯。”瞿堯應道。
“你還給了我一塊巧克力。”林方維繼續回想道，她記得還是紫色包裝，她最愛的榛仁味。
“你哭了。”瞿堯解釋原因。
“我沒有。”林方維一囧，反駁道。
“快哭了。”
“……因為有點疼。”林方維敗下陣來，又問他：“你怎麽随身帶着巧克力，喜歡吃甜的？”
瞿堯緘默了一會兒才生硬地解釋道：“身上正好有。”
“哦。”林方維沒有繼續問下去，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去了，差不多半個小時。”
“好。”
瞿堯和林方維回到球場時，男生們已經和隊員們相處得很融洽了，見到他們兩個回來，紛紛打着招呼。
林方維點了下男生們的人數，然後說：“我們該走了。”
巫恩傑顯然不想這麽早就離開，央求着林方維：“這麽早就要走了？讓我們再呆一會兒吧。”
林方維無奈：“你們不能耽誤他們訓練的。”
巫恩傑一時沒有回答，然後扭頭問一旁的瞿堯：“堯哥，下次我們還可以來嗎？”
瞿堯沒有回答他，巫恩傑又把哀求的目光投向林方維。
“期末考也考好來？”林方維問男生們。
“沒問題！”巫恩傑信誓旦旦，又問其他男生：“沒問題吧？”
“沒問題！”
林方維滿意的笑了，然後擡頭眼巴巴的看着瞿堯，目光帶着哀求：“可以嗎？”
瞿堯看着她，她的眼眸流光浮動，他根本拒絕不了。
“可以。”
“耶！”男生們歡呼。
王凱他們則是驚呆了下巴，要知道教練可不是有事沒事就出差的。
瞿堯：“走吧。”
王凱再次吃驚：“瞿堯你今天不訓練了？”
“嗯。”
林方維不想再麻煩他，于是說：“他們我帶着回去就行了，你留下來訓練吧。”
瞿堯思忖了下，對着王凱說：“我下午過來。”
然後又對着林方維說：“走吧。”
林方維抿了下嘴，只能向那些隊員禮貌地告別。
一行人像來時那樣浩浩蕩蕩的沿着原路返回。
“堯哥，維姐，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吧。”到了校門口，巫恩傑提議道。
林方維想到自己下午還要帶母親去醫院檢查，于是說道：“不了，我下午還有事呢。”
“堯哥，你呢？”
瞿堯揉揉睡眼，搖了搖頭。
最後男生們相約着去吃飯，又剩下瞿堯和林方維兩個人。
瞿堯看了眼林方維：“走吧。”
“你現在可以回去訓練的，我可以自己回去。”
“我要回家一趟。”
“啊？”
“睡午覺。”
“……”
林方維擡頭看他表情，的确是一臉困倦，她低下頭輕笑了下，有時候她覺得瞿堯很有小孩子的心性，可這樣的他卻幫了她很多次。
他們還是像往常一樣，在林方維家告別，然後瞿堯一個人打着哈欠繼續往前走。
林方維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好一會兒才轉身。
“媽？”林方維被出現在自己身後的母親吓了一跳。
林母皺着眉望着瞿堯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的開口問道：“他不是以前經常來我們家雜貨鋪買東西的男生嗎？”
“經常？”林方維不确定。
“我不會記錯的。”林母瞥了她一眼，“幾乎天天來。”
林母很确定，之前幾次她都沒看清他的臉，今天她站在樓下看得清清楚楚。
“是嘛。”
林母沒有再糾結于這個話題，問她：“你一大早去哪了？”
“帶學生去了體育中心。”
“和剛才那個人一起？”
林方維解釋：“他是學生的體育老師。”
林母輕哼一聲。
“媽，下午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下身體。”林方維踟蹰着開口。
“不去。”林母轉身往側門走，邊說：“我沒病去醫院幹嘛。”
林方維無奈，剛想跟着母親走，目光一轉看到她家一樓緊閉着的門，這扇門原來是雜貨鋪的店門。
她想起母親剛才說的話，瞿堯經常來她家的店買東西？
林方維不清楚，其實她印象中最深刻的只有一次。
——
林方維坐在櫃臺後面，咬着嘴唇強忍着眼淚，可是淚珠還是一顆顆滴落在她面前的作業本上。
父親昨晚徹夜未歸，就在剛才他才一身酒氣的回到家中，母親一時氣急，沖上樓讓她下去看管雜貨鋪。
然後，就是一陣尖叫咒罵聲，中間夾雜着各類器具的乒乓聲。
樓上樓下的隔音效果不好，林方維能夠清楚的聽到樓上的動靜，雖然這種場面她已經經歷過許多次了，但是她還是無可抑制的感到難過。
林方維低着頭啜泣着，感覺有人走進了店裏，她趕忙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擡起頭就看到了瞿堯。
“你這個沒用的廢物，除了喝酒你還會做什麽？家裏都要窮得揭不開鍋了，你還不知道出去賺點錢……”
林母尖聲刺耳的咒罵聲從樓上破空而來，林方維睜着一雙發紅的眼睛看着站在店裏的瞿堯覺得有些無措和羞恥。
瞿堯神色淡然，若無其事，好像什麽都沒聽到，指着玻璃櫃說：“給我一個巧克力。”
林方維急忙站起身，說話還有點結巴，帶着鼻音：“你要……要哪一種的？”
“你喜歡吃哪一種的？”
“啊？”林方維以為他想要參考她的意見，于是說：“我覺得榛仁的比較好吃。”
“那我就要這個。”
“好。”?
☆、二十一
? “方維。”李誠毅看到辦公室門口的林方維喊道。
林方維停下腳步，抱着教案站在原地問道：“段長，怎麽了？”
李誠毅走近，拿出幾張表格遞給林方維交代道：“這是助學金申請表，盡快确定你們班的名額，明天要彙總。”
“哦，好。”林方維伸手接過，“我會落實的。”
“還有一件事。”李誠毅語氣輕松了些，“就是校運會，年級需要老師參加，你是新人就不能推辭了。”
林方維聽到這個消息就是一聲哀嘆：“我知道的。”
“教師項目主要有兩個項目兩人三足和接力賽，你都要參加。”
林方維苦着一張臉，無力道：“好的。”
“兩人三足我們年級要有兩個隊伍，女教師除了你還有一個就是李星。”李誠毅接着說道：“男教師是石峰和瞿堯。”
“嗯。”瞿堯參加是她意料之中的。
“兩個男教師中，兩人三足你想和誰搭檔？”李誠毅詢問林方維的意見，“石峰好像有想和你搭檔的意向，你覺得呢？”
林方維聽到石峰的名字就頭皮發麻，于是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和瞿堯搭檔吧，我們比較熟悉。”
“呵呵，李星還想和瞿堯搭檔呢。”李誠毅點點頭，笑着說：“不過我問過瞿堯了，他也是想要和你搭檔，我尊重你們的意願，畢竟你們兩個是‘兩廂情願’。”
林方維對李誠毅開的玩笑感到難為情，只能笑着忽悠過去。
“兩人三足需要練習的，方維你和瞿堯自己安排時間練習。”
“嗯。”
“其他沒事了，你去忙吧。”
“好。”
走進辦公室，羅英看到林方維打了個招呼，林方維無力地對她扯了一個微笑。
羅英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問道：“怎麽了你這是，中暑了？”
“沒有。”林方維把手中的教案放到桌上，沮喪地說道：“校運會。”
羅英了然：“讓你參加了？”
“是啊。”
“那也是沒辦法，新人嘛，總是被勞役的。”羅英安慰她。
“我體育真的不行。”
“制造條件也要上啊。”
林方維低聲問道：“就沒有什麽辦法可以逃掉？”
羅英故意板起臉，批評她：“林方維老師，你這樣可不行，怎麽給班級的學生樹立榜樣啊。”
林方維哀嘆一聲，趴到桌子上，只好接受現實。
“我走了，你自我舔傷下。”
“再見。”林方維揮揮手。
林方維垂眸看到被自己壓在手肘底下的助學金申請表，這才想起還有正事沒辦，直起身子，拿過表格，她一時有些拿不住主意。
助學金是幫助班上一些家庭貧困的學生的，雖然如此，但是如果她不注重方式方法，勢必會傷害到一些學生的自尊心，這個年紀的孩子是感情最敏感的時候，這一點她深有體會。
她想到了高三那年的一個場景。
——
“貧困生申請表我放在遠洋那裏，你們誰有需要就去他那拿，然後填好再交給我。”班主任在班會課上說完這件事就離開了。
班級開始熱鬧了起來，同學們打鬧着開着玩笑，只有林方維一個人坐在座位上躊躇不安，猶豫不決。
母親：“方維，你們學校應該有貧困生補助吧，你去申請。”
父親：“嗯，白給的錢我們要拿。”
林方維想起父母親的話，咬住下唇，絞着手指，她不敢違背父母的話，可是要拿申請表就必須去到陳遠洋那。
每個女孩都想要把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展現在心儀的人面前，林方維也一樣，她抗拒着不想讓陳遠洋知道她的家庭。
低着頭，林方維很為難，一邊是父母叮囑的話，她不敢違抗。另一邊是自己強烈的自尊心，她不想妥協。
就在她進退維谷的時候，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林方維擡頭，驚訝的看到出現在身後的陳遠洋。
他偷偷的遞了一張表格給她，壓低聲音說：“方維同學，貧困生名額我給你留了一個，不會讓別人知道的，噓。”
——
那個時候她覺得陳遠洋簡直是她的蓋世英雄，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看着手中的表格，林方維皺皺眉突然想到，陳遠洋那個時候怎麽會知道她的家庭情況？他對她的了解程度遠遠沒有那麽深，甚至他是在他們在一起後才知道她家在哪裏的。
“林老師，你怎麽還在這？”陳曉霞走進辦公室裏看着還在發呆的林方維說：“最後一節課不是班會課嗎？”
“差點忘了。”林方維這才把目光從申請表上移開，來不及多想，站起身拿過自己的工作筆記就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