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書玉春兒,努力歡喜
旌城每年桂花節之後都會舉行花魁大賽,這些女子們來自各大青樓楚館,相互較勁,為名氣,攬生意。而且花魁大賽,各自會選送絕色清倌露面,也就是新人。逍遙閣所開的醉眼幽夢,論財力勢力都是首屈一指的。而這大賽也都由醉眼幽夢組織,原本會有生意上的競争,但閣主蕭逸鐘愛美人,所以大賽極為公平,美貌才華氣質等這些因素才是關鍵,哪怕最低等的妓館,能得一美人來參賽,也能名聲大噪。
醉眼幽夢是沿着成河而建的,每到花魁大賽,河邊便會搭一個露天舞臺,下面的座位依價出售給旌城民衆,而有錢公子們以及不願露面的人則在樓上或河中花船上觀看,當然費用更高,不過視野極好,溫婉侬語,歡歌嗤笑等等一切極其熱鬧,如此大的盛會,那些耽于美色的人也附庸風雅一翻,裝起了斯文,當然更可能是憚于逍遙閣的威懾,無人敢鬧事。而這花魁大賽,因着女子們的文采卓著,也便真像是一場文藝盛會。
花船外面布置得富貴閃耀,但是內裏卻很典雅,不花哨,不庸俗,處處可見雅致,很有品味,無論是否是為了風雅而風雅,總之讓人很舒服。
那天唐玥與藍沐邯單獨見面,談了大半個時辰,具體說些什麽也只有他們自己清楚。唐玥心情極好,原本不想再踏入醉眼幽夢的,但是花魁大賽及逍遙閣順勢辦的美人展,格外吸引人。于是一行四人便聚在這花船雅間之內,唐霁與秦戬對這些場面不陌生,唐玥與藍冰淩倒是好奇更多。藍冰淩感慨好一場美人盛會。
外面響起的熱烈掌聲吸引了四人,比賽開始了。第一個上臺的花虹樓的書玉,她有一手精妙絕倫的書法奇技,那麽柔弱纖細的女子,手中的毛筆卻是大開大合的,書玉就如她的名字一般,書法飄逸,玉顏精致。據傳書玉十歲才到花虹樓,五年教養,最近一年已是聲名鵲起,是此次大賽最有潛力奪魁的人選之一,除了書法,她的畫技也格外驚人。待她停筆,便有人上臺把她的字高高挂起:仗劍紅塵已是癫有酒平步上青天游星戲鬥弄日月醉卧雲端笑人間。
詩那麽磅礴大氣,字亦然,以如此安靜的書法開場,別有一番風味,品鑒書法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不過熱鬧是大家都會看的,于是掌聲也算熱烈。藍冰淩詫異,不得不承認這些都是奇女子。花魁們一個接一個上臺表演,下面的贊嘆呼叫也越來越高,藍冰淩方覺天下之大,真是才人輩出,皇宮公主們自是才華橫溢,而這些人也不遑多讓。
壓軸出場的是醉眼幽夢的春兒,春兒便是那晚救大家出嗆辣的神秘女子,花魁青黛向錢骞表白不成,後命斷幽幽先生之手,于是才會由春兒出賽。呼聲,喊聲,不絕于耳,只為一睹春兒芳顏,顯然大家早已忘了青黛。
此時,春兒一襲白色長裙,面罩白紗,隐約中,仿若月宮嫦娥下凡,飄入舞臺中央。這般仙氣與靈氣撲面而來,春兒眼波一掃全場,所有人似乎都接受到了佳人明眸情愫,怔愣當場。
“高手。”秦戬出聲贊嘆。
“的确是高手。”唐霁表示贊同。攝魂魅惑之功,只一個眼神,而且還是針對衆人。只有功力高者,或是心性堅定者才能保持清醒。
“不過如此而已。”唐玥不以為然,那一眼确實感到強大漩渦,不過瞬間便清醒了。
藍冰淩一直未出聲,于是三人齊齊看向她,只見她表情呆滞,眼睛定定地盯着春兒,一副被迷惑的樣子。三人心思各異,唐玥覺着好笑,女子還能被女子迷惑。唐霁搖頭,男人都過不了美色這關,何況還是有這等功力的女子。秦戬莫名地有幾分不快,此刻看春兒甚是礙眼,對于酷愛欣賞美人的他一點心情都沒了,若不是要調查這春兒,他恨不得立馬拉着她走人,她這般盯着別人看的模樣讓秦戬心情悶悶的。
藍冰淩的衣袖被唐玥拉了兩次才回過神,有些尴尬的側頭。
“我收回剛剛的話,這春兒确實厲害。”唐玥說完便笑開了,這般調侃的笑,藍冰淩是懂的,笑她一個女子都能被迷惑。其實她并非因為對方的功力或美色而失神,而是春兒的樣子,像極了年輕時候的母妃。
“美好的東西總會讓人失神的。”藍冰淩道,已不複剛才的尴尬。秦戬深以為然,這觀點和他的不謀而合,便覺着春兒也順眼多了。秦戬這般因藍冰淩惹得心情忽上忽下的,也未再開口。四人安靜地看着春兒的表演,她此次居然跳舞,好巧不巧的正好跳的是月妃聞名天下的驚風舞。月妃天下第一美人稱號也由這舞才奠定的,而這驚風舞掀起了天下女子争相模仿學習的風潮。因此春兒選擇這舞,也未有多驚奇。不過對于藍冰淩而言,這沖擊卻不是一星半點,好在已有些心理準備,神色不變繼續欣賞,內心的疑惑和詫異卻如洪水般卷來。
只見春兒不停地旋轉旋轉,長長地舞袖飛揚在周身,如置身于白色花海中,有着如月華般的清貴。長袖時而輕柔,時而有勁,身形時而至于袖前,時而隐于袖後,如風一般,包裹着,也飄揚着。而春兒的眼神中似有對一切的了然,仿若空無一物,不同于月妃的疏離,而是一種純粹的冷然,好像一切于她都是虛無,這樣氣質的女子怎麽會出現在最是糾結紅塵的煙花之地呢。一舞完畢,衆人都未回神,不過評委們已經開始給所有的表演打分排名了。評委們都是旌城鼎鼎有名的人物,對這些精彩絕倫的節目也有一定抵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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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玥被這樣高超的舞姿吸引,嘆道:“我以為只有我才是這世間最美最具才華的女子,原來還有可以與我并駕齊驅的啊。”唐霁自動忽略妹妹這般自誇狂傲的話,卻也不得不贊嘆,“此女子神奇。”
“哥哥,你該不會是看上她了吧,要是看中就把她娶回來。”唐玥接話,唐霁無奈搖頭,他要找的是一生相伴如同知己般的女子,必然要多番了解相處才行,可不是一眼兩眼的事,對女子品性要求更甚于容貌。
“唐玥,莊主會接受春兒的出身麽?”藍冰淩疑惑道。唐玥見藍冰淩只是疑惑,并沒有輕視春兒的意思,便道:“這個重要嗎,不是喜歡就要努力在一起麽。”藍冰淩微愣又了然一笑,喜歡就要努力在一起,她可不敢這麽想,第一次聽到這樣直白而熱烈的觀點,可惜自己是已婚的人,而且還是被“劫”走的新娘,雖未拜堂,但聖旨在那裏,可還會有機會碰到喜歡的人,藍冰淩擡頭看了秦戬一眼,随即轉開視線。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滋味呢,在宮裏見慣了虛僞,見慣了失寵女子的痛苦,見慣了父皇的見異思遷,也見慣了為争寵而使盡手段。在皇宮,“喜歡”二字是奢侈的東西,當然,于她自己而言,是有喜歡的,比如淺月宮的那片竹林,比如帶有母妃香味的書卷。月妃雖是極力教導她各項才藝,但是情之一事卻決口不提,所謂物極必反,越是神秘越探究,豆蔻之年時,藍冰淩看了不少愛情話本書籍,也算是閱盡愛情滄桑,只是個中滋味仍是不太明了,觀父皇母妃,怕是郎情妾意,卻總是身不由己。藍冰淩對此是很不滿的,怪母妃的不争,恨父皇的不忠。誠然,很多事,只有等到自己經歷過後,才明白個中辛酸與心疼。
唐玥這句話就像種子一樣埋在了藍冰淩和秦戬的心裏,他們沒有唐家那樣潇灑與超脫的家規,沒有那般自由的環境,總有太多的牽絆與責任,但是那句喜歡就要努力在一起,成了一股精神力量,正所謂,有所念,有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