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晉江獨發

圓圓生日那天,謝懷章果然硬是擠出空過來了,正好趕上了抓周禮。圓圓也沒有辜負他這一番心意,在衆人給他準備的抓周禮物裏,忽略了一衆的筆墨紙硯,木弓木劍,一把就抓住了謝懷章添上的七彩石印章,這印章上刻的正是謝懷章給他起名時用的典故“元亨利貞”四字。

這也不算意外,畢竟其他的東西顏色都灰撲撲的,唯有這印章也不知是什麽做的,似石非石,似玉非玉,卻通體五彩斑斓,顏色十分紮眼,也不怪圓圓更能看上眼。

過了那一天,這孩子就已經滿了周歲,天氣也一天暖似一天,眨眼間又是幾個月過去,時間快的仿佛有人在催促追趕似的。

這天上午,李嬷嬷帶着人正在将冬季用的衣服棉被疊起來收好,将更輕薄的一套取出,該放在衣櫃裏的就放進去,該鋪在床上的就鋪起來。

容辭則是将首飾盒中不适合這季節帶的抹額,絨飾挑個出來,單獨放起來,又從箱子裏取了些玉石類的首飾添進去

她将首飾一個一個的分類放進紫檀木的妝匣中,剛打開盛着朱釵發簪的幾個小抽屜,就看見最裏邊的一個抽屜單獨放了一支金簪。

容辭愣了愣,伸手将它拿了出來。

這正是謝懷章當作生辰禮送給她的那一支簪子,它大體被做成了鳳凰翎尾的形狀,通體純金,做工極為精細,翎頭即簪頭,上面鑲嵌着碩大的明珠,周圍是一圈米珠點綴,簪身則被做成了細而長的翎管,簪尾十分尖銳,也可做女子防身之物。

這金簪既貴重又華美,每個女子見它第一眼都會被迷住,容辭自然也不例外。

鎖朱正巧從後面走過,也看到了容辭手中的東西,贊嘆道:“呀!這個真好看,姑娘,怎麽平日裏沒見你戴過啊?”

李嬷嬷探過頭來,一眼就看出這金簪的用料做工都不是平常人家能得的,不由眉頭微微皺起。

容辭摩挲着細長的簪身,最終還是把它放回了原處:“它太尖銳了,容易傷人,還是等圓圓再大一些吧……緩一緩再說……”

她正出着神,不想忽然聽到門外穿來一陣嘈雜聲,還沒等她問是怎麽回事,房門就被打開了,斂青睜大了眼睛跑得氣喘籲籲,話都說不利索了:“姑、姑娘,你快準備一下,太太、太太帶着七姑娘來了!”

容辭“刷”的一聲站起來:“你說誰來了?”

“太太,您母親!”斂青緩過氣來:“剛才下了馬車,想來現在已經進了大門了……”

容辭既驚喜又慌亂,摸摸頭發又摸摸衣服,發現這麽短的時間裏什麽也做不了了,只得手忙腳亂的将桌子收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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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一會兒的功夫,溫氏便拉着許容盼的手,在溫平宋三娘等人的簇擁下進了屋。

溫氏一進來眼神就先掃了一圈,一下子就看到了容辭,還沒來得及說話眼圈就先紅了。

容辭忙走上來扶住她:“娘——”

溫氏忍住淚意,将女兒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見她不但沒有憔悴,反而面色紅潤,肌膚細膩,雖瘦了一些,但看得出來是因為抽條長高,褪去了嬰兒肥所致,并不像是受了什麽委屈。

容辭笑着任她打量,又低下頭捏了捏許容盼的臉蛋兒:“盼盼也長大了好些呢,想不想姐姐?”

許容盼許久沒見她了,多少有點認生,可此時見容辭面目精致,眼角含笑的注視着自己,就跟自己印象中的姐姐一般親切,不由得放開了許多,有點羞怯的點了點頭:“想姐姐了!”

說着就害羞的躲到了溫氏身後。

容辭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向溫氏問道:“娘怎麽不打個招呼就過來了,也不讓我準備準備。”

之後帶着她坐到了羅漢床上,她自己把許容盼攬在了懷裏。

溫氏看着兩個女兒坐到一起,用手帕擦了擦濕潤的眼角,這才說:“我還以為你一個人在這裏過得不定有多寂寞,這才瞅着府裏的空子,立即帶着你妹妹過來看你,沒成想你倒是過的好,倒有些樂不思蜀的模樣,都把我們這為你日夜擔心的娘兒倆忘到腦後了吧。”

容辭聽了這抱怨也有些心虛,她為什麽上趕着來這裏自己心知肚明,但不得不瞞着母親害她擔心也是事實,便慌忙轉移話題:“您是怎麽來的,老太太管的那麽嚴,怎麽肯答應您來看我?”

“你還不知道吧?”溫氏壓低聲音,正色道:“昨兒永安宮太上皇龍馭賓天了!”

容辭瞪大了眼睛,聽到“太上皇”三個字,她的第一反應不是已經禪位了的皇帝,而是……謝懷章的父親……

他的父親昨天去世了……

“他老人家駕崩,在京所有官員命婦都要去哭喪吊唁,你們侯府因為閉門守孝倒是省了事,但咱們家裏已經為這事忙成一鍋粥了,老太太有了年紀,可是也不能免禮,我就趁這個機會去求了一求,她現在在沒空搭理我,很輕易地就同意了。”

溫氏說了好長一段,卻見容辭眼神放空,像是不知想什麽而出了神:“顏顏,你在想什麽呢?”

容辭回過神道:“哦,我想着你們好不容易來這麽一次,就多住些時日,也好讓我多陪陪您,盡盡孝心。”

“那是自然”,溫氏眉眼舒展,很是惬意的樣子:“我出來一趟不容易,可是一旦出來了,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我們來,自然能呆多久就呆多久。”

說着伸手過去摸摸容辭細膩的側頰:“其實我過來看你第一眼就已經放心了,要是過得不好,也不會是這個情景。”

容辭一邊攬着妹妹一邊趁機鋪墊:“娘你別看我現在一個人,過的可比在侯府裏好多了,想做什麽都成,也不必看人臉色。”

溫氏道:“你是我的女兒,你是什麽性子我自然清楚,在親近的人跟前就很放得開,也活潑一些,在外人面前就是一副溫柔順從又很客氣的樣子,受了什麽委屈也從不敢和人家起沖突。

之前在娘家還有個自家的小院子,關起門來随你胡鬧,也能松快一陣子。可一旦嫁了人,要是和夫君說不到一處去,就只能一輩子憋憋屈屈的過,我寧願你像在我跟前一樣鬧騰一些,也不想你委曲求全一輩子。這女人呀,生來就比男人堅韌,什麽都不怕,就怕把什麽都悶在心裏,這樣的人,十個有九個都活不長……”

她看着容辭健康又有活力的臉龐:“我從聽說了恭毅侯府幹的那些好事,就從來不求你能跟那位能做什麽恩愛夫妻了,只求你過得舒心就好,在哪裏住不是一樣呢?”

這番話讓容辭眼中發熱,更加感激溫氏的體諒。

說實話,容辭一直知道自己母親是個相當傳統的女人,從來都是以夫為天,比容辭自己還要能忍耐。不像她一樣表裏不一,溫氏從內到外都是個溫柔軟弱的女人,容辭一直擔心她會不同意自己分府別居的主意,也害怕從她嘴裏聽到那些勸她退一步海闊天空,一定要忍讓夫君之類的話,這會讓她有苦難言,心裏愈加難受。

可容辭沒想到的是,溫氏除了是個女人,更是個母親。她自己軟弱順從,覺得女子該以夫為天,卻希望自己的女兒能過的潇灑自在,不用看男人的臉色,這兩種觀念十分相悖,但溫氏卻絲毫不覺得有問題。

母女三人親熱了一會兒,容辭就吩咐舉荷收拾屋子,這院子小,沒有什麽正經的客房,只能暫時将東次間整理一下,讓溫氏和許容盼先住下。

舉荷應了一聲,還沒等轉身,卧房裏就傳出了孩子的哭聲。

容辭渾身都僵了一下,還沒想好怎麽說呢,許容盼就耳尖的聽見了聲音,好奇道:“是有小寶寶在哭嗎?”

溫氏也不解的看過去。

容辭無奈便讓舉荷将圓圓抱過來,又轉頭對溫氏道:“母親,我抱養了一個孩子,一直沒跟您說……”

溫氏吃驚的睜大了眼:“這是什麽時候的是事?姑爺知道麽?”

“不是記在族譜上的那種收養,不幹他的事,是之前外祖父那邊的遠房親戚帶過來的,說是這孩子沒有父母,親戚又養不起,想求我給找個好人家,我想我這裏一直沒孩子,又跟他投緣,就将他留下了。”

“溫家的?那我應該認識啊。”

容辭糊弄她:“不知道隔了幾房的親戚了,我也是偶然才遇上的,您肯定不知道。”

溫氏還想再問,就見舉荷抱了個一歲多的胖娃娃出來,便驚道:“這麽小的孩子?”

然後伸手将圓圓抱在懷裏,她這麽年紀的女人就沒幾個不稀罕小孩子的,圓圓又長的格外好,溫氏便仔細打量,越看越愛。

那邊容辭見溫氏看得久了,便覺得十分心虛,生怕她看出點什麽來,不由慌亂的說了一句:“這孩子像不像我親生的?”

剛說出口她就後悔了,因為這句話明顯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頗有點不打自招的意思。

卻不想溫氏完全沒聽出來,反而噗嗤一聲笑了:“想得倒美,可你能生出這模樣的來麽?這孩子從頭到腳沒有一處像你,怎麽可能是你生的。”

容辭的臉微微抽動了一下——雖然一直擔心母親看出什麽來,還想了各種說辭敷衍,但當溫氏真的完全沒有懷疑的時候,她怎麽好像也不是很高興……

溫氏看着也很喜歡圓圓,抱着就不肯撒手了,又覺得以自己閨女和姑爺之間的關系,将來能不能有孩子也說不準,就很贊同留下這孩子:“年紀小也好,能養的熟,你好好帶他,跟親生的也不差什麽。”

之後,溫氏就張羅着收拾屋子,将行禮等物拿進來,放到該放的地方。

容辭幫不上忙,就在大廳裏等着,聽着溫氏來來回回指揮的的聲音,一會兒囑咐鎖朱手腳輕些,一會兒教育盼盼做事要有條理:

“仔細收好,你可不要學你姐姐毛手毛腳,丢三落四的毛病——你的銀鈴兒呢?香囊呢?玉墜兒呢?都帶來了嗎?”

容辭在這久違的唠叨聲裏放松了下來,轉念又想到了太上皇駕崩的事,也不知道謝懷章現在是什麽心情,他跟太上皇十分不親近是肯定的,但到底是親生父親,想來心裏也必定不是滋味。

皇帝駕崩之後的葬禮要費時多日,他現在肯定也忙的焦頭爛額,不知為這樣的父親舉辦葬禮,還要以悲痛的的姿态日夜哭靈,心中是否難過,又有沒有親近的人可以給予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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