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9)

一聲,想起宣傳照上的另一個主角,不知道瞿堯會不會生氣,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就把他的照片暴露在公衆面前。

林方維暗示自己往樂觀積極的方面想,瞿堯平時需要訓練,很少來學校,他也應該不會去逛招生網,所以他看到照片,知道這件事的概率是極小的。

難而,她的美好幻想在隔天早上看到擺在校門口的巨大宣傳照時,碎成一片一片的。

“這……這……”林方維瞪大雙眼,看着門口她和瞿堯的巨幅照片,有些堂皇。

“真是俊男美女啊,今年的招生率肯定要翻一番了。”羅英從另一個方向走到校門口前,看着宣傳照感嘆着。

“這不是五班的班主任和體育老師嗎?”

“哇,這樣拍好好看啊。”

“感覺像是情侶照。”

“為什麽這樣的老師總是別人班的老師。”

……

林方維聽到上學的學生們站在校門口對着宣傳照讨論着,垂着腦袋生怕他們認出她來。

“呀,俊男來了。”羅英遠遠地就看到雙手插兜,緩緩朝校門口走來的瞿堯。

林方維也扭過腦袋看了他一眼,然後匆忙說:“我得去下早讀了。”

說完,她就低着頭快步走進校園。

羅英看了看時間,咕哝了一句:“時間不是還早嘛。”

正緩步走着的瞿堯腳步一滞,皺了皺眉頭。

他大老遠就認出了站在校門口的林方維,也看到了她朝他的方向看了眼,他眼神清醒了些,原本想着幾天不見可以打個招呼,可是沒想到她還沒待他走近就跑了。

感覺像是在躲他?

——

“你等下就把作業放在我的辦公桌上。”

“好嘞。”

林方維在女廁門口的走廊上喊住葉霖梓,交代了些事情。

“還有征文大賽的事情……”因為一樓的走廊視線寬闊,林方維餘光中看到瞿堯正從體育館走來,似乎正往教學樓的方向走。

“你督促一下同學們。”林方維加快語速說完就閃身進了女廁。

站在原地的葉霖梓一臉莫名嘀咕着:“班班不是剛從女廁出來麽?”

正往教學樓走的瞿堯腳步一頓,皺眉站在原地望着剛才林方維站着的地方思索了下,柔軟惺忪的睡眼布滿不解,轉身換了個方向離去。

林方維站在廁所裏默數了下時間,覺得差不多的時候才從廁所裏面走出來,小心翼翼的打探了下四周,沒有看到瞿堯的身影,雖然這原本就是她想要的結果,可是不知為何,她的心底若有似無的感覺到失落。

“方維。”陳曉霞在走廊盡頭喊她,“去開會啦。”

林方維一怔才想起等下有個教職工大會要開,于是趕緊跟上陳曉霞。

會議室入口有許多老師,林方維和陳曉霞緊跟在人群後面,緩緩地朝會議室挪動,心裏估摸着,這個會議是全校性的大會,瞿堯應該也需要參加吧?難道他剛才是在找她一起去開會?

果不其然,林方維進了會議室,在高二年級的座位那裏見到了瞿堯的高個背影,她坐在走道邊上,身邊還留了個位置。

“方維。”

林方維小心翼翼的跟着陳曉霞想要往後面的位置坐,無奈林平一聲喊叫住了她的動作。

瞿堯聽到林方維的名字時,眼神中明顯有光芒一閃而過。

林平走道林方維身邊,指指瞿堯身邊的位置,說:“你坐到瞿堯身邊去。”

“啊?”林方維驚訝還有些抗拒。

“去吧。”

林方維不敢違抗師命,只好糾結着,慢慢地踱着步子走到瞿堯身邊,瞿堯擡頭看向她,眼神與平時無異,風平浪靜。

她有些尴尬的扯了個笑容算是打招呼。

林方維坐到瞿堯身邊的空位上,坐下時手肘不小心碰到了瞿堯随意放在扶手上的手臂,肌膚相觸,她反射性的瑟縮了下,竟覺得有些面紅耳熱,心跳加速。

瞿堯察覺到她的動作,身體僵硬了下,眼神中難掩的有些黯然失落,然後不動聲色的收回自己的手臂。

雖然一般會議都是冗長且無聊的,但是林方維第一次在會議上覺得坐如針氈,恨不得領導趕緊結束會話,她可以逃出會議室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

“這次招生宣傳活動很成功,在這裏我想代表全校師生向瞿堯老師和林方維老師表示由衷的感謝……”

校長在講了一堆如何展望未來的話之後,突然表揚起了瞿堯和林方維,在場的教師們紛紛看向他們的方向,然後鼓起掌來。

林方維一愣,終于知道林平讓她和瞿堯坐在一起的意義。

她第一次在這麽大的場合被領導表揚,一時有些無措,雙手交握,假笑着。

而一旁的瞿堯則顯得十分淡定,既沒有感到欣喜也沒有驕傲,甚至連笑容都吝于展露。

林方維用餘光看他,心下想着他肯定已經看到了照片,沒有反應?

瞿堯如有所覺,扭頭看她,林方維一囧,立馬擺正目光,看向臺上還在濤濤不絕的講着的領導。

好不容易熬過了這個會議,林方維走出會議室立刻深吸了幾口氣,想要把身體裏面的燥熱給消除。

“林方維。”瞿堯緊跟着她走出了會議室。

林方維一口氣哽在喉中,轉身就想要跑,瞿堯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語氣疑惑,似乎有些委屈:“你在躲我?”

她的手像是被燙了下,眼神飄忽不定,閃躲着:“沒有啊,等下有晚自習。”

瞿堯沒有松開她的手,反而握緊了幾分,眼神誠摯:“不要躲我。”

林方維一怔,擡頭看他,就撞進了他一片赤誠清澈的目光中,一時覺得有些心慌意亂。

“我沒有。”她低聲說。

“嗯。”瞿堯這才緩緩地松開手。

林方維收回的手絞着衣角,輕聲說了句:“我去上課了。”

瞿堯目光盯着她,良久才應了聲:“好。”

像是得到赦令般,林方維一溜煙就跑回了辦公室,坐在椅子上,過了許久她才感覺到自己鼓噪的心跳聲平息了些。

她怔怔的想起剛才瞿堯說的話,她躲他躲的很明顯嗎?

林方維說不清自己為什麽要躲瞿堯,只是在被洪可可說穿了瞿堯對她的感情後,她再也不能在他面前裝傻,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了。

她清醒的認識到了自己對瞿堯是存有與剛開始時不一樣的感情的,可同時她也知道自己的心底還隐隐有陳遠洋留下的痕跡。

在她理清和陳遠洋的感情前,她不知道該怎麽對瞿堯的感情作出回應,只能本能的逃避,想要借此得到喘息整理的機會。

可是,瞿堯這個人似乎不管她如何躲藏,他都已經滲透在她的生活的細微之處,讓她無處可藏。

林方維愣坐了良久,思緒萬千,突然她打開了電腦的網頁,點開了學校的招生網站,看着首頁上她和瞿堯的照片又是一陣愣怔。

她想起洪可可說的話,她是從瞿堯看她的眼神中覺察到他的感情的。

林方維細細的端詳着照片中瞿堯的眼神,清澈的,脈脈的,溫情的就這樣看着她。

這樣的眼神讓她一陣心悸。

之後,林方維拖着鼠标,對着照片,右鍵,保存圖片。?

☆、三十二

? 林方維和一群教師們站在校門口等着車,身邊放着的是她的行李箱。

一中向來就有支教的傳統,學校每個月都會組織老師去到貧困的山區進行一周的支教,林方維任職到現在還沒有這樣的經歷,本來這個月的支教活動考慮到林方維是班主任的因故,是沒有安排到她的,不過最後在她的主動要求下,組織的老師看她心切,也就滿足了她的請求,讓她加入了這次活動。

林方維站在樹蔭底下,旁邊有幾個高一年級的女教師在低聲的讨論着校門口擺着的宣傳照,同時往她的方向看了幾眼,她只當全然沒看到,低着頭盯着自己的腳尖。

羅英知道她要去山區支教的時候,很是訝異,別人都是躲着藏着不想被抓壯丁去幹這苦差事,偏偏她上趕着要去山區。

林方維也沒想那麽多,只是當時林平在辦公室裏召集老師的時候,她就自願報了名,她想,一個教師沒有支教的經歷那麽職業生涯也是不完美的,既然她沒有那麽大的勇氣去西部支教,那去山區也好歹滿足下她小小的念想。

學校的大巴車緩緩地在他們的面前停了下來,老師們紛紛提着自己的行李上車。

“林老師,車來了,上車吧。”有人喊她。

“好。”林方維應了聲。

她提了下自己的行李,卻是站在原地往校門口再看了一眼,那裏擺着宣傳照。

即使她可以對別人說出那麽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可她知道,她只是一時不知道要怎麽面對瞿堯,那麽不如遠離他。

“林老師?”

林方維回過神,看到同事們都已經上了車,于是提着自己的行李也上了大巴,因為她是最後一個上車的,所以大巴上幾乎已經坐滿了人,她覺得有些窘迫。

“方維,曉琳老師身邊還有一個位置。”有個同年級的同事提醒她。

“哦,好。”林方維朝她感激的笑笑。

放好行李,她走到車後面唯一的一個空位上坐了下來。

“你好,高一年級的王曉琳。”林方維身邊的女教師主動介紹自己。

“你好,我是林方維。”林方維沖她禮貌地笑着,她認出對方是剛才在校門口打量她的人之一。

現在時間正好是學生們上學的時段,林方維坐的位置是在走道旁的,即使不靠窗她還是可以看到許多穿着校服的學生朝車內張望。

“好好的一個周一啊。”

“哎,剛過完周末就要去山區了。”

……

車內有老師在聊天。

周一?林方維的身體突然一震,想到今天早上班上有體育課。

她轉過頭,踟蹰着有些為難的開口詢問王曉琳:“我們……可以換個位置嗎?”

“啊?”

林方維轉動腦筋,斷斷續續的說着:“我……我暈車很嚴重,要靠窗……坐才行。”

王曉琳看起來似乎不太樂意,不過礙于周圍都是同事,不想落下個不好相處不體諒人的口舌,于是努努嘴,勉強同意:“那好吧。”

林方維看出王曉琳的不滿情緒,換做往常,她是不會讓別人做不樂意的事,可是今天,她顧及不了那麽多了。

換了座位,林方維立刻趴在了窗口,巴巴的往外望着,盯着她來學校的那個方向,可是直到大巴啓動,她也沒有看到自己想要見到的身影。

引擎轟鳴聲中,林方維有些失望。

“林老師,關下窗戶,開空調了。”旁邊的王曉琳開口說道,語氣分明是不悅的。

“哦,好。”林方維無暇在意那麽多,只是有些不甘心的再看了一眼窗外,然後悻悻的拉上窗。

大巴開動,緩緩地加速,離開了校門口駛向馬路。

林方維不放棄的趴在窗玻璃上,抿着嘴巴,眼神中帶着期盼。

大巴車上的窗戶都貼着一層深藍色的塑膠,車內的人是看不清窗外的人和物的,即使這樣,林方維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前方那個從轉角處走出的高個身影。

她一激動,刷的就拉開了窗戶,一股燥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帶着馬路上的噪雜聲。

眼看着大巴車與他就要擦身而過,林方維盡最大的全力朝他的方向喊了聲:“瞿堯!”

他聽到了嗎?看到她了嗎?

林方維還沒來得及看到瞿堯的反應,大巴車就已經轉了個彎到了另一條馬路上。

她有些挫敗,甚至是有些後悔,為什麽她要去山區?為什麽她不告訴他一聲?他會不會以為她還在躲他?雖然事實就是如此。

林方維失落的坐回座位上,伸手拉上窗,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緒當中,自然沒有去注意車上同事們落在她身上的探詢的目光以及身旁王曉琳那異樣的表情。

瞿堯被一聲熟悉的喊聲喊停了腳步,轉身只來得及看到一輛大巴車的影子。

他皺着眉頭站在原地,望着大巴車離去的方向思忖了會兒,然後繼續不緊不慢地往前走。

——

林方維望着窗外的景色,大巴車已經駛上了國道,現在窗外是一片重巒疊嶂,透過窗戶根本看不出山峰原本的顏色,她很想打開窗戶,感受下大自然的氣息,無奈車上開着冷氣。

最後,她在大巴車的搖搖晃晃中,靠着窗戶睡了過去。

“哎。”林方維在颠簸中不小心磕到了腦袋,然後醒了過來。

她睜着朦朦胧的眼睛往窗外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大巴車正行駛在一條沒有修繕的山間小道上,林方維往路面上看了眼,依稀可辨出路面上的黃土在車輪的碾壓下出現一道車轍。

大巴車停在了一個小鎮的路口,往裏走就開不進去了,司機把車停穩後,喊道:“下車了,下車了,後面的路要靠走的了。”

“不是吧,拖着行李走?會不會很遠啊。”林方維聽到身旁的王曉琳抱怨道。

“同志們,離學校還有段距離,你們跟着我走吧。”領頭的李姐喊道,她是這次活動的負責人。

一大車子的人下了車後就各自拖着行李,跟在李姐的身後開始走進小鎮,小鎮上的路很狹窄,一下子湧進了他們一行人顯得有些擁擠,鎮上的居民紛紛探頭探腦的用本地話讨論着他們。

“天啊,累死了。”王曉琳手拎着兩個大包還拖着個大行李箱,口中嘟囔道。

“我幫你拿一個吧。”林方維用手示意了下。

“謝謝。”王曉琳停了下來,把自己手上的一個包遞給林方維。

林方維接過,掂量了下,真是有點沉,她慶幸自己只帶了個小行李箱,并沒有多大的負擔。

林方維一邊跟着大隊伍走着,一邊打量着小鎮上的環境。這裏的房屋大多都是低矮的紅磚房還有些破舊的土樓,一路上還有家禽四處走動着覓食,從房屋的間隙中,她還可以看到綠油油的水田。

她對這樣的場景并不陌生,小時候母親經常帶着她回鄉下的外婆家,但是自從外婆去世後,她就很少有機會再到鄉下來了。

“到了。”走在最前頭的李姐喊了一聲,讓精神頹靡的教師們頓時虎軀一震。

林方維擡頭一看,只看到一個生鏽的小鐵門,上面有個已經掉漆的小牌子,寫着‘張家村學校’。

“老師們好,老師們好,辛苦你們了。”校門口站着一個中年的男人,看見他們訴說着感謝。

“校長好。”李姐上前和那個男人握了下手。

“大家先進去宿舍收拾下東西吧。”李姐對後面的教師說道。

林方維拖着行李箱走進學校,正對着校門口就是一個簡陋的小操場,只要有一陣風過就會揚起跑道上的一層沙。

此時的操場上有一些學生在玩鬧,一群孩子似乎追着一個較高個的男孩手裏抱着的東西,林方維起先還看不清,走近後才發現那是一個已經變了形的籃球,表面已經破裂了好幾處,球裏面的白絮隐約可見。

“這裏體育設施落後,也沒有專業的體育老師,孩子們都不知道籃球要怎麽打。”李姐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林方維的身邊,看着操場上玩鬧的孩子們,眼神憐憫。

林方維看着那些抱着已經破爛不堪的籃球玩的正開心的孩子們,突然覺得心裏酸酸脹脹的,不太好受。

要是瞿堯在這,一定很快就能教會他們怎麽打籃球的,她想。

“姐姐,你有糖嗎?”

林方維停下腳步,看着出現在她腳邊的小男孩,愣了下,随即明白了大概是之前的支教老師會帶一些零食過來,所以這裏的孩子就認為外面來的老師身上都有零食。

她放下自己的行李箱,在口袋裏掏了會兒,拿出了一塊巧克力給他。

“謝謝姐姐。”小男孩接過巧克力,羞澀的朝她笑了。

林方維看着他一雙黑溜溜的眼睛,清澈單純,一瞬間腦海中就想起了瞿堯的雙眸,同樣的清澈幹淨,不同的是它們經常是半眯着,迷蒙的,布滿睡意的。

操場後面就是一棟僅有一層的教學樓,似乎是舊工廠改造的教室,教學樓背對着校門,此時就有一些還在上課的孩子朝窗外看着來學校的陌生人。

“這就是我們住的地方了,大家收拾下東西。”李姐指着一個破舊紅磚房說道。

“不是吧,要住在這麽破的地方?”王曉琳似乎不能理解為什麽這種地方能住人。

林方維沒有像她那樣過激的情緒,只是默默的接受安排,早在出發前她就知道接下來的一周一定不會舒适。

宿舍是四人間,林方維和一個同年級的英語老師,王曉琳以及一個高一的數學老師分在了一個宿舍裏。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臨近傍晚了,李姐給了一段時間讓他們收拾行李,林方維帶的東西少,只拿了幹淨的毛巾把自己的床板擦幹淨,鋪上了自己帶來的薄毯就算完事了。

王曉琳在收拾過程中嘴巴就沒停下的在抱怨,那個數學老師一直在旁邊安慰她,林方維收拾完也沒有打算停留在宿舍聽她的怨言怨語,早早地就到了外面。

傍晚時分,鄉下的天空格外澄亮,太陽似乎格外眷顧這裏的天空,多停留了一會兒,天邊還有層層的晚霞鋪展開來。

林方維嘴角噙着笑,沐浴着清風,她已經很久沒有看過這樣的景色了。

晚上,院長在學校食堂宴請了支教的老師們,雖然桌上擺的都是些簡單的菜色,但是林方維知道這是校長的一片心意。

吃完飯,一群教師還在裏面談論着,她一個人走出了食堂,來到了傍晚時她在宿舍後面發現的一個小山坡上。

晚風徐徐,鄉下的天空沒有燈光污染,顯得十分深邃,明星閃爍可見,群星璀璨。

林方維抱膝坐在山坡上,擡頭望着山裏的星空想起了那晚在海邊的星空,兩片天空奇妙的相似。

于是,她不可抑制的想起了瞿堯。

他知道她來這裏了嗎?會生氣嗎?難過?林方維兀自猜測着。

然後,她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點亮屏幕一看,沒有信號。

林方維苦笑,這下都不需要她糾結要不要給他打電話了。

——

馬路邊上,夜深,路面上沒有什麽車,偶有一兩輛出租車駛過。

王凱雙手枕在腦後,觑了眼身旁沉默走着的瞿堯:“我說你今天不對勁啊,平時訓練你不是掐着點就回家‘偶遇’林老師的麽,今天怎麽在球場呆那麽久?”

王凱想起今天在訓練場上,瞿堯不要命的練球,一刻都沒停下,訓練結束也沒有回家的跡象,一個人在球場上不知疲倦的死命打球,最後連一向嚴苛榨血的趙棟都看不下去,關了球場的大燈才把他趕出球場。

“你和林老師怎麽了?”王凱試探的問了句。

瞿堯睨了他一眼,沒應。

王凱看他悶葫蘆似的,忍不住開口:“我說你要是喜歡就直接和人家說了,還磨蹭了十年?”

“直接說?”瞿堯總算是有了反應。

“對呀。”王凱來了勁,“不說人家怎麽知道你喜歡她。”

“她會躲我。”

王凱一樂,挑着眉就問:“林老師躲你啦?”

瞿堯瞥了他一眼。

“她躲你就追呗,多大點事兒。”王凱不以為意,“還不準人家矜持下。”

瞿堯思忖了下,眼神似乎開始發亮,擡頭望了眼黢黑的夜空:“我要和趙棟請假。”

“啊?”王凱反應過來,“又請假?你會被他整死的。”?

☆、三十三

? 支教的課程被安排的滿滿當當,張家村只有一個學校,沒有中小學之分,幾乎全村的小孩都在這上課,一個年級也就只有一個班。

林方維剛開始任教的第一天就跟個陀螺似的,整天轉的不停,不管什麽年級,只要是語文課就上,以至于當天晚上她沾床就睡着了。

适應了兩天之後,她已經能大概掌握好節奏了。

山裏孩子的知識水平明顯是低于城裏的孩子,理解能力也較差,林方維講課的時候盡量講的淺顯易懂,每個知識點都講得很透,唯恐他們聽不明白。

課堂上沒有投影儀,全靠老師講解和板書,因此,一天下來,林方維的嗓子都是啞的,還好孩子們都很聽話,不會在課上搗亂,給她額外再增加負擔。

傍晚最後一節課接近尾聲時,林方維稍微布置了點作業就讓孩子們放學了。

她拿着自己的教案走出教室,擰開随身帶着的水杯,抿了幾口水潤了潤喉,剛走沒多久就聽到有人喊她:“林老師。”

林方維停住,轉身回看,一個學生此時正背着一個褪色的小布包向她走來。

是高二年級的一個女生,她對這個學生的印象很深刻,因為在上課的時候,她能明顯的感覺出她的專注認真,一雙眼睛盯着她,仔細聽講還不忘做筆記,十分勤奮。

林方維記得她有個好聽的名字,羅織。

羅織個子很小,膚色黝黑,一雙眼睛黑黢黢的有着大山孩子特有的質樸,不過她很瘦小,身子骨輕飄飄的,整個人看起來很孱弱。

“怎麽啦?”林方維問她。

羅織腼腆的咧嘴笑:“我想問您幾個問題可以嗎?”

“當然可以。”

羅織似有些猶豫:“林老師,高考很難嗎?”

林方維有些意外,本以為她是想問她一些學習上的問題。

羅織繼續問:“校長說過,我們和城裏的孩子相差很遠,是真的嗎?”

林方維一下子被難住了,犯難的蹙了下眉頭,最後還是斟酌着說:“是有差距,但是你也不能氣餒。”

羅織還是笑的很腼腆,眼睛亮亮的像是揉碎的星光:“我想考上一個好的大學。”

“嗯,有目标很好。”

“但是……”羅織的情緒又有些難過:“我媽媽不想讓我再繼續讀下去,她說女孩子讀那麽多書沒有用,不如幫家裏幹活,而且家裏也不能供我繼續讀書。”

林方維受到她的情緒的感染,也有些低落,但還是鼓勵她:“不要放棄自己的夢想。”

羅織又恢複了腼腆的微笑,但這次的笑容裏似乎有了認命的意味:“老師,您知道麽,我名字裏的‘織’是耕織的意思,我想我要是考不上大學就留在家裏幫媽媽幹活。”

林方維心裏一堵,有些難言的難受,剛想開口就聽見有人喊羅織的名字。

羅織:“老師,我先回家了,謝謝您,再見。”

林方維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在這層層環繞的大山中愈發顯得弱小,這連綿的峰巒給了山裏人自給自足的條件卻也困住了孩子們飛翔的翅膀。

她突然覺得很無力。

“林老師,林平組長來了,在校門口那。”

林方維聽到李姐的喊聲,一愣,随即往校門的方向走。

教學樓背對着校門,她饒了一圈才看到門口的場景,于是當她看到瞿堯的身影時,不可置信的頓住了腳步,愣愣的看着他,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幻象。

瞿堯手上拿着用網裝着的兩袋籃球,他一眼就看到了林方維,眯了下眼睛就這樣直勾勾的看着她站在原地,眼神撲朔。

“方維,過來啊。”林平朝林方維揮手。

林方維回過神來,低着頭走到林平身邊,她有些心虛,不敢看瞿堯。

林方維:“老師,您怎麽來了?”

林平笑着看着瞿堯:“瞿堯聽說學校裏的支教活動,找到我說他想給山區的學校捐一批體育用品,所以我就帶他來了。”

林方維意外,還是低着腦袋盯着腳尖,不敢擡頭看身邊的瞿堯。

林平:“怎麽樣,在這裏還習慣嗎?”

林方維:“挺好的,沒什麽不習慣。”

瞿堯站在一旁,一直沒有開口,只有眼睛一直看着她的發頂。

學校的校長出來,林平迎上去,兩人握手,校長嘴裏一直說着感謝的話,然後帶着林平就往辦公室走。

兩個長輩一走,就只剩下瞿堯和林方維還在原地。

林方維盯着腳下的沙子,低聲說了句:“沒想到你也來了。”

瞿堯皺了下眉,一下子就聽出了她的嗓音黯啞:“你的聲音怎麽了?”

“太多課了。”林方維的語氣有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委屈。

瞿堯眸光一閃,覺得心頭癢癢的。

“大哥哥,你怎麽那麽高啊。”一個小男孩跑到了瞿堯腳邊,擡頭仰望着他,語氣不無羨慕。

林方維一眼就判斷出小男孩是個小學生。

小男孩:“怎麽樣才能像你那麽高呀,我也想長高。”

瞿堯似乎真的思索了下,然後認真的回答:“多睡覺。”

林方維:“……”

小男孩:“真的嗎?”

林方維看小男孩信以為真,趕忙俯下身體,說:“大哥哥是因為打籃球才長這麽高的。”

“籃球?”小男孩不解。

林方維指了指瞿堯腳邊的籃球:“就是這個,大哥哥打籃球很厲害的,到時候讓他教你。”

“大哥哥你教我嗎?”

林方維和小男孩同時望向他,兩雙眼睛都是眼巴巴的。

“好。”他答應。

小男孩高興的蹦跳着跑出校園,一邊還喊着:“大哥哥,明天教我啊。”

林方維噙着笑,瞿堯這才細細的打量了下她,她似乎瘦了點,臉頰上還有一點紅痕,應該是被蚊蟲叮咬的。

“瞿堯,方維,過來,吃飯了。”林平喊着他們兩個。

晚飯還是在食堂,林方維坐在平常坐的位置,瞿堯自然地在她身旁落了座,王曉琳坐在林方維對面,看着瞿堯眼神發亮,又看到他低頭附在林方維耳邊說話,眼神變得有些古怪。

校長為了表示感謝,準備了豐盛的飯菜。

“你不是愛吃青菜嗎?”林方維看着面前的一盤小青菜問瞿堯。

大山裏的空氣清新,氣候舒爽,果蔬十分新鮮,即使不愛吃青菜的林方維在這裏的三天裏也主動吃了不少的青菜。

瞿堯盯着眼下的青菜看了會兒,拿起筷子。

“十分感謝林平老師你的贊助……”校長拿起一個杯子朝林平舉着。

林平朝瞿堯的方向示意了下:“這可不是我的功勞,是我們學校的瞿老師贊助的,我可不敢居功。”

校長哈哈爽快一笑,又拿了一個玻璃杯倒了一杯酒,手上拿着兩個杯子就走到了瞿堯的身旁:“瞿老師,感謝你對我們學校的支持,我敬你一杯。”

林方維有些擔憂,鄉下自釀的酒都挺烈的,她不知道瞿堯的酒量如何,但她知道運動員在飲酒方面是有嚴格的管制的。

正當她想開口幫他擋掉的時候,瞿堯站起身接過酒杯,朝校長示意了下,就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看的林方維目瞪口呆。

她心想,瞿堯這樣喝酒要不就是酒量太好要不就是不會喝酒。

校長看着瞿堯的動作,再次爽快的笑了出來:“年輕人,好樣的!”

瞿堯坐回位置,林方維擔憂的看着他,他面色無異,似乎他剛才喝下去只是一杯涼白開。

林方維:“沒事吧?”

瞿堯搖頭:“沒事。”

一頓飯吃了許久才散桌,學校給瞿堯和林平重新分了間宿舍,在走廊的盡頭,離林方維宿舍挺遠。

林方維回宿舍的時候,只有王曉琳躺在床上拿着手機在玩游戲,看見她進來,用異樣的眸光打量了下她。

宿舍裏面有間獨立的簡陋的浴室,沒有熱水,林方維用冷水洗了澡再洗了頭發,之後用幹毛巾把頭發擦的半幹後就出門了。

在這裏的三天,每天晚上她都會到宿舍後面的小山坡上坐一會兒,看會兒星空,今晚她到的時候居竟然意外的發現那裏已經有人坐着了。

瞿堯聽見動靜,回頭看向她,林方維覺得他眼神發亮。

林方維愣了下就坐到了他的身旁:“你怎麽在這?”

瞿堯歪着腦袋反問她:“你怎麽在這?”

林方維覺得他這個姿勢別有誘惑力,咳了下說:“我來看星星。”

“我也是。”瞿堯跟着回答。

林方維低頭拔了根草,覺得今晚的瞿堯有點不一樣,似乎……更加有吸引力了。

“頭發沒幹?”瞿堯擡手拿了她的一绺濕發在手指上繞了兩圈然後放下。

林方維被他的動作驚着了,幹幹的開口:“風吹下很快就幹了。”

“嗯。”

“你不需要訓練?”

“要。”

“那怎麽……”

“請假。”

“教練同意嗎?”

“不同意。”

“那你怎麽自己跑……”林方維沒了聲音,覺得自己差點問出了明知故問的問題。

瞿堯掃了她一眼。

微風習習,四周有蟲鳴聲,氣氛有些暧昧。

林方維的手無意識的扯着地上的草,眼神一轉就映着宿舍微弱的燈光看到了瞿堯的胳膊上有幾個小紅點。

山裏蚊子的兇狠嗜血林方維在這兩天是親身體會過的,被蚊子咬的滋味可不好受。

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小的膏藥:“止癢的,你抹一點。”

瞿堯順着她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胳膊,然後伸手去接膏藥,指尖相觸,有一種過電的感覺。

他擰開蓋子,用指尖沾了點藥膏,随意的在胳膊上抹了點,然後蓋上蓋子還給她。

瞿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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