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 說是帶着寧扶留四處逛逛,可事實上并沒有什麽值得一逛的地方。畢竟活泉鎮只是個邊陲小鎮,舒府哪怕比其他家庭院要大些,但也不過是因為人多而已,所謂的風水寶地,不過是舒赫自我安慰罷了。舒窈沉默的帶着寧扶留在全府前前後後逛了幾圈後,終于忍不住發問:“你今天到這兒來,到底是為了什麽?”
寧扶留似乎早就在這兒等着舒窈的問題:“你終于問出來了,我還以為你要憋到我走呢。”
低頭面對着舒窈的臉,笑道:“至于原因麽,當然是我傾心于舒姑娘你了。”
舒窈按了按頭角:“就知道你八九不離十要說這個。不過,你覺得我信麽?”
“為何不信?舒姑娘雖然溫婉比不上其他女子,但自有一股英姿飒爽之風,寧某身為普通男子,對舒姑娘你傾心,到不是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吧。”
“普通男子?”舒窈一聲冷笑,“我自幼學武,腳步氣息輕于他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七夕那夜,不過片刻時間你就發現了我,走到我身後時我還毫無察覺,你覺得我會信你是個普通教書先生?”
“再說了,哪個普通男子會如你一樣,滿身的傷痕?”
寧扶留眉眼一彎:“舒姑娘眼力真好,竟把我看的清清楚楚。這下我可不得不考慮讓舒姑娘對我負責了。”
舒窈饒是臉皮厚于他人,也不由得臉紅,畢竟當時是自己有錯在先:“你亂扯些什麽?現在是我在審問你,可沒有扯兩句就過去了的事。”
寧扶留按了按頭:“舒姑娘還真是固執的很啊。只是我并沒有哄騙于你,我如今,乃至以後,都只是一個教書先生而已。”他正了臉色,“雖然這話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請你相信,我除了教書先生之外,也從未想過在做別的什麽了,你大可不必對我持這麽重的防心。”
舒窈也明白現在是問不出什麽了。不僅是由于面前這人滴水不漏,還因為自己潛意識,盡然也會覺得這人并沒什麽不可信的地方。
而另一邊正在軍營裏正在觀看士兵操練的魏哲翰突然“啊”的一聲,将身邊的舒赫又是吓了一大跳:“你這孩子,沒事兒鬼叫什麽?我這年紀,吓出毛病了咋辦。”
魏哲翰心虛的摸摸頭:“哎喲這不是一直覺得寧兄眼熟的很,現在突然想起來了嘛。”
舒赫疑道:“你才來活泉鎮月餘而已,怎麽會認識扶留?”
“嘿嘿,就是我剛到的那天就遇上了呗。舒窈還當衆對着寧兄求嫁呢。”魏哲翰一臉賊笑。
舒赫的眼睛瞬間變得賊亮賊亮:“怎麽回事兒怎麽回事兒?舒窈求嫁,還當衆?哎喲這奶奶個腿兒喂,這是逆了天了啊。快快快,給我講講怎麽回事兒,一個眼神都不許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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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哲翰自然不敢說是自己當時得意忘形才讓舒窈出了這麽個大醜,畢竟舒赫也不是個大度的人,萬一為了給自己的女兒報仇,這以後日子可就難過了。
于是,在魏大才子的口水裏,事情就變成了舒窈當日驚鴻一瞥,對風姿卓然的吃着花生米的寧扶留一見傾心,遂抛卻矜持,當衆求嫁寧扶留,而寧扶留也并未明确表示拒絕,反而告知了自己的姓名。
聽完故事的舒赫砸吧砸吧嘴,深嘆一口氣:“哎,搞了半天還是舒窈單戀啊,這可如何是好啊。”
魏哲翰看着舒赫惆悵的樣子,深覺自己有必要讓舒赫高興一點:“哎~伯父你別急啊。今日我去招待寧兄的時候,剛巧聽到寧兄說自七夕一別之後什麽的,看樣子,這也并非舒窈單戀啊,兩人還是前途一片光明的。”
舒赫斜了眼:“剛巧?”
魏哲翰縮頭嘿嘿一笑,當然是剛巧,剛巧門外風景不錯,剛巧他因着看風景在門外站了一會兒而已。
俗話說,萬事開頭難,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自從寧扶留首次拜訪舒府,以其獨特的人格魅力迅速成為舒赫、魏哲翰的知己之後,後來他的數次做客,也就理所的不能再當然了。
只是舒窈面對寧扶留時,始終還是對他的目的耿耿于懷。畢竟這世上,沒有突如其來的感情,不論愛情,還是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情。
而舒窈滿心懷疑的表現,在舒赫的眼裏,分明就是小女兒家家的看到自己的心上人,又苦于不知道如何示好,只好別扭的以漠視對待的表現。每每看到舒窈面對寧扶留時的木頭臉,舒赫總是十分得意的摸着自己的胡子,吾家有女初長成啊!雖說長成的別扭了些,但好歹也長成了啊!
不得不說,腦補這個東西,從來都不分男女的。
寧扶留已經有整整□□天沒來舒府了。作為如今舒府的高人氣存在,寧扶留的行蹤自然也就成了大家所關注的事情。于是,為了探清為何寧扶留多日不來舒府,舒赫親自指使了舒窈親自去寧扶留的住處探望。
舒窈雖然滿腔不情願,但禁不住舒赫的淫威,只得乖乖帶着吳嬸特意做好的飯菜去往寧扶留的住處。
一番打聽下,舒窈總算是站在了寧扶留的家門口。想來是為了方便,他的家就緊挨着私塾。正是午飯十分,家家戶戶屋頂都是炊煙袅袅,四周孩子的打鬧聲,喊着自己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熱鬧的很,倒是反而顯得寧扶留的家,安靜的有些異常。
敲了半天的門,仍不見寧扶留開門。舒窈正欲轉身離開時,門終于開了條縫,寧扶留靠着門,聲音有些虛弱:“舒姑娘?你怎麽來了。”
舒窈見他臉色不對,徑直推開了門,單手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寧扶留,将他扔回了床上。
寧扶留又是一陣咳,微微舉起被包紮的嚴嚴實實的右臂,無奈道:“你還真是不溫柔啊。”
舒窈放下食盒,默默地翻了個白眼:“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回頭見寧扶留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還是忍不住開了口:“你這到底是怎麽了?怎麽跟快死了一般。”
“前幾日有個舊友來訪,之後去鎮東泡了個澡,誰知道回來的途中吹了風受了涼,就這麽得了風寒,還一不小心把手臂給摔斷了。”寧扶留一腔的虛弱無力感。
舒窈卻是不厚道的笑了:“哈哈哈,這也行。白露都過了,你還敢去湖裏泡澡,還能愚蠢到把手臂摔斷也真是藝高人膽大啊。”未聽見寧扶留的回應,舒窈轉頭一看,才發現他已經昏昏沉沉的又睡了過去,睫毛順服的搭在眼上,窗邊陽光傾灑,他的臉便有了斑駁的投影。不同于宋明月等人常年的操練而來的粗糙皮膚,也不同于魏哲翰天生自帶的小白臉屬性,他的皮膚細膩平滑,卻不失陽剛。鼻梁似乎更加挺拔一些,卻不會顯得過于立體而至凜冽。熟睡的他倒是讓舒窈更加容易放下心防,伸手将被子又重新給他蓋上。略薄的衣衫根本擋不住他身上的熱氣,舒窈清楚的感受到了被子下看似瘦弱卻結實緊繃的身軀,腦子便控制不住的回想起了七夕那夜月色下帶着寒意的軀體...
額!鼻子有點不舒服...
靜坐了一會兒,見寧扶留并沒有很快醒來的意思,舒窈便欲起身回家,低頭瞥見地上的食盒,思索片刻,還是決定做回好人,把這飯菜給他熱着。只是打開食盒一看,吳嬸準備的全是肉食,油膩的根本不适合如今的寧扶留食用。深深的嘆了口氣,舒窈無語望天,內心對自己的善良進行了一番譴責,然後認命的走進竈房,洗了米,生了慢火熬了一鍋粥。
寧扶留醒來的時候,舒窈捧着自己重新熱了一遍的食盒裏帶來的肉吃的津津有味。望着舒窈略顯油膩的嘴巴,寧扶留也覺得有幾分餓意,嗓子卻幹的沒法喊出聲來,只好直勾勾的盯着吃的不亦樂乎的舒窈。被盯了半饷後,舒窈終于察覺到床上病人的火熱視線,擦了擦油嘴,扶起寧扶留,端來了熬了許久的白粥。
寧扶留也真是餓極了,單手接過舒窈手裏的白粥埋頭就吃,不消片刻的功夫,一碗白粥見底,舒窈心中感嘆,這才是吃貨的爆發力啊,看着左手使得,可真是順溜。寧扶留意猶未盡,直勾勾的盯着碗底發呆。舒窈倒是被他難得的呆蠢樣子給萌到了,潛在的慈母人格終于爆發,又趕緊給寧扶留煮了碗面,還十分好心的加了些肉沫。
等到寧扶留終于填飽肚子之後,天色已經有些微微的暗了。天邊一堆一堆的火燒雲,紅的耀眼,連帶着屋內都散着微微的紅光。吃飽喝足的舒窈看着被伺候着吃飽喝足的寧扶留,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滿足感。
吃飽了的寧扶留終于有了說話的心情:“阿窈的手藝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果然人不可貌相麽?”
舒窈聽了前半句話,心裏還是十分得意的。只是這後半句話,仔細琢磨倒是有點不是個意思啊。難道小爺長得一副彪形大漢的樣子嗎?于是沒好氣的回了句:“狗屁的人不可貌相,明明是你讀書讀壞了眼睛,沒看出來而已。”
說起讀書,舒窈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話說你一個教書先生,怎麽家中一本正兒八經的書都沒有,傳奇話本子倒是不少。你不是給你的學生就講些話本子裏那些你侬我侬的故事吧。”
寧扶留絲毫沒有身為讀書人的羞愧,反而神色從容:“心中自有乾坤,又何須時刻将那些紙書備在身邊,不過是些累贅罷了。至于那些話本子,雖多是市井瑣事,倒也不失樂趣。”
舒窈被他這一瞬間的淡然晃了眼睛,她突然只覺得,面前說這話的人,應該是運籌帷幄于帳中,高堂之上談笑之輩。只是在看看眼前仍是一臉病容的寧扶留,舒窈內心悲嘆,果然還是腦補過劇啊。
見天色逐漸擦黑,舒窈收拾了食盒準備離去:“你廚房的藥現在也應該是熬得差不離了,你消消食了就自己喝了吧,我也該回去了。吳嬸他們讓我給你帶句話,說是收了許多新鮮的桂花,釀了桂花酒等你過去喝。”又拿出幾本書晃了晃,“順便順走你幾本傳奇看看,畢竟照顧了你一下午,也算是酬勞了吧。”
寧扶留笑了笑:“你拿走就是,反正我也看完了。天快黑了,路上小心。”
舒窈頭也不回出了門,又聽到她低聲嘟囔:“哎,一下午就值這麽幾本書,小爺我也真是夠廉價的。”
寧扶留靠着床頭望着在霞光裏走遠的背影,只覺得卧病在床,似乎也不那麽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