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3)

輪争奪下來,林方維完全不是巫恩傑的對手,不過她想打球也只是想發洩下自己胸中的郁結之氣,并不在乎結果。

林方維撐着膝蓋喘氣,巫恩傑抱球站在她面前:“維姐,你連我都贏不了,堯哥怎麽說他不是你的對手啊。”

一句話,林方維本來還有點放晴的心情瞬間就被打回了原形。

郁悶的嘆口氣,她站起身,朝巫恩傑揮揮手:“我回去了,你去打球吧。”

巫恩傑莫名的晃晃腦袋,對林方維今天的反常行為頗為不解。

——

林方維在學校裏魂不守舍的呆了一天,本來一個小時就能批改完的作業愣是被她拖成了一個下午還沒改完,幽幽的嘆了口氣,她收拾好東西,打算留着明天再接着改。

晚上不用下晚自習,林方維打算回家,一路晃晃蕩蕩到了紅綠燈路口,她左顧右看,現在是下班時間,人流量的高峰期,周圍和她一起等綠燈的人有很多。

林方維站在人群的邊上,伸長脖子四處張望着。

綠燈,人群簇擁着往前走,一大批人過了馬路後就剩林方維一個人還站在原地,綠燈進入倒計時,還有人從她的身邊迅速往對面的馬路跑過去。

紅燈,她一個人站在路口,盯着對面的指示燈看,身旁陸陸續續的有人站着等綠燈,她掃了一眼,暗自嘆了口氣,第一次覺得有人陪她等綠燈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綠燈,車輛停下,一群人踩着斑馬線到了馬路的對面,又剩下林方維一人還站在原地不動,她低着腦袋用腳尖踢着小石子。

反複幾次,直到夜幕降臨,燈火初上,林方維還是一個人在原地沒有挪步,站得累了她就蹲着,眼巴巴的望着對面的指示燈,身邊不乏有人用奇怪的眼光探詢着她的古怪行為,但她一點兒也沒在意,她心裏十分清楚自己在等什麽。

人流的高峰期過去,終于紅綠燈路口的人只剩下林方維一個人,她站起身,轉着腦袋四下張望着,失望開始一點一點的蔓延在心裏。

她看了下時間,嘀咕道:“會不會已經回家了?”

林方維再等了幾輪紅綠燈,最後妥協的跟着路人過了馬路,回想起以前跟在瞿堯身後,踩着他的影子過馬路的情景,她心裏一時有些不好受。

垂頭喪氣的走在小巷中,在路過王姨家的面館時,她停下了腳步,擡頭看着面館對面的路燈,熟悉的場景又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林方維怔怔的盯着路燈看,好像瞿堯還站在燈下等着她,眼神直直的望着她的方向,帶着迷糊和倦意。

“小維。”王姨親切地喊了一聲,招呼道:“來阿姨家吃碗面?”

“哦,好。”

林方維進了面館,找了個座位坐下,王姨幫她擦了擦桌子:“還是一碗牛肉面?”

“嗯。”

王姨很快就把面端上來了,林方維自己拿了筷子,看着面湯上面飄着的青菜有些出神。

王姨一拍手:“哎喲,你瞧我這記性,我忘了你不愛吃青菜的咧。”

林方維回過神來,笑笑:“沒關系。”

“以前你和小瞿一起來吃面,都是他吃的青菜咧。”

林方維笑着沒有應答,徑直拿了裝着白醋的小瓷罐,加了幾勺醋在面裏。

她想起在山區裏的時候,他們約好回來要一起來王姨家吃面的。

獨自喝了幾口面湯,不知為何,林方維覺得這次的湯入口比往常的更酸,這種感覺好像要酸到心裏去。

吃完面,林方維走回家,在家樓下獨自倚靠着牆,望着天空。城裏的天空在夜晚都沾染上了霓虹燈的色彩,不像是海邊的深藍,也不像是山裏的深邃,星子都在這絢爛的燈光中掩了起來。

回想起這一天,她的心裏不免感到惆悵,以往瞿堯總是在不經意間就出現在她的身邊,她從來沒有想過這些不經意的背後又是多少個刻意的等待,就如同今天的她,然而她的刻意等待并沒有等來他的不經意。

他呢?他又曾等了多久,失望過幾次?林方維無從得知,她這才深刻的體會到一切的巧合不過是穿越千裏的故意。

林方維在樓下站了許久,小巷中來來去去的走過一些人,都不是她想要等的。

看了眼時間,已經有點晚了,再不回家母親怕是又要質問了,林方維最後看了眼深巷,轉身回家。

——

“瞿堯沒事吧,今天一天沒命的在訓練。”劉東拍拍王凱的肩膀,朝場上還在打球的瞿堯看了眼。

大盛也附和着:“對啊,除了中午吃飯,其他時間就沒休息過,看他手上腳上綁着的,不知道加重了多少斤的鐵塊。”

劉東:“難道是聯賽快到了,他緊張?”

王凱拿着毛巾擦汗,乜斜着眼睛看着劉東:“你見過他哪場比賽緊張過了?”

劉東想想也是,比賽時瞿堯不上場時一般都是在睡覺,喝了口水:“他該不會是想把前段時間逃的訓練補回來吧。”

王凱一臉高深莫測:“不知道了吧,嘿嘿。”

大盛一拍王凱腦袋:“你小子知道什麽內/幕不說。”

“嘿,我就不告訴你們。”王凱甩着毛巾,沖着場上的瞿堯喊:“瞿堯,走啦,球館要閉館了。”

瞿堯一個跳投,投出了一個空心球。

大盛啧啧感慨:“打了一天的球了,還有這精準度。”

瞿堯拿着球緩步下場,他的額際有汗低落,今天酣暢淋漓的打了一天的球之後,他才抑制住自己去找林方維的沖動。

王凱把水遞給他:“走吧。”

“嗯。”

一路上走回去,王凱幾次看瞿堯,他始終保持着沉默,雖然平時他也是沉默寡言,半夢半醒,但是今天卻和往常不太一樣。

“瞿堯。”

“嗯。”

“你和林老師,鬧別扭了?”

“……”

王凱:“明天就要開始進行一周的封閉訓練。”

“嗯。”

“封閉懂嗎?就是關在訓練場裏不能出去。”

“嗯。”瞿堯眯了眯眼睛,想起昨天她說過的話。

一周的時間,她應該就不會再生氣了吧?

王凱見他興致缺缺也不好再提,到了平時分別的路口,他随意的揮了下手剛想道別,沒想到瞿堯竟然拐了個方向和他一起走了大路,沒有走平常走的那條小巷。

王凱這才意識到了,瞿堯這回碰到的問題有點大,跟上去:“聯賽怎麽樣,有把握嗎?”

“……”

瞿堯半擡着頭,看了眼夜空,想起她曾說過聯賽會來看他的比賽。

現在,又變得沒有定數了。?

☆、四十三

? 林方維最近有些郁郁寡歡,幾乎整個辦公室的人都看出來了,羅英關切的詢問了幾次,李星照常對她冷嘲熱諷,但她已沒有心思去在意旁人了。

一個星期,整整一個星期她都沒有見到瞿堯了,學校體育課他沒來上,紅綠燈路口再也沒有碰到他,上班下班的路上也沒有偶遇過他,他就好像從她身邊消失了般。

林方維趴在桌子上再次深深地嘆了口氣,她都不知道瞿堯會這麽生氣。

“班班,我有個問題要問你。”饒思抱着書走進辦公室。

林方維強打起精神替她解答。

“懂了,謝啦,班班。”饒思合上書本。

林方維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最近在學習生活上有沒有遇到什麽難題?”

饒思眼珠子一轉就知道林方維要問的是哪個方面的難題了,這是她們之間的秘密。

饒思壓低聲音:“沒有啊。”

林方維點頭,照例叮囑一番:“那就好,要期末考了,專心學習。”

“我會的。”饒思笑的促狹:“班班,是你最近遇到了什麽難題吧?”

“啊?”

“你最近上課的時候總是看向窗外,班上體育課你也會過來,難不成是聽課?”

林方維一噎,被她說的無言以對:“快上課了,回教室吧。”

“嘻嘻。”饒思奸笑着離開。

林方維扶額,她難道表現的這麽明顯嗎?

傍晚回家和母親一起吃完晚飯,林方維照常去散步,一路上長籲短嘆,垂着腦袋整個人都焉焉的,快到小區籃球場的時候,那傳來一陣擊打籃球的聲音,她頓時精神一震,快步走過去。

籃球場上只有幾個初中生在打球,并沒有林方維期望的身影,她大失所望,頓時有點氣餒,再次垂着腦袋,抑郁的往回走。

“小維。”坐在門檻上的老人家喊住了林方維。

“陳爺爺。”

“出來散步啊?”

“嗯。”

老人家往她身後瞅了瞅,問道:“平時那個跟着你的大高個兒今天沒和你在一起啊。”

林方維摸摸鼻子,知道他說的是瞿堯,咕哝道:“我都好久沒見到他了。”

“不能啊。”老人家拔高音調,身子往後一仰,“我昨天傍晚和老伴兒散步的時候還在你家樓下看到他呢。”

林方維瞪大雙眼,又驚又喜:“真的嗎?您看到他了?”

“可不是。”

林方維的心情頓時晴朗了起來:“謝謝您啦,爺爺。”

她告別了老人家,回家的路上,腳步都不由自主的輕快了起來,林方維細細的琢磨着老人家的話,瞿堯在她樓下是不是說明他已經不生氣了?原諒她了?

不管怎樣,這個消息都給了林方維一些信心,她下定決心,要主動找他和解。

剛到家,林方維的手機就響了,洪可可在電話的一端問她:“看球嗎?”

“啊?”

洪可可得意洋洋:“我讓我同事給我買了兩張籃球賽的票,明早的,約嗎?”

林方維随意的應着:“你不是一向不愛看比賽嗎?”

“沒辦法,誰讓我是中國好閨蜜呢。”

“什麽意思?”

洪可可反問:“你不會不知道明天是全國的籃球聯賽吧?”

林方維一怔:“明天?”

“瞧你那樣兒,我要是瞿堯我也不理你。”

林方維抿嘴,竟然接不上話,随後問道:“瞿堯的比賽?”

那頭的洪可可眼一翻:“這不廢話嘛,不然我找你幹嘛,我跟你說,這場比賽票很難買的,分分鐘被搶光,還好我下手快,你直接說吧,去不去!”

林方維想起自己答應過瞿堯要去看他比賽的,于是重重的點了下頭:“去。”

——

體育中心的門口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人聲鼎沸,體育館門口的一大片空地擠滿了人,平時十分寬闊的場地一時顯得有些狹小。

林方維一早來到體育中心的時候就被門口洶湧的人潮吓住了,眼前的場景和上次瞿堯帶她來的仿佛不是一個地方,她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

“人怎麽這麽多啊?”林方維咕哝道。

洪可可拿出自己的墨鏡戴着:“和隔壁省的比賽,路途近,很多人都過來看現場,A市的旅游業這兩天估計要掀起一陣高/潮。”

林方維了然的點點頭。

看球的人很多,還沒到時間體育館門口就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林方維和洪可可也排着隊檢了票進館。

“走這。”林方維拉着洪可可往籃球場的方向走。

洪可可摘下墨鏡:“你倒挺熟門熟路的。”

經過照片牆的時候,林方維停下腳步看着瞿堯的那張剪影照愣神,第二次來到這裏,她卻是不一樣的感覺。

“看什麽呢?比賽快開始了。”洪可可扯了下她。

“哦。”

林方維這次沒有從球場的大門進去,而是跟着人群從觀衆席的入口進場,觀衆席分為南北兩個席位,洪可可看了眼門票上面的座位號,拉着林方維就往南門進去。

“讓一下,讓一下……”洪可可拉着林方維穿越人群找到了她們的座位,剛坐下,她就忍不住邀功:“怎麽樣,前排,這位置不錯吧,縱觀全場無死角。”

陳遠洋聽到後面一排略有些熟悉的聲音,回頭看了眼:“方維?洪可可?”

林方維低頭看着下一階座位上并排坐着的正雙雙回頭看向她們的陳遠洋和周靜怡,扯了扯嘴角扭頭看洪可可:“是挺……不錯的。”

洪可可眼珠子朝上一翻:“我去。”

周靜怡眼神冷冷的看着她們,倒是陳遠洋主動打招呼:“你們也來看球賽啊,來看瞿堯?”

洪可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難不成是來看你的啊。”

一旁的周靜怡突然對着林方維問:“你來看瞿堯?”

林方維剛想回答,觀衆席上就爆發出一陣熱烈的呼聲,她回頭往場上一看,原來是球員們進場熱身了。

兩方的隊員們一個個上場,瞿堯跟在隊伍的最後面,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入場。

林方維的視線緊緊的黏在他的身上,旁邊的洪可可撞了她一下,下巴朝周靜怡的方向擡了下,低聲道:“情敵。”

林方維看向周靜怡,發現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場上,她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就看到了正在場上随意的運着球的瞿堯,不由得抿了下唇。

“哇,那個黑色球服8號好帥啊。”

“那個啊,是瞿堯,我就是沖着他才來看的。”

“場上最帥的就是他了。”

“不行,我覺得我要倒戈了,省人民原諒我。”

……

洪可可咽了口口水,聽着右後方一群年輕的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在讨論着,由衷的說了句:“還不只一個。”

林方維自然也是聽到了對話,這種情況在高中的時候就已經很常見了。

球場上。

王凱:“一定要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

劉東:“遠到是客,我們還是要留點情面的。”

大盛:“好久沒打比賽了,感覺熱血沸騰啊。”

隊友們都很激動,只有瞿堯随意的運着球,目光在觀衆席上掃視着。

他先是從北區的觀衆席上一處處的掃視着,沒有看到想要看到的人,正想換個方向看南區的觀衆席時,趙棟喊了聲‘集合’,他不得不放棄尋找歸隊。

因為是全國性的比賽,所以整個流程很正規,現場還有央視體育頻道的工作人員在場邊進行拍攝,盡管是買票進場的比賽,觀衆席還是坐滿了人。

比賽開始,雙方隊員互相致意,之後就正式進入比賽。

裁判的哨聲吹響,大盛率先搶下了籃板,場上的比賽瞬間就激烈了起來,王凱接球左沖右突,最後一個假動作将球傳給了瞿堯,對方有個看起來很強壯的球員始終緊跟在他的身邊,伺機截球。

瞿堯和那人面對面僵持了會兒,突然一個跨步轉身運球過人。

場上觀衆大致分為兩派,籃球比賽的節奏快速激烈,觀衆席上的加油吶喊聲也是一波一波的,畢竟是主場作戰,所以當瞿堯最後以一個三分球率先奪分時,場上掀起了熱烈的歡呼聲。

“哇,8號球員不僅長得帥,打球也很厲害啊。”

“對啊,剛才那一球簡直帥呆。”

“他應該是科比的球迷吧,選8號。”

“應該是吧。”

……

陳遠洋饒有興致的聽着身邊的幾個女生的對話,眼神還注視着場上的瞿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

還是一樣的8號。

他想起高中剛進校隊的時候,高教練讓他們自己選一個球服號碼,瞿堯毫不猶豫的選了8號,那時候他和隊裏的其他人一樣都只是單純地以為他是科比的忠實球迷,所以選了跟科比一樣的號碼。

直到後來他才知道,8是林方維最喜歡的數字,也是她姓氏的筆畫數,對瞿堯來說就是這麽簡單而已。

場上的比賽逐漸進入白熱化,場上的氛圍也在緊張和刺激中不斷升溫。

洪可可從場上的比賽挪眼看向林方維,發現全程她的目光都跟随着瞿堯,一眼不眨,目不斜視,她笑笑又看看坐在她們前方的陳遠洋。

以前學校裏的大小球賽,林方維總是會拉着她一起去看,那時她的眼裏只有陳遠洋,如今……即使陳遠洋坐在她身旁她也無動于衷。

林方維抿緊唇,每當瞿堯持球的時候總是在心底為他默默喝彩,她的雙手緊緊地抓着椅子,手心裏冒出了絲絲細汗。

他在比賽中打球的樣子和他與她打球的時候完全不同,在場上的她認真迅猛,進攻和防守都做到無懈可擊,而和她打球時,他會不動聲色地讓着她,會對她笑,會和她說‘看你心情’。

林方維發現自己十分懷念和他一起打球的時光。

比賽最後在裁判的一聲哨聲下結束,兩隊的比分停住,場上觀衆的吶喊聲似乎要将天花板給掀了。

洪可可撞了下還沒反應過來的林方維:“贏了。”

林方維雙手一松,由心而發的笑着:“嗯。”

比賽結束,兩方隊員再次致意,之後拉拉隊上場表演。

場上,王凱興奮地攬上瞿堯的肩:“你最後那一個灌籃太帥了。”

瞿堯相反的很淡定,冷冷的掃了王凱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一眼。

王凱識趣的把手拿開,看到剛從場上表演下來,正走向他們的莊婷:“哎,找你的。”

場邊觀衆席上,觀衆們離場,林方維和洪可可正好坐在最邊上的位置,不得已只好跟着人流往外走。

洪可可:“我們先在外面等着,瞿堯隊裏肯定還有事呢。”

林方維認同的點點頭,回頭再看了眼場上,卻看到莊婷拿着水和毛巾遞給瞿堯,瞿堯竟然伸手接過。

她輕皺眉頭,看到這樣的場景覺得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卻沒來得及再看下去就被人群裹挾着離場了。

場上,瞿堯看着莊婷遞來的水和毛巾,餘光看到一直往這邊瞄的大盛,擡手接過水和毛巾,莊婷還來不及高興就看到他把水和毛巾塞進了大盛的懷裏,頓時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瞿堯的目光在觀衆席上掃了兩眼,人群熙熙攘攘,他的眼神有些失落。

應該是……沒來吧??

☆、四十四

? “這什麽鬼天氣啊,怎麽突然就下雨了啊。”洪可可拍了拍身上的雨水抱怨道。

林方維從包裏拿出紙巾遞給她:“夏天的天氣都這樣。”

洪可可和林方維剛走出體育中心,天空就飄起了小雨,看這雨勢有愈下愈大的趨勢,林方維趕忙拉着洪可可往對面的街道跑。

體育中心的對面是一條商業街,她們此時正站在一家冷飲店的門口避雨。

洪可可撣了撣身上的雨珠:“我們就在這幹站着啊?”

林方維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洪可可舉起雙手:“行行行,我就陪你等着。”

林方維這才笑顏逐開。

洪可可:“等下瞿堯出來你要怎麽做?”

林方維傻傻的:“……”

洪可可翻了個白眼:“那你見到他總得說什麽吧?”

林方維窘迫,“我還沒想好。”

這回輪到洪可可無語了,半晌才接着說:“你不是打算道歉來着嘛。”

“是啊。”

“你總不會以為你人往瞿堯面前一站就什麽事兒都沒了吧?”洪可可說着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對,也有這個可能。”

林方維垂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

“瞿堯真的一個星期沒有理你了?”

“嗯。”

“看不出來瞿堯還會玩冷戰這一招啊。”

“……”

“這一星期沒少想他吧?”

“……”

“活該,你都讓別人不要管你了,他也就是聽你的話。”

“可可……”林方維哭喪着臉,“能不撒鹽嗎?”

“得,你就好好想想等下見到瞿堯該怎麽說。”洪可可接着又低聲接了一句,“還指不定能不能見到呢。”

“……”

林方維愣愣地盯着雨簾中的體育中心大門出神,心中不免還是有些忐忑,其實洪可可說的一點都沒錯,瞿堯不理她是她活該。

雨勢開始變大,伴随着一陣陣的風,馬路上開始有了積水,行駛中的車輛紛紛放慢了速度,路上的行人撐着的傘在風中搖搖晃晃,像是随時都會被折斷了腰。

随着時間一點點的推移,林方維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心情變得有些焦躁,交握着的雙手越纏越緊。

瞿堯還是沒有出來,林方維心中不斷地湧出各種各樣的猜測。

突然,林方維緊盯着大門的瞳孔一緊,雙手更是握的有些發白,下意識的咬着嘴唇。

她看到了瞿堯的身影,撐着一把傘從體育中心走出來,身邊還跟着一個人,林方維認出了那是莊婷,一時覺得別有一番滋味萦繞在心頭。

洪可可眼睛一瞄,也看到了瞿堯:“哎,瞿堯出來了,他身邊跟着誰啊,女的?”

林方維的注意力都放在對面的人身上,瞿堯和莊婷同撐一把傘并肩走着,莊婷仰着頭似乎在和瞿堯說着什麽,他偶爾也會低下腦袋應和着。

“瞿堯他怎麽和一個……哎……”

林方維看到瞿堯似乎有向對面看過來的跡象,反射性的拉着洪可可的手閃身就躲進了一旁的冷飲店裏。

“歡迎光臨,請問需要點些什麽呢?”

洪可可傻眼,看着林方維:“這又是唱的哪出啊。”

林方維硬着頭皮,把她拉到店裏靠窗的位置坐下:“請你喝飲料。”

“不是吧林方維……”洪可可雙手撐着桌子,對她的行為表示十萬分的不理解,“你就這樣認慫了啊?”

她們坐在窗邊,從窗戶往外看還能看到瞿堯和莊婷兩人遠去的背影一同消失在街角處。

洪可可:“不去追?”

林方維愣愣的看着窗外淅淅瀝瀝的雨,世界仿佛被披上了一層紗布般朦朦胧胧,她的眼裏因為剛才看到的情景而變得落寞。

——

瞿堯撐着傘,眼神迷糊着似乎像是在看着前方又像是什麽都沒看。

“瞿堯,這次比賽是不是贏得挺輕松的啊?”

“嗯。”

“下場比賽是不是也快了?”

“嗯。”

“下次應該就不是在本省了吧?”

“嗯。”

一路上,莊婷都在主動找着話題想和瞿堯搭話,可無論她說什麽,他似乎都沒什麽興致,只是随口應着,一點都不走心。

早在體育館,球隊成員提出要一起去慶祝時,只有瞿堯一個人提出他要回家睡覺,隊裏的人都知道他的個性也沒多加阻攔,莊婷抓準時機以自己身體不舒服順路為由讓瞿堯送自己回去,瞿堯原本不太樂意,可趙棟說了不送就不允許他回去,他也就退讓了一步。

莊婷偷眼看了下瞿堯,他們的身高差太多,瞿堯撐着傘不偏不倚根本遮不住她,雨水一直飄向她的身上,她抱着胳膊,試圖往瞿堯身邊靠攏。

瞿堯卻突然停住了腳步,莊婷問他:“怎麽了?”

他低下頭,把雨傘遞給她:“拿着。”

莊婷擡高手接住傘,不解。

瞿堯:“你自己回去。”

“哎……”

莊婷出聲,可瞿堯轉身就往回跑,一下子就離她遠遠的。

瞿堯沿着原路跑回去,風帶着雨不停的往他身上招呼他一點都不在意。

他想起剛才看到的一閃而過的身影,習慣性的半眯起眼睛。

一個星期的封閉訓練結束時,他就立刻想去找她,可是到了她家樓下,他卻退縮了,他不知道她還想不想見到他,或許她還在嫌他管太多了?陳遠洋回來了,她是不是還喜歡着他?

他的心裏有太多的問題,在瞿堯過去的生活裏,從來沒有過這麽多需要他思考的事情,自從和林方維重逢之後,他在不斷靠近她的過程中也有了恍然若失的感受,也體會到了害怕恐懼。

瓢潑的雨從天上灑落,瞿堯冒雨繼續前行,他的腦海中一直浮現出剛才一閃而過的那抹熟悉的身影,他在心裏猜測着她是不是在躲着他,但是無論如何,他現在都想要見到她。

只要見到她。

——

林方維還在看着窗外沒有收回眼,她的心裏不太好受,像是被一把手攫住了般透不過氣來,又像是被蒙上了一塊幕布,一下子辨不清光明和方向了。

窗外的雨還在不斷下着,她的世界也是一片雨涔涔。

“我出去一下。”林方維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就往門外跑。

背後的洪可可像是松了口氣,吸着冷飲,嘟囔了一句:“兩個悶騷的人。”

林方維推開門就往對面的體育館跑,之後沿着瞿堯和莊婷走的方向追去。

雨水順着她的臉頰往下流,迷糊了她的雙眼,用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她的腳步沒有一絲的停頓。

林方維在奔跑中回想起和瞿堯在一起的種種。

高中時,他總是在紅綠燈路口等着她,她踩着他的影子跟着他一起過馬路,他還會拉着她的手一起跑着說她是‘移動的路障’。

他和她一起吃面的時候總是主動地幫她把青菜吃了,還會在每個桌子上幫她找白醋。

她心情不好的時候,他會帶着她一起打籃球,毫無怨言的陪着她,盡管她一點兒戰鬥力都沒有,他還是會故意輸給她,然後笑着對她說‘你贏了’。

她跑步崴腳的時候,他會板着臉要求她一定要去醫院,然後背着她一路走去醫院。

運動會上,他會陪着她玩消耗時間的無聊的小游戲,然後為了滿足她的小要求而參加不屑一顧的比賽,把贏來的獎品都給她。

教師出游時,他會為了滿足她的好奇心而在大庭廣衆下彈好久都沒碰的鋼琴,還會帶着她去看藍色的海灘,給她送感冒藥。

山區支教的時候,他會一路上陪着她送羅織去醫院,熬着夜讓她靠着他的肩膀睡覺,還會在小山坡的星空下親吻她。

他會在她一個電話的呼喚下從家裏趕來,不斷陪着她安慰着她。

……

林方維回想着,在雨水的澆淋下她這才清醒的認識到瞿堯早已在自己的心上只是她逃避着未曾發覺,她不知道她現在去追還來不來得及,只是只要一想到以後的日子如果沒有瞿堯,紅綠燈路口沒有他的身影,再不會有人給她送巧克力……她就受不了,這種感覺促使着她在大雨中持續奔跑,即使她并不知道他的方向。

林方維順着馬路一直奔跑着,行人們紛紛回避着并投去奇怪訝異的眼光。

拐了一個彎,林方維面前是一個紅綠燈路口,紅燈亮着,她想也沒想就要往對面跑,可她剛踩在第一條斑馬線上,甩在身後的手就被人一把拉住了。

林方維一個慣性往回一撞,回身擡頭看到瞿堯,又驚又喜,本來灰暗的眼神瞬時就亮了起來。

瞿堯拽住她的手,皺眉:“你現在都會闖紅燈了?”

林方維看着他,咬了下唇,語氣有些委屈:“我以為你真的不管我了。”

瞿堯回望着她,只說了句:“不會。”

林方維撇嘴,眼神看着他拉着自己的手,兩人的手握在一起,雨水淋在上面順着指縫流向掌心,濕淋淋的卻有灼熱感。

瞿堯察覺到她的目光去向,眼一眯就要松手。

林方維感覺到他松了手勁,趕緊使勁回握住他的手,五指緊緊的搭在他的手背上。

瞿堯一怔,沒反應過來。

兩人就這樣站在雨中,雨簾把他們與世界隔絕。

林方維擡眸,目光熠熠:“瞿堯,我們在一起吧。”?

☆、四十五

? 瞿堯仰躺在床上,左手墊在腦後,擡起自己的右手細細端詳着,天花板上的燈光從指縫間漏出,他握了握拳,感覺有些不一樣。

他的右手是用來打球投籃的,可今天居然牽着林方維的手走了一路。

回想起白天的場景,他拉着她在馬路邊等雨霁,兩個人都濕漉漉的,氣氛微妙,但彼此都沒有松開對方的手。

之後他又拉着她的手一路送她回家,瞿堯有種微妙的感覺萦繞心頭,那條小巷,這麽些年他們前前後後一起走過無數次。

高中時候,上下學他總是跟在她的身後不遠不近,若即若離,他看着她心情愉悅時歡快的踏着小碎步,哼着小曲兒,心情低落時,垂着腦袋洩憤似的踢着小石子,夏天炎熱時她拿着一個冰棍兒咬着,縮着身子往牆邊的陰影躲,冬天嚴寒時,她在校服外面套着一件厚厚的小襖,用圍巾把脖子和臉圍得嚴嚴實實。

他一直在她身後觀察着她,她卻一直沒發覺,就連兩人迎面相碰,她也像對待陌生人一樣,目不斜視的和他擦身而過。

後來他們逐漸熟稔,已經能夠并肩走在那條小巷中,他還是默默地觀察着她,她習慣走在右邊,走路的時候喜歡摸着小巷的牆,有時候會數着自己的步子走……觀察的視角變了,可她還是一樣沒有發覺,始終有意無意的和他保持着疏離感。

直到今天,他們攜手走進那條小巷,一路上沉默着,可這沉默卻不尴尬,反而有種靜好的感覺,這一路,他都像是踩在雲端,也忘了觀察她的反應。

瞿堯收回手,閉了閉眼,腦海中浮現的全都是林方維的臉,耳邊一直回蕩的是她的那句‘瞿堯,我們在一起吧。’

瞿堯用小臂擋在眼前,遮住了燈光,嘴角露出一抹淺笑,嗜睡如他,竟然在這個深夜睡意全無。

他想,世界上能讓他保持清醒狀态的只有籃球和林方維,前者是興趣,後者是摯愛。

——

早讀課下課,林方維笑盈盈的走出教室,回到辦公室準備上課需要的材料。

羅英盯着她看了許久,林方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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