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二回是知道真相那次,第三回,就是現在…… (42)

找一趟白小姐,之前畢竟是年跟前,您也知道他們那樣的人家,一定很多的瑣事,這都年初一了,我借着拜年的由頭,也好去找一找她,希望能盡快救出雪昕!”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葉朗幽幽的嘆了口氣,然後從懷裏摸索出一個支票本,想了想,在上面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又添了兩筆,“這個你拿去,萬一用的上就用!雖然說白家不缺錢,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嫌棄錢多,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能救出雪昕,該花的還是要花!”

接過那張支票,江逸之連連點頭,“謝謝爸,我一定會盡全力把雪昕救出來的,您放心!”

葉朗沒有再說話,這兩天臉上的皺紋似乎更多了。

沉默着抽了一根煙,把煙蒂丢出了車窗,“要司機開車送你去嗎?”

“不了,未免引起人家的注意,我還是自己叫車去好了。爸,替我問候媽!”他彎腰說道。

沒有回應,車子絕塵而去。

看着車離開的方向,江逸之的唇角逸出一抹笑容,看了看手裏的那張支票收入懷中,這才轉身朝着相反的方向離開。

——

一大清早,秦珂就被外面的聲音給吵醒了。

“二少爺您不能進去,二少爺,大小姐還沒起呢,二……”外面急切攔阻,顯得很着急,但是又無可奈何。

緊接着,就聽到一個嚣張而暴怒的聲音,“你才二呢!你全家都二!你再叫一個二試試看!”

“可是……”傭人被唬住了,遲疑了下,還是嗫嚅着開口,“大小姐和小少爺都還沒醒,您不能這樣闖進去!”

“那是不是要爺我站在這雪地裏,等着她召見我?”

秦珂站到門畔的時候,就看見秦商站在院子裏叫嚣着,微微蹙起淡淡的眉頭,她咳嗽了一聲,“梅姨,讓他進來吧!”

“是,大小姐!”梅姨這才讓開路。

橫了她一眼,秦商大咧咧的走了進去,在進門的時候,還特意跺了跺腳,跺掉鞋子上的雪和泥。

看着那潔白的地毯上落下的腳印,秦珂的眉心蹙得更緊了,轉身回屋子,裹上一件白裘,“梅姨,去幫我煮一杯紅糖姜茶來。再……給他一杯蜂蜜柚子茶!”

“我不喝那甜膩的玩意兒!”秦商一擺手,靠在沙發上斜睨着她,“怎麽,大姨媽造訪?大過年的這可是夠吉利的,開門紅啊!”

這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可真是粗俗,但秦珂知道他這是故意的,似乎是抱着來激怒她的念頭。

秦珂不緊不慢的端過梅姨送來的紅糖姜茶,吹着漂浮的熱氣,小酌了一口,眼眸微垂,在白裘的映襯下顯得臉色特別的好看,看起來氣色還不錯。

“我說,東西都準備好了沒有,可別誤了吉時!”秦商指了指手上的表說道。

擡眼看了一眼,那款是今年xx出的新款,價格不菲,全球限量不超過二十塊,他還真是夠舍得。

“什麽吉時。”淡淡的說,繼續喝着她的茶,眼皮都沒有再擡一下。

“祭祖啊!”秦商提高了聲音,“新的一年了,難道不該祭祖了,快快,我特意抽了時間回來的,別耽誤時間!”

合着,這還是耽誤了他的時間了。

秦珂也不着惱,終于擡頭看他,手裏端着杯子暖手,“說吧,究竟什麽事兒?”

“什麽什麽事兒,不是說了祭……”

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了,“祭什麽祖!你不打聽打聽,誰家這個時候祭祖的,大年初一的,你發的哪門子瘋?”

“是麽?難道我們家跟別人家不一樣?”揚了揚眉,秦商說,“大年三十咱們都沒有吃團圓飯的習俗,還管什麽祭祖的習俗跟別人一不一樣!”

秦珂看着他,這才發現他神色不太對,隐約還能聞到一股從他那邊飄過來的酒味兒。

“你喝酒了?”确切的說,應該是醉酒還沒醒吧?

“是,我是喝酒了,我不但喝酒了,我還泡妞了,我還吃大餐了!你以為不把我當秦家人,我就會沒地兒去了嗎?這些年離了秦家,我不照樣過的有聲有色!可你秦珂呢,你秦家大小姐端着帝秦這麽大的産業不肯松手,可現在是什麽情況?”拍着桌子秦商叫道,“帝秦就快被你玩垮了!”

“媽媽!”似乎是動靜太大吵醒了裴熠,他揉着眼睛下樓,“怎麽了?”

“沒事,回房睡去!”秦珂冷聲說道,“梅姨,帶小少爺上樓!”

可秦商卻突然起身朝着裴熠的方向走過去,把梅姨往邊上用力一撥,然後把着他在自己的面前,“看看,小少爺!他是秦家的小少爺,還是裴家的小少爺?從來家業都是傳男不傳女,你帶着帝秦是要拱手全送給皇圖是不是?”

他一手抓着裴熠,看着秦珂說道。

秦珂心頭一驚,但面色終究沒表現出來,眼睛盯着裴熠,微微一沉,又看向秦商道,“我是看出來了,你今兒這一鬧,是想要帝秦是不是?可以啊,如果你有足夠的股權,你可以當這個話語人。你在這裏撒酒瘋算是怎麽一回事?你這樣就能把帝秦帶出什麽将來嗎?”

“少用股權唬我!”秦商冷笑,“帝秦的股權我比你更清楚!上面那幾個老古董還不是支持你的,不過你老實告訴我,這個小家夥的手上,你有沒有分給他?”

低頭看了一眼被自己抓着動彈不得的裴熠,他笑着說。

“跟個孩子較勁,你丢不丢人!”秦珂呵斥道,“你要想要帝秦,憑本事來拿!”

“我會來拿的,而且我要拿的,不止是帝秦!”

終于松開手,他看着秦珂,露出了神秘莫測的笑,“給祖宗上香了,不管他們認不認我,到底我還是姓秦,誰讓咱爸當年留下了我呢,你說是不是,秦大小姐?”

不無諷刺的說,轉身道了香龛的位置,然後點燃了一炷香,正兒八經的鞠躬上香,似模似樣的。

上完香退後兩步,他看着秦珂道,“昨晚在裴家過的如何?你要是真舍不得姓裴的,大可以複婚,把這産業交給我,你也安心做你的裴少奶奶,不好嗎?”

說着,伸出手似乎要去挑她的下巴。

秦珂并沒有躲閃,而是冷冷的一記目光瞥了過來,仿佛被燒到了,秦商的手指頓了頓,到底是縮了回去。

他笑了笑,擺了擺手,然後離開了。

這來的莫名其妙,走的更是匆匆,梅姨攬着裴熠,心有餘悸,“二少爺這是發什麽瘋呢?”

“随他去!”秦珂冷冷的說,慢慢的轉過身,蹲下身看着自己的兒子,“剛才怕不怕?”

“不怕!”雖然臉龐稚嫩,可眼睛裏卻是跟年紀不太相符的沉穩和鎮定。

秦珂笑了笑,欣慰的按着他的肩膀,“不管遇到什麽危急的情況,都記着一定要鎮定,不能慌亂!剛才你表現的很好,但還不足夠,你要能想辦法讓自己脫身,明白嗎?你将來身上的擔子會很重,也會有很多人觊觎你手上的一切,要保護好你的東西,就要先學會保護好自己!明白嗎?”

眨了眨眼,裴熠點點頭,咬着唇想了會兒,開口道,“媽媽,你會跟爸爸複婚嗎?”

“……”秦珂一時語塞,“這是大人之間的問題,不該是你關心的!”

“可這也是家庭問題,我有權利過問呀!”他一本正經的說。

哀嘆一聲,孩子太聰明有時候也是一件比較麻煩的事,想要應付過去可不是那麽容易。

想了想,她說,“那裴熠希望我們複婚嗎?”

小腦袋很認真的思考了幾秒然後才說,“從私人感情的角度,我希望爸媽可以在一起不分開,可如果媽媽有難處,我也尊重媽媽的決定!”

眼睛裏有些濕意,秦珂輕輕的将他的小腦袋靠進自己的懷裏,輕輕的拍着他,得兒如此,已經是一件幸事了吧!

一旁的梅姨只是幽幽嘆息,大小姐實在是太辛苦了,可卻從來不說出口。

☆、255、我的就是你的

江逸之在自己父母家足足待了一個下午,買了許多的東西,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沒了葉家人的束縛。他才覺得自己是一個完整的獨立的人。

每年葉雪昕在的時候,也幾乎不同他一起回家,而他回一次家陪陪父母,還要算着時間,免得太久了她會生氣。

離開家以後。叫了一輛車直奔片場。

容城适合拍古裝戲的地方就在城外的一個影視基地。自然是比不上影視城那般的龐大宏偉,但是作為分流以及普通的投資來說,也是足夠用了。

就算是過年的時候。影視基地也是一派熱鬧,不曾停工。

下了車。他不緊不慢的走,輕車熟路的到了要找的劇組邊上,倚着欄杆打了個電話,不一會兒,果然身着戲服的秦商就走了出來。

他擰着眉,“你有沒有病!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這裏。不能來嗎?”江逸之環顧四周,“景色不錯。”

“我警告你。不要以為我給你三分顏色你就可以開染坊了。你回去吧,有事我會找你的!”說完,秦商就打算轉身進去。

“秦二少什麽時候起變得這麽膽小了?這可不像你的作風!”一伸手攔住了他,唇角噙着笑意,江逸之說,“葉朗那邊我算拖住了,他最近沒有什麽別的動作,可是法院什麽時候才開庭宣-判?”

頓住腳步,秦商轉頭,見他一本正經不似開玩笑的樣子,不由得嗤笑,“怎麽,就這麽急着把你的老婆孩子送進去?外面有了新歡了?”

“眼看着已經是新的一年了。難道秦二少就不想我們的合作能夠進一步施展,你我的抱負總不能等到七老八十才去實現吧?”他不緊不慢的說。

深深的看着他,秦商忽然笑了起來,“看來你比我想象中還要性急的多!不過要開庭怎麽也要過了這個年,這才年初一,你這性子未免也有些太急了!既然事情已經水到渠成了,安心回家等着就是!你不是這幾天都等不了了?”

“不是!”搖了搖頭,江逸之道,“只是最近我總有點不安心,不知道為什麽,葉朗雖說表面上沒什麽動靜,但他是一只老狐貍,心裏盤算着什麽,也猜測不到。一天不把這件事落實了,我都覺得沒法踏實下來。對了,我給你的賬目,有沒有什麽幫助?”

“都是些明面兒上的東西,這些東西就算不用你,我要拿到也是易如反掌,難道你就沒有些實質有用的嗎?”斜睨了他一眼,秦商不屑的說。

怔了怔,他搖搖頭,他所能觸碰到的,不過也就是那些東西而已了。

輕嗤一聲,秦商說,“葉朗果然是老狐貍,能讓你經手的,都是不怕洩露的無關緊要的東西。我倒是有一個主意,不知你信不信?”

“現在你我是一條船上的人,焉有不信之理!”江逸之道。

“你倒不如想法子籠絡一些公司重要的高層,例如財務主管之類的,或許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東西!”他說,“投其所好對你來說應該還是不難的。”

江逸之冷笑道,“我身為總經理都接觸不到的東西,區區一個主管……”

“區區一個主管未必會知道的比你少。葉朗多疑,用人都是很謹慎的,葉氏裏面跟着他的哪個不是有資歷的老家夥。別怪我說話難聽,總經理?你覺得你這是哪門子的總經理?”

江逸之的臉色變了變,雖然明知道他這話說的沒錯,可是落到耳朵裏,終歸是不好聽的。

自從結了婚以後,這種類似的話沒少聽,明裏暗裏的,沒人把他這個葉家女婿當一回事,這也是他為什麽這麽想要奪權,為什麽急于吞下葉氏的原因,這樣的壓力下,他不敢保證自己還能忍多久。

看到他面色一變,秦商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擡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行了,我也不是奚落你。總之,如果能拿到內部的資料,自然是最穩妥不過了,到時候,你就離真正出人頭地的日子不遠了!”

說完,他轉身準備進入片場。

看着他的背影,這次,江逸之沒有再攔他,而是淡淡的說,“那秦少你呢?幫我拿下葉氏以後,你對帝秦又有幾分把握?據我所知,帝秦至少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都捏在你姐姐和那幾個大股東的手裏,你有多少勝算?”

定住腳步,秦商沒有回頭,默了會兒,甩下一句,“先關心好你自己再說吧!”

他大步流星的離開,江逸之的笑意逐漸斂起。

在這爾虞我詐的環境裏,他逐漸的浸染,逐漸的熏陶出來,自然是不會這麽容易就深信一個人。

見多了背叛與被背叛,他如果死心塌地的相信他秦商會毫無保留的幫助自己,那才是真的笨!人,總要兩條腿走路,才會穩!

站直身體,既然告訴了葉朗自己去找了白亭如幫忙,總應該走一趟才說的過去吧。

——

瑾言睜開眼睛的時候,難得裴斯年還在,而不是起身離開去辦事了。

他就這樣躺在她的身側,桌上的早點早已經涼透了,陽光傾灑進來,看日頭應該至少已經正午了吧。

就這樣在床上厮混了一早上,回想一下還是耳熱心跳的。

他們的一只手保持着交織在一起的姿勢,手指交錯,掌心相對,瑾言側了側頭,看着他們相貼的掌心,腦中想起了一句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他偕老,但是在一起這麽久,從來沒有後悔過,而且一天比一天更加的堅信自己的選擇,若說當初她把婚姻當成一場豪賭,她覺得,自己贏了。

回過神,看到裴斯年張開眼看着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醒來了,可是沒有動,就這樣看着她,眼神瞬間閃躲,好像一個偷摸做了壞事的孩子被抓住了一般的緊張。

“早!”他的聲音依舊有些沙啞,但是多了幾分磁性。

“早。”天知道她早沒了先前罵他的那個勇氣,心裏軟軟的,身體更是軟軟的,每一根骨頭都如被拆了重新組裝,動也不想動。

裴斯年欠起身,吻了吻她的額頭,“今天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去哪裏?”

“醫院。”他說,“老顧父親的病很重,只怕這是要一病不起了,昨夜他也守在醫院的,今天我們去看看。”

瑾言有些驚訝,不光是為顧西城父親突然病重的事,而是他居然肯帶自己一起去看,先前不是說沒必要的嗎?

仿佛看穿了她的顧慮,他說,“可能時日無多了,去看一眼,順便我有些事要辦。”

“哦。”她應了一聲,便不敢再磨蹭,很快的起床穿衣,裴斯年動作比她快多了,等她下樓,他已經在餐桌前不緊不慢的吃着東西了。

“先吃東西,吃完了再出門。”他說道,然後補充了一句,“今年的紅包我幫你一起給了,不用再準備了。”

“啊?什麽紅包?”愣了愣,她脫口而出,在看到他的眼神示意,以及站在他們身後幫忙上餐的傭人,這才反應過來。

她一共只跟他發過這麽一次,哪裏還記得大年初一要給傭人發紅包這個習俗的,早就忘到爪哇國去了。

“哦哦,知道了。”臉熱起來,低下頭開始吃東西,估計家裏的傭人都要覺得這個女主人實在摳門死了。

一邊吃東西,裴斯年一邊不忘交代,“到了那邊你不要多說,顧老先生現在的情況只怕話也多說不了兩句,你就算看他,他也未必認得你是誰了。今天就算是走個過場,左不過這幾天的事,不會耽擱太久的。”

“好!”她應聲道,“那我們還用不用先去買點禮品什麽的?”

“過年家裏缺不了這些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說着,他從懷裏掏出一打紅包遞給她,“這個你拿着。”

“做什麽?”她吃驚,家裏的不是已經發過了?

“等會兒你給莫琛一個,至于其他的,你看着發。”他交代道,“畢竟辛苦一年了,你作為女主人,給一些小賞也是應該的。”

她還真沒有這個習慣,看來還真是有必要的。

想了一下,“那……我如果去公司,是不是也應該給潔姐一份?”

“你看着辦。”他喝了一口湯,微笑着說。

吃完飯,莫琛已經在院子裏等着了,瑾言走過去,從包裏摸出一個大紅包然後遞到他的手裏,“新年好!”

“太太新年好!”莫琛似乎有些受寵若驚,接了紅包連聲說道。

一直以來,莫琛都是兢兢業業的做事,鮮少有什麽太大的表情變化,收了她一個新年紅包,驚訝的嘴巴能吞進一個蛋,瑾言不由得失笑,她這給人的印象得是有多不通人情世故啊!

坐上車,裴斯年輕輕的握住她的手,“當散財童子的感覺如何?”

“我今兒總算明白為什麽散財童子很樂意做這份工了!”

“哦?”

“反正散的也不是自己的財,又有人感謝,何樂不為!”她意有所指的說,反正那些紅包都是他給的,她也不覺得心疼。

裴斯年大笑,“誰說不是你的,我的就是你的!”

☆、256、這世上哪有那麽多聖人

很快到了醫院,看着住院大樓,瑾言想到不知等會兒有沒有機會去看看小容。

轉念間。車子已經停了下來。

上次自己兜兜轉轉無意中停到了這邊,立刻就被保镖呵斥離開,可這次,他們卻紋絲未動。顯然也是認得裴斯年的車子的。

開到了大樓門口,莫琛下車給他們打開車門,裴斯年站在門畔等待她走過來挽住自己的胳膊,這才往裏走去。

一進去發現裏面的暖氣開的很足,雖然空蕩蕩的看似沒有什麽病人。估摸着這一整棟樓也就住了顧老爺子一個病人吧。

每一層都有兩個或者四個保镖,守在每個入口處和通道口。如果有人想要潛入進來,根本是不可能的。

上電梯到六樓。她不語,裴斯年說讓她別亂說話跟着他就行,她就乖乖的跟着他。

電梯一打開,兩旁就是保镖守着。這樣的氣氛未免有些格外緊張了。

瑾言的心頭有些好奇,裴家也算是容城數一數二的級別了,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這顧老爺子也太金貴了。

抿了抿唇,裴斯年已經徑直走到了病房門口,房門口毫無例外的又是守着人,門口的長椅還坐着人,一手撐着額頭,似乎很是疲累,但也沒睡着。

在聽到來人接近的聲音時,猛然擡頭,這一擡頭,恰好跟葉瑾言打了個照面,她吃驚不小,“顧師兄?!”

那赫然是顧衍澤,只不過憔悴了很多,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顴骨高聳,兩邊的臉頰深深的陷了下去,愈發顯得兩只眼睛下的黑眼圈是那麽的深邃。

揚了揚眉,顧衍澤可能也有些意外,但是看到她身邊的人時,微微颔首,站起身道,“你們來看他。”

“西城在裏面吧?”裴斯年問道。

點了下頭,他說,“你們進去吧,反正現在他醒着跟睡着,也沒什麽區別!”

聲音有些疲倦和沙啞,他一伸手,将門把手給擰開,然後瑾言就看到了屋子裏坐在病床前的顧西城。

他是面對着門的方向而坐的,所以這一開門,就跟他照了個對臉。

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兩腿架在一起,頭發似乎也有些亂,估計也是守了一整夜。

“你們來了。”他站起身來。

裴斯年走進去,房門便從身後關上了,然而顧衍澤并沒有進來,房間裏除了昏迷着的顧老爺子,就只有他們三個人。

“醫生怎麽說?”裴斯年問道。

“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了,這當口,盡人事聽天命了就是!”顧西城說,“今天怎麽有空來了,還把她也帶來。”

以下巴示意了一下瑾言的方向,“這地兒,不适合帶她來的。”

“來看看伯父。”裴斯年回答道,“沒什麽不适合的,伯父對我一直不錯,就算看在你的情面上,這趟我也得來!有沒有什麽我能幫的上忙的?”

“哪裏需要勞煩你的大駕!”顧西城笑了笑,“沒看見等着幫忙的一大堆。”

“聽說最近錦盛開盤的走勢一直都不太好,你如今成天成夜的守在這裏,公司的事兒怎麽辦?”

裴斯年說的話,她都不是很懂,只是看着病床上的老人。

說是老人也不完全恰當,其實看上去沒有想象中那麽蒼老,只不過渾身插滿了管子,而且整個人特別特別的瘦,瘦的幾乎只有一把了。

人到了這個份上,真是會讓人覺得特別的揪心。

不管多麽風光無限,多麽榮耀尊上的人,終究免不了走到這一天,誰也避不開,而且對此無能為力。

這是一種很可怕的體驗,雖然她還沒有體會到,可是至少已經經歷過,經歷過爸媽的離開,經歷過爺爺的纏綿病榻的掙紮,她深知生與死的臨界點,是有多麽的可怕。

裴斯年和顧西城說了幾句,轉頭似乎發現了她的走神,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跟老顧有幾句話要說,你先到外面待會兒,不是有熟人嗎?”

“……”瑾言愣了一下,這是讓她去跟顧衍澤聊天麽?

其實方才她就有點奇怪的,既然顧西城跟顧衍澤根本就是兄弟,為什麽一個在病房裏,一個在病房外,而且顧衍澤只是開門讓他們進去,自己并不進來,總感覺似乎是在刻意避開彼此的。

之前也是,雖然偶爾會提到對方,但都刻意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回過神來,她點了點頭,“哦!你們聊。”

主動的退出病房,并且替他們将房門關上,這才轉過身來。

顧衍澤果然還在外面,靠着長椅的椅背,此時是架起二郎腿,不知何時手裏點燃了一根煙,聽見動靜扭過頭來,看見是她,唇角勉強牽扯了一下,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原來顧師兄也是抽煙的。”她說道,在他身邊空着的位子坐了下來。

顧衍澤怔了怔,擡手看看自己手指間夾着的煙,自嘲的笑了笑,“男人抽煙很稀奇嗎?”

“男人抽煙是不稀奇,但是顧師兄身上就稀奇了。一直以來,顧師兄給人的印象都是老幹部,嚴于律己,不沾煙酒,沒有不良習慣。”她說道,“煙不适合你。”

他笑了起來,随手撣了撣,煙灰便紛紛揚揚的落了下來。

“你說的我好像聖人一樣。”站起身,他往前走了兩步。

“至少在大家的眼裏,你已經很接近聖人了。”她肯定的說,仰起頭看着他的背影。

“哪裏就有那麽多的聖人,人都是有喜怒哀樂的,誰能真做到無欲無求!”他轉過身睨了她一眼,“你好歹也算在圈裏混了一段時間,怎麽連這個都看不透?”

瑾言想了想,然後說,“旁人我不好說,但至少在我眼裏,顧師兄不是那樣會戴着假面具的人。”

“呵呵……”顧衍澤低沉的笑了起來,似乎是嗆到了,咳嗽了幾聲,然後才說,“裴三一定很珍惜你這種天真的個性,他真不應該讓你從影,應該把你好好的保護起來。”

這樣的顧衍澤看上去特別陌生,他一直都是正面的,積極向上的,會鼓勵她,也會教給她一些演戲的基本功之類,從來不曾說過讓她息影,安心做個家庭主婦。

“顧師兄,你……沒事吧?”小心翼翼的問,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後,看着他愈發清癯的身形,猜測他這樣的失常是不是跟顧老爺子的病情有關系。

“沒事。”擺了擺手,把煙蒂撚滅在邊上的垃圾桶上面,然後扭頭看了她一眼,“這段日子你休養的時間夠久的,還打算複出?你最熱的一段黃金炒作期可已經過去了,這個時候出來,又要重新沖擊和累積人氣,其實你現在不缺錢,也不愁什麽,何必要這樣辛苦。”

“那顧師兄呢?”瑾言忍不住反問,“您有這樣的家世,有這樣的身家,其實也可以不用那麽辛苦。您隐瞞自己的背景,兢兢業業的工作拍戲,又為什麽?”

這一句話,瞬間把他問的語塞,頓了頓,搖頭失笑,“你說的,還真是讓我無法反駁。”

他又沉默了下來,原本話就不多,此刻話就更少了。

看着他的樣子,瑾言也不知道話題該從何說起,這種感覺很尴尬,她扭頭看了眼病房的門,可裴斯年卻遲遲沒有出來,房門沒有任何的動靜。

顧衍澤卻在這個時候幽幽的開口,“也許他撐不了兩天了,在此之前,你見過他嗎?”

愣了一下,葉瑾言旋即反應過來他口中的那個“他”,是指顧老爺子,便搖了搖頭,“沒有。”

“那你又為什麽要這個時候還來看她?”顧衍澤頓了下,“哦,你是陪着裴三來的。”

“就算作為晚輩,也應該來看看老人。更何況,顧……西城也是我的好朋友。”她說道。

“顧西城是你的好朋友?!”顧衍澤揚起眉梢,笑意有幾分譏諷,“我真是頭一次聽說,有女人會是顧西城的朋友,好朋友?”

“他是你弟弟。”靜靜的陳述着一個事實。

顧衍澤噤聲,閉上眼,“不談這個。你随便坐一會兒,我去倒杯水給你。”

正在瑾言詫異他會進房去倒水麽?就看他朝前走,很快就拐了個彎,消失在走廊盡頭。

合着倒水還不在病房裏的,不知道他去了哪裏,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來,手裏真就是兩杯熱氣騰騰的白開水。

“當心燙口。”他說道。

“我還以為你是去拿飲料。”低笑着随便找個話題,她握着杯身,看着那清澈見底的白開水,曾經覺得他也如同這白開水一般,清澈,一眼就可以望到底,然而現在卻覺得,他就算是白開水,也是這剛燒開的白開水,上面萦繞着一團霧氣,看不清他的內心。

“飲料喝多無益,還是白水好,對身體有好處!”他一邊說,一邊就近茶杯口,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小口。

看着他的樣子,聽着那熟悉的“訓導”,仿佛那個老幹部顧衍澤又回來了,這才是他本應該有的樣子。

彎了彎唇角,她說,“師兄訓誡的是!”,将杯子緩緩的湊近唇邊。

☆、257、還說不是假公濟私

沉默的喝了半杯水,房門終于打開了,裴斯年從裏面走了出來。顧西城站在他的邊上,“近期不用來了,有事兒我會直接給你打電話的。”

這話若是聽在旁人的耳朵裏,未免顯得太不近人情和不懂禮數。人家好心好意來看你,你反倒說這樣的話。

可瑾言知道他們之間的表達方式向來是直接而毫不客氣的,他這樣說,就是明白的說你沒這個必要常來,反正剛才她也見了。顧老爺子閉着眼什麽都不知道,就這呼吸都靠着氧氣管在勉強支撐着。他們來與不來沒有任何的意義。

說難聽一點,這就是等着一口氣。不知道哪天這口氣沒了,守着的人也都解脫了。

“好。”裴斯年回答的也很痛快,“瑾言,我們走。”

他甚至也沒跟顧衍澤打個招呼。由始至終,似乎他都算是個透明人一般的。

猶豫了下,瑾言還是回頭。“顧師兄,我們先走了。”

顧衍澤微微颔首,一旁的顧西城已經進屋,啪的關上了房門。

忍着心底的疑問,一直走出了大樓上了車,她才開口道,“顧西城怎麽這樣啊?他們兄弟之間到底有什麽解不開的心結,要鬧得跟有仇似的?現在這種非常時刻,難道不應該放下一切,以老人為重嗎?”

坐定下來,裴斯年扭頭睨了她一眼,“說放下一切,哪裏就是那麽容易放下一切的。你,我,以至于到顧西城,誰沒有一點自己的心結?”

瑾言一時語塞,他這話倒是說的沒錯。

是啊,誰沒點解不開的心結,她這樣說顧西城,自己何嘗能解的開,外人怎知別人的家務事。

嘆了口氣,她靠着椅背沒有再說話。

“等會兒要不要去公司?年會你可缺席了。”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他說道。

之前的年會本來還是蠻期待的,可是沒想到突如其來的一場變故,她根本就沒法參加了。

“那你也要去嗎?”她摸了摸被他戳過的地方,然後問道。

“我不去。”裴斯年說,“公司近期會有一些新的業務方向調整,你去看看也好。”

“你給我調崗了?你要跟我解約,不讓我繼續拍戲了?!”

或許是受到方才顧衍澤說的那些話的影響,她立刻就想到別的方面去了,睜大眼睛一臉驚訝的說。

裴斯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什麽時候說要跟你解約了,再說了,解約的事由人事部負責,我不會這麽假公濟私的!”

才怪!知道不是要限制不讓她拍戲,舒了口氣,不過說他不假公濟私,她才不屑。

送她到了公司,裴斯年就先讓莫琛駕車離開了,說晚些準備回去的時候再給他打電話。

本來瑾言想問他去做什麽的,不過想想,如果要說他也就主動說了,便沒有問出口。

隔了差不多有一個多月,這回到公司感覺似乎很久沒回來過了一般。

大年

許你一世盛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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