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二回是知道真相那次,第三回,就是現在…… (40)
手拽着她的衣襟,裴熠奶聲奶氣的說,“奶奶,我也渴了,我也要喝咖啡哦!”
小家夥這一句,算是打破了僵局,蔣穎忙笑道,“好好,奶奶去給你拿!”
這時,裴斯年悠悠站起身來,先是将手邊的咖啡杯送到了葉瑾言的面前,“都給你了!”
轉頭又去倒了一杯熱牛奶送到裴熠的手上,蹲下身擡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小朋友不許喝咖啡,這個才是你應該喝的!”
“謝謝小叔叔!”好在小家夥倒是沒有無理取鬧,很乖巧的點頭喝掉了。
瑾言把咖啡杯往面前拉了拉,然後端起來,一小口一小口的酌着。
事實上,已經略有些涼的咖啡并不多好喝,她只不過是玩心起了而已,現在喝着有點涼掉的咖啡,忽然覺得自己這麽争風吃醋一般好無聊,想好的堅定呢?
她沉默喝咖啡想着自己的心事,白亭如卻覺得她是故意做給自己看的,心裏來氣,“大嫂,你平時喜歡喝咖啡嗎?前些日子我去米蘭,有朋友送了我一些上好的巴西咖啡,回頭我帶一些給你嘗嘗。”
頓了一下接着說,“對了,不知道三嫂這杯是不是呢,我拿了一些給裴姨的,裴姨一直說舍不得喝的!”
“是了是了!”蔣穎笑着應道,想為她挽回點面子,免得真的動了怒也不好看,這畢竟大過年的,“一直舍不得喝,今天大家都在,可不就拿出煮了!”
“是吧,三嫂覺得味道如何?”熱切的問道,眼睛一直盯着她。
垂下眼眸,瑾言知道這句話不管怎麽回答都不好應對,回答好喝,那不僅給了她面子,更可以給她話柄自己沒見過好東西,回答不好喝,那就是自己土包子沒見過世面了。
她想了想,很認真的再喝了一口,然後回味了下才說,“白小姐知道的,我是沒見過什麽世面的,平時也不太喝咖啡,在家只喝茶,所以這咖啡呢,也品不出好壞差別,老公,你先喝的,那你覺得呢?”
輕輕松松,一個棘手的問題又丢給了他。
既然不讓她正面應對接招,那就把問題丢給裴斯年好了,我總歸不得罪你就是了,但是也沒必要任你給難堪啊!
“喝得太快,沒嘗出來!”裴斯年頭也不擡的說,一句話就把這個話題給中止了。
白亭如幾次沒讨到巧,心裏郁結,但是又不好發火,恰在此時,外面的鞭炮聲噼裏啪啦的響了起來。
☆、248、年夜飯(四)
“過年了過年了,吃年夜飯了!”蔣穎拍了拍手,召回大家的注意力。然後開始吩咐,“老二,別玩游戲了,出去把鞭炮挂上,咱們也開始放炮了。老大。你帶着熠熠跟你媳婦兒,老三兩口子……”
頓了一下,她說。“算了算了。随你們吧!怎麽高興怎麽來!”
她反正也是支使不動裴斯年的,幹脆一甩手。“小如,去叫爺爺們下來吃飯了。這棋都下了一天了。也該歇歇了!”
“好的。裴姨!”白亭如這才拍了拍手,拽了張濕紙巾将手擦幹淨。然後上樓去了。
偎在沙發裏,裴斯業懶得動彈,一動不動的。
“快去!”擰起眉頭。蔣穎過去拍了他一下。
“哎呀,家裏那麽多人。幹嘛非要我放啊!”他不耐煩的說,“這麽多傭人白領工資的啊!”
“自家人放着才是除舊迎新,別犯懶,這一年到頭的!”輕斥一聲,她整了整脖子上的絲巾,轉頭吩咐傭人們把準備好的飯菜端上來。
“那不是還有大哥和老三呢,他們小夫妻一起放才熱鬧,我一個人多沒意思!”裴斯業就是不想動,往那兒一賴,可以坐上一整天。
“我來吧!”這廂,裴斯承牽着裴熠的手走到了秦珂的面前,“乖乖跟着媽媽!”
“爸爸,我想跟你一起!”小手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角,目光期待的看着他。
“危險的,不許去!”秦珂拉住他,不讓他去。
裴斯承低頭看了看他,孩子滿眼期待的樣子,便伸手揉了一把他的頭發,“有我在,沒關系的!那就……一起吧。”
咬着下唇,裴熠并沒有歡呼,而是擡頭看了一眼秦珂,她擰着眉,明顯是很不贊同,但遲疑了片刻還是松了口,“千萬留心,點燃就得趕緊回來!”
“放心吧!”得到她的赦令,爺倆都松了一口氣,裴斯承的臉上甚至露出了一絲笑意。
輕輕拉了一把裴斯年,瑾言說,“要不,我們也出去看一看吧?”
揚了揚眉,他倒是也沒拒絕,一同來到了院子裏。
院子裏到底不比客廳,一出門就是一股寒風,瑾言縮了縮脖子,裴斯年一伸手,就将她攬入自己的懷中。
裴斯承帶着兒子在外面點鞭炮,事實上,這幾年已經不怎麽流行放鞭炮了,只不過裴家還一直延續着老傳統,最關鍵的是,裴尚川喜歡,覺得熱鬧,這才像過年,也就這麽年年保留了下來。
前些年裴斯年回來的時候,都是臉色陰郁的,當然不至于翻臉,可是也極少開口,氣氛難免沉悶,加上裴斯承跟秦珂鬧離婚的事兒,家裏就算過年,也沒什麽心思放鞭炮,今年算是破了例。
一點燃引線,裴斯承立刻牽着裴熠的手往回跑,剛跑到房檐下面,那鞭炮就噼裏啪啦的炸開了,震耳欲聾,大家用手堵上耳朵,站在房檐下看着鞭炮綻開,心情也變得愉悅了。
裴斯年沒有捂耳朵,頗為酷酷的雙手插在兜裏,淡定的看着。
瑾言雙手捂在自己的耳朵上,轉頭看了看他,張大嘴巴發出聲音,“你不怕吵啊!”
揚了揚眉,眼神告訴她,他壓根兒沒聽見她說什麽。
“你……”剛再次張開嘴,忽然一雙手就覆蓋在了她的手上,幫她一起捂着耳朵,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瑾言瞬間就消了聲,只覺得世界都安靜了,似乎只有他們彼此,還有手上那暖暖的溫度,一點一滴的滲透,讓她渾身都暖暖的。
屋子裏,白亭如從樓上下來就看到了這一幕,她的手指緊緊的攥在一起,指甲硌在掌心裏,生疼。
雖然她知道自己應該忍,秦商也說過她很多次,必須忍,她以為自己可以做到,可是每次看到裴斯年露出那樣溫柔的笑意,體貼的舉動,都會有如千萬根針紮在了她的心頭。
從小到大,她一直以為,自己會是他此生唯一的新娘,可是長大以後,他接二連三的愛上了別人,她始終不明白,為什麽就不能是自己?!
畢竟,最了解他的,最在乎他的,最知道他的喜好,最貼合的,應該是他們才是!
眼睛裏幾乎能噴出火,她往前走了一步,手腕卻被人輕輕的拉住了,驚訝的轉過頭,就看到爺爺站在身後。
白徹咳嗽了兩聲,“小如啊,爺爺這記性不好了,不知道我的眼鏡放在哪裏了,你幫我去找一找,好嗎?”
看着爺爺的眼神,她心裏明白,勉強笑了笑,“爺爺,您的眼鏡不是在您的臉上嗎?您又糊塗了!”
“哦?是嗎?”摸了摸臉上,往上推了下眼鏡,然後說,“還真是啊!這是騎驢找驢了,哈哈!”
頓了下又說,“這人啊,有時候就在眼巴前的卻看不見,興許放下了,也就找着了!來來,吃飯吃飯!”
白亭如還想說什麽,抿了抿唇,只得被自己爺爺拉着坐到了餐桌前。
這會兒,鞭炮也就放完了,大家都依次入座,排位之首的,自然是兩個老人家了。
白徹是客,白亭如自然是挨着自己的爺爺坐在下位,而裴家的人則是按照長幼秩序排位的,從蔣穎往下,依次是裴斯承兩口子,裴斯業,鑒于長桌的緣故,裴斯年兩口子則坐在了白家的這一邊。
瑾言挨着白亭如,心裏暗暗祈禱這頓飯最好吃的消停一點,她可不想在飯桌上再鬧出什麽名堂來。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聽到了她的心聲,還是礙于這麽多人在,白亭如收斂了不少,總之,這頓飯倒是吃的極為太平。
吃完飯以後,秦珂帶着裴熠到蔣穎的面前,“媽,時候不早了,我們就回去了。”
“回去?!”顯然蔣穎是很驚訝的,“不住下來嗎?”
“不了,明早還要出去拜年,從初一到十五,行程安排的挺滿的,住下來不方便!”委婉的說道,順便把自己從初一到十五的時間都給安排了,也就是說,至少這期間,是不會過來了。
“怎麽會不方便,家裏有的是房間,出行有車子,不行讓老大送你,想去哪裏讓他當司機!”蔣穎拉起她的手,“一年到頭難得見上一面,讓我也跟我的乖孫好好的親一親!”
秦珂笑得有點勉強,“媽,裴熠還有好些作業要做呢,我怕他留下來會耽誤課業,而且這孩子挺淘,別吵了您休息!”
皺起眉頭,蔣穎道,“這是說哪裏話,我還巴不得他能吵着我呢!秦珂啊,有些話本來不該在這個時候說,不過你堅持要走,媽不知道什麽時候你才肯來。你跟老大的事,我從來不插手多問,媽也算開明,你們年輕人的事自己可以抉擇,但是就離……這件事,你好好的想一想。老大有什麽不對,我可以說他,你可以罵他,但是就算看在熠熠這孩子的份上,好好的想一想,好嗎?”
說到最後,眼圈都有些紅了。
秦珂不動聲色的将手抽了出來,“媽,我會好好想一想的!那我們就先走了,提前給您拜年,祝您新年快樂!爺爺,我們走了!”
這是鐵了心要走,怎麽也不肯留下來了。
蔣穎雖然難過,但也強留不住,只能淚眼汪汪的看着孫子跟自個兒再見,一再相送,直到秦珂的車子開離。
“你這個死腦筋,也不去送一送他們母子!”使勁推了一把裴斯承,很是恨鐵不成鋼的看着他。
“走都走了,再說了,她也不會讓我送的!”裴斯承的興致明顯就低落了很多,“你們慢慢聊,我上樓睡覺去!”
他垂着頭,看着很沮喪的樣子去上樓了。
唇瓣動了動,蔣穎似乎想說什麽,又咽回了肚子裏,轉頭吸了吸鼻子,“別管他們,成天的淨瞎折騰。”
一轉頭,裴斯業已經站在她的面前,靜默的,沒有開口,還牽着瑾言的手。
蔣穎怔了怔,“做什麽?你不是也要走吧?”
擡了一下眉,他沒有回應,也算是默認了。
瑾言其實心裏是有些糾結的,畢竟,她也明白如果現在就走了,蔣穎心裏一定會很難過,可是如果不走住下來,豈不是要跟白亭如待上一整夜?
就算只是在同一個房子裏,不在同一間屋子,也會覺得很不自在。
本來,如果不是沖着老人家的面子,這頓飯都未必吃的下,所以裴斯年牽着她跟蔣穎辭行,她也不是那麽抗拒的。
“你……”蔣穎嘆了口氣,“好好,走,你們都走吧!真不知道回來幹什麽!”
“如果你不喜歡,下次我可以不回來。”裴斯年直接回道。
這一句話,仿佛把蔣穎積累的情緒給點燃了,瞬間就爆發起來,“好,那你就不要回來了,永遠都別回來了!最好說到做到!”
一手指向門外,“滾!”
“誰說讓我孫子滾的!”裴尚川喝道,“有我在,誰敢讓我孫子滾!”
蔣穎的臉色明顯不太好看,唇瓣顫抖着哆嗦了下,“爸!”
閉了閉眼,“好,我說錯了!你們都留下,最該滾的應該是我,我滾!”
說完,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她就急急的往外沖。
☆、249、就別瞞着他了
哪兒能眼睜睜看着她沖出去,這冰天雪地的,又是除夕。
裴斯業的反應是最快。別看他總是一直玩游戲,當即第一個跳起來,一把去抓住了蔣穎,“媽,你別走!”
回過神都的瑾言也是趕緊上前去拉。“媽,你別這樣,大不了。我們不走了就是。我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過一下二人世界!”
她做出羞澀的樣子,也是想讓大家能夠緩和下。
其實沒想到蔣穎的反應會那麽激烈。難道是因為先前秦珂走了,所以對她來說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刺激。現在聽到他們也要走。頓時家裏就要冷清下來,才會這麽沖動?
“什麽時候不能過你們的二人世界。非要挑今天這個日子嗎?”蔣穎惱怒的說,眼睛卻是看着裴斯年的,她這個時候最希望的。恰恰是他的态度,他如果能服個軟。說句好聽的話,也就罷了。
可偏偏,他就不!
如果他會這麽做,他就不是裴斯年了。
“哪天都可以,可我們就喜歡今天。”一把扯過瑾言,他說,“看來,往年我都不回來是對的,大家都輕省!”
“裴斯年!”
讓大家都沒想到的是,怒吼一聲的是裴斯業,他幾乎是跳将起來,甩了他一記耳光。
這一耳光來的太突然了,直接把所有人都打懵了,包括方才還在傷心的蔣穎。
平時的裴斯業都是嘻嘻哈哈的,也似乎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可沒想到,他會突然暴怒,而且會動手,這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裴斯年的臉被打偏過一旁,他沒有任何的反應,甚至都沒有轉過來,只是用舌尖從裏面舔了一下腮幫,然後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
手指印很快就浮現起來,可見裴斯業這一巴掌下手有多重,葉瑾言驚呆了,連忙關心的想去摸他的臉,卻被他給甩開了手。
白亭如也沖過來道,“二哥,你這是幹什麽呢!有話不能好好說啊!”
“裴斯年,今天我就打你了,你記住!打你的是我,我不後悔這一巴掌,我早想教訓你了!你對媽是什麽态度,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傷心?五年了,足足五年,你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對她,你知不知道她心裏有多難過?”
一手指向蔣穎,裴斯業呵斥道。
似乎印象裏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麽一本正經而又嚴厲的樣子,白亭如上前拉住裴斯業,“二哥,你好好說話!有什麽事大家坐下來慢慢說,這是幹什麽呢!”
可裴斯業卻根本都不理會她,甚至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小如你閃開,這是我們的家事!”
白亭如的臉色有些尴尬,雖然裴斯業并沒有別的意思,但這句話卻是将她排除了“裴家人”以外了。
本來還在傷心的蔣穎此刻也顧不得傷心了,她只是覺得難過,年三十難得團圓,今年更是熱鬧,家裏那麽多人,她是那麽開心,早早就做了很多的準備,可是現在呢?
他們來了才多久,吃了晚飯一個個都要走,都走了,家裏只剩下這幾個人,跟平時沒什麽區別,這還叫過年嗎?這還叫一家人嗎?
“老二,別胡說八道的!”蔣穎拉住他,“我傷心什麽,他愛回來不回來,回不回來還不都是我兒子,你也是我兒子,爺爺在這兒,媽在這兒,輪的到你教訓弟弟嗎?”
她一邊拽着裴斯業,一邊給葉瑾言使眼色,“你們不是要回去嗎,那就走吧,快走!省的在這裏我看着眼煩!”
雖然不名表裴斯業哪裏來這麽大的火氣,但是瑾言也知道,現在絕對不是留下來慢慢聊天的好時候。
“是啊,斯年,我們先回去吧!我都累了!”她軟聲說道,希望能引起他的注意。
跟他在一起這麽久,多少還是了解的,看到裴斯年現在沒有發火,也沒有任何的動作,可是臉色鐵青,眼底宛如一片深淵,她明白,他現在是在瀕臨暴怒的邊緣,很快如果發作了,那就是一發不可收拾!
“走?肯定是要走的,不過,我倒是要問問,二哥,我的事兒你不是不清楚,我這麽對她,她冤嗎?如果她不是我的母親,生我養我的媽,我早就把她……”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他忍了忍,然後說道,“今天這巴掌,我記下了,這事兒今天算過去了,但是如果有下一次,就算是哥哥,我也不留情!”
他冷冷的說,然後一把拉起瑾言,“我們走!”
“你早就怎麽樣?”一個箭步,裴斯業擋在了他的面前,“今天你還真就別走,別想踏出這個家門!媽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家裏成天這樣的烏煙瘴氣,成天這樣的猜來猜去,我都煩透了!我受夠了,你們能不能不要這麽偉大,什麽都藏着掖着,把真相告訴他,告訴他啊!”
蔣穎想去堵住他的嘴,都已經來不及了,揚起手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就你多嘴,就你能耐,你怎麽就那麽多事!”
“啪!”這清脆的一巴掌,打的在場的人都沉默下來。
死一般的沉默!
這次所有的人都安靜了,除了電視機裏沙沙的響聲。
白徹緩緩的站起身,轉頭看了一眼沉着臉不說話的裴尚川,“我說,老朋友,我先回去了!年紀大了撐不住,想睡覺了!還是自個兒的床睡着舒坦,我就走了啊!”
緩步走到了門口,拉過還在試圖攔阻裴斯業,現在已經完全石化的白亭如,“小如,跟爺爺回去吧!”
“爺爺……”白亭如想留下來,她很想參與接下來的事,她不想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離開。
可是白徹卻用力的拽了她一把,“你裴爺爺家還有些人家的私事要辦,你在這裏不合适,跟爺爺回家!”
這一次,是命令的口吻。
白亭如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也只得松開手,留戀的看了一眼裴斯年,然後一步一回頭的走了。
臨走前,還頗有些不甘心,跑到裴斯年的面前,“三哥,你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問太多了,裴姨也是為你好,二哥也是一時沖動,你……”
可裴斯年只是瞪着裴斯業,一句話都不說,也不看她。
遲疑了下,終于不得不松開手,白亭如帶着白徹離開了裴家,現在,就只剩下裴家的人。
“鬧吧,都鬧吧!”重重的嘆了口氣,裴尚川道,“怎麽不鬧了?!剛才不是鬧的很歡暢嗎?不是很開心嗎?怎麽不繼續鬧了?!”
裴斯年緩緩轉頭,“爺爺,不是我要鬧,我倒是要問個清楚,二哥究竟是怎麽個意思?我怎麽就委屈她了,有什麽委屈不能說出來?我可不是一個喜歡冤枉人的人!”
“你沒有冤枉我!”打斷了裴斯業的話,蔣穎斬釘截鐵的說,“我從不後悔我做過的所有事,我是一個母親,我有必要對你的人生負責,你喜歡也好,不喜歡也好,我都已經做過了。我不需要兒子的同情和諒解,不需要!”
轉過身去,她一口氣說完。
“是,我知道,我從來都名表,你一直都是這麽的自以為是,以為什麽都是對我的好!我的人生,就是被你給毀了!你已經毀了一次,我就不應該讓你毀第二次!我們走!”
說完,他就拉着瑾言要走。
裴斯業卻是牢牢的擋在門口,就是不肯讓開,眼神更是淩厲的盯着裴斯年,那目光,似乎不打一架誓不罷休的樣子。
“老二,讓他走!”蔣穎呵斥道。
“媽,都已經五年了!他現在也走出來了,也結婚了,為什麽還不能告訴他?你是要讓他誤會一輩子到死嗎?還是說,你想死的時候也背着遺憾,也讓他恨着你?!”看着蔣穎的背影,裴斯業大聲的叫道,他甚至眼圈都是紅紅的,看上去很難過。
或許,是他的情緒感染了裴斯年,也或許是他的話,終于打動了他。
裴斯年站定腳步,沒有發火,難得按捺住了性子,看着他道,“好,我不走,你把話說清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老二,你不……”
蔣穎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裴斯年打斷了,“住嘴!所有的人都不許說話,我只要聽他說!你說,你倒是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否則的話,這輩子,我都不會再踏進這個家門一步!”
“你——”
這時,裴尚川幽幽的嘆息一聲,“兒媳婦啊,老二有一句話說的沒錯,你真的打算要瞞他到死嗎?畢竟事情也過去這麽久了,老三不像你想的那樣,那麽沒有承受能力,你就把事兒,告訴他吧!”
“爸——”蔣穎看着他,眼淚就落了下來,她矛盾糾結,掙紮了這麽多年,每一次裴斯年對她冷嘲熱諷,她的心都好似在被煎熬,讓她這樣堅持是多麽的不容易。
但是真的要說出來的話,她心裏卻是那麽的懼怕。
“你們都知道?”揚了揚眉,裴斯年很是驚訝,他不解,到底什麽事,全家人似乎都知道,只有他一個人不知道?
“我……”蔣穎張口結舌,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他的質問。
☆、250、浮沉曾經誰之過(一)
“好,很好!”他連連點頭,不無嘲諷的說。“原來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你們是覺得我特別好騙,還是覺得我像個傻瓜一樣?”
面色彷如雷雨将至,葉瑾言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的臉色,心頭一驚。知道他的盛怒已經到了臨界點,可是想要勸他。也不知道從何開口。
畢竟。她也不知道當年的真相究竟是怎樣的,從裴斯業的口氣來說,婆婆承受了很大的委屈。可究竟是什麽樣的委屈,又究竟是怎樣的事,讓她隐忍這麽多年都沒有說出口。
而且從之前的種種痕跡來看。爺爺應該也是知道的,但是所有人都沒說。為什麽?
“時至今日,你還是不想說是不是?那就死都別說吧!”裴斯年幾乎是惡狠狠的說。就要往外沖。
蔣穎忍不住了,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斯年!裴斯年,你給我站住!”
語氣狠厲,可是淚水卻嘩啦啦的順着臉頰就這樣流了下來。
瑾言默然。
婆婆一直以來給她都是嚴厲而且威嚴的印象,從來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的脆弱,好像心裏有很多的話想要宣之于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這種情形下,裴斯業反而不說話了,轉頭沉默的坐到沙發上,點燃了一根煙。
煙霧缭繞,仿佛倒把這尴尬沉悶的氣氛給一掃而空了,裴斯年緩緩轉頭,垂下眼眸,看了一眼她抓着自己的手,慢慢的,把手臂抽了出來,“今天我給你機會,給你們所有人機會,如果今天不說,以後,也不必再告訴我了,讓我當一輩子的傻子吧!”
這話說的頗為賭氣,瑾言道,“斯年,先坐下來慢慢說,你讓媽喝口水喘口氣!”
她轉身去倒了一杯水送到婆婆的面前,一來是緩和一下氣氛,二來也是讓婆婆穩定下情緒。
蔣穎倒是接了過來,喝了一口水潤潤嗓子,情緒似乎也穩定了很多,擡眼看着裴斯年,眼圈紅紅的,“這件事,本不想提起,但是這些年了,為了這事家裏也不知道鬧了多少次,一直以來,大家都過的不痛快,雖然今天不算是個好時候,可事兒已經到這個份上,那我就說了。”
沒有開口,裴斯年默然的看着她,顯然是等待她切入正題。
手裏捧着水杯,蔣穎看了葉瑾言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長,欲言又止。
瞬間,裴斯年就明白了她什麽意思,“你不用擔心瑾言,她承受的住,我跟她之間,也沒有秘密!有什麽話,你盡管說就好!”
“媽,如果不方便,我可以回避的。”明白過來,瑾言主動開口要求道。
“不用!”大掌一把壓在她的手上,按了按,然後說,“你就在這裏,跟我一起聽!”
蔣穎點了點頭,“也好,也好!”
“老二,你來說!你剛才不是有很多的話要說嗎?現在怎麽連個屁都不放了?”眼眸一橫,看向在幽幽然抽煙的裴斯業。
裴斯業睨了他一眼,吐了一個煙圈。
“說吧說吧,該來的逃不了,本來我就說早應該說了,也沒多大點的事兒,非要拖拖拖,拖到現在!”裴尚川咳嗽了幾聲,然後不悅的看向蔣穎,再看了看裴斯年,“三兒,這件事也不怪你媽,當然也不怪你,這事兒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就別太挂念在心裏,讓你媽告訴你,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老爺子發了話,蔣穎再次仰頭,把杯子裏的水喝光,似乎給了自己勇氣一般,然後說,“你還記得小芸嗎?”
裴斯年揚了揚眉梢,他沒有什麽表情,瑾言下意識的看了他一眼,怎麽會不記得,怎麽會忘卻?他的心裏挂念了這麽久,如何會忘記的。
幾乎是下意識的,手指去摩挲了一下他的尾指,那枚戒指依舊硌在那裏,她曾經快要忘記了,覺得他們之間再不存在任何的阻礙,然而現在,它依舊在,摩挲在指腹的觸感是那麽清晰。
仿佛感受到她的動作,裴斯年反手握緊了她的手,用力的握了握。
“當初,你跟小芸在一起,我是反對的。”蔣穎看向瑾言,“不過你并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反對。”
“還用為什麽嗎?只要是你不喜歡的,你一向都反對。你何嘗不是反對瑾言?你總想一手包辦所有的一切,恨不得所有人都活在你的掌控之下!”冷笑一聲,裴斯年不無譏諷的說。
“老三,你能不能等媽把話說完!”裴斯業沉下臉呵斥。
蔣穎面色并未有任何的變化,似乎也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嘲諷,她颔首,“是,你一直都是這麽認為的。可我并沒有繼續反對你們,你們還不是在一起了?”
那是因為我已經知道了你是什麽樣的人,不再受你的管制!心裏如是想,但是他卻沒有再說出口。
“我之所以反對你們,是知道她一直在利用你,她不過是個貪慕虛榮的女人,跟你在一起,也是因為裴家的權勢,這樣的女人,我怎麽可能容忍她進門!”
“不可能!”堅決的打斷了她,裴斯年的語氣是很肯定的,“我們是在學校認識的,我在德國留學的時候,她根本不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外面的人也根本不知道我是皇圖集團的人,她怎麽可能是貪慕虛榮,人都已經死了,你還要抹黑她才甘心嗎?”
苦笑了一下,他的反應似乎在她的預料之中,蔣穎說,“看,這就是我為什麽不跟你說的原因之一,因為你根本不會相信。”
“如果讓我相信,你就拿出證據來。我不會偏袒任何人,可是你這樣的空口白話,我怎麽相信?”裴斯年一字一頓的說。
一旁的裴斯業道,“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麽久了,你讓媽上哪兒給你拿證據,當初的證據也都沒了,就像你說的,人都死了,難道讓死人對證?就算找出證據,你也會覺得那是假的,因為你打從心裏,就沒有相信過媽!”
看着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瑾言覺得每個人說的都有道理。
她能理解蔣穎,直覺上感覺婆婆不會是撒謊騙人的,可是她也能理解裴斯年,誰也不會相信自己的愛人會是那樣的人。
此刻的她,只能沉默無語,當成個透明人一般,最好完全消失存在感,安安靜靜的聽着就好。
“好,那我們不在這個問題上争議,就算她是真的貪慕虛榮,就算她真的只是為了錢接近我,就因為這個原因,你就一定要逼死她?!”
似乎藏在心底這麽多年,想問又問不出口的話,終于說了出來,他脖子上的青筋都突顯出來,整個人是暴怒的狀态。
然而,這樣暴怒的裴斯年,卻莫名的讓瑾言覺得安心很多,總比隐忍不發的他,要好上太多,起碼是情緒上的一種宣洩。
“媽沒有害死她!根本就跟媽沒有關系!”裴斯業也吼道。
突然之間,似乎就變成了是在比誰的嗓門大。
“那你告訴我,是誰害死了她,是她自己,還是我?!”
兄弟倆的對峙,讓氣氛再次僵持。
“我累了。”裴尚川幽幽的嘆了口氣,“我去歇息了,你們慢慢聊!”
撐着拐杖站起來,身形顯得有些蹒跚,瑾言連忙上前攙扶了一把,“爺爺,我送您上去吧!”
慢慢的點了下頭,裴尚川沒有拒絕,一步一步的往樓上走,走到樓梯沌轉角的時候,瑾言特意扭頭往樓下看了一眼,一片死寂,依舊沒有人開口,似乎大家都在喘着粗氣,似乎大家都在稍作休息。
一直送爺爺回到了房間裏,伺候他躺下,又拉上了被子,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被裴尚川拉住了手,“瑾言啊……”
“爺爺。”看着他,眉宇間充滿了困惑。
“爺爺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今天這件事,怕是不弄個水落石出,是不會罷休了。不管最後怎麽樣,爺爺希望你能好好的照顧三兒,這孩子其實什麽事都埋在心底,他其實沒看上去那麽堅強!”裴尚川是語重心長,輕輕的拍着她的手背說道。
瑾言愣了下,旋即點點頭,“爺爺我知道。您放心好了,我會盡量不讓他們吵起來的!”
“唉!”嘆了口氣,他躺下來閉上眼睛,“希望今天晚上,能讓一切都終止,一切都重新開始!”
她也不是很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只是将被子替他拉拉好,然後擰滅臺燈,這才悄悄的出門,關上。
腳步頓了頓,她沉默了一會兒,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