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辦公室裏發生了這麽大的動靜，原本待在單人辦公室裏的總經紀人也坐不住了，主動打開門，将言朝朝一行人和孫定一起，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裏。
和孫定不同，星奕娛樂的總經紀人袁成和對言兮兮一行人可以說是笑臉相迎。
他們剛一進門，袁成和就拿出了自己的茶杯，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茶：“來，喝茶喝茶。大家都冷靜一下，沒什麽深仇大恨，幹什麽要搞得這麽針鋒相對呢？坐下來好好聊聊，到底是怎麽回事？”
言朝朝的目光落在袁成和的笑臉上，末世多年的磨煉讓她瞬間捕捉到對方的真實情緒。
這笑容……好假。
面對袁成和的笑臉，言兮兮連個笑模樣也沒給，直奔主題：“我今天帶言朝朝來解約，你是可以做主的人嗎？”
“解約啊……”袁成和将“解約”這兩個字在嘴裏咀嚼了片刻，假裝出關切的表情，“是怎麽了？公司有人欺負你了嗎？還是有什麽事情讓你不舒服了？你這姑娘也是，有什麽事情要跟袁叔叔說啊。”
袁成和三兩句話，就笑着将這件事從“解約”降到了“藝人有情緒”的維度。
言兮兮沒心思和他繞彎子，只用指節輕輕地敲了敲桌面，“場面話就不用說了，要說早就說了。我現在就問你一句……”
“我要幫言朝朝解約，你這邊放人嗎？”
袁成和望着言兮兮臉上的神情，眼裏僞裝出來的笑意慢慢地收斂。他瞥了眼在辦公室裏不敢出聲的孫定，又在一看就不好惹的唐石蕾和另一位女人身上劃過，在心裏權衡了一番，才笑着開口：“這位小姐言重了，現在都是法制社會，有什麽放人不放人的說法呢？我們只是一家經紀公司，又不是什麽□□。”
“不過……既然是法制社會，那我們總要按照法律來說話。你說是吧？”
言兮兮立刻就聽出了言外之意，輕輕擡了擡下巴：“條件？”
袁成和心裏思忖，看來言朝朝給對方的影響力比他想象中還大。
既然這樣……那不好好利用，怎麽能對得起他呢？
袁成和擡起手，掩蓋了一下嘴角的笑意。
“這位小姐是個爽快人，我也就直說了。言朝朝在公司這麽多年，公司給她報演戲培訓班，給她找資源，幫她包裝，給她立人設……”說到最後，袁成和露出老狐貍的笑容，終于圖窮匕見，“這麽多樁樁件件的投資下去，我們公司也不是做慈善的。既然要提前解約，那相關的損失和違約金，我們當然也要算一算。”
說到這裏，袁成和看向在旁邊的孫定：“幫這位小姐把言朝朝的違約金和賠償算一算，準備一份解約合同。”
“沒問題。”聽見袁成和的吩咐，一直默不作聲的孫定終于露出解氣的表情，臉上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等到孫定将準備好的解約合同放到他們面前，言兮兮只掃了一眼解約條件，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解約費6個億？”言兮兮望向袁成和，“你們可真敢開條件啊？”
面對言兮兮嘲笑的神情，袁成和作為職場笑面虎，依然保持着臉上的笑容：“當然了，這裏的6個億解約費是最差的情況。裏面除了原本的違約金，還有一些是之前簽好的資源的賠償，比如代言、綜藝、電視劇之類的。我們公司對藝人的投資，一向是資源給足的，這些節目的違約金也是好大的一筆錢呢……”
在袁成和說這些話的時候，言兮兮已經将解約合同遞給了旁邊的唐石蕾。
唐石蕾剛看了幾頁，就留意到裏面的蹊跷：“這個電視劇的女二，雖然還沒有公開定妝照，但是人選已經定好了，是另一家公司的女藝人，怎麽也能算你們給言朝朝的資源呢？”
“還有這裏的線下活動，如果我沒有記錯，這類線下活動一般都是活動方倒給經紀公司和藝人出場費。而且這個品牌的線下活動在上周已經全部結束，不存在産生違約金的可能性。”
“這裏的綜藝節目……”
“這裏的電視劇……”
“這裏的廣告拍攝……”
唐石蕾一邊快速地找出違解約合同裏的問題，一邊用黑筆在違約合同上做标記。
在聽唐石蕾說話的過程中，孫定臉上的笑容慢慢僵硬下來，袁成和朝着孫定橫了一眼。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快速核對完這份解約合同後，唐石蕾将解約合同遞給了旁邊的律師。律師将做完标記的解約合同掃了一遍，很快就心算出了結果：“刨除解約合同裏的問題，一共還需要支付的違約金是1.5億，其中1.2億來自一檔名為《一起長大的關系》的綜藝。”
聽到這個數字，袁成和臉色一喜，露出胸有成竹的神色。
言兮兮聽見這個數字，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嗤笑一聲。
她可記得清清楚楚，在夢境中，《一起長大的關系》只是平臺B級的綜藝，更何況言朝朝只是一位名氣不大的藝人。在這種情況下，居然單一檔綜藝能開出1.2億的違約金，很難不讓言兮兮多想，這會不會又是所謂“劇情”的力量。
哪怕言兮兮已經看到了劇情，也要拼命推動着言朝朝上這檔綜藝。
想到這裏，言兮兮的眼神裏閃過一絲冷厲。
雖然說直接調動1.5億的流動資金，一定會驚動養父養母，但言兮兮此時已經不在意了。
就在那天晚上，言朝朝給她遞熱水的時候，言兮兮就已經下定決心，她一定不會讓小說裏言朝朝的結局再次發生。
就在言兮兮開口前，言朝朝将言兮兮拉到了門外。
雖然現在已經不在末世，但經過這些天，言朝朝也清楚地了解了一件事——
在這個時代，金錢也是大多數人難以獲得的資源。
就像是在末世的時候，像她一樣的異能者，憑借着清掃怪物的能力，争奪積分的資源。在這個時代，無數的正常人用自己的頭腦、才華、體力、時間，換取金錢這項資源。
哪怕言兮兮擁有這樣賺取資源的能力，言朝朝也不願意僅僅因為其他人不合理的要求，讓言兮兮替自己給出這1.2億金錢的資源。
言朝朝望向言兮兮，“我可以去參加這檔綜藝，這樣就不用出那剩下的1.2億違約金了。”
言兮兮看出言朝朝的擔心，心裏一暖，“沒事，我有錢。”
“但是我不想這些錢到他們手上。”言朝朝定定地望着言兮兮，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沒關系，我可以上這檔綜藝的。”
見到言朝朝這樣的反應，言兮兮想到了什麽，神色有些一言難盡：“難不成你真的想要和那個男生上節目嗎？”
“不會啊。”言朝朝望着言兮兮，“不是還有你嗎？”
聽見這句話，言兮兮神情一怔。
“你願意和我一起上這檔綜藝嗎？”
***
直到重新回到辦公室的時候，言兮兮在辦公桌前坐下，沒忍住擡頭又看了言朝朝一樣。
在對上言朝朝眼底笑意的剎那，言兮兮收回目光，神色還有些恍惚。
她剛才居然就這樣答應了？
答應了和言朝朝一起去參加綜藝？
還是那檔在夢境中，會被當成對照組罵慘的綜藝？
就在言兮兮懷疑人生的時候，孫定和袁成和對視一眼。
在他們看來，言朝朝剛才将言兮兮拉出去，就說明言兮兮心虛了，恐怕她根本調不出那麽多錢。
抱着這樣的想法，袁成和再開口時，就拿腔作調了不少，“這違約金嘛，要是今天實在給不出來，我們也是可以通融通融的。只是下次你們過來，可能就不是這個價格了。”
孫定也在一旁幫腔：“有些人啊，還是要學會審時度勢，量力而行。不然這大話說在了前頭，結果最後吹牛太過，沒接住，可不就是丢人現眼嗎？”
聽着孫定和袁成和的冷嘲熱諷，言兮兮雙手抱胸，嘴角露出冷笑：“怎麽着？覺得我是個軟柿子，可以拿捏我了？”
“這位小姐說笑了……”袁成和剛剛開口，就聽見言兮兮說出了三個詞。
“5號，月色，9號房。”
聽見這三個詞的瞬間，剛才還笑容可掬的袁成和，臉上的笑意在一剎那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驚恐地看向言兮兮，仿佛看見了什麽不得了的怪物。
在娛樂圈光鮮亮麗的表面下，各種藏污納垢的陰影從來就沒有消失過。某些東西，在沒有人知道的時候，自然可以悄悄地瞞過去；但假如被人知道了，那捅出去，就是個“死”字。
明明外面的晴空高照，袁成和卻莫名感覺自己的脊背已經被冷汗浸濕。
她是怎麽知道的？她是從哪裏知道的？這個消息傳出去了嗎？……無數的念頭在袁成和的腦海裏反複出現，但最終彙聚成一句話——
絕對不能讓她說出去！
轉瞬間，袁成和的臉上的笑容猛地僵硬起來，口風也是立刻發生了180度的大反轉，“朝朝在公司這麽多年，哪怕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收這麽高的違約金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我仔細想想，這些資源其實也都還沒有簽約，要說什麽違約金，實在是有些不太合理。我會內部再好好說說的，說不定用其他藝人頂上，就不用付違約金了呢……”
袁成和的轉變實在是過于明顯，以至于哪怕是不明所以的孫定，也看出他的不對勁。
但是孫定又實在想不出他這樣轉變的原因，只能夠抱着恐懼和忐忑，小聲地喊了一句：“袁哥……”
聽見這一聲，袁成和擡起頭，猛地看見了引起這一場風波的那份文件。他抖着手将文件遞給孫定，“快！還愣着幹什麽，快點重新整一份解約合同給這位小姐！”
孫定愣愣地接過解約合同，躊躇片刻，小心地問道：“袁哥，那這解約金……”
一想到這是因為解約金，才将面前這個災星引出來的，袁成和一時間差點從位置上跳了起來，“還什麽解約金，不需要！還不快點去整合同！”
“也不用，”言兮兮卻在這時候開口，只是笑意卻不達眼底，“就按照3000萬違約金算吧，簽好的那檔綜藝，言朝朝會接下來的，就不存在違約金的問題了。”
孫定一時間愣在原地，轉頭看向袁成和。
袁成和摸不清言兮兮的路數，但此時也不敢有反抗的念頭，“全部聽這位小姐的！”
在袁成和的全力推動下，不出一個小時，所有的手續就已經全部辦妥，簽下名字的那一刻，言朝朝從此和星奕娛樂再沒有半分瓜葛。
直到簽完解約合同，走出星奕娛樂，言朝朝才好奇地問道：“明明後來他們提出不用違約金了，為什麽還要付3000萬呢？”
言兮兮轉頭看了言朝朝一眼，嘴角勾起：“畢竟是這家公司的斷頭飯，總歸還是要體面一些的。”
而且，她不願意在調查的時候，言朝朝的解約程序有任何問題。
只是後面那半句，言兮兮并沒有說出口。
***
言朝朝和星奕娛樂解約後，當天星奕娛樂官方和言朝朝的個人星光博客，都發布了這條消息。
之前因為言朝朝和程傲天的事件，引來的負面熱度還沒有消散，這兩條消息剛剛發出，就引來了一堆嘲諷的消息。
【笑死，看來連經紀公司都忍不了這個心機女了！】
【啧啧啧……估計言朝朝原本想要靠黑紅出名，沒想到吧，黑是黑了，紅是一點沒沾到。現在還被公司解約了！簡直是大快人心！】
【說什麽和平分手，就言朝朝這個名聲，難不成還是她自己去解約的？十有八九就是公司也受不了她了，才提的解約】
【我就想知道，解約不需要支付解約金嗎？言朝朝這種想要靠心機上位的女的，能付得起解約金嗎？該不會是……】
就在網上讨論得沸沸揚揚的時候，關于言朝朝解約的熱度還沒有持續太久，一口天降大瓜就将所有的吃瓜群衆打得措手不及——
【星奕娛樂財務造假，已被相關部門立案調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