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一更]
秋天的楓葉顏色溫暖,午後陽光惬意,冬天沒有到來。可孤獨的顏諾諾卻覺得,天氣已經冷了起來。
一切都太快了。就仿佛她上一秒她還在思考晚上吃什麽,下一秒,她失去了自己在這個世界結交到的最好的朋友。
朱橙橙走了,周雲傑走了,令人讨厭的程菲和張淑芬也随之消失了。
忽然之間,這些帶給顏諾諾感動興奮或憤怒難堪的人離開了大半,使得她原本熱鬧的生命都有些空蕩蕩了。
如果有人問顏諾諾,她這段時間的最大遺憾是什麽,她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你:我沒能跟朱橙橙告別。
她為此專程去了幾次朱橙橙家,對方卻不肯見她。後來,朱橙橙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沒有留下任何聯系方式和地址。
相聚和分別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了。但遺憾的是,顏諾諾沒能在朱橙橙離開之前,與對方相見,以及道別,甚至是致歉。
心上的缺憾。
二月,除夕。
顏諾諾穿着及膝的粉色牛角羽絨服,頭上是一頂紅色的帽子,脖子上圍着長長的紅色圍巾,手上戴着毛織手套。她一只手插在兜裏,一只手在不斷揮舞,站在院子裏和留在燈火通明室內的人揮手說再見。
顏家正在聚會。雖然今年只有顏華剛和顏諾諾兩個人,但其他親戚和朋友都來了,所以看上去并不孤單,相反十分熱鬧。
“早點回來!”落地窗另一面,顏華剛手中舉着香槟正跟人聊天,見到顏諾諾走後急忙回身叮囑道。
“知道啦!”和目光一直停留着自己身上的操心老父親不同,顏諾諾擺擺手道別後就頭也不回的跑走了。她蹦蹦跳跳地踩着青石板的臺階,手調皮地揪了一下旁邊灌木叢,歡快的消失在了顏華剛的視線中。
顏諾諾嘴裏哼着亂七八糟的調,小聲唱着只有自己才能聽懂的歌,一蹦一跳玩游戲一般。雪地靴踩在路上的積雪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再轉個彎,顏諾諾的少年已經等候在那裏了。
歲知松個子高挑身材修長,雪天裏只穿了一件灰色羽絨服,和全副武裝恨不得将自己全身上下都包裹起來的顏諾諾截然不同。
他靜靜地站在那裏,站姿随性卻不散漫,正看着無人昏暗處,神情疏朗。北方的冬天伴随着刺骨的寒風以及片片雪花。小雪紛紛揚揚的落下,歲知松黑色的頭發以及卷翹的睫毛上都沾染上了白色的結晶物。
幽靜的少年皮膚白皙,薄唇紅潤,在月光和雪花的映襯下,漂亮的五官找不出一絲瑕疵,與這片場景渾然融于一體。就仿佛秀美的他也是大自然最完美的造物之一。
有一朵白色的雪花飄揚而下,落到了歲知松薄薄的嘴唇上,随後融化成冰水,停留在了粉潤的還有溫度的唇上,形成異樣的美感。
瑰麗精致,妖冶又純真。
踢嗒踢嗒,是雪地靴和青石板的碰撞,偶爾還伴随着偏離路線的積雪和樹枝被踩碎的聲音。
熟悉的少女歌聲緊接而來。
歲知松還未動身,但漠然沉寂的眼眸中已經浮現出絲絲暖意。
歲知松半阖的眼皮微微上挑,側身望向出現的女孩,在見到蹦蹦跳跳的顏諾諾後,他清朗的眉宇彎了彎。
顏諾諾一蹦一跳地小跑過來,然後在歲知松面前一個急剎車站定。她臉上還挂着大大的笑容,但在看到歲知松後,她的瞳孔動了動,徇爛的笑容逐漸收斂,最後雙手背在身後,眯着眼睛,教導主任一般圍着歲知松仔仔細細地走了兩圈。
然後她在歲知松面前停住,臉頰一鼓一鼓,表情嚴肅地說:“你沒有戴圍巾,我們待會兒要走很久,你會冷的。”
歲知松揚起眉,都來不及說自己不冷,顏諾諾就像個小炮仗一樣急急忙忙地忙了起來。她踮起腳尖,伸出兩只手想要去拉歲知松的衣領,奈何對方太高,而她又穿的厚重身體不夠靈活。
顏諾諾眉眼間透露出一股子得意,嘟嘟囔囔地說:“幸好我的圍巾很長,我可以分你一半。”她說話時,會溫暖的熱氣飄揚而上。在雪地裏等候許久的歲知松看着她認真的表情,忽然覺得自己也暖和了起來。
顏諾諾神情專注認真,小臉通紅,看得出來動作十分賣力,卻沒什麽進展。
歲知松有些好笑,只得無奈出聲解釋說:“我不冷。”他一邊解釋推拒着,一邊摸了摸顏諾諾那頂可可愛愛的紅色針織小帽子,上面繡着一朵扭動着身軀的小白熊。
那頭小熊和顏諾諾一樣軟萌。
顏諾諾都快凍成狗了,她才不信歲知松的話。她手裏的動作半點不變,歲知松臉上挂着無可奈何的表情,輕輕嘆了一聲,随後寵溺地彎腰低下頭,方便顏諾諾動作。
顏諾諾解開自己的圍巾,纏了一半在歲知松的脖子上,這下才重新綻放笑顏,算是心滿意足了。
顏諾諾和歲知松兩人圍着同一條圍巾,手牽着手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懶散的走了一會兒後,他們在時代廣場附近的椅子上坐下。
氣氛寧靜又平和。
兜裏的手機在震動,是顏華剛催促顏諾諾回家的信息。顏諾諾看了一眼,便又丢了回去。家裏一點年味都沒有,她才不回去陪顏老頭應酬。
顏諾諾再一次想回家了,當然是她上輩子的家。在哪裏,每到過年,都會有許多親戚聚在一起,小孩子們一起吃糖看電視,大人在一旁聊天。到了時候,長輩們就會默契地拿出許多紅包,一個一個分發。
冬天的風殘酷冰冷,吹得顏諾諾眼眶發紅。
新年的鐘聲敲響,新的一年揭開篇章。一大片璀璨的煙花在廣場上空接連顯現,人群湧動,所有人互相推擠,朝廣場中心湧去。
明明幾分鐘前,大家都還藏在其他地方,可新年的鐘聲一響,這些人便紛紛跑了出來,出現在安靜的廣場上。
只一瞬間,剛才的寂靜褪去,人聲鼎沸。
太吵了。
沉默坐在椅子上的顏諾諾也被這樣熱鬧的氣氛感染,上輩子的場景浮現在眼前,她突然站了起來,雙手和我朝歲知松彎腰,喜氣洋洋地鞠躬說:“歲知松,新年好呀!”
歲知松一怔,随後薄唇輕動。他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了幾個紅封,遞給顏諾諾,言簡意赅回答道:“新年快樂。”
這是意外之喜了。和記憶裏一模一樣。
顏諾諾清澈的眼裏閃過驚訝,随後一把撲了上來搶過歲知松手裏的紅包,傻笑的潔白的牙齒都露了出來。她喜滋滋地将紅包擋住了笑容,杏眼彎彎,像一只撿到了美味堅果的的小倉鼠。
歲知松眼神缱绻,忍不住動手捏了捏她柔軟的耳垂。
顏諾諾偷偷樂完過後,忍不住嬌嬌軟軟地問歲知松:“你怎麽會想到給我發壓歲錢呀?還這麽多個。”
收到一把紅包的感覺,就仿佛自己收到了很多人的紅包和祝福,獲得的快樂都翻了許多倍。
這不是顏諾諾第一次跟歲知松一起過年,但卻是頭一次收到歲知松的壓歲錢。
廣場上人頭攢動到處都是喧鬧聲,顏諾諾不大的聲音夾雜在吵吵囔囔環境中,歲知松都沒聽見。他微微動了動,靠近顏諾諾,聲音大了些,問道:“你說什麽?”
顏諾諾也不自覺貼近歲知松,兩個腦袋湊在一塊,溫熱的呼吸彼此交融。清秀的少年和嬌俏的女生,這樣養眼的組合,引得路過的人紛紛投來善意的目光。
顏諾諾突然不好奇了。她湊近歲知松的耳朵,大聲道謝:“謝謝知松哥哥的壓歲錢!”說完她就捂着嘴,發出咯咯的笑聲。
歲知松疑惑問道:“這麽開心?”
顏諾諾連忙點頭。歲知松掏出紅包的那一刻,她仿佛回到了上輩子。
從前她還是個卑微的小弟和跟班,不孝敬大哥就算了,居然還妄想大哥給發壓歲錢?所以顏諾諾以前從沒想過能從歲知松手裏拿到這種驚喜。
顏家親戚少,每年過節,就只有一個顏華剛是真心給顏諾諾發紅包,其他人大多都是顏家的商業夥伴,看在顏華剛面子上才會意思一二,并不是真心的祝福。
想到從前,顏諾諾又嘀嘀咕咕地說,“我今年成年了,顏老頭叽叽咕咕的念叨,不想給我壓歲錢。”
歲知松聽到顏諾諾賭氣的抱怨,笑了。他的笑聲低醇,勾人得很。顏諾諾不自覺歪了歪腦袋,臉都紅了。
歲知松這時輕聲說了句:“以後我每年都給你發。”
顏諾諾沖歲知松眨了眨眼,調皮地說:“我記住啦,以後你反悔都沒機會啦!”
歲知松眼神缱绻又溫柔,承諾說:“不反悔。”
愛你一日,誓言便有效一日。
廣場上正在放歌,歌聲袅袅纏綿。
“嘿呀~嘿呀~有心人總會相見。”
“嘿呀~嘿呀~再見請記得懷念。”
顏諾諾嘴上抱怨顏華剛的小氣,但這半點不影響她拆紅包的速度。她興奮地把那三個紅包給拆了,除了第一個是厚厚一疊現金,其他兩個包裏裝着的都是卡,背後寫着密碼。
顏諾諾當即一愣,不敢置信地看着歲知松,眼裏淚花閃動,激動喊道:“大哥!我以後就跟你混了!”這不能怪她那麽激動,顏諾諾兩輩子第一次收到這麽多壓歲錢!!而且還是在她急需錢的緊要關頭。
歲知松:……???
他抽抽嘴角,很想問問顏諾諾這到底什麽毛病?
歲知松現在對所謂的大哥稱呼極其敏感,因為顏諾諾每次甩了他後都會這麽不要臉的叫他,都快對他造成心理陰影了。所以他勾了勾眼眸,手指彎曲敲了敲顏諾諾的小腦袋,嗓音清潤地威脅道:“你叫我什麽?”
顏諾諾态度立馬端正起來,轉移話題說:“你為什麽要分成三份給我啊?”
歲知松眉眼動了動,咳嗽一聲解釋說:“那兩張卡是我爸媽單獨給你的。”他淡然的神情慢慢消退,臉頰有了不自然的粉紅。
顏諾諾表情呆滞,正喜滋滋地捏着卡想要往錢包裏塞呢,聞言手不上不下,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看見顏諾諾那木讷的模樣後,歲知松那點輕微的羞澀立馬褪去,恢複了平日的坦蕩成熟。他看出了顏諾諾的猶豫,溫和勸道:“收下吧,就當訂婚禮物。”
顏諾諾轉過頭,一臉迷茫:???
等等!什麽訂婚?和誰訂婚?這跟我顏諾諾有任何關系嗎?
雪花掉了下來,顏諾諾覺得臉癢癢的。她摸了摸臉,傻乎乎地問道:“誰要訂婚?”
作者有話要說:看啊姐妹們,是甜!!
廣場放的歌是——《有情人難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