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 進了冉州地界也不過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老張家的小店是進城之後必經的地方,君蟬華見這小店還算是幹淨,便停了下來,稍微修整一番,再準備前去駐軍所在。
老張頭麻利的上了酒菜,瞟了幾眼寧扶留才認出來他,熱情的招呼道:“寧先生啊,好久沒見你來了,怕是有大半年了吧。”
寧扶留笑笑:“老家出了些事兒,耽誤了許久。”
老張頭又有些疑惑的瞅着一身男裝的舒窈:“這位小哥兒看起來有些眼熟啊,之前來過我這小店兒?”
舒窈聞言,将頭垂的更低了。這老張頭兒,之前每次來給舒赫買他家酒的時候,他總是裝不認識,半點不肯讓她多喝,如今她都快把自己縮成一坨了,他倒是眼熟起來了,真是過分!
壓着嗓子,舒窈低聲道:“您怕是認錯了,我之前并沒來過。”
老張頭擦了擦眼:“哦哦,老頭子眼神不好,小兄弟別放在心上就好。”又轉向寧扶留,“你們先吃着,我在去給你多拿兩壺酒來。”
老張頭店裏沒什麽精致的菜,可下酒的花生米和醬菜是十分有味道的。舒窈大半年沒吃了,到也還是蠻想的,埋頭吃得正香的時候,只覺得後腦勺一疼,像是有什麽東西打了上來。接着,一粒花生米掉落在桌下。
舒窈朝來源處看去,偏僻的角落裏坐着兩個灰頭土臉的人,身形看起來頗為眼熟。正欲起身前去看看到底是誰,寧扶留按住了她的手,笑得高深莫測:“莫急,等會兒就知道了。”
喝了兩盅小酒,君蟬華一行人便又上了馬,朝駐軍所在奔去。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城東軍營處。早接到消息的副将周瑞早已等在軍營門口,笑得熱情,帶路去了各自的軍帳,準備了熱水熱菜以供他們洗漱休息。
稍作休息之後,寧扶留便過來掀開了舒窈的軍帳,一齊去了正中央君蟬華的軍帳。君蟬華的行李早已收拾完畢,正端坐在案幾前看着周瑞提前準備好的戰報,随從則安靜的站在角落裏,靜靜的候着他的吩咐。
舒窈剛坐下,君蟬華開了口:“進來吧。”
帳門被掀開,舒窈回頭望去,正是失聯已久的蘇青和宋明月二人。舒窈一時間興奮,沖上去便給兩人一人一拳,宋明月如同以往般誇張的捂着胸口咳嗽,蘇青則只在旁邊嘿嘿的笑着。
二人對着正對面的君蟬華行了個禮,君蟬華點點頭,旁邊的随從便又拿了坐墊放在了舒窈的身邊,二人便做在了舒窈身邊。
“你們這段時間在哪兒?為什麽絲毫沒聯系?”不等坐定,舒窈便開口問道。
“當時扶留走了之後第十日還沒回來,我和蘇青便聽了他的安排,帶了些兄弟連夜出營。之後不久周瑞便上任,不過半個月的時間,之前的那些人全被找茬降了職,有的甚至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被軍法處置。”宋明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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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呢?你們這段時間在哪兒?”舒窈繼續追問道。
“我們當時走了之後,也不知道該去哪兒。後來蘇青說,琵琶坡上那個梁岳期倒是個不錯的人,似乎還與扶留是舊識,我們便去了琵琶坡,等着扶留帶着你回來。”
梁岳期此人,舒窈還是記得的。當初舒赫幫他們弄好了戶籍,他們一隊人也就在琵琶坡上住下了,平日裏打獵,替人幹活或者看家護院,安安分分的在活泉鎮上過起了日子。到真如梁岳期當初承諾一般,只求能找個離故土近一點的地方度日,不存一絲傷人之心。不過當初舒赫幫他們,也是想着留人一條生路,萬沒想到,最終還會幫了自己人。
“啊對了,梁大哥也知道了将軍被設計害死的事情,說是願為徐王效力,以報将軍當日之恩。”蘇青說道。
君蟬華聞言看向寧扶留:“不知這位梁先生,是何身份?”
寧扶留:“舊識而已,是個可用之才。既然他表明想為徐王您效力,倒也是件好事。”
聽寧扶留發了話,君蟬華也放心了許多:“既然寧先生如此說了,你們便請他過來吧,本王也想見見這位。”
蘇青聞言便行禮告退,應是出軍營去找梁岳期了。
又閑坐了些許時候,徐王看起來有些困乏,舒窈等人便出了帳篷。
一出帳篷,舒窈便問道:“梁岳期是你找來幫忙的?”
寧扶留搖搖頭:“我并沒有打算将他扯進來,是他自己的主意。”
舒窈只覺得莫名其妙:“我爹當初不過是幫他弄好了戶籍的事情而已,也不至于他這麽報恩吧。難道世間真的有這般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人?”
寧扶留輕聲一笑,“他是為了他自己而已。他主子姬鴻祁造反喪命,他身為下屬卻能安然無恙,自然有他的道理。如今不過是看中了徐王能給他帶來的好處,所以才以報恩于你爹的借口搭上徐王這條船,順帶還能留下個知恩圖報的好印象。”
舒窈聞言點點頭:“說的倒是挺有道理。不過你這麽一說,我倒是對他有些不舒服了。”
寧扶留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那倒不必。你以往活的單純,看不出他的貪圖而已。這世間人人如此,熙熙攘攘,皆有所求。你若是看他不舒服,以後少跟他說話便是。往後同為徐王效力,你也不好與他弄得太僵。”
舒窈聞言反問道:“那你呢?你所求的,是什麽?”
寧扶留微微彎了腰,與她平視,雙手扶住她的肩,緩緩道:“我所求的,一直以來,都是你,而且,都只有你。”
舒窈一直以為他的眼睛如古井水面平靜無波,但原來,井底關着的,是綿延不絕的執念。
第二天一大早,徐王主帳內便出了事故---随從被不知從哪兒冒出的老鼠咬傷,疼痛不止。一番搜查下來,徐王帳內竟然有一窩老鼠,足足有六七只之多。君蟬華大怒,将負責他帳篷的副将周瑞叫來一頓大罵,責其心懷不軌,對皇帝的任命不滿,因而故意将老鼠窩放至主帥帳內以洩心中不滿。君蟬華當場命周瑞在帳內住三天,親身體驗一番與老鼠同住的滋味,而君蟬華則當場搬至了周瑞原來的帳篷。
夜深。周瑞被鼠類叫聲滋擾,煩惱不堪,直至三更十分才沉沉睡去。
門簾被悄無聲息的挑起。人影高大,走路卻輕巧無聲,不過眨眼的功夫,便摸到了床邊。寒光一閃而過,床上的人還未曾醒轉,便已經命喪黃泉。人影伸手一揮,确認床上之人已經沒了氣息,才随意的擦了擦匕首,往帳外走去。
然則門簾才剛掀開一角,一柄刀便橫橫的砍了過來。刀至人面卻毫無慌亂之意,一個詭異的扭身,便硬生生的躲過了冒着絲絲寒意的刀光,順勢将匕首朝揮刀的方向劃去。刀與匕首相劃,隐約有火星冒了出來。二人纏鬥在一起,身形詭異,你來我往。然而匕首始終更快一步,手腕翻轉,便對着持刀人的脖頸劃去。
“瞿唐莫傷她。”
下一刻,匕首便被硬生生的偏了個方向,削掉了持刀人一縷頭發,然後被收回了袖中。黑影看向聲音來源處:“楚雲暮。”聲音篤定,沒有絲毫懷疑。
寧扶留從暗中走了出來:“好久不見。外面風大,帳內一敘吧。”又看向持刀人,“阿窈,你去請徐王過來吧。”
舒窈收了刀,朝周瑞的帳篷方向走去。經過瞿唐身邊時重重拍了拍瞿唐的肩膀:“高手高手,差點死在你手裏了,還好我命大!”
待舒窈走遠,瞿唐問道:“這就是你喜歡的人?”
寧扶留點點頭:“好久不見,你倒是聰明了些,這麽下就看出來我喜歡她了。比起當年小宮女差點在你面前脫衣服你都不知道人家心儀于你,倒是長進了許多。”
瞿唐面無表情:“猜的。”
寧扶留:“.....”算了當我沒說。
帳內重新燃起了蠟燭。随從手腳麻利的将床上周瑞的屍體拖了出去,又撒了些石灰粉掩住了血腥味,徐王才緩緩進了帳篷。
瞿唐在寧扶留出現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殺錯了人,怕是幫他們做了嫁衣,因此,當君蟬華安然無恙坐在他面前時,他也并沒什麽吃驚的表情。
不過,他一向以來都是一個标準的面癱而已。
君蟬華也不拖沓,徑直攤開了自己的目的:“想必寧先生已經跟你說過了,本王要和你的主子合作。”
瞿唐面無表情:“我做不了主。”
君蟬華喝了口面前的熱茶,“本王自然知道你做不了主,只是讓你傳話而已。後日午時,本王将親自去你們軍營,還請錦國皇帝給本王幾分薄面,與本王談談合作之事。”
瞿唐依舊面無表情:“我主子不在軍營裏。”
君蟬華笑了笑:“瞿先生也不必委屈自己說謊,錦國皇帝在不在軍營裏,你我都清楚,又何必說這些無謂的假話呢?”
瞿唐面無表情的看向立在一旁的寧扶留,寧扶留聳聳肩以示無奈。瞿唐又看向君蟬華,點點頭:“我只負責帶話,主子見不見,就不是我的事了。”
君蟬華将瞿唐面前的茶杯倒滿熱茶:“有勞瞿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