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戀害人
“對車沒意見,對車主有意見。”寧兟用力抹臉,将頭扭向一邊。
鄒景恒冷冷道:“我就是車主。”
寧兟将頭扭回來,瞪他:“那就是對你有意見。”
鄒景恒盯着寧兟的眼睛,半晌後移開視線,望向被踹過兩腳的副駕車門:“還好意思哭。”
寧兟是愛哭,讀書時追鄒景恒,天天在校門口等人,要跟人家“順路”,嬉皮笑臉的,其實臉皮薄得很。鄒景恒很長一段時間都沒理他,很多同學在背後說他閑話,他表面假裝不在意,其實背地裏偷偷哭過好幾次,就跟小時候一樣,隔壁班的小霸王欺負他,說他長得像女孩子,肯定蹲着尿尿,他不要命地跟人打了一架,放學帶着傷回家,一路走一路哭。高一下學期,被暗戀鄒景恒的女生找了高年級的男生當着很多人的面言語羞辱,那是寧兟哭得最狠的一次,他第一次萌生了想要将這些委屈講給他爸聽的念頭,最後還是忍住了,他爸是拳擊手,打人太狠,他怕把事情鬧大。
可這事最後還是鬧大了,當衆欺負他的那個高年級男生不知被誰打了,挺嚴重,打他的人讓他在學校安分點。家長鬧到學校,說孩子是放學路上出的事,要學校給個說法,學校又哪裏給得出,報警都沒用,找不到傷人者。之後又有人找寧兟的茬,在樓梯口推攮,他差點摔下去,那人第二天也被打了,從那之後,再沒人敢動寧兟,沒人欺負他,也沒人理會他,他被徹底孤立了。但寧兟無所謂,因為鄒景恒終于和他說話了,那天放學,寧兟又跟了鄒景恒一路,在分岔路口他沒忍住叫住了鄒景恒,問他:“我這麽喜歡你,你能不能也試着喜歡一下我?”
鄒景恒看了他一會,說:“不能,我喜歡女的。”
寧兟很不樂意聽見別人說他像女孩子,但他願意為鄒景恒打扮成女孩子,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完全沒有意義,不過是惹人笑話罷了。但他就是想再争取一下,卑鄙一點,他陰暗地想,萬一鄒景恒真的喜歡上他了呢?寧兟沒抱多少希望,所以在鄒景恒真的同意和他交往的時候,他驚得好半天回不過神,确定是真的以後,把人丢下扭頭往家跑,關屋子裏狠狠大哭了一場,第二天頂着一雙核桃眼去找鄒景恒,要跟人家約會。弄得鄒景恒很不開心,差點收回前一天的話。
傷心了哭,高興了也哭,他從小就是這樣的,沒那麽容易改變,他也不想改變,哭又不犯法。昨晚見到那本封面是鄒景恒的雜志後,寧兟發現自己竟然被騙了這麽多年,回家就沒忍住大哭了一場,早上起來眼睛腫得厲害,趙塘就是見他狀态不對,才在寧兟說要進鄒氏總部的時候一口答應下來,說他來想辦法。
趙塘是唯一一個和寧兟還有聯系的初中同學,這麽多年來兩人一直處得很好,得知寧兟缺席高考的時候他還特地從陵市飛到松城,什麽話都沒問,買了幾箱啤酒陪寧兟在小旅館裏待了五天。
一想到離開陵市後和趙塘還有佟辛相聚的日子就少了,寧兟多少有些不舍,眼眶又熱起來,寧兟吸了口氣,強忍住淚意。
“我樂意哭,你管不着。”寧兟不解氣,恨聲道,“你做了什麽自己心裏清楚!”
“他做什麽了?”佟辛沒忍住插了一嘴。
別說佟辛不清楚,就連鄒景恒本人都不清楚。他冷臉看着寧兟:“我也想知道,我做什麽了?”
“你,你……”有外人在場,寧兟不好說得太具體,總的概括,一句話,“你就是個騙子!”
鄒景恒面色更冷,這人竟然惡人先告狀:“你再說一遍,誰是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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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我騙你什麽了?”
“你騙身騙心,不要臉!”
“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你要臉?”
“我沒做對不起你的事,我為什麽不敢來?”
“你做沒做,自己心裏明白。”
“你騙沒騙,自己心裏更明白!”
佟辛在一旁驚呆了,小學生吵架也就是這樣了吧,他的關注點在,像鄒景恒這樣身份的人竟然會和人這樣吵架。而躲在後面偷偷聽了好一會的趙塘就不一樣了,他只注意到四個字,騙身騙心。
他震驚了,原以為寧兟來這一趟是要找機會揍渣男替他姐出頭,卻怎麽都沒料到,被渣的那個竟然會是寧兟。
鄒景恒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他就不應該下來,兩人早沒關系了,管他為什麽哭。果然沖動是魔鬼。
鄒景恒冷靜下來,懶得再說多餘的話,直接讓寧兟賠錢。寧兟更直接,一句話怼回去:“沒錢!”
這就有點難辦了,兩名保安候在一旁,等着鄒總下命令。
“有錢也不給你,我不會再為你花錢了!”
再,趙塘又一次抓住重點,緊張萬分,這死灰要是能複燃,寧兟應該不會有什麽事,如果不能,那寧兟肯定要倒大黴。畢竟對方是這麽個滿級大佬。
“按住他。”鄒景恒冷酷無情,給保安下命令,“報警。”
趙塘心道,完了。
晚上十點,岑雁峤順路到派出所,将朵朵交給在外頭等候的鄒景恒。
“怎麽回事?”
“我表姐晚上有事,讓我幫忙帶一下朵朵。”
他們幾個都知道朵朵很喜歡她舅,經常待在他家,岑雁峤問的當然不是這個。
“你來這種地方幹什麽?”
鄒景恒幫朵朵整理歪了的腰帶蝴蝶結:“領個人。”
寧兟沒料到鄒景恒會來,擡頭看見他時還打了個哭嗝。
“是那個大哥哥。”朵朵指着寧兟對鄒景恒說,每次見到這個大哥哥都被舅舅要求不能說中文,所以她這次很自然地用了法語。
寧兟自然沒聽懂。
鄒景恒皺眉,抱着朵朵轉身出去,給鄭鄰打電話:“讓你辦的事你辦了沒有?”
“什麽事?”那頭鄭副總一臉茫然。
“我在派出所,你想想是什麽事。”
“哦那個事,我打過招呼了啊,絕對沒人敢對你那誰說一句重話,人肯定客客氣氣的。”
“那他怎麽還在哭?”
“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因為,心裏委屈?”
鄒景恒冷冷問:“你那誰?”
“我就說初戀害人吧,你看,反射弧都變長了,你可別因此影響公事啊。”
不等上司訓人,說完就挂。鄒景恒不悅地收起手機,對朵朵說:“等下見到裏面那個人,記得叫我。”
朵朵還沒搞懂這話是什麽意思,就聽鄒景恒又說:“用中文。”
見鄒景恒抱着孩子回來,寧兟迅速擦掉臉上的淚,低頭不看他。
“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沒有?”
“沒有。”
邊上民警一臉為難:“鄒先生,您看這……”
“我想和他單獨說幾句,可以嗎?”
“可以可以,沒問題。”這民警可能是接過鄭鄰的電話,話有點多,“能私下協商最好,這樣不傷感情。”
出去時還體貼地将門關上。
鄒景恒掂了掂朵朵,朵朵抱住他脖子:“舅舅。”
寧兟猛一下擡頭,鄒景恒只當看不見,問朵朵:“怎麽了?”
“好困,”朵朵趴鄒景恒肩上,“我想睡覺。”
“好,我們回家。”說完抱着朵朵轉身,寧兟起身叫住他:“等一下!”
鄒景恒回身看他,面無表情:“有事?”
“你不是有話跟我說嗎?我,我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朵朵是真困了,念完臺詞開始打哈欠,問鄒導演:“還要多久?”
“馬上。”鄒景恒對寧兟道,“孩子困了,車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