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個告白

喻谷的表情先是一僵，随後才苦笑一聲，道：“是呗。”

他輕輕地嘆了口氣，随後将桌子和酒全部擺好，自己一提褲腿，直接席地而坐。

喻谷房間的地上既沒有鋪地板，也沒有地毯，還是最普通的那種水泥地。

看到他居然就這麽坐下了，薛岑忙去拽他胳膊。喻谷卻擡手一攔，道：“沒事兒，我習慣了。”

薛岑幾不可查的蹙了下眉，然後也将小矮桌往前推推，盤着腿坐在地上。

“诶！”喻谷出聲想攔，可惜聲音發出時薛岑已經坐下了。喻谷懊惱極了，道：“你那身衣服……”

薛岑笑道：“一件衣服而已，沒必要弄得那麽嬌氣。”

兩人各自開了啤酒，彼此沉默的喝了幾口，喻谷才道：“原本我也不是住在這地方的，在這之前我還買過一套，位置環境都還行，是個大一居，周圍設施也還健全，買的時候我其實就想等将來要娶媳婦了，改改裝裝就能當新房，沒想到呂筱筱她媽看不上，覺得一居不夠用，一定要我換個兩居，說将來不管是她來看女兒還是有了孩子當兒童房都用得上。

“當媽的都疼女兒，加上呂筱筱挺小時候就沒爸了，提出這種要求我也能理解。後來我就一直找合适的房子，想等各方面都定下來了再把我原先那套房賣掉，沒想到房子還沒找到，呂筱筱她媽先病了，那段時間，呂筱筱天天要往醫院跑，去看她媽，她媽覺得她辛苦，有一次就背着她悄悄跟我說，想讓我買輛車，每天接送一下她女兒，不然每天上完班還要擠車過來，對女孩子來說太辛苦了。

“我想了想，也覺得合理。不過我當時手裏沒什麽積蓄了，就想買輛性價比高一點的，先用着，等将來有條件了再換，沒想到呂筱筱她媽又不樂意了，非要一步到位，說車子到位了，将來婚禮結親車隊可以用自己車，也能省下一筆錢，我當時猶豫了一下，把我的實際情況跟她說了，她媽就有點不太高興。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又和她女兒說了這事兒，沒過幾天，呂筱筱就跟我商量，要不把房子先賣了，買車，等之後攢點錢再買房子。”

薛岑一直安靜的聽他說，聽到這，實在忍不住了，插嘴道：“我怎麽覺得這對母女就是一對騙子？她倆從一開始就在聯手控制你，讓你被她倆牽着鼻子走。”

喻谷扯了下嘴角，仰起脖子連灌了好幾口酒，道：“我當時完全沒有往別的方面想，和呂筱筱談戀愛也純粹是奔着結婚去的，所以她們家有什麽要求，只要提出來，我能滿足的盡量都滿足。”

薛岑有些心疼的望着他，同時心中有些酸脹。

“後來呢，”薛岑捏着易拉罐，問，“你就真把房子賣了，給她買了車？”

“嗯。”喻谷輕輕地應了一聲，“房子剛賣時候，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就把行李打包，扔我朋友家，自己每天打着加班名義睡公司。”

“……睡公司？”薛岑抽了口氣，聲調都提高不少，“那能睡得好麽？這事兒你怎麽不跟我說？”

喻谷看着他道：“你那段時間家裏不也有事兒麽，而且你家離我公司太遠了，就算開車也要一個多小時，我不如直接住公司——不過也沒住多久就是了，我天天賴在公司不走，一個星期就被領導發現了，然後被領導約談，又被直面告知公司是工作的地方，不是睡覺的地方。那之後我就不敢住了，只在車裏湊合了兩宿，實在熬不住了，最後才買了現在這個地方。”

薛岑咬了咬後槽牙，藏在桌子底下的手被他攥的死緊。

喻谷把剩下的半聽酒喝完，規規矩矩的将其沿桌邊放好，又去開了一聽。

“其實，今天她倆鬧這麽一出，我現在想想，還覺得挺解脫的。”喻谷眼睛盯着易拉罐，臉上表情還算輕松。他笑了一下，說，“我今天轉身走的時候，一想到今後不用再和她們有任何瓜葛，心裏居然第一感覺是愉快，而不是失落。”

薛岑道：“說明你其實也沒那麽喜歡她。”

喻谷道：“可能吧。”

薛岑又道：“既然不喜歡，為什麽還要和她結婚？”

喻谷兩手交叉，握着易拉罐，道：“剛開始時候是喜歡的，後來慢慢被現實磨的麻木了，就沒有什麽心跳加速的感覺了。但是我們除了這些現實問題，其實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矛盾，而我本身性格又被動，不是那種會撩姑娘的類型，真是和她分開，我估計也找不到別的更合适的人了。”

說到最後，他又笑了，卻笑得十分不自然，“你是不是覺得我挺渣的？”

薛岑道：“沒有。”

喻谷道：“你不用否認，我其實也覺得自己渣，因為自己無能，所以就要霸占着對方，哪怕自己根本給不了對方多少感情。”

薛岑的心因為他這句話而輕輕地揪了一下，他道：“你就是還沒找到真心愛的人。”

喻谷苦笑：“我都30歲了，真是沒那個時間精力去茫茫人海慢慢找、慢慢碰了。”

薛岑道：“或許也不用找，說不定對方就在你身邊一直默默地守着你。”

喻谷猛地擡頭，和薛岑一雙滿含期待的眼睛對上，良久之後他才彎着眼睛笑了笑，道：“你還是快別說我了，你馬上也要29了，還是先把自己的問題解決了再來擔心我吧。”

薛岑認真的凝望着他，心裏一急，也沒考慮說話的時機對不對：“你的問題解決了，我的問題自然也就解決了。”

“嗯？”喻谷聽他這話總感覺哪裏不對，開玩笑似的說，“這還有連帶關系？怎麽？你是打算将來和我共享媳婦兒？那你也想太美了吧？”

薛岑道：“我不是……”

喻谷歪着頭看他，“你不是什麽？”

薛岑定定的望着他，心跳一下一下的有力地撞擊着。

喻谷忽然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他晃了晃手裏的酒，道：“喝的我有點餓了，我們點點兒東西吃吧？你想吃什麽？燒烤可以嗎？”

邊說着，他邊去拿手機，沒想到手剛伸出去就被薛岑握住。

喻谷頓時一僵，“薛岑？”

薛岑眼睛有些發紅，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過酒的原因，讓喻谷有些害怕。

“薛岑？”喻谷見他不言語，又輕輕叫了一聲，不料話音才落，薛岑忽然大力拽了他一把，并扣着他的後腦，一下堵住他的唇。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喻谷簡直懵逼。他雙眼漸漸睜大，不知所措的想要掙紮，去推開身前的人。

然而未及他出手，薛岑已經自己放開了他。

“小谷，對不起。”薛岑兩手抓着他肩膀，用力将他往懷裏一帶，随即貼在他耳邊，滿含歉意和隐忍，道，“對不起，你就當我喝多了，但我真的忍不住了——小谷，我其實心裏一直都有一個人，那個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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