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變故
待戚無別處理完政事,殷覓棠已經趴在一旁睡着了。
戚無別将手中的冊子放下,側過臉靜靜望了她一會兒,才輕輕将她抱起,送到偏殿的床榻上。殷覓棠睡得很香,沒有被驚醒。
她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戚無別已經在前殿上早朝了。候在外面的驚鵲進來服侍她匆匆梳洗過,她便往青箋樓趕去。
路上迎面遇見戚如歸。
如今日照堂的課程已經停了,殷少柏、稽昭、尤清懷和韓晉也都不再入宮上課,日照堂裏只有戚如歸一個人上課了。他嫌上課無聊,如今也随心所欲起來,也不怎麽去上課了。殷覓棠遇見他的時候,他正帶着兩個小太監,打算去梅林裏堆雪人。
兩個人打過招呼,擦肩而過。戚如歸忽然又把殷覓棠叫住。
“我記得你前幾年說過想學練武的,現在還想學嗎?”戚如歸問。
殷覓棠仔細回憶了一下,這才隐約想起來小時候好像的确拉着戚如歸讓他教自己學武來着。只是那個時候戚如歸不肯教她。
殷覓棠望着戚如歸這張和戚無別如出一轍的五官,忽然一陣恍惚。她記得小時候戚無別和戚如歸長得并不像,現在竟這般想象了。戚如歸愛笑,他若不笑的時候,一打眼望過去,和戚無別就更像了。
殷覓棠忽然想起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情,小時候她陪着戚如歸餓肚子不再當小胖子,戚如歸時常抱大貓來給她玩。她求戚如歸教她習武,戚如歸拍着胸脯答應以後都會保護她,不需要她自己去學。
長大了,聯系慢慢少了。明明都在這紅牆圍繞的宮中,又幾乎每日都可相見。然而關系慢慢不如小時候親密了。
連大貓也不在了。
“糖豆兒?”戚如歸擡手在殷覓棠眼前晃了晃,“發什麽呆呢?”
殷覓棠向後退了一步,不好意思地說:“是呀,一不小心走神了。”
她望着戚如歸,也許戚如歸也感覺到了吧。
戚如歸笑了,問:“那你到底還要不要學?”
殷覓棠望着戚如歸的眼睛許久,最後緩慢地搖頭。她微笑着,慢慢說:“不學了。小時候一時興起,就算學了也堅持不下來。現在長大了,也沒有這個興致了。”
戚如歸點點頭,又扯開嘴角笑了,說:“成,我也就随口說說的。那我走了。你也別耽擱了。”
頓了頓,他又加了句:“連安城冬日很冷,多穿一些。”
“我記下了。”殷覓棠福了福,從戚如歸身邊走過,走向相反的方向。
唏噓是有一點,可是殷覓棠明白他們長大了,自然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親密,她也斷然不會再讓戚如歸教她練武。
她長大了,不再是小時候什麽都不懂的年紀,慢慢感覺到了每次她和戚如歸接觸時戚無別的不悅。而這皇宮之中,沒有什麽事情能逃過戚無別的眼睛。
她想,戚如歸應該也感覺到了。
殷覓棠到了青箋樓的時候,其他幾個小姑娘都已經到了,連小紅豆兒都到了。殷覓棠疾走了兩步,走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小紅豆兒回過頭來,彎着眼睛問:“你昨天是不是又住在皇帝哥哥那裏啦?”
殷覓棠點點頭,沒否認。
小紅豆兒和她相視一笑,然後轉過頭去翻書。
坐在後面的韓韶華如有所思地将目光落在殷覓棠的背上。她的目光在殷覓棠的身上停留了許久,直到坐在她旁邊的林若儀輕笑了一聲,韓韶華才收回視線,對林若儀友善地笑了一下,然後翻起桌子上的書。
林若儀偏着頭看着韓韶華,壓低了聲音,說:“韶華姐姐,其實有的時候呀,知足常樂挺好的。人若是不貪心,就不會失望,不會走歧路。”
韓韶華擡起頭,對上林若儀的眼睛,大大方方地說:“若儀妹妹這話說的在理。只是不知道怎麽突然說起這話了,難道在妹妹眼裏,我韓韶華是個很貪心的人?”
林若儀嬌俏一笑,道:“我昨兒看了個戲文悟出來的道理,拿出來當閑話和姐姐說罷了。姐姐可別多想。也千萬別惱了妹妹。”
“你我之間,哪裏有什麽惱不惱的。”韓韶華笑得端莊得體。
林若儀便跟着她笑。
先生進來,兩個人才收回視線,開始看自己的書。
殷覓棠覺得韓韶華今天對她特別好,送了她新得來的翡翠玲珑簪,還約她到她家中一起慶生辰。沒課的時候,小姑娘們總是喜歡圍在一起說話。說話嘛,總要說不同的觀點、意見。而今天不管殷覓棠說什麽,韓韶華總是附和着。
雖說姑娘們都是從小一起長大,關系很好。可是畢竟有階級之分。往常但凡出現意見相左的時候,韓韶華、林若儀等人總是要站在小紅豆兒這邊的。然而今日,韓韶華卻處處附和以及維護殷覓棠。
而且韓韶華言語之間,總是以姐妹相稱。
這些小姑娘們間平時時常以姐妹相稱,可是眼下韓韶華剛剛被戚無別封了郡主,而殷覓棠又是後來皇後。韓韶華的舉動而言語就不免讓人深思了。
殷覓棠回去之後,驚鵲立刻憤憤不平:“韓姑娘是什麽意思?不過是封了個郡主現在就和咱們姑娘姐妹相稱。一口一個妹妹,還故意咬重妹妹這個音。真是……司馬昭之心!這還才當上郡主而已!嘚瑟什麽?就算她将來真的當了妃子,也得叫咱們姑娘姐姐!”
屋子裏的其他幾個小丫鬟都圍在炭火做針線活,驚鵲一回來忽然說了一通這話,把幾個小丫鬟聽傻了。
“什麽意思?皇上要封韓韶華做妃子?”
“誰知道呢。但是最近宮裏的人都在這麽傳!”
“咱們姑娘的立後大典還沒舉行呢……”
殷覓棠坐在銅鏡前,握着韓韶華今日贈送給她的簪子往發間比量。
見此,驚鵲“哎呦”一聲,急道:“我的姑娘呦,您怎麽就不知道急呢!還有心思戴她送的簪子!”
“這簪子挺好看的,不是嗎?”殷覓棠轉過頭來,插在發間的簪子上垂下來的流蘇輕輕地晃。
至于韓韶華今日的舉動,殷覓棠很明白。不是讨好就是示威。不過不管是哪一種都不重要,因為殷覓棠知道韓韶華這個郡主做不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