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落寞

楚家門庭外的側邊停了一輛馬車,黑夜裏隐匿在角落中倒是不大明顯,馬車裏的一盞燈籠挑亮了車廂。

楚斟皺了皺眉頭看向陸焉生道:“焉生你不防直說。”

陸焉生見他仍在強裝,幹脆點破道:“你可知道,今日可不是什麽白大人的賞梅宴,是盛家姑娘的贅婿宴才是。”

他自說完,便直直的盯着楚斟,企圖想從中找出些不情不願的情緒來,但不知是不是這夜太黑還是如何,實在瞧不大清楚斟的神色。

陸衷算是知道陸焉生是什麽個打算了,他寬袖下的手緊握,強壓着怒火。

“是聽說了。”楚斟垂首答道。

見他如此低落,壓不住要彎起的嘴角,咳了咳正色道:“你我之間算是自小長大的情誼,你可知道這其中是什麽個意思,贅婿,你堪當得?”

陸衷到底沒忍住打斷道:“焉生,這是旁人的事,你莫摻和。”

陸焉生卻是轉頭看向他,眸光印着燈火亮閃閃的,他道:“焉生只是心中不平,将所知所有都與楚三分析個明白,我自是不會去幹涉他如何做如何想,兄長放心。”

陸焉生前世裏從未做過這樣的事,雖心下為自己不齒,可他也沒胡言,自己确實不平,而贅婿到底為何意義在場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揉搓着指腹道:“盛二姑娘的贅婿更不同旁人的贅婿,她身子不好,你去是與她擋災擋煞的,你要住進白家,步步貼身,更不能擅自離去,她要你到哪你便要到哪,她若是身子不适,便是你在多遠處都需得即刻趕回,毫無自由可言,住在他人屋檐下,就要守人家的規矩看人家的臉色,宛若囚籠中的鳥兒一般,這樣你也願意?”

話一句句砸向楚斟,只見他頭微微垂下,瞧不清自己在想些什麽,他越是猶豫,陸焉生便更覺這事穩妥,楚家與他們陸家不同,楚家斷不會綁着自家兒子,要挾着送進白府。

“願意的。”

楚斟這一聲不算清亮的回答在車廂裏響起,陸衷聞聲一滞,眼帶審視的看着眼前書生氣兒頗濃的少年。

陸焉生下意識便應道:“就知道你不願.....”他猛然一頓,後知後覺,不可置信的看向楚斟:“怎麽會,你,你可想明白了?”

楚斟擡頭,瞧不清眼裏的情緒,他應道:“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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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說,你才這般大,你就沒有抱負要展,将來要想?甘心囚在白家你就不厭?”陸焉生莫名高漲的情緒讓一旁的陸衷多看了幾眼。

楚斟聞聲情緒到未見多大的波動,只笑了笑道:“我是要走文仕的,你我之間不同,你好武需得去軍營跑戰場劈荊斬棘游歷四方,而我只要一間幽靜的書房,一位博學的先生便成了,書屋是白家是書院都無甚所謂,至于老師,想來也沒有比白首輔更博覽群書的先生的。”

他每說一句,陸焉生便覺得腹背插上了一支箭矢,不過片刻,便千瘡百孔了。

陸焉生怎也沒想到是這個答複,他不信道;“那你方才為何一直恹恹不快。”

楚斟聞聲面上神色又落寞兩分,他道:“只是有些憐惜盛二姑娘的身子,我以往只知道窩在書房裏,對堯京許多事情都不知曉,也是今日才知道盛二姑娘的近況,我娘親說她身子很不好,不然白大人也不會出此下策,想想便覺得叫一位姑娘家承受這些就很可憐。”

還未進門便心疼起人來了,陸焉生叫楚斟說的險些一口氣喘不上。

楚斟又轉頭對自始至終一言不發的陸衷道:“陸大哥既在此,勞您與白首輔知會一聲,說我們楚家應下了。”

陸衷應道:“客氣了,你能如此想便再好不過。”

楚斟撂下帳子下馬車時,還躬了躬身朝陸焉生道:“不管怎樣,也多謝你對我的着想。我楚斟有你這個朋友當真是一生之幸事。”

陸焉生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好似當真為楚斟不可惜未來的做法而生氣。

車輪壓在雪地上汩汩作響,陸衷掀開了車窗簾,一陣陣寒風襲來,他看向外頭的萬家燈火語重心長道:“事與願違,這事就此打住,你也消停些吧。”

陸焉生卻是自始至終都垂着腦袋,也不知道這話他聽沒聽進去,外頭的光亮照了進來,更顯得陸焉生幾分落寞,陸衷只看了兩眼便挪開了視線,只是無聲嘆息。

該勸的勸了,該說的說了,就是胡鬧都陪了,這能不能想通全憑他自己了。

剛到府門前,便見王管事神色不大好的候在石階下,這模樣看來是已經知道結果了。

果不其然,兩人剛下馬車,王管事便上前道:“老爺等在書房了。”

陸焉生卻恍若未聞,腳步都未頓下,便直接進了府,那方向是自己的別苑。

王管事正想攔着,陸衷伸手道:“我去就是了,由着他去。”

“欸,好,只是大公子,大人今日這脾氣怕是不大好,您一人去許......”王管事是陸府的老家仆,是看着陸衷長大的,不放心提醒道。

陸衷已撩開衣擺往書房去,邊走邊道:“無妨。”

風雪已停,卻仍有寒風瑟瑟吹來,他的衣角叫風吹得擺動,長廊下的燭火照的他身影好似松竹一般阡陌。

這一夜,陸家的好幾處燭火都未熄下。

陸衷較往常出門的時間還要早些,因着楚斟的事,他需得在先生上朝前進白家。

他人剛踏上馬車,回身看了一眼問道:“焉生如何?”

小厮垂首道:“照水院的燭火直到天将明才熄,二公子這會子應當才睡下。”

陸衷聞聲點了點頭道:“你多注意些,若是有什麽事,即便便去白府尋我。”

見小厮應諾,陸衷才掀開車簾進去,須臾便聽他道:“走吧。”

話落,車夫揚鞭而起,馬兒便擡蹄奔走而去。

陸衷到白家時,天才剛亮,他看了眼天色,腳步匆匆還未進府門便問門口小厮:“先生可走了?”

小厮道:“還未,老大人約莫還要半個時辰才會走。”

陸衷點頭,撩袍便往府裏去,彼時白郝已穿戴妥帖正要用膳,聽方管事來報陸衷來了,還愣了一瞬。

“今日怎這樣早,正好,陪着用早膳。”說着便讓陸衷坐下。

陸衷撩袍而坐道:“今日學生來是有事要與您說,楚家三公子應了。”

白郝倒不大意外,沉吟應了一聲才道了聲:“好。那便尋個日子讓他入府,這事越早定下越好。”

陸衷毅有所感。只有定下了,才能叫那人死心。

他眸光微微閃動道:“恰你今日來的早,有一事我也要與你說一說。”

陸衷微愣點頭道:“先生請講。”

白郝正要張口,忽見方管事又匆匆而來,他看了眼陸衷才道:“老大人,陸大人來了。”

作者有話說:

來了,還在打點滴,重感冒中,各位也注意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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