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道完來意,沈拾月順勢同對方聊了起來:“這好端端的怎麽會着如此大火?”
被燒了家的倒黴蛋于懷全一臉沉重道:“大抵是下人們取火時不小心引燃了房中家具,驚動了貴人們,實在罪過。”
另一位京兆府的王大人忙安慰:“最近天幹物燥,此種情況也實屬難免。好在沒有人員傷亡,也算萬幸了。”
于懷全也點頭:“所幸是白天發現及時,否則只怕不堪設想。”
沈拾月也在旁安慰兩句:“于大人莫要傷懷,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說話間她目光四下打量,卻見一旁有些箱籠,還有于府的下人從廢墟中不斷往外擡着東西,大都放在了一塊,想來便是于府值錢的東西了。
只是,哪些才是她要找的寶貝呢?
正在此時,卻見她的小可愛夫君走上前去,瞅了一陣,伸手在一堆錦盒裏扒拉起來。
那于懷全看見後立時一頓,上前道:“不過都是些破爛子午,唯恐弄髒殿下的手。”
然而小可愛并未理他。
沈拾月卻眼睛一亮,這于懷全這麽緊張,這堆盒子裏必定有什麽貓膩!
她于是也走到小傻子跟前,在那堆盒子裏瞅來瞅去:“這些盒子都如此小巧,不知是什麽寶貝?”
于懷全的表情已經有些許不自然,道:“不過一些瓷器,叫王妃笑話了。”
沈拾月颔首:“早聽說于總辦收藏了許多珍品,不知今日有沒有幸開開眼?”
衆人:“……”
——這王妃莫不也是傻的,這都什麽時候了,居然還想看人家的東西?
Advertisement
于懷全卻明顯一頓,沒等勸阻,卻見景王已經拿起了一個錦盒,且打了開來。
緊接着,一只梅花形的酒盞便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其造型精而美,胎身薄似透光,那顏色宛如風過雨霁,雲破天青,更是難以形容的通透。
果然如傳說中那般如冰似玉,瑩若堆脂。
衆人都看呆了。
沈拾月也看呆了,這這這不就是她要找的那汝窯的蓮花酒盞?
小傻子居然一抽就抽到了正主!
機會難得,她趕忙做出吃驚的模樣道:“這東西……怎麽有點眼熟?該不會……”
說着瞥向慕容霄,瘋狂給眼神提示。
然小傻子看都沒看她,直截了當道:“本王的。”
沈拾月暗道一聲漂亮,而後繼續故作驚訝:“早就聽說先帝曾将汝窯所出的傳世之寶梅花盞賜予殿下,如今怎麽會在于總辦府上?”
這話一出,王大人一愣,忙看向于懷全。
于懷全已經找好了借口,道:“王妃有所不知,這個其實是贗品。”
“贗品?”
沈拾月挑眉。
于懷全忙點頭:“這樣的傳世之寶,卑職也一直心神向往,然天家聖物,豈敢觊觎?于是就從別處淘換了假的,權當過過眼瘾。梅花盞的真品當然在王府,不過今年早些時候,府上有小厮失手打碎,真品已經不複存在,那罪魁禍首也已經伏法。”
沈拾月心間呵呵,這狗賊心裏素質不錯啊!
既如此,她便也順道發點功吧。
她挑眉道:“竟有這種事?這贗品做的也未免太過精致,不知道的只怕會叫人以為這是真的呢!說起來,于總辦又是從哪兒買的?能燒出這樣贗品的窯,只怕也是天下難得了。”
京兆府尹王齊盛聞言,心裏也起了疑——
景王妃說得是啊!這樣通透的色彩,精巧的形态,細潤的胎質,可真不像尋常的贗品。
該不會……
沒等王大人琢磨完,卻聽一旁的景王殿下又道了一遍:“這是本王的。”
說着還将那酒盞直接翻了過來,道:“自己刻的。”
這話一出,王齊盛忙伸頭看去,竟那底足之上有個小小的“瑞”字。
這這這,似乎是景王殿下的小字?
這般情景,王齊盛已經曉得,這梅花盞八成是真的!
卻聽景王妃也道:“若非殿下親手所刻,怎麽會知道這背後有字?這就怪了,本來是殿下的真品,怎麽在你于懷全府上?莫非景王府摔碎的那個才是假的,這個是你偷竊來的?”
話音落下,于懷全已是臉色大變。
而正在此時,卻見慕容霄又拿了另一只錦盒,打開看了看,道:“慶王府的玉壺春瓶。”
衆人又是一愣。
卻見盒子裏果然有一只春瓶,周身瑩潤,泛着隐隐豆綠之色,其上還有細碎的冰裂花紋,一瞧就是價值不菲。
就算別人不知,京兆府尹王齊盛卻十分清楚,當年慶王爺便有一只價值連城的玉壺春瓶,乃其及冠禮時高祖皇帝親賜,曾轟動天下。
而就在前年,這只春瓶卻被賊人偷盜,慶王爺心疼氣憤,親自跑到京兆府來報案,但他們京兆府查了幾年,硬是不見任何蛛絲馬跡,為此還惹了慶王爺的埋怨。
難道……慶王府丢失的那只玉壺春瓶竟在此?
沈拾月也沒想到,這于狗賊手上竟然還有慶王府的寶貝。
而且小傻子還認出來了!
驚訝過後,她趕緊對京兆府尹道:“這只玉壺春瓶該不會也是贗品吧?不如請慶王爺也來認一認?”
此時周遭都是圍觀的人群,沈拾月嗓子又亮些,早引來了不少目光。
王齊盛只躬身道:“卑職以為事關重大,當封鎖現場,即刻禀報朝廷才是。”
沈拾月颔了颔首:“王大人英明!”
~~
大火驚動全城,宮中自然也得了消息。
新帝慕容瀚正等着前去查看情況的官員回話,沒想到卻等來了自己的兄嫂和叔叔慶王。
尤其慶王,以來便怒氣沖沖道:“請陛下為老臣做主,內務府居然養了賊,都快把宗親們府宅偷光了!”
慕容瀚不明所以,皺眉道:“這是出了什麽事?三位為何一起來此?”
陪着來的京兆府尹王齊盛忙回話:“啓禀陛下,今日內務府廣儲司總辦于懷全府中失火,微臣前去查看火情,竟意外發現于府藏有許多罕世珍寶,其中有幾件像極了景王府及慶王府的珍品,于懷全于大人說是贗品,但景王殿下及慶王殿下查看過後,卻說是真的,微臣不敢輕易處置,只能鬥膽請陛下定奪。”
慕容瀚哦了一聲:“那些東西在何處?”
王齊盛道:“臣已經命人帶來了。”
語罷便叫人一一搬進了殿中,放眼望去,見大大小小竟有二十來件。
再一一打開,只見除各種瓷器,還有字畫。
慶王指着其中一件,道:“這玉壺春瓶陪了老臣十幾年,化成灰老臣都認得,原以為丢了,沒想到竟在這姓于的手裏,陛下可要為老臣做主啊!”
慕容瀚便走上前瞧了瞧。
他從前在慶王府中曾見過這個春瓶,說實話,第一眼看上去,确實像是真的。
然那于懷全卻跪地磕頭哭道:“冤枉啊陛下!這是微臣買的贗品罷了,微臣豈敢盜竊珍品。”
慶王氣的恨不得踹他:“陛下面前還敢說是贗品,實在膽大包天!”
見此情景,沈拾月暗自琢磨,這姓于的在皇帝面前都敢撒謊,莫非是覺得皇帝會偏袒他?
所以……這姓于的莫非是皇帝的人?
不行,還得給他再發點功。
她于是開口道:“看于總辦如此委屈,難道我們真的錯怪他了?不如請朝中有見識的大人前來品鑒一下,以免冤枉好人。”
皇帝聞言,颔首道:“召文華閣,東閣大學士觐見。”
随後又去那些寶貝前查看。
待看到那一套梅花盞及蓮花碗時,不由一頓。
“這個……”
沈拾月趕緊朝小傻子使眼色。
慕容霄瞧見了,卻并不想做聲。
因為面前是這個自己曾視如手足,卻忘恩負義的人。
然而他不出聲,沈拾月便一直朝他使眼色,還皺起眉來。
慕容霄頓了頓,終于還是開口道:“本王的。”
用從前那種傻傻的語氣。
話音落下,沈拾月忙接上道:“啓禀陛下,此乃景王府之物,其後還有景王殿下親自刻的字。”
慕容瀚拿起看了看,不由心間暗自皺眉——
這兩套瓷器有多名貴?但當初父皇還是賜給了他的這位哥哥。
就因為他是嫡長子,是名正言順的儲君。
說實話,當初聽說它們碎了時,他心間莫名的舒适。
沒想到如今竟又好好出現在了眼前。
不過,當初慕容霄是太子,如今已經成了一個傻子。
傻子也配擁有他們嗎?
慕容翰心底冷笑一聲,又将其放了回去。
見此情景,沈拾月心間一頓——狗皇帝這是何意?
為什麽連個屁都不放?莫不是想眛下她的寶貝???
這怎麽成?!!
她于是打算開口。
哪知正在此時,卻聽見小傻子開口,“阿瀚,你瞧。”
她愣了愣,聞聲望去,卻見原本在身邊的小傻子不知何時走到了那堆寶貝之間,手裏還拿了一副畫。
而狗皇帝順着瞥了一眼,竟是一下頓住。
這這這,這不是當年父皇賜給他,後來因書房起火被燒毀的那副鵲華秋霜圖嗎???
慕容瀚幾步上前,從兄長手中拿過畫睜大了眼睛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愈發肯定那就是他的鵲華秋霜圖。
上頭甚至還端端正正戳了他的私印!!!
一時間怒火竄到了腦頂,他一腳将那于懷全踹翻在地,怒道:“狗奴才,這畫是如何到你手上的?”
沈拾月這才明白過來,合着皇帝也被偷了。
嘿,這姓于的胃口大啊!
還有,她的小可愛今兒手怎麽這麽準呢?
機會難得,她忙道:“啓禀陛下,昨日我們景王府還出了一樁事,管家朱遠才指使廚子盜賣府中珍貴藥材,銷贓的場所正是這位于大人經營的酒樓,涉及三萬兩白銀,其中多數都進了這于大人的口袋,還請陛下為景王殿下做主啊!”
而一聽這話,慶王也道:“原來他們是內外聯合!這等狂徒,陛下決不可輕饒啊!”
原本就在氣頭上的皇帝點頭:“來人,給朕好好查,掘地三尺,看看他還偷了什麽!”
作者有話說:
拾月:小傻子掉水裏之後好像變得更聰明了!
殿下:嘿嘿。
拾月:看來多掉幾次智商就能回來了。
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