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七）
辦公室的茶水間旁邊，有個公用的冰箱，只是裏面沒人放東西。
姜洗的蛋糕盒子和水果盒放在同一層，她全部拿了出來，回到位置上，轉過頭偷偷敲了敲李歡歡的桌子，問她想吃哪個？”哇！”李歡歡眼睛發亮，将要接過來，又停了動作，哭喪着臉道：“不吃，我昨晚上稱，年還沒過，就已經胖了五斤，我不能再胖下去了。”
姜洗奇怪，“你不胖啊。”李歡歡看着臉有點圓圓的，但本身性格就是可愛活潑型，一點也不違和。
李歡歡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嚴正拒絕，“我真不吃。”
她看着姜洗開始拿勺子勺甜品，心想姜洗曾經還是明星呢，居然也管不住嘴。
姜洗吃完盒子，扔進垃圾桶，拿濕巾紙擦了手，也一并扔進去，做完這些，再看向電腦屏幕。
她把分配下來的文件看了一遍，開始做今年一部文藝片投資的預算，弄到下午五點，才差不多完成。
“姜洗，最近城西開了家西餐廳，要不要一起去？”李歡歡背着包，朝她笑眯眯的道。
姜洗看了眼電腦，沖她彎了彎嘴角，“還沒做完，哪天有空再一起。”
“也行。”李歡歡點了點頭。
六點多，姜洗把表格發給席當，窗外已經是川流不息，淺黃燈光凝成一片，燈柱之下，黑色的夜空和飄揚落下的雪形成鮮明的對比，如同煙霧般，将冬日的迷蒙和寒冷交織。
下雪了，這個時刻，如果躺在被窩裏玩手機玩到睡着，想必會很不錯。
姜洗收好包，按下電梯，巧的是，裏面有個熟人。
周率往她身後看了一眼，辦公室的燈都關着，看來姜洗是最後一個走的。
他收回視線，聲音低沉，“這麽努力？”
姜洗沒打算搭話，不過他問的有點像是諷刺她，諷刺她假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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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洗有點小生氣，但仍舊只是默默的嗯了聲，就也不開口了，拿着腦袋面對他，視線定在樓層上。
周率看着她的馬尾，拿着淺藍色皮圈束着，不高不低，心想他以前怎麽沒發現姜洗後腦勺的弧度還挺好看的，他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這個漂亮後腦勺一縷沒紮進去的頭發。
觸及即收，周率擡眼，心想自己大概是最近壓力太大了，精神太過疲憊，所以心緒有些柔軟，總喜歡念念舊情。
他忍不住低聲咳了咳，在電梯樓層跳到三的時候開口，道：“要不要一起吃個晚飯？”
姜洗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有點不明白周率的心思。
她沒有不理他的意思，但按照常理想，才離婚三個月，周率大概沒這麽快能放下心防，和她重修于好，沒想到他主動開口約她吃飯。
姜洗的眼睛形狀偏圓，但眼裂卻寬，卧蠶又很飽滿粉嫩，眼眸烏黑，清淩淩的像是藏了兩捧水，潤的不像話。
周率看清了她眼底的訝異，想起了上次見她，在西餐廳對她說的那番話，諷刺十足，現在他主動開口約吃飯，不免有些說不出口，頓了頓才道：“就當謝謝你今天幫我。”
姜洗聽他說完，便了然，心道周率的性格倒是比她想像的好相處多了，不過勉強讓他請自己吃飯，姜洗心想還不到這個地步，朝他笑了笑，語氣輕落落的道：“算啦，等會七點我還要去拉琴，哪天有空再說吧。”
哪天有空再說，都是場面話，姜洗自覺為他解了圍，覺得自己很是善解人意。
“拉琴？”周率皺起眉頭，眯了眯眼睛，語氣不明，“工資太低？”
他記得她還有一個禮拜就過了實習期，正式員工一個月兩萬是有的，還去做兼職，難不成姜洗真要存錢和他打官司。
姜洗以為他是覺得自己對他給的實習生身份有意見，解釋道：“上次合同還沒過，這個禮拜之後就不去了。”
看他依舊擰着眉，姜洗飛快補了一句，“就七點到九點，不會耽誤工作的。”
他不是這個意思，周率蹙眉，但也沒說什麽，恰好電梯門開了。
“那注意安全。”周率說了句，越過她，邁開長腿走了出去。
姜洗眨了眨眼，心道再等個三五年，等周率忘卻了她曾經給他帶的綠帽子，到時候說不定就沒那麽讨厭她了，那個時候再和他修複關系，達成目的就是遲早的事了。
她低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眼前亮了起來，嘀的一聲喇叭，姜洗下意識擡起頭，瞥見一輛邁巴赫。
她看向駕駛座，男人打着燈，如果她沒有會錯意，是讓她上車的意思。
車內空間開闊，姜洗不知道周率喜不喜歡讓她坐在副駕駛。
但是想了想。
坐在後面，豈不是把周率當作司機。
姜洗端坐在副駕駛，拉上安全帶，首先就轉過頭朝周率道謝，“謝謝周總，麻煩你了。”
她講話帶着笑意，聲音又甜，不過周率聽着這聲周總，總覺得不得勁，姜洗至于這麽客氣麽？好歹兩個人三個月前也是睡在一張床上的人。
他沒說話，打過方向盤，轉了個彎松開一只手放在方向盤上，姿态有點冷淡，靠在座椅靠背，餘光瞥了眼姜洗，人家玩着手機，笑的嘴角邊的小梨渦都凹陷下去，周率眼不見為淨，移開了視線，心想大概是和前妻和她的小弟弟聊的正暢快。
周率沒理她，姜洗自覺情理之中，沒敢惹他，打開手機看自己前幾次上傳的美食錄播，沒露臉，但一個月下來，也積攢了幾百個粉絲，雖然少，但對她優秀廚藝的誇贊卻是不吝惜的，姜洗很滿意。
回複完評論，姜洗擡頭看了眼，心裏估計這次應該是要遲到了，因為下班晚高峰，不止一點堵，是非常堵，手機顯示六點四十，過了二十分鐘，似乎還是公司門前的那條路，她應該坐地鐵的。
不過周率都這麽紳士風度，姜洗也就沒想到這層。
果不其然，六點五十五的時候，周率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盤，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煩躁。
車內氣氛也有點膠着。
本來姜洗可以看手機的，可以盯了半個小時，手機電量已然告罄。
可姜洗真不知道和周率該說什麽。
這種尴尬的氣氛逐漸升溫，姜洗滿身不自在，只能目不斜視的看着前方。
十五分鐘只開出了兩百米不到，下班晚高峰名不虛傳，姜洗怕周率送她耽誤他自己事情，忍不住小聲道：“周總，不如我坐地鐵過去吧。”
周率沒說話，薄唇已經抿成一條直線，顯然情緒不太美妙。
姜洗硬着頭皮道：“周總，聽說已經從這裏堵到了城西，您要是有事，就……”
“姜洗。”周率突然開口打斷了她，語調冷峻。
姜洗磕磕巴巴的解釋，“周總，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我是怕耽誤您的事兒。”
她句末的這個“事兒”輕飄飄的上揚，聽起來像是本地學的口音，又皮又甜。
“周總！”她面對俯身過來的男人，吓了一跳，下意識着急的叫了他一聲。
姜洗聞到他身上疏淡的煙味兒，呼吸一窒，心跳有點加速，頓了片刻，她才發現周率不是要打她，也不是要親她，他在她頭頂，正解着她的安全帶。
周率面對有點可愛活潑又對他禮貌疏離，一口一個周總和您的姜洗，想她态度如此的客氣，忍不住生了點氣，被她叫的心煩意亂，一時沖動去解她的安全帶，動作慢下來之後，又覺得有些無法收場，他腦子出問題了，差點忘記兩個人已經撕逼離婚了。
姜洗低着頭，盡量不碰到他的胸膛，看他半天沒動作，忍不住擡頭，發頂蹭到了周率的手心，又立馬低下了頭，小聲試探，“周總？”
周總沒什麽表情的解開安全帶，片刻，低下頭，看着姜洗，“我知道離婚我們做的都不好，鬧得也不好看，但我們也曾經是夫妻，姜洗，對你的前夫，你能不要這麽客氣麽？”
他頓了頓，似是有些退讓，撇過了頭看着前面，道：“如果你願意，我們再做朋友也不是不可以。”
現在想，讓她淨身出戶，确實是他做得太過分。
雖然堵車，但系安全帶的幾分鐘裏，前面仍挪了一小段路出來，就這幾米，後面的車已經按着喇叭開始催，即使前面是輛邁巴赫，也有輛不怕死插隊的大衆。
姜洗懵了許久，才點了點頭，表示接受和解。
地鐵上，人擠得半點縫隙也沒，姜洗戴着口罩，熱的臉漲紅，車門開了，下車的星星點點，但卻上了一群人，姜洗被擠得身體一晃，手滑了一下，就瞬間失去了屬于她的小吊環。
這麽擠，其實不拉東西也不會摔的，加上地鐵本來就穩，但姜洗還是沒安全感，只能努力踮腳夠橫杠。
指尖剛觸到，有人推搡了一下，和光滑的金屬表面一擦而過，姜洗腿一軟，被人及時一摟。
周率幾乎沒做過地鐵，此時此刻，感受了這種混合着汗液酸味等各種不明氣味的交通工具，臉色有點陰沉，但地上交通堵車，無疑是地鐵就方便。
“撞到了？”周率低頭問。
姜洗生理性的心跳失衡，擡頭心有餘悸的看他，眼裏還有未散的水光，和地鐵一樣晃晃悠悠，“謝謝。”
周率莫名有點喉嚨癢，看到她伸着腦袋，想要看哪裏能扶住的時候，低聲道：“拉着我的手腕。”
姜洗遲疑的看了眼他的手腕，青筋微顯，皮膚偏白，指節也幹淨利落，有種矜貴的美感，她搖了搖頭，踮腳把手放在他的邊上，不太穩的握住，回頭朝他笑，“我扶着個就可以。”
周率見狀，沒管她。
幾分鐘後，又上來一波人，人群湧動，姜洗又撞進他的懷裏，尴尬的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周率的手扶着她的腰，兩人的身子貼合的緊密，腰又細又軟，當然最軟的是她的身體，哪裏都碰到了他，尤其是胸前，遠觀已經尚可，親身感受又是另一番驚心動魄。
周率顯然有點不能自持，微微低頭，在她肩膀平複了會兒，半晌才在她耳邊輕聲疑惑道：“姜洗，怎麽胖的連肚子都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