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時間如水,轉眼就已經到了初夏。

春天過去,萬物生長,外頭的天兒也暖和了,正是可以出來游玩兒的最好的時候…

魏九姑娘與廣平王殿下一見如故成了極好的朋友,短短一個月之內兇殘地掃蕩了京中的各家酒樓,因九姑娘是一個十分規矩嬌弱的好姑娘,雖然年紀小了點兒,不過對自己的名聲還是很在意的。

因此雖然京中留下了有人大吃四方的傳說,不過傳說裏的英雄人物只有一個廣平王來的,九姑娘清白得如同嬌嫩的白蓮花兒,一時間春天過去進入了夏天,肥仔兒……又得重做衣裳了。

楚離對肥仔兒上膘的速度很滿意,已經做好了夏衣,皆是用最涼快的絲綢制成,紅彤彤的十分好看。

如今對金大腿已經養成依賴情緒的九姑娘欣然接受,并上貢了一個香噴噴的小花囊來作為自己的報答。

如今這花囊就懸在美人兒的腰間,搖搖擺擺随風而動,飄逸非常。

眼下魏九姑娘正兩只小爪子揪着禹王妃的衣裳砸吧嘴兒,一臉困像兒。

“怎麽這麽累?休息得不好?”禹王妃對嬌氣脆弱的肥仔兒十分看顧,見她嘴裏咿咿呀呀地說着不知什麽的話,一臉的困倦,連一旁的冰糖蓮子羹都不吃,就知道她只怕是真的有些累了,垂頭給她揉着頭柔聲問道,“要不,叫你表哥待你回去睡去?”

見如意一臉見了鬼地摸了一把自己的小脖子,抖着小肥肉兒奮力搖頭,禹王妃看了看這肥仔兒脖子後頭兩個牙印兒,便笑了。

仿佛覺得肥仔兒十分可口,廣平王世子如今最愛幹的,就是沒事兒啃這團子兩口。

因如意生得嬌嫩白皙,一口下去就能見紅,明顯得很。

“不,不困。”偷偷兒看了一旁托着香腮淡淡看着自己的楚離,如意抖了抖,連聲謝道,“并不累,王妃娘娘不要牽挂小九兒。”

她就見今日這美少年着了一件緋紅的羅衣,露出白皙的頸子,頭上一頂璀璨的金冠玲珑奪目,上頭一塊美玉映襯着白皙的膚色交應生輝,風流妖嬈得叫人心中生畏,仿佛月下的芍藥一般。如意別的沒想到,只想到一句古詩道“庭前芍藥妖無格……”

只是看着側目的楚離,她就覺得,并不是那芍藥妖得無格,而是妖氣橫生叫世人移不開眼,不得不用貶低的手段來掩飾心中的驚豔與心動。

“睡得不好,就不要勉強。”禹王妃沉吟了片刻便笑問道,“莫非是為了你堂姐的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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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國公府四姑娘訂給了西城侯府的三公子的事兒,滿京都知道了。

畢竟西城侯如今才接管了九門,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從前不顯,最近想要與西城侯府聯姻的不是一個兩個。

西城侯雖然有數個子女,只是眼下可婚配的只有三公子顏寧與三姑娘顏敏。顏敏待字閨中不提,顏寧是個十分英俊沒有惡名的年輕人,想招他做個女婿的不是一家兩家。

只是誰知道魏國公府老太太下手這麽快呢?轉眼,有為青年就叫人截了胡了。不過,還有那不死心的,見顏寧委屈地配了一個庶女,便暗中挑唆想要西城侯退親,誰知道西城侯是個傻子,如今權勢赫赫,竟然還依然願意娶一個庶出的不得寵的兒媳婦兒進門。

雖然前些時候下聘的聘禮并沒有超過前頭的那幾個嫁進門的兒媳,可是卻也十分貴重,此事京中都傳遍了,都說魏國公府四姑娘得了一樁好親事。

好親事與否禹王妃并不在意,哪怕如月極好,在禹王妃心裏也有限,只是見如意這樣上心,便笑問道,“與你堂姐這麽好?”

“好。”如意用力點着小腦袋說道,“四姐姐極好。”

“你們姐妹情深,倒也是緣分,日後守望互助,也能彼此照拂。”禹王妃笑着摸了摸如意的頭,聽她說着給如月張羅嫁妝,還給姐姐添妝了之類的話,便忍不住笑了起來,又見如意說起這些眼睛都亮了,頓了頓便無奈地說道,“罷了,看在……”她遲疑了一下,便緩緩地嘆道,“看在你先頭伯娘養了她兩年,她還是個有良心的丫頭……我成全她一回。”

先魏國公夫人病故前,也曾與她說起過這個庶女,說十分孝順懂事,病了時也是日日榻前奉藥,還偷偷兒躲起來哭。

禹王妃這些年冷眼看着,每年自家妹妹的祭日時墳前都有幾樣精心的物件兒,聽說就是這個四姑娘做的,還有寺中的長明燈也有供奉,顯然不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孩子。禹王妃雖然恨毒了魏國公,卻并不是遷怒一個無辜的丫頭,又見如意與如月極好,便想了想命人去取了一匣子的寶石來與如意道,“回頭給你姐姐,就說是我給的。”

這匣子晶瑩剔透的寶石之外,她又贈了一套累絲寶石金頭面,宮中的式樣十分精巧華貴。

“四姐姐一定可感激您了。”如意急忙笑嘻嘻地拱了拱這個口硬心軟的王妃。

“你呀,這麽嬌氣可怎麽辦呢?”禹王妃笑着抱着軟乎乎小狗兒一樣撅着屁股拱自己臉的肥仔兒,心都要化了。

她正與如意嬉鬧,就聽見外頭突然傳來了急切的腳步聲,之後便見門口人影一閃,一身藏青繡着山水的楚白與一身玄色勁裝顯然已經大好了的楚峰匆匆進來,見了禹王妃眼角眉梢都是舒心的笑紋,楚白遲疑地頓了頓腳步,見禹王妃看了過來,眉目祥和,他的心裏忍不住有些酸澀,卻只勉強止住了,上前低聲說道,“母親,關外有信兒過來。”

禹王身邊雖然并沒有多少禹王妃的人,可是卻也是有的。

“怎麽了?”關外遠得很,禹王妃從不在意的,便哄着如意吃甜絲絲的蓮子羹問道。

“韋氏……”楚白頓了頓,輕聲說道,“說有孕了。”

他聽見了這個的時候只覺得心裏叫人捅了一刀似的,不是因自己日後恐生出一個天大的對手,而是恐禹王妃傷心。

韋氏多年未孕,如今有孕,只怕就要咄咄逼人,禹王妃又如何能清閑了去呢?

“有孕了?”出乎楚白的意料,禹王妃竟并不在意,見如意都不吃蓮子羹了,捧着小碗兒有些不開心,包子臉都耷拉下來了。

“是。”楚白心裏憋了一口氣,低聲說道,“前些時候陛下的懿旨到了關外呵斥她,她聽了一半兒就暈厥,還吐了血,父王心裏慌亂叫了大夫過來,沒想到竟然診出了喜脈來。”

禹王知道此事之後大喜,犒賞三軍,還因韋氏被氣吐血之事鞭打了文帝派去傳旨的那個大內監,打得那內監半天名命沒了方才給放了,如今在邊關無人不知禹王……寵妾滅妻之事了。

都說了,韋氏是側妃,怎麽還這麽愛重得不得了呢?

如此将正妃置于何地?

雖然城中百姓得了禹王的賞賜都很開心,不過關上門腹诽這家夥寵愛狐貍精的不是一個兩個。

“如此,我就放心了。”聽見韋氏有孕且大張旗鼓地折騰,禹王妃的臉上便露出了安靜的笑容來,看肥仔兒小心翼翼地依偎在自己的懷裏乖巧極了,她的心裏軟得一塌糊塗,暗暗覺得果然這是一只好肥仔兒,又見楚白臉色陰郁,楚峰一臉擔憂,楚離冷笑一聲滿臉殺機,知道三個兒子都是在為自己擔心,她心裏有些傷感,便柔聲勸着道,“我無事,不要因我叫你們不快活。”

“母親。”楚峰得了文帝的話可以養傷到痊愈才去邕州剿匪,眼下傷勢大好,他已經請旨後日就走,沒有想到走前竟然聽見了這樣的事,頓時就擔憂了起來。

他并不願多一個會叫嫡母為難的兄弟。

那個……也不是他的兄弟……

“我并沒有逞強,而是真的覺得韋氏有孕,是極好的。”禹王妃和聲叫兒子們坐下,叫上了茶揮退了身邊的丫頭,方才捏起了一個鮮豔水嫩的果子來在手中慢慢地轉着,臉上笑容微涼和聲說道,“她多年服侍王爺辛苦了,我酬她以子,也是一番心意。”

她頓了頓,面上的笑容慢慢地變大,柔聲道,“有了兒子,才能叫她更有力氣,扶持你們父王在外頭搏命,是不是?”

韋氏無子,也斷不肯叫別的女人生子,這沒有兒女怎麽能有精神輔佐禹王呢?

如今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她也得好好兒賣力些是不是?

“可是……”

“咱們得謝她。若沒有她日日看着,你們父王在邊關花紅柳綠的,只怕這些年下來,你們不知得多多少的弟弟妹妹,如今可好,多清淨?”

禹王妃覺得這群孩子還小,不知道韋氏的正确用法,溫言解釋了一番,見楚白眼睛都直了,顯然沒有想到這裏頭還有這樣兒的道道兒,便笑眯眯地說道,“就憑這個,我也感謝她,叫她好好兒地,幫咱們守住你們父王。”禹王有許多的庶子好,還是一個庶子好呢?

這是一個極大的問題。

“可是這個是韋氏所出。”楚白覺得再不敢相信女人了,一個一個兒簡直有毒,嘴角抽搐地說道。

“這個孩子,什麽時候懷上的?”禹王妃秀眉不動,漫不經心地看肥仔兒聽了自己的話已經眉開眼笑抱着蓮子羹的小玉碗兒喝得咕嚕咕嚕的了。

楚白遲疑地想了想,說了一個時間。

“那就是她之前回京前後。”禹王妃擡眼,明媚的眼睛裏明明滅滅光滿聚散,生出異樣的色彩。

“母親的意思是?”聽到這個,禹王世子那充滿了陰謀詭計的腦子便轉動了起來,片刻倒吸了一口涼氣道,“莫非是魏國公?!”他側目看了歪頭看着自己的肥仔兒一眼,方才努力地說道,“母親放心!就算這不是魏國公的,兒子也……”

他才說叫人散布些謠言去,卻叫禹王妃一枚果子塞進了嘴裏,看自家美豔的母親擺了擺手笑容滿滿地說道,“這是隐私小道,多為人不恥,你日後是要有大前程的,專注這等鬼祟的辦法,可不是明君所為。”

她才不會多事陷害韋氏,降低了自己的身價兒,也叫人看不起。

“況只要做了,便露出痕跡,日後為人诟病。”楚離也在一旁淡淡地說道。

“不說,不做,該想的,禹王殿下以後會自己想。”肥仔兒拍着自己的胖肚皮,用鄙夷的眼神兒看着這個關心則亂的大表哥。

被大家鄙視了一下的禹王世子心裏好傷心,見楚峰在一旁并不開口,便欣慰極了。

“還是二弟厚道。”他也不過是随口一說,誰知道會被這連番地鄙夷呢?

“嗯,不如弄死她算了。”楚峰抓着頭為難地說道,“早之前,我就想斬了她。”在邊關的時候韋氏沒少做妖,還差點兒送二公子去死一死,若不是禹王命許多護衛侍奉韋氏,叫他不好動手,他真想試一試是自己的刀硬,還是韋氏的骨頭硬。

他說了這句,見楚白詫異地看着自己,便悶聲說道,“母親不是說過,寧往直中取,不問曲中求麽?等她以後回京,還用什麽陰謀,幾刀宰了她與那小子就是。”

文化人想得都多,有時候就是不如他們武将這麽直爽。

楚白扶額,已經覺得自己不能再留在這裏被鄙視了。

“你呀。”楚白一臉悲情叫禹王妃看得很歡喜,因今日三個兒子都在,又有了韋氏的好消息,禹王妃心情不錯,且想到長子的親事,便溫聲道,“我與你嬸子都很中意翰林掌院文大人家的大姑娘,我聽着仿佛是個詩書禮儀極好的溫柔性子,待過幾日就看一看,若是中意,便定下來叫你成親。”

她更不在意韋氏的,就在于哪怕韋氏再得寵,禹王妃的孫子都要與她的兒子一邊兒大,未來如何,真是不必想的。

“多謝母親。”楚白眼睛一亮,急忙說道。

他平日裏對京中女子知道的大多是勳貴豪門,如翰林掌院這種明顯是清流的很不多,不過卻也明白,這樣人家出來的姑娘,雖不如貴女尊貴,卻才情極好。

翰林掌院是個十分要緊的差事,禹王妃這是要為他拉攏清流。

讀書人最講風骨,想要拉攏清流十分不容易。

“我為你尋這門親,不是存了利用,而是想着這樣人家的姑娘大多溫柔敦厚,該與你能十分投契,也能主持你的家事。”禹王妃便溫聲道,“你是兄長,你的妻子便是長嫂。都說長嫂如母,她不僅要能扶持你,還該有廣闊溫柔的胸懷來照拂妯娌小輩,如此家和萬事興,才是正途。”

當然,做長嫂的卻并不是一定要吃虧的,禹王妃不會叫楚白的妻子在妯娌面前退讓,只是希望能夠和氣。

一個寬和的嫂子,才能叫人心都聚在一起。

“好好兒待你的妻子。”禹王妃一頓,與楚白和聲說道。

“兒子明白。”楚白便應道。

禹王妃見兒子是個明白人,便微微一笑,又笑道,“今日難得熱鬧,叫阿青也過來與咱們用飯?”

她素來看顧魏燕青的,幾日不見,便想得慌。

“表弟今日應召入宮了。”楚離喝了一口茶,挑眉看了一眼嘀咕皇帝效率好低的肥仔兒,眯了眯鳳眸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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