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夏和光把遲佳幼放到了沙發上。
開了瓶礦泉水,夏和光小心地送到她嘴邊。
喝了一晚上酒的人對飲品習慣性地張口,喝了幾口下去,覺得解了些嘴裏的渴,遲佳幼滿意地抿抿嘴,脖子往沙發上一靠,就要睡過去。
這麽好的機會,夏和光當然不會讓她睡過去。
他半蹲在沙發邊,她面前,扶着她的肩膀讓她看向他。
遲佳幼覺得自己今天真的很累。
先是看到網絡劇成績這麽好,情緒從不敢置信過渡到驚喜;然後被寧棋然叫去火鍋店聚餐,接受着同事們一輪又一輪的祝福。
明明喝着酒,趴在桌上玩得好好的,又被人着出來,吹了一路夜風。
好不容易到了有個軟乎乎的、可以靠着睡覺的地方,這個人又不許她睡!
真是...煩死了!
遲佳幼努力讓沉重的眼皮擡起來,看向對面的人,可不知道怎麽回事,面前人的臉一會兒變成兩張,一會兒又變成三張,她看不清!
遲佳幼想晃晃眼睛,讓眼睛能看清楚些。
在夏和光眼裏,她在莫名其妙地開始甩頭。
“怎麽了?不舒服?”
“我看不清!”遲佳幼語氣略帶煩躁。
她最近一煩躁,就想吃那個酸酸甜甜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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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麽辦?”他現在算是知道了,她是真的喝醉了。夏和光上身直起來些,要給她再喂點兒水。
遲佳幼眯起眸子,手往個地方一指。
随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夏和光看到了兩盒紅色包裝盒——他讓伏南買的營養液。
把她放到沙發上靠好,夏和光去拿了兩袋營養液,拿出一袋撕開給她遞到嘴邊。
遲佳幼習慣了用牙齒咬着吸,立刻就用上下齒咬住了營養液的細袋子。
不知識火鍋的辣還是燙,她嘴唇到現在都像是塗了正紅色口紅,嬌豔欲滴,雪白貝齒上下咬合,中間也同樣是正紅色的細條狀的包裝袋。
今晚第二次,夏和光在遲佳幼面前,別開了頭。
他怕自己再這樣看下去,會做出什麽事。
夏和光想到她在樓下保全面前如此自然且理所當然地說出他是她老公,惡趣味一上來,指着營養液問:“幼幼,這是誰給你的?”
遲佳幼垂下眼簾,看了眼發出聲音的人手指的方向。
營養液?“夏和光那個混蛋給的!”
滿心滿意準備再接受一次遲佳幼“老公”稱呼的夏和光:“???”女人這麽善變的麽??
夏和光:“他...為什麽是混蛋?”重逢後他對她的隐忍不靠近,讓她生氣了?
遲佳幼像是突然找到了可以傾訴的對象——雖然對面人的臉她依舊看不清,但面部輪廓好像還挺帥的。她把嘴裏喝完的包裝袋取下,随手扔在桌上,“他吧,是個明星,是個愛豆,可是呢,他天天催粉絲去談戀愛!去感受戀情!說什麽,他是不會娶粉絲的。”
因為這個...生氣?夏和光原本半蹲着的腿有些發麻,沙發與桌邊相隔不遠,他一米八五的個子,擠在裏面實在困難,他把桌子往後推了些,幹脆在地上坐了下來。
他有好多話想問她。
“我本來就不會娶她們的呀?”夏和光對着看起來很不愉快的人,嗓音極盡溫柔,“既然不會娶她們,讓她們在年輕的時候,多去經歷體驗愛情,什麽不對麽?”
他在臺上,展現自己身為愛豆的魅力,可臺下,他把那群追逐着他瘋狂尖叫的女生們都當成還不懂事的小妹妹,愛情是那麽美好、美好到他會用一生的時間去回憶的東西。
他希望他的粉絲也能體會。
“所以他是騙子!”遲佳幼話說得前言不搭後語。
夏和光無奈地笑,順着她的話往下問,“他怎麽又是騙子了?”
“呵!”遲佳幼自以為高冷地輕笑了聲,“怪不得讓粉絲多談戀愛呢,粉絲都去談戀愛了,大家就沒那麽多閑功夫管他的未婚妻了!”
未?婚?妻?夏和光并不知道自己身邊有這樣身份的人。
“他...未婚妻又是誰?”
“不知道!”一提起夏和光的未婚妻,遲佳幼即使在醉酒之中,也覺得鼻酸,“我又不認識!千金大小姐!特別漂亮!”
說着說着,她開始誇起夏和光未婚妻來,“頭發發質好好!燙得長頭發好卷看起來好自然!不像我的tony!每次都給我燙成了羊毛卷!”
夏和光聽得完全摸不着頭腦,正要開口又被她打斷:“她穿紅色裙子也好美!大紅色的裙子!我皮膚這麽白,穿着都沒有她好看!嗚嗚嗚!我好嫉妒的!我好難受的!可是她太好看了!和夏和光那個混蛋很配!我不能嫉妒漂亮姐姐!”
夏和光非常艱難地從她一大堆廢話之中提取出有效信息:長卷發、紅裙、千金大小姐。
雖然不知道她什麽時候見過,但他現在很确定,她口中的他的“未婚妻”——是許恬然。
剛剛她的廢話之中,還有一個最重要的信息,她說,她嫉妒。
夏和光再開口時,聲音裏多了絲笑意,“你為什麽嫉妒夏和光未婚妻?
“因為夏和光是個混蛋!”遲佳幼更氣憤了!
夏和光:“......”
繞了半天,繞回了原地。
他開始思索該如何找別的話題來獲取更多信息,遲佳幼卻主動開口了,她頭靠在沙發靠背上,眼睛遙遙望着天花板,眼神裏是夏和光從未見過的悲傷:
“以前——我們高中的時候,他經常放學送我回家。有一次,我發現了...不對,是他告訴了我一個他家裏的秘密,我問他為什麽要告訴我,他說,‘你說呢’。”
其實也不是什麽誓言承諾,這樣簡簡單單的三個字,甚至連表白都不算,可遲佳幼就是記住了這三個字,和當時夏和光說這三個字時看她的眼神。
于是即使在夢中也經常夢到,在醉酒之後也會一遍遍控制不住的回憶。
“我全部都記得,可他卻不記得了。”大概是天花板上的璀璨燈光太刺眼,遲佳幼漂亮的大眼睛對着燈源眨了眨,眼尾緩緩流下一滴淚。
最後那句“不記得了”,她尾音有些顫。
夏和光心頭被誰的手指重重捏着,時輕時重,又酸又痛卻無法給他個痛快。他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停下來緩了兩秒嘴裏吐出的字才有聲音。
他說:“他沒有忘。”
沒有一時一刻忘記過。她記得的,不記得的,他全部通通記得。
他親眼看到他親愛的幼幼那麽快樂的與另一個男人打趣。
他嫉妒憤怒,想毀掉那個男人把幼幼搶回來,可他不行,因為他很愛的幼幼會難過,他希望她快樂。
當時他在那樣的處境之中,連他自己都照顧不好,更遑論照顧幼幼。
他求不得,也不可說。
他無人可說,也無處可說。
于是只能在睡前,一遍又一遍的祈禱,祈禱能在夢裏見到她,讓他有人說,有處說。
可入夢的壓力越來越大,他不得不借力于安眠藥,剛開始是一片,然後是兩片...再慢慢加量加到心理醫生都警告他再大劑量用下去,他身體會出問題。
他不怕的,他身體早就有問題了,在他被所有人抛棄之後,身體有沒有問題已經不重要了。
心理醫生給他開的藥,讓他的情緒感知能力變差,他開始變成一個沒有情緒的機器人。唯一還能讓他情緒有波動的,只有在夢中夢到她。
即使在那段艱難的時期,他曾想過毀掉自己的全世界,那想毀掉的所有裏面,也從未曾包含過她。
他希望他的幼幼,永遠開心快樂,即使她的開心快樂與他無關。
“沒有忘...為什麽不來找我?”遲佳幼把頭擡起來,原本緩緩從面頰留下的淚逐漸變得大滴,一顆一顆落在她淺色牛仔褲上。
她吸了吸鼻子,“我一直在等他,他忽然就消失了,我都沒有反應過來...明明前一天...前一天我們還好好的聊着天,我還說會給他做好吃的草莓蛋糕。第二天他就不見了。我等了好久,等他聯系我,等他告訴我突然離開的理由。可他再也沒有出現過。”
“我就想,他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我的和光,一定不是個不負責任的、說離開就離開沒有一點兒解釋的人。他不來找我,我就去找他。于是我好努力,我每天只睡五六個小時,我也不出門,就在家裏沒日沒夜地碼字。”
“然後我終于見到他了。”遲佳幼說到這裏,哽咽了下,說話的聲音帶了哭腔,“我以為...以為他會很開心見到我,就像我見到他一樣。可是他沒有,他...”
她很艱難地、需要很努力才能說出接下來的話:“他好像...不認識我了...不對,我感覺,他是記得我的,但是他對我好冷淡,就像是...我只是一個陌生人,不...是一個令他讨厭的人。”
夏和光曾奇怪過,她明明已經有了那麽多粉絲,每本書連載的時候都有那麽多讀者看,有那麽好的反響,她賣出的書籍版權也是筆不菲的收入,她為什麽還要進劇組受這個苦。
他想過:或許她的理想是當一名編劇,或許她想要親手改編自己的作品,讓自己的作品成為影像被更多的人看到。
卻沒想過會是因為他。
不,也曾想過的,但那樣的想法他只允許在自己的腦海中一閃而過。絕不允許多做停留。
他怕那樣的想法再多停留幾秒,他就會忍不住,用盡手段讓她留在他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和光,與光共存。無論經歷了什麽,和光本質都是一個溫柔的人。
而我願意臣服于一切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