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全世界最好
回家的路上,傅邺半睡半醒間問他:“今晚是不是吓到你了?”
江然當然知道他在說哪件事:“廢話,那個季嘉言,我根本不認識他,他為什麽編故事陷害我啊?更何況,我真的沒去過那種地方。”
“去也沒關系,江然,年輕人放松太正常了,別把自己關在別人的嘴裏,他們想怎麽說怎麽說。”
江然心裏暖意融融說:“他們當然想說什麽說什麽,我是怕你,怕你多想。”
“我為什麽會多想?”
江然語塞,只好硬着頭皮解釋:“我就是不想讓你對我印象變差,沒有理由,就是這樣。”
傅邺沒再和他糾結這個問題,很多隐晦的事情點到為止,他又問:“那今晚他們說的,床上床下,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
江然點頭:“知道啊!同床嘛,咱倆又不是沒一張床上睡過。怎麽了?”
傅邺笑了笑,擡手碰了碰江然的臉:“沒事,但以後有人再這麽問你,你拿起你手裏的酒直接潑他臉上,不管他和我是什麽關系。有些玩笑,我可以承受,你沒必要,所以直接甩臉走人就行,不必顧及我。”
江然雖然不知道傅邺為什麽這麽說,但他還是有些感動,他點頭:“記下了。”
一回到家,江然把傅邺扶進卧室,就開始學着他照顧自己那樣,去濕毛巾給他擦臉。
傅邺看着他,不知為什麽想到了老年的光景,到那時他多希望這個人還在身邊。在江然替他擦手的間隙,他拉住他的手腕,把人帶到了身前,扼着江然的腰不讓他動。
江然趴在傅邺身上,臉不禁紅了幾分問:“怎麽了?”
傅邺看着這個人在光影裏搖紅,他問:“你覺得我怎麽樣?”
江然瞪大眼睛,吃驚地問:“什麽怎麽樣?你,你很好啊!”
“有多好?”傅邺依然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江然心想反正他也喝多了,自己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呗!他望着傅邺朦胧的眼神,勾唇笑答:“全世界最好。”
傅邺也笑了,他搖頭:“我沒那麽好,我也有私心,我也會說謊,我也騙了你。”
江然茫然地問:“騙,騙我什麽?”
傅邺在他耳邊說:“軍訓的時候,我說我不是同性戀,騙你的,我是性少數群體,從初中開始就發現的事。”
江然驚得說不出話,傅邺問:“吓到了?”
江然反應過來之後,卻壓着嘴角的笑意說問:“那,那你有過男朋友嗎?”
“沒有。”傅邺答他,“男女都沒有。”
江然心下高興:“哦,那是就是呗,我又不嫌棄你是。”
傅邺松開了他:“我和你坦白,只是怕你害怕,今晚那群人應該吓到你了,他們把你當成我男朋友,對你造成的困擾,我向你道歉。”
江然沒有起身,他也沒關心對方喜不喜歡男人,傅邺的唇就在他的眼前一張一合,江然像荒漠裏口渴的路人,尋到了甘泉,喉結不停地滾動,他湊在傅邺耳畔低問:“你喝多了,會不會不記得今晚的事?”
“偶爾會,偶爾不會。喝太多,會出現遺忘的情況。”傅邺醉酒和清醒沒有太大差別,依然很克制,不會胡言亂語,不會答非所問。
江然撐起身子,雙手放在他的兩側,低頭看着傅邺:“那你現在是屬于哪一種?”
傅邺不知道他的目的,只是順着他的話說:“應該記不太清楚。”
江然甜甜地笑了起來,随後飛快地低頭,親了一下傅邺的嘴唇,雙頰飛上紅暈,他的心都要跳出來了。親了還不到一秒,他卻像做賊一樣心虛。
傅邺先是一愣,随後笑着問他:“這樣就夠了嗎?”
江然誠實地搖頭:“不夠,但是怕你記得,所以就這一下吧!”
傅邺淺笑幾分,随後驟然出手,拉着江然的手腕把人帶到床上,江然驚叫了一聲,傅邺已經抱着他滾到了床中央,把人結實地壓在身下。
江然襯衫被拉扯着,半肩外露,他此刻有些反應不過來,腦子裏都是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他登時慌張失措,不敢去看傅邺,閉上眼睛自問,他,他要對我做那些嗎?
傅邺見他羽睫輕舞,命令道:“睜眼。”
江然慢慢地睜開眼睛輕瞄對方。傅邺的手指輕撫着他的臉,小聲說:“我不會記得。”說完,直接俯身吻到了江然的唇瓣。
江然倏地睜大眼睛,心頭搗着重鼓,仿佛靈魂出竅一般。傅邺壓着他的唇磨蹭,輕輕地把他的唇瓣吞入口中。
霎時間,江然的身體被火激過,血脈膨脹裏滾着電荷。他雙手勾上傅邺的脖頸,輕微地細喘,也張開嘴去啄噬對方的唇。
軟的,又是甜的,還帶着酒的辛辣,像嘗到了棉花糖,江然心裏甜得發慌,他忍不住地伸舌去舔。
屋內的幻光成了霞霓,仿佛江然才是陷入迷醉的人,江然的理智,神思,矜持全都被燃盡,他遵循着本能和內心去承受傅邺的熱情,這是他渴望已久的東西。
江然因為癢笑出了聲,眼裏卻飛着眼淚,他亂喊着:“邺哥,脖子,好癢!”
傅邺咬着他的耳垂問:“分得清什麽是親,什麽吻嗎?”
江然在身下搖頭,傅邺又問:“那你想要哪種?”
江然顫抖着說:“都要,要你。”他挺送起脊背,雙腿纏繞着傅邺的腰,吟鳴出聲。
傅邺注視着身下的人,像兔子一樣發紅的眼尾,他挪開了嘴唇,吻到了他的側臉,舔着他的皓頸,霎時間,一股子酥麻和快意從江然的心頭迸發,傅邺握着他的腰,不讓他亂動。
江然只得摟着傅邺,整個人像振翅的蝴蝶抖得讓人心醉。
傅邺望着身下這個人,渾身都染着緋紅,像不小心浸透紙張顏料勾勒出的美圖,漂亮得不像話。
江然見傅邺停了下來,他主動勾着他的脖子去親他的嘴唇,一次不成,去夠第二次。最後,還是傅邺微微低頭,讓他親到了自己。
江然很顯然不夠滿足,傅邺問他:“我不記得,你也不記得了嗎?”
江然雙目失神,哪裏還管得了這些,他纏着傅邺撒嬌:“不記得了,不會記得,邺哥,你親親我好不好?邺哥!”
這幾聲“邺哥”把傅邺的魂都要喊沒了,他問他:“親哪裏?”
江然指了指自己的側頸:“這裏,好癢。”
傅邺當然沒有去親,他把人抱起來坐着,讓他挂在自己身上,輕輕用唇去碰他的臉,江然的思緒早已飛散,他不可抑制的擡首,把最脆弱的地方送到傅邺面前,傅邺猶豫着,體內久違的激烈叫嚣着,終于他順着他的側頸親啄着細肉,磨到江然脖子上的那顆痣。
他早就想這麽做了,想得快要瘋了。
江然不停地喊“邺哥”,每一聲都是欲斷魂的引惑。
傅邺把他抱着起身時,才發現江然的腰軟得無法直起,對方還在纏吻着自己的嘴唇,怎麽都不夠,江然心裏的那道豁口,好像有東西填充着,但不夠。
但傅邺不會這樣,借酒壯膽的事,他可以裝作不記得,但一時情迷清醒後的江然會作何抉擇?
氛圍也是會醉人的,江然不懂,但他懂。
傅邺把他抱進浴室,讓江然下地,靠着自己站好。他把他推到浴室圍壁上時,後背刺骨的冷讓江然瞬間清醒了過來,他的耳朵紅得要滴血一般,察覺到身體的反應已經不受控制地擡頭,而他因為渾身發軟只能繼續抱着傅邺站好。
傅邺打開花灑,水漸漸淋熄了倆人身上的火,江然抱着傅邺的手,慢慢收了回來,背對傅邺站好,不去看他。這個動作像一根短小的刺紮進了傅邺的心裏。調試好水溫,他和江然說:“自己洗,可以嗎?”
江然飛快地點頭:“可以,可以。”
傅邺轉身關上了浴室的門,離開了。江然洩力地跌倒在地上,任由噴頭地水打濕自己,他想起剛剛的事,羞得他只想找地縫鑽起來。
傅邺回房關上了卧室門,把剛才的慌亂的餘韻徹底釋放。每到這個時候,他都有種忏悔的負罪感。
這個澡洗了兩個小時,江然在水聲裏不停地問自己,到底要怎樣才能填滿心裏的缺口?傅邺已經對他這麽好了,他居然還要那些東西……
等他穿好睡衣出來,又站到傅邺的卧室門前,像個犯錯的孩子,他想進去和他道歉,不該去挑逗他。剛把手放到門把上,裏面傳來了打鼾聲。江然以為傅邺睡着了,站在門口輕輕地道了聲:“晚安!”随後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失眠了,他被一個男人親的有了反應,有了渴望,他打開卧室窗戶,讓深夜的夏風吹進來,猶豫了一會兒他給宋晨磊打去了電話,宋晨磊因為明天周末,現在正在打游戲,被江然打斷電話還有些不快,但一聽到江然的聲音低沉,他以為對方又發病了,忙問:“怎麽了?”
江然有些羞于啓齒,這把宋晨磊急壞了,他剛準備給傅邺打個電話,對方開口了:“床上床下是什麽意思?”
宋晨磊一頭霧水,以為他是學英語學傻了:“什麽床上床下,你問on the bed?”
江然喃喃地說:“不是,是有人問我,傅邺在床上對你好不好?這是什麽意思?”
宋晨磊頓時醒悟,江然的成長過程很特殊,沒有親人參與,也很少有同學和朋友的加入,在一群青春期少年對性懵懂沖動的時候,江然還在借着學校圖書館的阿衰系列漫畫書看。孤獨是他整個青少年時期的底色,和他做朋友的只有阿衰、長眉師父、胖師傅、大師兄、小師弟。
到了大學,宋晨磊和何謂算是真正走進他生命裏的朋友,這倆人偶爾也會說些葷話,江然在一旁聽不懂但傻笑的時候,何謂會笑話他,“屁都不懂,你笑什麽?”
宋晨磊知道他的簡單和天真不是裝出來的,所以江然是真的不懂這個帶着惡趣味的玩笑話。他猶豫了一下,低聲說:“他的意思就是問你,傅邺和你做AI的時候,對你溫柔嗎?”
這樣直白的翻譯,讓江然傻在原地,手機掉在了地上。他回想着晚上吃飯時,對于這個問題,他居然點頭了。
宋晨磊在聽筒對面急呼:“江然!還好嗎?”
江然急忙撿起地上的手機,他怕自己的動靜又驚醒傅邺,他低聲說:“我,我沒事,我喝點水。”他坐到床邊端起水杯猛喝,努力地把腦海中的東西洗掉。
宋晨磊小心翼翼地問:“那傅邺對你做那些了嗎?”
江然終于放下了水杯,水沿着他的下巴流過他的脖頸,他喘着氣搖頭:“沒有,但,但今晚我偷親他了。”他把今晚的過程簡單地描述給對方。
宋晨磊寬慰他:“或許只是他喝多了,不是有意對你這樣。”
江然皺着眉頭,煩躁地說:“問題不在這裏,是我親的他,是我對他産生了沖動,而且我,我也有反應了。”他聲音越來低,又開始燒臉,“我第一次和人親嘴,我覺得我好像喜歡上這種感覺了,很舒服,心被撐的滿滿當當,而且我還喜歡,喜歡他碰我,不要隔着衣服的那種,等他一旦從我身上離開,我就難受,覺得有東西被抽走了,我完蛋了,我怎麽會變成這樣的,磊子,我該怎麽辦?我只是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但沒想做這些。”
“別怕,你想要是換個人這樣對你,你什麽感覺?”宋晨磊問他。
江然随便腦補了幾個人,立刻吓得渾身激靈:“惡心死了。”
“那不就得了,你還是因為喜歡傅邺嘛,而這些讓你煩惱的感覺,無非是喜歡他自然而然衍生出來的渴望,這沒什麽的。而且他又不是天天醉,睡一覺等明天天亮了,一切又恢複正常了,沒事啊!”宋晨磊比他有經驗,耐心地勸導着江然。
這些話起了一定的作用,宋晨磊見他還在悶悶不樂,提議說:“明天正好是周末,要不我和老何去找你吧,你也出來和我們放松一下。別老把這些事當成什麽天塌的大事,你都接受你喜歡他了,往後你還得接受比親嘴更離譜的事,喜歡只是一種情感,有情并不能飲水飽,你當然還會有別的念頭,除了精神需求,你還需要生理上的滿足,這才是正常人啊,你別把本來正常的事搞得跟變态似的。”
宋晨磊這些話讓江然懸着的心慢慢放了下來,很快困意和期待朋友到來的喜悅交織,江然睡着了。
月色透過陽臺的窗紗照進來,像冷水淌過他的脈絡,傅邺輕輕地吐氣,他正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望着陽臺外的漆黑。只要躺在那張床上,就是倆人抱在一起癡纏的畫面。情感和欲望于他而言都是奢侈品,但今晚失控的情緒像決堤奔湧的浪潮,讓他沉溺其中逐漸窒息。
他沒有江然那麽糾結,相反他很坦然,但他不知道這種坦然的代價會是什麽,會不會将那人推遠。氤氲的月光逐漸朦胧,傅邺眉眼垂低在迷蒙的光影裏也睡着了。
作者有話說:
除夕快樂!祝大家新年好運,天天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