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她這句話似是嘆息。
崔槿笑道:“你這回倒是腦子清醒了,看來這楊二哥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的,最起碼,你聰明了許多。”
對于崔栀突然開了竅,崔槿表示欣慰,同時又為她這時候開竅感到擔憂。
崔栀到了崔槿的院子裏,見她窗前有盆蘭花開的正好,走過去一瞧,認得這是去年她和崔槿一起到崔桐的院子裏玩,崔桐愛花,尤其是蘭花,崔槿和崔栀見那蘭花開的好,死乞白賴的從崔桐那裏一人訛了兩盆走,當時可把崔桐給心疼死了。
崔栀指着那花笑道:“這還是從二姐那裏搬來的嗎?”
崔槿點頭:“可不是,原先還以為這花不好養,若不是看二姐養好了也不敢搬過來,豈料到了這裏也沒怎麽理會它,它自己便活了。”
崔栀呗了一口:“欺軟怕硬的東西。”
崔槿樂了:“這又是怎麽了,好端端的,你罵花做什麽,若是讓二姐聽了,可要教訓你了。”
“還能怎麽了,你這兩盆花搬來沒怎麽管它,它倒開的好好的,我那兩盆花搬回去天天囑咐人給它澆水,它連一個月都沒熬過去,這不是欺軟怕硬是什麽?”
“這盆子就那麽點大,天天澆水,可別是給淹死的,還怪人家欺軟怕硬。”
“我就聽過□□渴死的花,還沒聽說過被淹死的。”
“甭管是怎麽死的,即便是這花欺軟怕硬,你不過是一時的心裏不痛快,這花可是付出了生命了。”
崔栀本是氣不順才說了那麽兩句,這麽一聽倒覺得是那死了的花更可憐了,崔槿見她低着頭不說話,笑着拉她進去,她自己愣在那裏,前頭掀了簾子,崔槿穿過去了,那珠簾子掃下來一下子全砸在了崔栀的臉上,倒是将她砸了個清醒。
只是這一清醒,眼淚汪汪的,又要同崔槿鬧,崔槿怕她哭,這祖宗的眼睛就跟自來水開關似的,說開就開,見那珠簾子砸到崔栀臉上,心裏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她本來就氣不順,可算讓她找到借口洩火了。
屋中一抹淡淡的檀木香,暖閣外守着幾個丫頭,只聽屋內傳來細細的抱怨聲,間接傳來一道賠罪的聲音,沛香暗嘆口氣,還是四小姐性子好,也難怪自家姑娘喜歡四小姐了,擱旁人那裏誰這麽縱着她們家姑娘。
屋內崔槿坐在小繡墩上,見崔栀火氣也出的差不多了,吩咐人去準備吃食。
屋外沛香聽了話,笑得眉眼全開,對着正要往小廚房去的紫巧道:“我同你一起去。”
翌日崔槿同崔栀一起進學,才到了學堂裏,便見許多人湊到一起,不知在說些什麽,有些女孩子吓得臉色發白,嘴裏嚷着要回家退婚。
崔槿同崔栀不明所以,成國公府的許五小姐過來對着崔栀道:“崔栀,陳易柔家裏出事了。”
許四小姐在一旁橫了她妹妹一眼,成國公府出了個太子妃,也是站在太子這一邊的,成國公府同長寧侯府平素裏面關系也不錯,只是許四小姐心裏喜歡昭王,後來昭王同崔槿訂了親,她便看崔槿不順眼,許五小姐卻是個明事理的人,她姐姐不喜崔家的兩姐妹,她卻覺得不錯,想着陳七平日裏同崔栀關系好,幾個人玩的也都不錯,便來崔栀這裏說一聲。
崔栀愣了一下,道:“阿柔出了什麽事嗎?”
她這聲帶着焦急,聲音也不小,一旁的一個小姐聽了,用一種恐怖的語氣道:“不是她,是她哥哥,她哥哥把她嫂子給殺了。”
崔槿早上沒睡醒的瞌睡瞬間醒了大半:“你說誰把誰殺了。”
那小姐卻不理她了,只是哭喪着臉道:“天哪,這都是什麽人,連妻子都殺,這還怎麽嫁人啊,這太可怕了,這太可怕了。”
崔槿湊過去問許五小姐:“你說清楚,怎麽回事。”
許五小姐嘆了口氣,頭往下快貼着桌子,像是怕被人聽到了一樣:“我也不清楚,只是今早過來聽說陳家五公子把他夫人給殺了,刑部的人都去了。”
崔槿這下可全清醒了,陳家五公子是陳易柔的嫡親哥哥,陳昂然,年前才擢為諸衛左司階,一時間娶妻升官,情場官場雙得意,崔槿打小就認識陳昂然,他二哥和楊二哥總是會叫他小然來逗他,雖是武将,卻動不動就臉紅,幹淨俊秀的一個少年郎,崔令澤楊雲智的名聲都不甚太好,在老百姓眼裏就是花花公子,甚至提到昭王時也會嘆一句不務正業,唯獨提到陳昂然,同樣跟在昭王身邊的陳家五公子,無論是誰都要贊一句乖巧懂事,這樣的人,怎麽能同如今學堂裏衆人口中的殺氣狂魔聯系到一起。
崔槿不知道他為何會殺了顧家小姐,自己的妻子,她覺得這事有些蹊跷,只是這事傳成這樣,八成就是真的了。
崔栀站起身要走,崔槿拉住她道:“你這會兒別去,這事要是真的,陳府這會都夠亂的了,你去了也只會添亂。”
“阿柔她還沒來。”崔栀語氣裏有些焦急。
許五小姐也勸崔栀:“崔栀你別去,聽說陳家都讓刑部的人給包上了,顧家的人也去鬧了,這會不知鬧騰成什麽樣子了。”
整個課上都是喧嘩的吵鬧聲,氣的老夫子吹胡子瞪眼,又無可奈何,索性夾了書本搬着凳子坐在門旁随這群貴族的公子哥兒小姐鬧騰去了。
裏面有人提到陳昂然是昭王的人,看崔槿和崔栀的眼神就有些不對勁了。
坊間傳言,崔令澤和楊雲智這樣的風流公子不能嫁,兩個人是一起的,又有人傳誰同崔楊兩家做親家就會倒黴,家裏也會出這麽個敗家兒子,崔栀臉色有些難看。
“胡說八道,簡直是胡說八道。”
許四小姐冷哼一聲:“怎麽胡說八道了,先頭還說陳五公子是好的,這不,才成婚多久,連妻子都殺了。”
“四姐你不要亂說。”許五小姐拉着許四小姐的衣袖。
許四小姐口氣不善道:“你是長寧侯府的人還是成國公府的人?”
許五小姐面色一變,有些委屈,又覺得沒必要同她四姐計較,計較也計較不來什麽,何況她四姐一心想要嫁給昭王,昭王卻同崔槿訂了親,她心裏不舒坦也是有的。
“哎,你們說,這回陛下還會護着陳家嗎?”
一個聲音□□來:“誰知道呢,就說陳家那樣的人家不行,骨子裏低賤,即便是如今富貴了也還是不能同我們這些人比。”
“陳家就是仗着陛下的縱容才這麽無法無天,獵戶出身,在定熙城裏還裝作世家大族,仗着的不過就是當初的那麽點救駕之功。”
坐在門旁打瞌睡的老夫子輕咳一聲,那人自覺失言,悶頭閃避着周圍的目光。
好容易到了下課的時候,老夫子松了口氣,總算沒在他的課堂上出事,夾着書本,悠哉悠哉的走了。
崔槿拽住崔栀不讓她往陳府去,崔栀滿臉焦急:“阿柔今天都沒來。”
崔槿揉了揉眉心:“事情沒弄清楚之前你不要往陳府去,我爹和二哥他們會處理這個事情。”
“她們太過分了,事情都沒弄清楚,一個一個說二哥不好,說楊二哥不好,甚至連殿下都敢編排。”
“都是群捧高踩低的,也值當你生氣的,她們那麽說不過就是說給我們聽的,這京中看不慣長寧侯府的人多了去了。”
“陳五公子怎麽會殺顧念秋呢?他好端端的,殺自己的妻子做什麽?”
她想不明白,崔槿自然也想不明白,本來還想着問問程翊,後來想想陳昂然是程翊的人,估摸着這會程翊也沒空往長寧侯府跑。
定熙城中鬧得沸沸揚揚的陳家五公子殺妻,被投了刑部大牢,衆人都想知道個原由,可惜那些說書的都像是收到了警告似的,無論是茶坊下的成夫子,還是天橋底下的萬老六,都對此事閉口不提,鬧得那群人更加的心癢癢的了。
竟有拿着錢往算命的那裏丢,來來來,你說你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你來給我算一算,那陳家的五公子到底有沒有殺妻,最後是會被放出來還是會被殺掉。
這下可難為死定熙城裏那些裝模作樣算命的了,他們哪裏能算出這個,平日裏不過就是揣摩客人的心思混點錢花罷了,這陳家五公子的案子還沒破,指望着他們這些算命的來,那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也不用擺在那裏了。
本來陳家這些年蒙受聖恩,陳家五公子又是陳府嫡子,前陣子還春風得意,如今就下了大牢,顧家那也不是吃素的,好歹也是同陳家結親的,門當戶對的小姐嫁到你家被殺了,能不鬧嗎?
顧家的夫人們帶了人堵着将軍府的門哭,顧家的大人們跑到朝堂上哭着求公道,最重要的是顧家從一開始就是受害者的身份,便是陛下也不能直接讓人将他們轟出去,那是正經嬌養着的嫡小姐,好好的人嫁到了陳府,這說給殺了就給殺了,完了那殺人的還什麽事都沒有,天理何在啊。
陛下那裏也愁啊,一愁這是陳府的人,二愁這是八兒子的人,到底是殺還是不殺,也全在他一念之間,甚至幾次旨意都要下了,又給忍住了,再看看吧,看看能鬧成什麽樣,不過就是個小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