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滿懷

雖撞了滿懷,可卻沒有那般溫軟,鼻息間是股陌生的清竹淡香,他正猶豫,一旁的寧去輕聲喊了句:“公子,弄錯了!”

弄錯了?

他皺起眉頭,微微擡頭,便瞧見面前的哪裏是朝思暮想的人,少女變成了少年,他一怔抿唇喊道:“楚斟。”

他何時竄出來的......

那少年一身青色長衫,文質如玉的站在那處,痛苦的揉着腦袋,應當是撞得不清,聞聲哀嚎道:“多日不見,你就送我這麽一禮。”

說着還指了指額頭上的紅腫處。

陸焉生忙向他身後看去,卻見祖孫二人正站在他們身後,皺着眉頭看着他們兩人。

計劃落空,陸焉生對着突然蹦出來的少年一肚子怨氣,卻只得裝作謙謙有禮的模樣,上前關懷,将本該對盛婳說的詞兒揉碎了又搬到了他身上道:“怨我,是我粗心大意沒瞧見,你可要緊?”

話雖是對楚斟說的,可目光卻有意無意的往他身後瞧,眸光閃閃的看着她,只是少女自始至終都垂下腦袋,寬大的氅帽将她的臉遮蓋的嚴嚴實實,并不被這邊的紛紛擾擾所打擾。

卻無人發現大氅下的少女,微微發顫的指尖與發紅的鼻尖,她好似低啜了一聲,一旁的點珠有感上前拉着她的手,盛婳的手緊握成拳,好似在隐忍什麽,點珠不放心小聲喊了一句:“姑娘?”

大氅下的盛婳只輕微搖了搖頭。點珠這才輕松了口氣。

這廂的動靜,前面幾人并未發覺,只見楚斟擺了擺手道:“我倒是沒什麽事。”說着目光極仔細的看了眼手中的書冊,見未被撞壞,才輕松了口氣道:“還好沒撞壞它,要是損壞了這孤本,可白費我跑這一趟了,我母親正在山下等我,不多說了,改日再聊。”

說着沖幾人微微躬身,便飛奔着離去,猶如他突然出現一般,此刻離去亦是驟然。

陸焉生一擡頭,便瞧見白郝似鷹一般的眼睛看着他,他毫不膽怯上前躬禮道:“陸焉生見過首輔大人。”

白郝上前一步将盛婳護在身後,目光如炬的打量着面前的少年,這少年他很有印象:“是你。你這頭是怎麽回事?”

少年的額頭雖上了藥,可傷口就這樣大剌剌的敞着,白郝一眼便瞧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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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焉生不卑不亢應道:“是,是焉生有幸,您還記得我。”他頓了頓道:“沒事,一時不慎摔傷了,勞您記挂了。”

他未瞧見,話音墜落的一瞬,白郝身後的少女身子幾不可微的一滞。

白郝點了點頭,而後眯了眯眼睛看向他沉聲問道“你怎會在這?”

面前少年雖只出現兩回,可時間地點都太過蹊跷,容不得他不多想。

陸焉生躬身道:“來尋我兄長的。”

白郝似不信又問道:“阿衷?尋他作甚?”

恰此刻陸衷從拐角處匆匆過來,見着陸焉生倒也不驚異,先是沖着白郝恭敬一禮,而後手往前一拒道:“你回去,我早讓你別來找我,父親的意思我清楚了,待我回去再談!”

難得見他情緒如此,臉上的真切抗拒讓白郝信以為真。目光在陸家兄弟二人間徘徊,而後便下了結論,只當是陸遠與陸衷生了不快,陸焉生此來是當說客,只是尋常偶遇罷了。

陸焉生聞聲只抿唇,神色有些陰郁,切切實實是因此不快道:“話我已帶到,旁的兄長自信考慮就是。”

而後朝着衆人微微躬禮,對着白郝道:“焉生先告辭。”

既如此,白郝倒不再為今日的偶遇耿耿于懷,朝着陸焉生颔首。

白郝眼見着人離去,轉而看向陸衷問道:“家裏出了什麽事?”話剛墜地,忽感覺得身後的盛婳無力的靠在自己身上,他心下一驚,忙回頭看去:“婳婳,怎麽了?”

陸衷眼疾手快扶着她,低頭詢問她怎麽了,卻只瞧見她怔怔的看着遠處空蕩蕩的長廊,眼底閃過的情緒帶着幾分悲疼,卻見她痛苦的捂着心髒,氣若游絲的喊着疼。

陸衷不敢耽擱,忙将她攔腰抱起轉身對着書伺道:“去将劉本喊到善了居。”

一旁的白郝聞聲道:“對,快,快去安排!”

因着盛婳的身子實在病弱,白郝最是擔憂,便是只出趟門子,都會叫府醫劉本時時跟着,幸好早做了這打算,才不至于束手無策。

本空曠無人的居士院,此刻卻叫人一重重圍住,府中的小沙彌只探頭去看,便叫侍從們一個怒視瞪的直忙縮回了身子。

屋子裏劉本收了針,看向盛婳道:“并未見心疾之症,姑娘是心口哪處疼,怎麽個疼法?”

盛婳垂下眼眸,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直看得劉本一頭霧水。

“是有些疼,但只是一瞬,現在不大疼了。”盛婳輕描淡寫解釋道,方才那一瞬間的抽疼卻非錯覺。

一旁的白郝眉頭攏似深谷,聞聲緊張不已忙問道:“可是什麽疑難雜症?好端端的,怎又患上了心疾?”

劉本難得面上出現凝重搖頭道:“姑娘脈象平穩,并未現心疾.....”

一旁的陸衷忽然出聲道:“有沒有可能是驚吓所致?”

“驚吓?何以會驚吓?”劉本問道。

白郝這才想起方才那轉角處的小插曲,忙點頭,只言片語便說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劉本看了眼盛婳道:“那倒也有可能,姑娘慣來心靜平和,突發混亂,或是會如此,只是也不好就此下斷言,我需得再觀察些時日。”

盛婳身子忽感不适,白郝再不願讓她在外片刻,匆匆便讓陸衷抱着她出了寺廟,往首輔府去。

待安頓好,天已黑透,陸衷今日忙了一整日,又叫盛婳驚了一身的汗,人靜下來時,才感覺處幾分疲憊來,擺手正要告辭,卻被白郝叫住。

“你府上生了什麽事?”雖叫盛婳的事叫白郝分了神,可他仍舊記挂着這事。

陸衷頓了一下,而後垂下了眸子,他怕叫先生瞧出他眼底裏的慚愧,他從未對先生說過慌,卻未想到就這麽一次,卻叫他如此記着。

他握了握拳頭,垂下頭拱手道:“陸衷想求先生一事。”

教他十年,還從未見他開口求自己甚,白郝驚訝之餘忙應道:“你說就是,既是難事,我作為你先生,自當不遺餘力助你。”

陸衷的聲音又輕又緩說:“我想問先生要一明日宴會的請帖。”

白郝顯然是沒想到是這事,他愣了一瞬,而後面含沉着臉道;“你父親要的?”

他對陸遠有些了解,這些年做下的荒唐事是一件又一件,為了所謂面子,幾乎是什麽大話都敢講,什麽大事都敢應,他在旁人眼裏早就是個笑話了,白郝之所以會傾盡所有教導陸衷,也是擔心這麽個好孩子會毀在陸遠之手,他只思索片刻便想到,應當是陸遠又在家裏鬧幺蛾子了。

白郝想起今日見着陸焉生腦袋上傷,哼了一聲道:“就因着一張帖子,至于下那樣的狠手?”

陸衷未應,這話便算是默認了。

白郝是從孩提時候就開始教導陸衷的,從不到他腰間的年紀,長到此刻已比他略高出幾分的個頭,在白郝眼裏,陸衷既是學生,也是孫子,他伸手拍了拍陸衷的肩膀道:“你回去吧,晚些時候我會命老方親自送請帖去。”

陸衷道了謝,自始至終都垂下頭不敢看白郝,他自開蒙至今,皆是先生所惠,可他卻如此,實在是覺得自己卑劣至極,無言面對他。

他沉重離去的背影落在白郝眼裏,直嘆氣。

一旁的老方看了眼他卻是道:“老大人,姑娘那邊您要如何交代?她可是說了不能送請帖進陸家的。”

白郝這才想起有這麽一茬,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有些不知怎麽辦,可學生求他,他也不能不應,他躊躇再三道:“先瞞着吧,明日将他安排的遠些,別讓婳婳安排到最好,我見那小子鋼直的很,應當是為了反抗他父親不肯來這才受了傷,他既沒那心思也好,我們這邊倒也不必費什麽功夫了,不過是赴個宴做做樣子,讓在他父親那邊交差罷了。”

方管事聞聲點了點頭,也覺着不失為一個法子,這話都說出去了,也不能往回收,也只能如此了。

恰此刻見點珠匆匆尋來,躬了躬身喊了聲:“老大人。”

白郝見她形色匆匆心下一緊忙問道:“出了什麽事?”

點珠見他誤會了,忙笑着搖了搖頭道:“老大人誤會了,是姑娘有事吩咐。”

“什麽事?”

點珠輕挪步伐湊到白郝身側小聲低語兩句,只見白郝遲疑片刻道:“楚家?”

點珠欣喜道:“是,就是楚家。”

白郝回過神來,嘴角挂上笑,立時便喜笑顏開看向一旁的老方問道:“你去查查,楚家你可有遞帖子,都請了誰?我記着楚家兒子多,別遺漏了!”

老方聞聲還有什麽不懂得,忙點頭道:“是,是,老奴這便去查!”

這廂,陸衷并未直接回府,馬車行進片刻,停在了盛府門口。

作者有話說:

名字改了~不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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