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舒童

一行人本來還想着晚上能蹭上宋辰做的飯,嘗一下這位整天耍酷的公子哥的手藝,為以後吹牛做個鋪墊。

李大明這時候說:“今晚我們去蹭婚宴,村裏剛好有小夥子結婚,吉時是三點,新娘子就要過門,兩點半我們可以到村口迎接新娘子,晚上我們去蹭流水席,順便讓大家感受一下當地的婚俗。”

聽到有婚宴可以蹭,還有婚禮可以參加,衆人樂開花,暫時饒過李大明欺騙大家去蹭飯的事情。

果然,兩點一到,還在山上耕種的人都回來了,寂靜的村莊頓時熱鬧了些。

李大明的父母把身上的泥垢洗幹淨,換上整潔的衣服,李媽媽還把頭發輸得整整齊齊,大馬尾盤在腦後,連爺爺奶奶都換上了新衣服。

十分有儀式感,隆重得仿佛娶媳婦的是李大明。

“這村裏有小夥子娶媳婦,那可是全村的大事,全村的人都會随份子錢,而且都會幫忙幹活。”李大明認真解釋。

一行人聽後,都十分自覺地掏出錢,塞進紅包裏。

李大明的父母急了,一邊擺手,用磕磕絆絆的普通話說:“不要不要你們,你們客人,不要不要,村裏很感謝你們,不用不用,大明不是這個意思,這個李大明你*……”

後面大家都沒聽懂,不過看她的表情,那些話都是指責李大明的話。

宋辰把錢收好,塞進一個紅包裏,在紅包上寫【走進成明山節目組】,紅包鼓鼓囊囊的,他塞進李大明的懷裏。

村裏貧困,這些錢,對一對剛成家的新人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數目,全村人的份子錢加起來估計都不如這個多。

李大明剛想說什麽,宋辰說:“行了,哪有白吃的道理。”

李大明沉默片刻,輕輕吞咽,說:“成,兄弟們,謝謝。”

一行人浩浩蕩蕩到村口,才發現已經有人在等候,平時赤腳在田裏打滾的孩子們都穿上了鞋子,換上了新衣裳,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笑。

擺在最前頭的是一輛大花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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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來咯!”

村子的馬路駛入一輛風塵仆仆的面包車,若不是車頭別着彩帶和大囍字,誰也沒想到是個婚車,這樣的車放在城市裏,就是小商販去農貿市場拉貨的面包車,車身全是泥垢,搖搖晃晃的。

這時,鞭炮聲響起,舒童顧着看花轎,沒有心裏準備,被這突兀的鞭炮聲吓了一跳,下意識往旁邊的人一側,不料撞上了那人的胸口。

舒童揉着鼻尖,邊道歉邊擡頭,撞上了宋辰含笑的目光。

他的眸子漆黑,像毫無雜質的黑曜石,眉眼染着一絲笑的時候更是溫柔,再多看一眼,魂就要被勾了去。

平時這麽冷淡的人,會有如此多情的眼神。

她受不了他這樣的注視,急忙別開眼睛。

新娘子越來越近,人群也越來越擠,宋辰正一只手擋在她的身後,虛環住她的肩膀,盡量不要人群擠到她。

“謝謝啊。”舒童朝他笑笑,不知道出于什麽目的,她懷着小心思,往他身邊挪了一小步,肩膀正好靠上了他的胸膛。

她裝作若無其事地別過臉,宋辰垂眸,正好看到了她微紅的臉頰。

他身形一僵,輕輕咬了咬腮幫子,在她身後虛環着的手,漸漸收攏,最後,掌心小心翼翼扣上了她的肩頭。

只見她的臉更紅了。

宋辰的心髒也撲通撲通跳,手收緊了些。

這時,新娘子下車,腳還沒着地就被新郎官給橫抱了起來。

“宋辰,你看,新娘子,真漂亮啊。”她指着穿着鳳冠霞帔的新娘子,聲音雀躍。

新娘依偎在新郎官的懷裏,雖蓋着個傳統的紅蓋頭,可仍能想象得出她此刻嬌羞的模樣。

舒童擡頭看他,宋辰正含着笑看着他,眼裏盡是似海溫柔。

他似乎一直在看她。

這時候,如果他頭再低一些,她頭再擡一些,那親吻剛剛好。

他笑了笑,盯着她的眼睛,說:“嗯,漂亮。”

舒童有種錯覺,好像此時他說的“漂亮”,是對她說的。

“新郎官發紅包啦!來沾沾喜氣啦!”

新郎官把新娘子放進了花轎後,端着個紅色的碟子走向衆人,碟子裏有很多的紅包,正在接親的人都抓一個。

碟子遞到他們面前,節目組不好意思拿,李大明解釋:“抽到紅包裏有紅繩的,小孩學習進步,老人身體健康,小年輕找到對象,圖個吉利,抽吧。”

節目組都是光棍兒,聽到這個就來勁了,十分具有儀式感費搓了搓手,小心翼翼拿了個紅包。

一拿到就馬不停蹄地拆開。

紅包不大,五張嶄新的一塊錢,舒童翻了翻,裏頭沒有紅繩。

曲建:“我沒有。”

項鵬:“我也沒有。”

她悄咪咪問宋辰,“你的裏面有嗎?”

宋辰嘴角勾着,說:“你猜。”

“我才不猜。”

宋辰笑而不語。

舒童無語,他還真不說啊。

婚禮很傳統,而且熱鬧非凡,曲建和項鵬花樣多,想出各種各樣的方法整新郎官,終于逼迫傳統羞澀的新郎官大聲喊出:“我永遠愛我的老婆!我愛她一輩子!”

攝影師的鏡頭一直停留在莊稼漢的臉上,雖羞紅了臉,但眼神很真誠。

衆人頓了一秒,在傳統閉塞的山村裏說這樣露骨的話,還是頭一回。

現場所有人頓時尴尬又害羞。

李大明見狀,說:“鄉親們,外面的世界就是這樣的,愛就要大聲出來,不說別人怎麽知道對不對?”

在場的人默了默,終于歡欣鼓舞,大聲起哄。

終于,新郎官黝黑的皮膚漲成了紫紅色,小心翼翼地掀起了新娘子的紅蓋頭。

新娘子也羞得不像話。

新郎官看到自己媳婦時,愣了愣,又情難自已般,聲音還顫抖着,說:“小嬌,我會一直對你好的。”

一句發自肺腑的話,引得滿場歡呼。

夜已深,婚禮上衆人鬧得太兇,又喝了兩口小酒,早早就睡下了。

宋辰也喝了不少,喝的時候酒水甘甜,如今卻上頭。

他聽着他人的鼾聲,輾轉反側,手臂枕在腦後,盯着窗外發呆。

窗外月光皎潔,樹形依稀可見。

他幹脆起床,穿上背心走到樓頂,吹吹涼風醒醒腦。

風微涼,夜漫長,沒了室友的鼾聲,他心境平複了不少,腦子裏又想起李大明在婚禮上說的話。

“愛就要大聲說出來,不說別人怎麽知道對不對。”

當時他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心髒是漏掉了一拍的。

村裏的文化傳統保守,村裏的漢子閉塞羞赧,想必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做好了和傳統對抗的準備。

李大明說外面的世界也是這樣的,其實并不是,他比村裏的漢子更加閉塞。

從初中開始喜歡一個人,從來不敢說,默默看着她,即使這樣也甘之如饴。

就如今天,她向他邁進一小步,他才敢将一直舉在她身後的手落到她的肩頭,不然,他知道的,他會一直舉着。

每靠近一步,他都會擔心會吓着她,畏首畏尾。

難道以後就這樣了嗎?難道還要看她再次和別人出雙入對嗎?

如果一開始他就表白,現在将會是不一樣的境地,可是現在呢?

她是當紅明星,他是經紀人。

他捏了捏手裏的紅繩,自嘲地笑了笑。

愛的越深,牽絆越多。

他真想把她藏在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跟她一起過普普通通的日子,就跟今天結婚的新人一樣。

失眠的除了宋辰之外,還有舒童。

梁蔭已經睡着了,她盯着窗外的月光,腦子裏只有一句話。

宋辰他什麽意思?

這麽多天過來,除了眼瞎的,都看得出來他對她的與衆不同,或者說他是喜歡她的。

可是他為什麽不表白呢?連害羞保守的莊稼漢子都能突破傳統,紅着臉對自己的媳婦表白。

估計他還是不夠喜歡她吧。

可不喜歡她,為什麽要對她這麽好,難道只是為了節目效果嗎?

可并不止這些天他才這樣,而是一直以來,他對她都很好,衆人起哄說他把她寵成了智障,他都沒有否認。

甚至上一世,他怎麽會知道,她會開車上那個山坡。

他一直暗戀她?

暗戀對于舒童來說,是一種陌生的情緒,她自小衆星捧月,順風順水。

唯一栽了的發跟頭就是和譚哲在一起。

她煩躁地翻來覆去,終于把梁蔭給吵醒了。

梁蔭睡眠淺,問:“怎麽了舒大小姐?”

“對不起啊,把你吵醒了。”

梁蔭幹脆坐起來,“有什麽幫你排憂解難的?為情所困了?”

舒童猶豫再三,還是吞吞吐吐問:“你說,宋辰他是不是喜歡我?”

梁蔭嗤笑一聲,沒想到她倒是坦率,直接問了出來,她還以為她還會糾結很多天。

“瞎子都看得出來啦!這幾日我們吃狗糧吃得都快要吐了!”

舒童疑惑:“既然他喜歡我,怎麽不表白呢?”

梁蔭一怔,這是什麽款式的傻白甜?“你沒談過戀愛?”

舒童恨恨道:“談過一段心如止水的,毫無起伏的,結果被渣了。”

梁蔭一本正經科普:“姑娘,你知道什麽叫暗戀嗎?暗戀,就是把人放在心上喜歡,看她笑了會高興,看她難過會更難過,得到她的一點點回應就會高興半天,若知道她根本就不喜歡他,那麽想死的心都有了。”

舒童:“真的?”

“所以他把自己的感情藏起來,不是不想讓你知道,而是不敢讓你知道,生怕你拒絕,若你拒絕,輕的他會笑笑,一切沒什麽,嚴重的,精神世界會崩塌的,你知道麽?”

舒童:“真的?有這麽誇張?不是說男孩子一向積極主動麽?不主動那就意味着不夠喜歡,還要觀望一陣子什麽的。”

梁蔭嘆了口氣,說:“有些渣男是會裝深情,讓人誤以為他就是暗戀而不敢表白,不過這樣的人,應該很好判斷才對啊,你覺得宋辰是這樣的人?”

舒童脫口而出:“當然不是。”

“這不就得了?”

舒童心裏有一絲欣喜,可又有女孩子的矯情,“那我該怎麽辦?難不成讓我先表白麽?”

梁蔭說:“如果你喜歡他,那就适當給他回應,如果不喜歡他,那就随意吧,我困了,我還想睡一會。”

“那你睡吧,我睡不着,到樓頂散散步,你睡着了我再回來。”

舒童穿戴好,悄聲上了樓,推開樓頂的門時,有個黑影現在門口,吓得她質壁分離,她下意識捂住臉,後退一步,立刻被人拽住。

她剛想叫出聲,那人将她往懷裏一拽,她一個重心不穩,撞上了他的胸口。

已經到了嘴邊的嚎叫聲變成了吃痛倒吸一口氣的聲音,接而耳邊傳來那人低沉的聲音,“別怕,是我。”

她松開手,睜眼,“宋辰?”

“嗯,是我。”

她狠狠舒了一口氣,肩膀一耷拉。

“你怎麽上來了?”

兩人異口同聲。

“睡不着。”又異口同聲。

宋辰将手中的紅繩放進兜裏,牽起她的手,“過來,鄉下的月亮很幹淨,看看去。”

兩人靠着牆坐着,擡頭看月亮,手相互牽着,宋辰沒松開。

月光很平靜,宋辰心裏十分坦然,良久後,他開口:“舒童,我想跟你說一些事。”

作者有話要說: 撒浪嘿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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