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生氣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戚無別才讓小黑馬的速度慢下來。他将小馬停在草原空曠的一處,跳下馬,朝殷覓棠伸出手。殷覓棠看了看戚無別,又看了看身下的小黑馬,才小心翼翼地把手搭在戚無別的肩上,摟住他的脖子,讓他抱下去。
殷覓棠舒了口氣。她拍了拍小黑馬的脖子,說:“成吧,跑得不慢!”
小黑馬回頭看了她一眼,不屑地轉過頭,望着天。
一陣風吹來,将殷覓棠淩亂的頭發吹得更亂了。她胡亂抓了抓,扭過去找戚無別。戚無別坐在草地上,正望着她。
殷覓棠笑着跑過去,背對着戚無別,坐在他身前,說:“皇上給梳頭發!”
她綁着頭發的頭繩丢了一條,另一條也松開了。戚無別将松松垮垮的頭繩扯下,動作輕柔地将她的頭發完全披散下來,以指為梳給她梳理。殷覓棠亂糟糟的頭發在戚無別的指下,慢慢溫順下來,服帖地披在肩背上。
殷覓棠垂着眼睛,安安靜靜地玩手腕上的镯子。
李中巒騎着馬嘚嘚趕過來,他急忙從馬上跳下來,擦了一把腦門子上的汗,焦急地說:“皇……”
戚無別一個警告的目光投過來,李中巒立刻禁了聲。他這才發現殷覓棠枕在戚無別的腿上睡着了。李中巒壓低了聲音,說:“皇上,您騎馬跑得那麽快,奴婢跟不上,擔心您吶!”
戚無別的手搭在殷覓棠的臉上,給她遮着陽光,淡淡道:“這裏是皇家馬場,四周都是禁軍。能有什麽危險。”
李中巒看着戚無別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心裏這才踏實下來。他心裏頭擔心刺客是一方面,可更重要的是擔心皇上摔着。畢竟在他的意識裏,皇上不過才八歲。可是此時望着眼前的戚無別,李中巒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白擔心。他盯着戚無別和殷覓棠有一會兒,才忍不住再次出聲:“皇上,您晚上可設了宴請朝中大臣呢……”
戚無別看了眼西沉的落日,收回目光凝在酣睡的殷覓棠身上。
又過了許久,李中巒忍不住再次出聲提醒。可他又一想,陛下做事向來有分寸。根本不需要他多言。正當他這般想着的時候,戚無別已經站了起來。
殷覓棠揉着眼睛靠在他肩上,迷迷糊糊地喊了聲“皇上……”
戚無別“嗯”了一聲,道:“該回去了。”
他牽着殷覓棠走向小黑馬,把她扶到馬上去,待他上了馬,解下身上的外衫罩在殷覓棠的身上,把她的頭也一并包了起來,免得她吹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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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覓棠被戚無別包得嚴嚴實實,等戚無別将她送回碧水樓,她還迷迷糊糊沒有睡醒。頭上的衣裳被扯開,眼前忽然有了光,殷覓棠抵觸地皺着眉,揉眼睛。
“到了。”戚無別頓了頓,“回去睡。”
殷覓棠點點頭,從馬上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這麽困,興許是坐在馬背上跑了太久,太興奮,後來坐在草原上的時候,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就成了這樣。
戚無別背着殷覓棠上樓的時候,碧水樓裏的幾個小姑娘們正圍在一起說話。她們臉上的驚訝是怎麽藏都藏不住的。以至于慢了半拍,幾個小姑娘才想起來要行禮。
戚無別沒看她們,徑直背着殷覓棠回到她的房間。趙媽媽得了消息急忙迎上來,從戚無別手中把殷覓棠接過來。
“先照顧她。”戚無別免了趙媽媽的行禮轉身下樓。
他走出碧水樓,翻身上馬,在皇宮中馳騁,朝着錦麟殿狂奔而去。全然不是帶着殷覓棠回碧水樓時的速度。
韓韶華、林若儀和殷月妍站在二樓的窗口,望着戚無別遠去的背影。
許久之後,林若儀輕聲說:“以前就知道覓棠妹妹和皇上關系好,竟想不到好成這樣。”
殷月妍把話在肚子裏揣摩了三遍,才接話:“我這個妹妹總有辦法讓別人喜歡。畢竟……她是連騎馬都能睡着的呀。”
若說林若儀的話帶着點吃驚的意味,殷月妍這話裏恐怕就藏了些別的味道兒。
韓韶華瞄了殷月妍一眼,她抿着唇,決定還是不接話為好。
當日,戚無別忙碌到深夜,才從錦麟殿離開。而他還要再去躬清殿繼續理政。他面無表情地走在一片夜色裏,身後的李中巒手中提着燈籠,緊緊跟着他。
“李中巒。”
“奴婢在!”
“殷争應當快回京了,派人暗中去接他。”戚無別下令。
李中巒不懂戚無別的意思,他不明白皇上為何突然下了這樣一道命令。明明當年殷争離開鄂南的時候,陛下還曾贈予兩個侍衛。
這……對臣子的關心是不是太過了?
當然了,李中巒雖愛揣摩聖心,可他也明白揣摩不明白的就不要一直鑽牛角尖,要不然活得累得慌。
戚無別算了日子,前世殷争身亡是在四個月後。所以當初殷争離開時,他故意讓他在殷覓棠七歲生辰之前趕回來。
希望可以避開這一劫。
眼看就要走到躬清殿,戚無別又問:“太後的懿旨可送到了?”
“什麽懿旨?”李中巒脫口而出。
戚無別沒有回他,走進躬清殿。
李中巒驚覺自己多嘴了,急忙說:“還沒聽說。奴婢派人盯着,如果太後來了懿旨,一定第一時刻送到陛下手中!”
戚無別眼前不由浮現殷覓棠的樣子,卻不是如今小小的殷覓棠,而是前世時長大後的殷覓棠。前世殷覓棠唯一一次穿嫁衣竟是因為形勢所迫假扮出嫁新娘。這一生,他總要彌補她。戚無別失笑。如今就想大婚的事情着實還太早了些。
“對了,陛下……’李中巒忽想起一事。他望向戚無別,見戚無別的嘴角挂着一抹詭異的笑意,李中巒的雙肩抖了一下,原本想說的事情也不知道要不要再開口了。
“何事?”戚無別問道。
李中巒再看一眼戚無別,見他還是冷着臉,疏離冷漠如尋常,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自己剛剛看錯了。他忙說:“淩雲宮的人說二殿下這幾日似食欲不振,平日喜歡吃的東西都不再碰。”
戚無別有些驚訝。只是此時時辰太晚,戚如歸必然已經睡了。他将事情記在心中,決定明日下了早朝去青箋樓看看戚如歸的情況。
第二日,戚無別下了早朝去青箋樓尋戚如歸的時候,正是第一趟誦讀課結束後沒多久。戚無別站在門口,掃過室內的一群孩子,并未見到戚如歸。他剛要轉身,隐約覺察出哪裏不對勁,他再重新望向屋中的孩子們,發現殷覓棠也不在。
“皇帝哥哥!”小紅豆兒跑過來,親昵地挽着戚無別的胳膊,“你來陪我下棋好不好!他們都贏不過我!”
“你二哥呢?”戚無別問。
“不知道。”小紅豆兒搖搖頭,“又和二哥跑出去玩了罷!”
又。
戚無別将這個字在舌尖撚了一遍。
戚無別看了李中巒一眼,李中巒受意,立刻轉身出去詢問宮女。不多時,李中巒便折返回來:“啓禀陛下,有宮女說看見二殿下和殷四姑娘往海棠苑去了。”
海棠苑是一處小花園,裏面栽種着多樣品種的海棠。
戚無別趕去海棠苑,遠遠看見殷覓棠和戚如歸緊挨着坐在白色的垂絲海棠下。殷覓棠攤開手掌,将什麽東西遞給戚如歸。戚如歸起先的時候搖頭,忍了半天才接過殷覓棠手裏的東西往嘴裏塞。
戚無別皺眉,他緩步走過去,終于看清了殷覓棠掌心裏的東西。那是一小捧去了殼的核桃和榛子。
“皇上,你怎麽到這裏來啦?”殷覓棠看見戚無別過來,把手裏剩下的核桃和榛子塞給戚如歸,站起來朝戚無別走了兩步。
戚無別多看了一眼那捧核桃和榛子,隐約想起了什麽。
——前世,戚如歸也正是從八.九歲的時候開始逐漸變得高瘦起來,也就是從這個時候起,他慢慢脫了臉上的嬰兒肥,轉而和戚無別長得越來越像。
原來這小子突然食欲不振竟是在減肥。
“皇上?”殷覓棠見戚無別不理她,又喊了一聲。
戚無別轉過頭來深深望着殷覓棠,看得殷覓棠擰着小眉頭,一頭霧水。
原來前世的時候,他們兩個在這個年紀就時常單獨在一塊了。而且……
戚無別望着戚如歸手裏的那捧核桃和榛子,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原來他們兩個也有了自己的小秘密。
也是,畢竟殷覓棠和戚如歸兩個人這兩世都是青梅竹馬。
戚無別心裏一驚,他忽然有些後來把殷覓棠接到宮中在青箋樓中給小紅豆兒做伴讀。
“皇上?”殷覓棠第三次喊戚無別的時候,扯了扯他的袖子。
戚無別轉身往外走。
殷覓棠站在原地,呆呆望着戚無別的背影。戚無別過來的時候,李中巒沒跟進海棠苑,只再海棠苑邊緣候着,見戚無別出來,他急忙迎上去,看一眼戚無別的臉色,不敢多話。
戚如歸把手裏的核桃和榛子一口氣塞進嘴裏,怕了怕手站起來。他走到殷覓棠身邊,不滿地說:“他又怎麽了!”
殷覓棠茫然地搖頭。
殷覓棠轉過頭來,望向戚如歸,問:“是不是你又闖禍了?”
“我才沒!”
“那大貓呢?”
“大貓也乖得很好不好!”戚如歸抗議地跺了跺腳,“憑啥他黑了臉就是我闖禍了!”
殷覓棠小聲說:“因為你比我愛闖禍……”
“哼!”戚如歸又跺了跺腳,轉身往青箋樓跑。
殷覓棠嘆了口氣,這怎麽兩個都生氣了?她耷拉着小腦袋也朝着青箋樓走去,一會兒還有課呢。只是接下來的課,殷覓棠有些心不在焉。
平常這些小姑娘們都是一起用午膳的,今天殷覓棠猶豫了一會兒,抓了一把和核桃和榛子,去了淩天宮。
戚無別在釣魚。
殷覓棠用衣裳前襟兜着核桃和榛子,驚訝地望着戚無別。在殷覓棠的印象裏,可從來沒見過戚無別這麽悠閑自在哩。
殷覓棠跑過去,蹲在戚無別旁邊,說:“皇上,我給你帶好吃的啦!”
戚無別看了她一眼,頗無奈地說:“衣裳都弄髒了。”
殷覓棠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偏着頭望向戚無別,問:“皇上,你不生氣啦?”
戚無別沉默了片刻,才拉長了音“嗯——”了一聲。
殷覓棠高興了,她高興起來的時候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兒。緊接着,她又疑惑地問:“皇、皇上,可是你生什麽氣呀?”
戚無別:“……”
戚無別回答不出來,所以沉默着繼續釣魚。
“算啦,不管因為什麽生氣。反正現在不生氣了那就是好的。”殷覓棠笑了笑,從衣兜裏抓了顆榛子塞進戚無別的嘴裏。
“給皇上吃!”
戚無別沒想到殷覓棠會直接往他嘴裏塞,他愣了一下,才将榛子咬碎。他偏過頭,望着殷覓棠,見殷覓棠的小臉蛋兒上帶着點小心翼翼的期待。
戚無別從她的衣兜裏又抓了幾顆來吃。
殷覓棠一直盯着戚無別臉上的表情呢,見戚無別的臉上終于露了笑意,她咯咯笑起來,就勢歪着腿坐在地上,低着頭一顆一顆開始吃核桃和榛子。
戚無別偏過頭來望着她,苦笑。
——這輩子能不能不再喜歡他?
——這輩子能不能離他遠一點?
——其他人無所謂,就他不行。
殷覓棠嚼了兩口核桃和榛子,苦着臉仰頭望着戚無別,委屈地說:“皇上,我餓了。這個吃不飽,還硬!”
她指了指衣兜裏的核桃和榛子,又指了指自己缺了顆牙的小豁口。
戚無別這才知道她是沒吃午膳就跑了過來,雖然他吃過了。戚無別将手中的魚竿放在一旁,站起來,道:“走罷,我也沒吃。”
“皇上也沒吃呀?真好,一起吃!”殷覓棠彎着眼睛站起來。
殷覓棠跟着戚無別往寝殿走的時候,經過李中巒身邊,她把衣兜裏的核桃和榛子一股腦都給了他。他笑眯眯地說:“好吃,給你!”
李中巒笑彎了眼睛,忙誇:“殷四姑娘心地善良為人和善,能得了您的東西,是奴婢的榮幸呦!”
殷覓棠聽着他的誇獎,覺得又新奇又好玩。
“覓棠。”戚無別停在前面等她。
“來啦!”殷覓棠急忙去追戚無別,跟着他一起往回走。
第二天早上,殷覓棠打着哈欠起來,在找媽媽的幫助下穿衣裳。這衣裳還沒穿好呢,走廊裏便有小宮女來敲門,支會今日聽課。
“怎地突然聽課?棠棠,那今日回家不?”趙媽媽轉頭望殷覓棠。
殷覓棠身子向後仰,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連眼睛都閉上了。
趙媽媽笑笑,寵溺地搖搖頭,又動作輕柔地把殷覓棠的衣裳和鞋子脫了,為她蓋好被子,悄聲退出去。
殷覓棠一直睡到半晌,才在趙媽媽的催促聲中醒過來。她打着哈欠抱住趙媽媽的脖子,困頓地問:“為什麽停課呀?”
“我讓別枝那丫頭去看了,她說青箋樓來了很多工匠,不知道在折騰什麽……”
殷覓棠不關心這個,她只覺得今天不用去上課就足夠美滋滋了。她吃了飯,就去了淩鳳宮找小紅豆兒玩。
“小紅豆兒!小紅豆兒!”殷覓棠跑進寝殿,迎面碰見伊春。
伊春愣了一下,才目光躲避地垂下眼,恭恭敬敬地給她行了禮,恭敬地說:“公主在書房裏。”
殷覓棠“哦”了一聲,轉身往書房的方向走。她覺得伊春有點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來。
小紅豆兒坐在書桌前,手裏握着一柄小刀在一個個小木牌上刻字。
“你這是在做什麽呢?”殷覓棠站在書桌前,拿起幾個木牌來看。上面都是一些普通的漢字。每個木牌上刻着單個的字或者詞語。
殷覓棠一下子就想了起來,問:“你又給明恕哥哥刻的呀?”
“嗯!”
殷覓棠瞧着小紅豆兒認真的樣子,心裏有些猶豫,最後還是擔心小紅豆兒白做工,忍不住說出來:“小紅豆兒,你別刻了吧……太上皇肯定會給明恕哥哥請先生的,不用你教哩。”
“我知道。”小紅豆兒一點都不對殷覓棠的話感到意外,仍舊笑着低頭刻字,“父皇沒給明恕哥哥請先生,而是父皇親自教明恕哥哥。教他識字、習武、醫術、音律……都教啦!”
“那你就應該更放心了呀!太上皇好厲害的!”殷覓棠在小紅豆兒對面坐下。
“我沒有不放心……”小紅豆兒看了眼自己刻的木牌,又遞給殷覓棠,問:“這個字是不是有點歪?”
殷覓棠看了一眼,點頭。
小紅豆兒直接将木牌扔了,又拿了塊空的小木牌來重新刻字。她一邊低着頭刻字,一邊說:“父皇教的是父皇教的,我教的是我教的。等明恕哥哥回來,我要考他呢!”
殷覓棠不太懂小紅豆兒這麽堅持是為了什麽,不過她也不再勸阻,一個個翻看桌子上的小木牌。
見她翻看,小紅豆兒忙說:“正好,你幫我查查看,有沒有錯字。可不能有錯字。”
殷覓棠答應下來,細心幫她檢查。
小紅豆兒一邊刻着字,一邊随意地說:“我覺得明恕哥哥比皇帝哥哥還有二哥哥更像父皇。”
殷覓棠皺着眉頭想了一下,搖搖頭,說:“才不是哩,明明皇上和如歸哥哥才像太上皇。尤其是皇上,和太上皇長得好像好像的!”
“不是長相。”小紅豆兒搖頭。
“都……喜歡穿白色素淨的衣裳?”殷覓棠疑惑地問。雖然小時候時常一起玩,可是那個時候劉明恕總是沉默地站在一旁,很少和其他孩子玩。那個時候殷覓棠年紀又小,對劉明恕的接觸遠沒有小紅豆兒多。
小紅豆兒搖搖頭,說:“父皇以前也是看不見的。”
殷覓棠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她可不知道這個。她又仔細回憶了一番,才說:“明恕哥哥跟在太上皇身邊的時候比皇上和如歸哥哥都多,而且太上皇又親自教他,所以就有很多地方像吧?畢竟是師徒哩。”
小紅豆兒的眼睛彎成一條縫兒,她湊到殷覓棠面前,壓低了聲音,說:“悄悄告訴你哦,我覺得明恕哥哥比皇帝哥哥和二哥哥更像哥哥。如果一個人只能有一個哥哥,我就不要宮裏頭這倆啦……”
她又把手放在唇邊,緊張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叮囑:“保密,保密,不許告訴皇帝哥哥和二哥哥!”
殷覓棠忍不住笑出聲來,她指着小紅豆兒,笑話:“一個人又不會只有一個哥哥。明恕哥哥本來就是你表哥呀!”
殷覓棠覺得應該給戚無別和戚如歸說說好話,她拉起小紅豆兒的手,說:“因為明恕哥哥大呀,他比你大四歲哩。年紀大懂的事情多,會照顧人,還會讓着弟弟妹妹。而皇上和如歸哥哥和你同歲呀,都是小孩子!”
小紅豆兒仔細想了想,好像是這麽回事。她突然又想起一事兒,換個小心翼翼的表情望向殷覓棠,說:“糖豆,我把伊春從浣衣坊接回來了。你放心,她知道錯啦,不會再亂說話。如果她以後欺負你,我就真的把她趕走,再也不讓她回來了!你不生氣的,對不對?”
殷覓棠這才想起來剛剛撞見的那個臉熟的宮女是伊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