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 “爸,喝點水,慢慢說。”
陳清河端着杯子怎麽也喝不下去,又重重的放到了桌子上,動作很大,水從杯子裏濺出來,桌子濕了一大片,“就算當初因為我和你媽犯渾把你爺爺奶奶氣病,掏空了家底,可那時候陳清石的生活早就被安排好了,有房子,有妻兒,有固定的體面工作,只是少了一些遺産,可他過得一點也不差。他當時恨我,徹底斷了來往,我理解,不管過的多苦都沒求過他一點,可這麽長時間過去了,多少仇也該忘了,況且我們還是親兄弟,流着一樣的血,我以為他是真的可憐我們,可誰知……”
“他就是個混蛋!沒有人性!硯臺已經拿走了,說好的二十萬只給了兩萬,剩下的我可以不要,可這房子是我的命啊,我沒了工作,你讀書又要用錢,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可沒有活路了。”陳清河痛苦的抓着稀疏的頭發,面孔有些猙獰,手上是用了力氣的。
陳笙連忙去拉他的手,“爸,你先冷靜一下,聽我說,陳清石說手裏有咱們房子的房契,要你拿硯臺去換,并且承諾會另外給你二十萬,你念在兄弟之情相信了他,把硯臺給他後,他只給了你兩萬,并且不給房契,是這樣嗎?”
“是,我不該相信他的,都怪我。”
陳笙皺眉問,“那房契是真的嗎?”
陳清河先是愣了一下,仔細思索了一下,“應該是真的吧,上面還有房屋管理局的大紅章。”
“爺爺奶奶去世之前已經給陳清石在外面置辦了房子,這棟舊宅明顯是留給你的,我們住了這麽久,從未聽說過什麽房契,陳清石是從哪兒拿到的?”
陳清河雙眼通紅,“我不知道,你爺爺奶奶去世的時候,沒有提過房契的事,或許是被你那狠心的媽連家裏的錢一同卷走了,當時忙着操辦後事,沒有想到這一點,反正這地方是我陳家買下的,不在城中心,不會有什麽拆遷變動,就把這件事疏忽了。”
陳笙對于遺産分割和房屋歸屬這些并不太了解,只是覺得不對勁兒。陳清石雖然是她大伯,但是和她父親老死不相往來,所以并不常見,印象中是個模樣比較斯文但雙眼中卻總帶着算計的男人,她的妻子在算計這一點上和他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當初沒有從爺爺奶奶這兒分到打量的財産,必定懷恨在心。這次明顯是奔着硯臺,如今硯臺到手,對這個破舊的老屋子也不放過,明顯是想把他們逼到死路。
“如果他手裏早就有房契,不會放到現在才拿出來,其中一定有古怪。”
“我不該相信的,該等你回來商量的,我當時沒想那麽多……我……”陳清河滿是懊惱,只怪當時聽信了陳清石的話,覺得女兒在外地讀書不能回來,年齡又小,知道這種事會耽誤學習,這才沒有提這件事。
“爸,沒事的,不怪你,你好好想想,把硯臺交給他的時候,有留下什麽憑據嗎?”
陳清河張了張嘴,“我覺得他能相信……”
看來陳清石是料到了這一點,一旦交換之後,沒有憑據他不承認這事,就算報警也是沒有用的,那硯臺和錢是要不回來了,但是這房子,不能那麽輕易的就交給陳清石。
得知這房子要被陳清石收回,陳清河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又開始找人玩牌喝酒以此來來麻痹,這一點是完全不可行的,現在只能勸他調整好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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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笙抓住了父親的手,那張大手似枯槁的老樹皮,她鼻尖一酸,深吸一口氣才緩過勁兒來,“房子的事情我們去找陳清石問清楚,那張房契未必是真的,爸,你別自責,也不要放棄,事情還沒有到最差的地步,就算沒了這房子,我們還有些錢,出去租房住也可以過得好。”
陳清河點了點頭,但仍舊是愁眉不展的,看他的樣子也知道沒有好好吃飯,陳笙忙去廚房煮了幾個荷包蛋給他填肚子,陳清河捧着碗怎麽也吃不下。
“吃點吧,吃過飯我們去找陳清石,這房子他總得給個說法。”
陳清河這才匆匆吃完,站起來拉了拉衣服,“走,找他去!”
當時爺爺奶奶給陳清石置辦房子的時候,他們還沒鬧翻,為了方便來往,所選的地方離這裏并沒有多遠,一會兒工夫便到了地。
這棟層樓也不新了,連電梯也沒有裝,幸虧陳清石住在五樓,不然樓梯也要爬一會兒。
是陳清石的妻子李氏給他們開的門,一見是他們,立刻拉下了臉,很是輕蔑的睨了他們一眼,“你們來做什麽?”
陳清河看她這态度,張嘴就像和她吵,陳笙暗暗拉了他一下,安撫下他的情緒,才對李氏說,“大娘,請問大伯在嗎?關于我們房子的事情,想和他說一說。”
這個小城市的習慣,稱呼大伯的妻子為大娘,雖然陳笙覺得李氏擔不起她這個稱呼,處于禮貌,還是喚了一聲。
沒想到卻換來了李氏的極度反感,她翻了個白眼,“誰是你大娘大伯,不要亂叫!我們和你們沒有任何關系!別亂攀親戚。”
“那好,李女士,請問您的丈夫陳先生在家嗎?關于他手裏的那張房契,我們想鑒定一下真僞。”
李氏沒有想到陳笙變得那麽快,有些愣,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那張房契不用你們鑒定,以後會有執法人員通知你們換地方,你們收拾好東西等着就行了。”
她說罷就要關門,陳清河快一步用手撐住了,“讓陳清石把房契拿出來!不然別想把我們從那兒趕走,你們騙了硯臺還不夠,還想逼死我,大不了大家一起死,看看是你們家人多,誰夠本!”
陳清河有案底,雖說這麽些年早就沒有年輕混混時的兇狠勁兒,可這次真的把他逼急了,擰着眉頭的樣子讓李氏吓得後退了一步,緊張的看着他,“你想做什麽,我會報警的,到時候你下半輩子就完了!”
“我都沒什麽活路了,還管什麽下半輩子。”
陳清河這些天一直過得很不好,來時匆忙,沒有來得及整理容貌,臉上蓄着胡子,因為那件事愁了好些天,此刻一着急,頗有些猙獰之象。
“愛娟,讓他們進來吧。”
裏面傳出一個聲音,李氏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陳清河的臉,皺着眉頭哼了一聲,轉身回去了。
陳清河和陳笙進去,正值中午,陳清石一家正在用飯,此時是十月一假期,他的一兒一女也坐在桌旁,好奇的看着陳清河和陳笙,陳清石咳嗽了一聲,“你們回房間吧。”
他們離開後,陳清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清河,你來這裏鬧是沒用的,因為你,父母操碎了心,又帶回來個野女人把家底撈空,生生把父親氣死,我這做兄長的心裏痛心,那時你們過得苦,女兒年齡小,我沒收回房子,可現在,你們能生活了,再賴在那裏也沒意思,我實在幫不了你。”
“你胡說八道!那房子本就是爸媽留給我的,不知道你從那兒弄到了房契,你明明說只要把硯臺給你,就把房契還給我,怎麽能說話不算數!”
李氏在旁邊譏諷的笑了一聲,“硯臺是上一輩留下的,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你本就應該拿出來。”
陳清石看了一眼妻子,皺了皺眉頭,最後對着陳清河說,“清河,房契上寫的是我的名字,你不搬就是強占民宅罪,看在兄弟的份上我就不報警了。你還不如想想以後的生活,聽說你給她改了名字,叫陳笙?還在上學吧?你們生活拮據,我已經給了兩萬塊錢,省着點也夠她讀書的,自從家裏出事,我們就變成普通人了,我們家兩個研究生要用許多錢,實在幫不了你。”
陳清石很會說這種滿是仁義道德的話,他是文化人,和別人臉紅脖子粗的吵架他是不屑的,自己這個弟弟他也看透了,從局子裏出來,就膽小如鼠,最怕和警察打電話,量他也做不出什麽大事。
陳清河怒不可揭,“你說的好聽!騙我說用硯臺和房契交換,現在翻臉不認賬,虧我還念着兄弟情相信你。”
“那房子你們住了這麽久已經算是我念情了,親兄弟也得明算賬,對你我已經盡力去幫了,但我一家人還要吃喝穿戴用錢,那地方我必須收回來。”
陳清石似乎是不想說那硯臺的事情,其中定有古怪,陳笙拉了父親一把,對着陳清石開口,“這一片的人都知道你和我爸斷絕了關系,再無來往,房子為什麽這時候才要收回?”
“都說了是可憐你們,你爸沒工作,你小沒人照顧,我不是鐵石心腸,嘴上說斷絕,可我和你爸終究是兄弟,就算我再怎麽氣他怨他,心裏也是不忍心看他流落街頭的。”
陳清石把自己捧上了好人的角色,雖然在陳笙和陳清河眼裏他根本不是那樣的人,可有了這層僞善的保護色,事情鬧大後,還是會有人向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