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青衣擋刀

青衣只覺得仿若隔世,他從她身邊經過,他們之間,只是一個陌生人。[**] 他的眸光沒有留意到她,而她,整顆心都在他身上。

他身上散發着百合香,他一直只用百合香,這種百合蜜香丸,是當今太後調制,他一直都在用。這種氣味,她很熟悉,以往他一靠近,她就會下意識地抗拒,她曾經很厭惡這種氣味。如今再度聞到,她只覺得心旌搖蕩,愁思萬千。

“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百官行跪拜之禮,恭送他上座。

青衣也跪下,口中不發一言,眸子裏,已經淚光飛濺。

皇帝神情輕松,并未立刻上座,他走到太後和鳳鳴路身邊,含笑對鳳鳴路道:“夫人,朕聽母後說過您幾次,如今卻是咱們頭一遭見面。”

鳳鳴路含喜帶悲,正要行禮,卻被皇帝一手托住,皇帝道:“夫人不必多禮,您是母後的恩人,也是朕的恩人,朕自當尊您為長輩。”他凝視着淚盈于睫的懿德太後,柔聲道:“母後,此番心願得遂,開心嗎?”

太後端正神情,牽着鳳鳴路的手,背脊挺直,對皇帝道:“皇帝,哀家這輩子最重要的人,除了你死去的父皇,如今都到齊了。今日既然是哀家的壽辰,哀家只有一個心願,那就是希望今夜,君臣之間的界限不必劃得太泾渭分明!”換言之,她要鳳鳴路和她一同坐在主位之上。

此言一出,百官皆一片寂靜,皇太後分明是要無限擡舉龍夫人的架勢啊。自古以來,君臣分明,君為上,臣為下。即便是皇公大臣,也不能夠跟皇太後和皇帝一同坐在主位上。太後雖然看似是在請求皇帝,可她語氣甚篤,有不可反對的意味。

皇帝自然樂于做個順水人情,他一向孝順,從不忤逆皇太後的意思。所以,他恭請鳳鳴路:“夫人,請上座!”

皇帝恩準和皇帝親自邀請,又不是同一個意思了。

百官都知道,今晚鳳鳴路是徹底出盡了風頭,只怕明日,她會名動京城甚至名動全國了。

鳳鳴路想推卻,皇太後卻已經拉着她,緩步走向主席座上。

宮人急忙加了位子,這樣,本來只有皇帝和太後的主座,多了一位臣婦。

青衣含笑看着鳳鳴路,眸光散落地掃過姜氏和龍青庭,見兩人臉色煞白,面容上挂着難以置信的神情。她心裏有一霎那的痛快,今晚的目的已經達到。她知道,以鳳鳴路的性子,要她在府中争奪,她未必能狠得下手,只有用這樣的方式為她立威,讓所有人知道她身後有太後撐腰,那些人才會收斂。

那尚書夫人已經被拉了下去,太後仁慈,命宮人先送她回府,今夜一切,看在鳳鳴路的面子上,不予追究!

晚宴正是開始,禮部尚書代表百官說敬辭,他聲音微顫,臉色蒼白,雖然太後說看在鳳鳴路的份上不追究,但是,他一路從先帝的時候過來,見識過懿德太後的厲害,她是有仇必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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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倉皇不已,導致致辭的時候幾番出錯,百官都提心吊膽,怕太後動怒。但是,意外的是太後全程都帶着笑意,就連禮部尚書說錯話的時候,她也顯得絲毫不介意。

致辭完畢,就是太後與皇帝向百官敬酒。

青衣在底下一直看着上官雲澈,那渾身透着儒雅氣息的男子,眉目分明,笑容可掬。

不知道怎地,她眉心忽地一跳,電光火石般,她忽然想起當年聽說在太後壽辰上,皇帝飲下有毒的酒,命懸一線。

心幾乎跳出來,她眸中寒光一閃,猛地站起來,沖上去一把打翻皇帝手中的酒杯,“不要喝,酒中有毒!”

她的動作剛落,便已經有兩名皇家侍衛誤以為她要傷害皇上,持劍飛了過來,劍身架在她的脖子之上,一臉防備地看着她。

上官雲澈低頭瞧了一下被青衣打翻在地上的酒,酒杯已經碎開幾塊,散落在他腳底上的潔淨晶亮的漢白玉地板之上,而那酒水落地之後,并沒有什麽改變。

皇帝一招手,身後便有禦醫走出來,彎腰跪在地上,取出銀針檢查地上的酒。

只是禦醫銀針還沒抽起,那原本把劍架在青衣脖子上的侍衛忽然劍鋒一轉,出劍淩厲地刺向青衣身後的皇帝。這忽然出手,出招又如此迅捷,皇帝反應過來,側身一避,兩劍卻已經從他腰間兩側穿過,血液當場就飛濺了出來,身子往後倒去。

禦醫驚叫一聲,急忙扶着皇帝,大喊:“救駕!”

青衣吓得心髒幾乎停頓,記憶在如潮水般湧過來,那日,皇帝便是這樣渾身鮮血地躺在她懷裏,死在她的匕首之下。

她面容發狂,一腳踢翻了眼前的侍衛,另一名侍衛見沒刺中皇帝要害,企圖再度下手,青衣赤手空拳,無法奪劍,又因距離太近,侍衛出手只在電光火石般,她沒有選擇,竟毫不思索地伏在皇帝身前,硬生生地為他擋了一劍。

血從她的後背噴出來,濺在那侍衛的臉上,也濺在退在一旁的太後和鳳鳴路身上。太後毅然把滿臉駭然的鳳鳴路攏在身後,沉着臉冷靜地指揮侍衛上前救駕!

四周的侍衛湧了上來,那兩名侍衛頓時便被擊斃禦前,血跡沿着白玉地板一直流下去,在篝火的照影下顯得特別的妖異和凄厲。

青衣顧不得自己背部中劍,顧不得那火辣辣的疼痛一波波襲來,她跪在地上,眼裏有着生生的刺痛和滾燙的眼淚,一滴滴地落在上官雲澈的的臉上,她清晰記得,那時候只聽說他中毒了,沒有中劍,他中毒後來是能夠救回來的,但是如今,他近距離身中兩劍,還能救回來嗎?她為什麽要改變歷史?就讓他喝下毒酒,讓禦醫立刻施救,至少,他會沒事的。

她抱住他的頭,近乎崩潰地哭喊道:“不要,澈,不要,快醒醒.....”

上官雲澈并沒昏迷,他只是剛被刺中氣門,一時提不上氣來,對于有刺客混了進來,他很震怒,但是,當睜開眼看到青衣為他擋劍,再用那絕望中帶着痛徹心扉的眼神看着他的時候,他的心,已經從震怒轉化為驚愕了。

驚愕之外,還有三分疑惑三分感動,夾雜着一種奇異的酸澀和心痛。

青衣見他睜開眼睛,她重重地松了一口氣,蒼白的臉色浮起一朵安慰的笑意,“你醒來,那就好了.....”她的尾音伴随着她的身體輕輕滑落,暈倒在他身邊!

“青衣!”鳳鳴路驚喊一聲撲了出來,哭着沖太後喊道:“快,請禦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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