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同于其他老師放在阿洛伊斯身上的注意力，陸凜看的一直都是明姜。
明姜的身高其實是超過洛特斯帝國的平均身高的，但陸凜常年待在軍隊，軍隊裏的那些戰士個個身強體壯，所以在他的眼光看來，明姜的身形瘦小的像個孩子，尤其是當他站在阿洛伊斯身邊的時候。
阿洛伊斯想到明姜學生信息上的年紀，低着看光屏的那張臉突然皺起眉頭。
明姜的年紀在洛特斯帝國就是個孩子，即使安陸凜在這個年紀已經上過戰場了。
陸凜眉頭緊皺的樣子讓在場的老師們一句話也不敢說，他們全都安靜地去看手中的終端，連頭都不敢擡一下。
阿洛伊斯的表現，足以讓所有老師驚訝。他們早知道阿洛伊斯·洛特斯的精神力很強，剛過成年不久就陷入精神力紊亂，但像這樣直觀地看到對方的武力值還是第一次。
除了阿羅伊斯，他們還注意到那個被遞營養液的明姜。
有人冒了一句：“這孩子，去作戰系也是可以的。”
剛成年的精神力，就可以抽出精神力使用在粒子光束槍上，這樣的能力在帝國也是金字塔頂端的天才。
“當時分的太草率了。”有人這樣點評。
“湛老師，你怎麽看？”
湛高摸了摸下巴，不由得想起明姜站在比賽臺上的樣子：“他的能力，可能比我們看到的還要高。”
湛高的話讓會議室裏漸漸熱鬧起來。
“湛老師這麽說是什麽意思？他的精神體很特殊嗎？”
“植物系精神體而已，精神力很強不代表精神體也很強，要我說你們對這個孩子的期盼太大了，他或許會成為一個很好的精神力撫慰師，但不一定會成為一個好的戰士。”
湛高嘶的一聲：“哎我說，你們對植物系精神體是不是有點刻板印象，誰規定植物系就不能成為戰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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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系精神體天性溫和，湛老師你又不是不知道，植物體對人的性格會有一定影響。”
湛高冷哼道：“要我說這話也是刻板印象，性格溫和難道就不能成為戰士嗎？戰士一定要像毒蛇那樣冷血？您說這話的時候，怕是記不起維格森君王站在戰場上的樣子了。”
這話終結了所有人的話茬，在場的人，就連陸凜都不由得想到二十年前維格森君王替他們洛特斯帝國守衛首都星時的樣子。
湛高嫌惡地閉眼：“和平太久了，大多數人都在和平中建立起尊卑，動物系和植物系的精神體會相差很多嗎？大家是否忘了，當年那場戰争中，有多少植物系的軍人為了保衛洛特斯帝國而殒命。”
“如今倒好，被他們用生命換來的現在，居然開始打壓植物系精神體來了。”湛高的話像一把利劍，精準地插入到許多人的內心，“各位覺得，你們有資格說這些話嗎？”
幾個輔助系的老師用眼神互相交流，眼中的支持都快溢出來了。
他們常年被指揮系和作戰系的各種看不起，就算精神力撫慰師是治療方，被治療方還總是高高在上，怎麽看怎麽憋屈。
陸凜的掌聲突兀的想起，他的鼓掌也如同程序設定好的那樣規律有力。
“不錯。”陸凜眉眼依舊冷漠，但話語中卻帶着支持。
阿爾法也在桌上鼓掌：“說得好，現在的年輕人啊，都忘了現在的生活是怎麽來的。”
在場的老師都比阿爾法小一輩，他稱呼他們為年輕人，也沒人敢反駁。
一下得到阿爾法和陸凜兩人的支持，湛高心底頓時爽得不得了，面上都帶着幾分喜悅，和身邊那個臉色鐵青的老師形成了鮮明對比。
……
比賽場中，明姜換了個幹淨點的地方坐下，将沒喝完的營養液一飲而盡。
阿洛伊斯走到他身邊坐下，明姜看到他那握着槍的手背青筋高高鼓起。
明姜的目光在對方的健壯的臂膀上停留着，突然有些好奇阿洛伊斯的精神體是什麽。
目前來說，洛特斯帝國現任君王，卡洛斯·洛特斯的精神體應該是最神秘的了，星網上每年都會出現幾個關于卡洛斯·洛特斯的精神體是什麽這樣的問題，但他們總結了各種歷史，都沒能找出卡洛斯的精神體是什麽的答案。
只因為卡洛斯·洛特斯的生母不詳。
卡洛斯是十八歲以後才被上任皇帝承認帶回宮殿，然後沒多久，上任皇帝去世，老貴族把控帝國，還因為各種原因差點将帝國賣給了聯邦。
那時，剛上位不久的卡洛斯靠着自己周旋在那時複雜又危險的局勢裏，處理掉老貴族後，又親自帶兵征戰三年，一手奠定了帝國軍隊的實力，将洛特斯帝國的版圖擴大至現在。
但關于卡洛斯·洛特斯的精神體，一切都是未知的。民衆們只知道，他們這位堪稱救世主的君王精神力高到超越所有人，卻始終沒有在衆人面前露出過一次精神體。
就連阿洛伊斯都很少将精神體放出來。
“在想什麽？”
明姜收回目光，将營養劑的玻璃管放在地上。
“沒什麽。”既然洛特斯皇室從不将精神體放出來，可能是有什麽需要保密的必要性，他就不該去問這種事情。
阿洛伊斯只得到這麽糊弄的三個字，臉上寫滿了不爽：“有什麽不能說的。”
“……”明姜擡眼，“我只是想了個問題。”
“什麽問題，神秘到不可以說嗎？”阿洛伊斯的性格才不是那種順着階梯下去的人，他沒有放棄，那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大概比學習如何殺死蟲族還要認真。
“不神秘。”明姜耐心得像是在哄小孩。
“那為什麽不可以說？”
“我只是在想，你的精神體是什麽？”
阿洛伊斯這才愣住，然後挑着唇角笑了：“好奇這個？”
見他沒有生氣，明姜遲疑地點頭。
“這沒什麽不能問的。”
西莉亞和羅斯齊刷刷的看過來，整齊的像訓練好的一樣。
明姜也有些出乎意料，就在他以為阿洛伊斯會告訴他的時候，阿洛伊斯又古怪一笑：“但我不想告訴你。”
明姜：？？？
看見明姜那慣來波瀾不驚的臉上，跳出不敢置信的錯愕時，阿洛伊斯滿足的哈哈大笑。
笑聲很欠扁，明姜握了握拳，硬生生忍住了。
不行，他打不過阿洛伊斯。
一旁偷偷觀察的西莉亞和羅斯也失望的收回視線，繼續聽桑南風說着話。
就在這個時候，所有人的虛拟光屏都出現在臂膀上方。
上面用着标紅粗體寫着他們這場比賽的第一個任務。
【第一條任務】刷新中······
刷新成功
請編號****玩家前往任務地點，找到并救助幸存者。
同任務一起刷新出來的，還有左上方的廢墟城市的地圖。
明姜打開看了一下，和桑南風自制的簡陋地圖大差不差，只是細節要更多一點。
“看來，這才是我們真正的比賽。”桑南風将光屏面板隐藏起來，“各位，看來我們晚上不能休息了。”
明姜已經站起來，作戰服上的條紋在黑夜中像流水一樣流轉。
任務刷新的時候沒有規定任務時間，但所有人都默契的做好戰鬥準備。
這是一場拯救幸存者的任務，雖說沒有明面上的時間性質，但是救助這種事情，晚一分一秒都是耽擱。
五人立即按照地圖朝着幸存者的為孩子趕去。
月亮高高挂在黑幕般的天空上，就好似在月亮像神明一樣俯視着這座廢墟大地。
黑夜給這座廢墟城市添了幾分寂寥與危險，原本應該壯觀的高樓大廈，現在卻破破爛爛的匍匐在塵土之上。
明姜跳躍到一棟比較高的位置時，趁機往身後一看。
那些殘留的熒光燈牌如同黑夜裏的魅魔，一點一點吞噬着這個城市最後的榮光。
這樣一幅場景，倒是讓明姜想到了想到了垃圾行星。只是這個廢墟城市的味道和垃圾行星不一樣。
明姜鼻尖聳動了幾下，鼻間能聞到淡淡的粉塵和戰鬥過後的硝煙味。
和垃圾行星的混亂不一樣，這是模拟出來最真實的戰争——蟲族入侵後的城市的腐爛味道。
城市很大，他們前進了很久才到達目的地，這裏被入侵的痕跡比市中心要輕上許多。
明姜扶着牆角站穩，就聽到了一陣細微的哭聲。
他猛不丁的朝身側的牆上望去，細細聽了會兒，确定哭聲是從牆裏面傳來的。
“我怎麽好像聽到了哭聲？”西莉亞偏着頭，狐疑的提出問題。
羅斯也跟着聽了會兒，但這時哭聲已經停了下來。
“沒有啊，我沒聽到。”羅斯說道，“是不是聽錯了，可能是風聲。”
桑南風兀的出聲：“不是風聲。”
明姜摸着牆面走到一處，無聲的走進這棟建築物裏。
西莉亞和羅斯看着明姜的動作，桑南風也放輕了呼吸。
明姜走進屋內，不用多久就看到了縮在角落裏的小孩。
是小孩，看起來只有五歲左右，小孩身邊還躺着一個成年女性的屍體，胸口處破了個大洞，看起來像是被蟲族的什麽肢體穿透了胸膛。
血液流了一地，而那屍體看起來也已經硬了。
小孩縮在屍體旁邊，雙臂抱着膝蓋，偷偷擡着眼睛去看進來的明姜，真看到明姜後又害怕的将臉重新埋進胳膊裏面藏住。
只是數據模拟出來的場景，明姜卻怔怔的看着這一幕，感受到莫名的悲傷。
這座被蟲族入侵完的城市地上屍體不算很多，一部分是被食屍鳥食用幹淨，另一部分應該是被政府緊急撤退。
這對母子應該是沒趕上撤退時間，又被蟲族發現。
耳邊的哭聲斷斷續續的，明姜将加長後的槍支背在身後，朝着小孩走了過去。
陰影籠罩在小孩身上，明姜彎下腰，将小孩從滿是血液的地上抱了起來，不顧小孩已經泛黑的幹涸血液。
突然淩空被抱了起來，那小孩顫顫巍巍的睜開眼睛，明姜那瓷白的側臉近距離沖擊到他的視線裏。
明姜摸了摸懷裏小孩的額頭，先确認對方有沒有發燒受傷。
确認小孩沒有受傷之後，明姜抱着他就要走出，小孩卻突然叫了一聲：“不要。”
明姜以為他害怕外面會有蟲族，就說：“沒事了，現在外面是安全的。”
“不要。”稚嫩的聲音還帶着哭腔，“我要和媽媽在一起，要帶上媽媽。”
明姜愣住，這時，桑南風和西莉亞也走了進來。
西莉亞一進來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他們這種從小生活在洛特斯帝國最中心的人，只在星網上看到過這樣的慘狀，不忍心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明姜看了看地上的女性屍體，又撫摸着小孩的頭發。
他的聲線天生優越，只要稍微放軟一點溫言細語的說話，就能帶來莫大的安撫效果。
“媽媽已經去世了。”溫柔的聲音揭開最殘忍的事實，“等軍隊将蟲族驅趕離開以後，我們再回來找媽媽好不好。”
去世這個詞對小孩的攻擊力很大，原本還哭哭啼啼的小孩頓時不哭了，眼角還挂着眼淚。
西莉亞沒想到明姜會說的這麽直白：“這樣孩子受得了嗎？”
“死亡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明姜說道。
“沒錯，死亡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阿洛伊斯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進來。
西莉亞：“好吧。”
現如今洛特斯的帝國環境好了很多，這個廢墟城市是模拟的二十多年前的環境，那時帝國還陷在內亂裏，別說偏遠星系了，就連洛特斯首都星都自顧不暇。
這種環境下，沒有帝國軍隊保護的偏遠星系，死亡真的是一件很常見的事情。很多蟲族以人類為食物，他們會不斷攻擊星球，占領人類星球之後，那些蟲族就會将那些沒能及時逃離的人類當做食物吃掉。
在那種環境下，死亡如同家常便飯，誰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多久。
“叫什麽。”明姜輕聲問他。
小孩像被攝了魂的軀殼一樣，呆愣的回答：“我叫開開。”
“我們帶你走。”明姜心底嘆氣，抱着小孩走出那充滿血腥味的城市。
西莉亞怕明姜照顧不過來孩子，也跟着小跑了出去。
桑南風打量了一下屋子裏的環境，總覺得有點奇怪，再細看又不知道奇怪在哪裏。
看到地上的女性屍體還瞪着眼，桑南風走上前，幫對方合上了眼。
大概是被媽媽的去世打擊到了，那孩子離開之後一直沒有說話，乖乖的縮在羅斯懷裏，看得西莉亞和羅斯那是父愛母愛大爆發。
明姜的作戰服在抱起孩子的時候就沾上了血跡，他們找了個比較幹淨的房子，當做暫時休息的地方。
明姜在屋子裏找到了水源，洗了個手回來後，看到桑南風坐在窗邊若有所思的樣子，就走過去問了一句：“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我就是覺得太順利了。”
“第一次任務一般都是簡單模式。”明姜一板一眼的回答，“這是你之前總結出來的。”
“希望是這樣吧。”桑南風有些無奈，但他始終沒放下心，不斷去回想着那個屋內的情況，以及那個女人的屍體。
……
“他們發現異樣了。”會議室裏，湛高突然笑了。
“只是察覺，算不上發現。”阿爾法也笑着說，“還是太年輕啊。”
湛高：“最大的才二十呢，沒什麽經驗，正常。”
蟲族種族複雜，只靠書面上學的那些知識是不夠用的，更多的是需要現實中血的經驗去總結堆積。
陸凜坐在首位上沒有說話，只是目光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一下。
其他人沒有發現，只有陸凜注意到了，明姜在走進那個屋內的時候，視線在滿地的血液和那具還算得上完整的屍體上停留了很久。
……
睡覺是必要的體力回複，明姜找了個角落休息，旁邊坐着阿洛伊斯。
一片安靜的時候，明姜聽到了阿洛伊斯開口：“真的想知道我的精神體？”
明姜轉過頭去看他，不知道阿洛伊斯怎麽突然又回到這個話題上。
“還好。”明姜回道。
他說的是真話，對于阿洛伊斯的精神體，他也只是稍微好奇了一點，這不是一個非要知道答案不可的問題。
“那今晚，有發現什麽不一樣的東西。”
“一點。”明姜瞥了眼正在羅斯懷裏睡的安詳的小孩。
“說說看。”阿洛伊斯興趣盎然的問道。
“血液太多，屍體太完整。”明姜嘴唇動了動，吐出這九個字。
阿洛伊斯低聲笑了笑，胸膛震動：“不錯。”
這個比賽場的食屍鳥刷新的很快，食屍鳥可以尋着人類的血液去啃食屍體，那麽多血液，早就能吸引一大批食屍鳥，怎麽會還能保持這麽完整的屍體。
“是可以控制人類的飛羅蟻嗎？”
“不是。”阿洛伊斯說道，“飛羅蟻控制後的軀殼沒有這麽靈活。”
明姜才入學一周，就算天天泡在書籍了也沒法這麽短時間知道太多東西。
他在說那句去世的時候，存了點試探那小孩的心思，但對方反應很正常，完全不似被控制的樣子。
“小心點。”
“好。”
阿洛伊斯又問了個有趣的問題，他說：“你不告訴其他人？”
明姜回答：“指揮的是桑南風。”
“就算是指揮長，都會有考慮不周全的時候。”阿洛伊斯沒有驚嘆明姜怪異的邏輯，“指責出指揮長的錯誤，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明姜繃緊唇角，唇色泛白。
“這裏是洛特斯帝國。”阿洛伊斯伸手，在明姜頭發上揉了揉，“不再是那個混亂的垃圾行星，放心，法治社會，只要你有理什麽都可以說。”
明姜垂着眼：“好。”
阿洛伊斯靠在牆上，看着明姜去找桑南風的背影，笑了聲後閉上眼開始休息。
桑南風得知了明姜說的事情後，馬上理通了所有的異樣點。
就是在這個時候，第二波蟲族的攻擊已經到來。
沒有轟隆巨響，也沒有任何預兆，明姜朝窗外望去的時候，外面已經站滿了巨大的蟲族們。
羅斯和西莉亞同時驚醒，羅斯第一時間去看救助的小孩，卻發現對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睜開了眼。
那眼睛詭異又神秘，嘴角勾起奇怪的角度，明明是在笑卻又像在哭。
桑南風想要去按住小孩：“是母蟲！”
羅斯馬上就要動手，但手臂卻怎麽也擡不起來。
藤蔓從明姜身後朝着小孩包裹而去，就在快要觸及到小孩脖子的時候，一聲源自遠古的怒吼響起，震懾住了窗外那一大片蠢蠢欲動要動手的蟲族。
明姜将小孩控制在藤蔓下，一邊朝窗外望去，一個巨大的黑色獸類的影子不知道何時出現在窗外，熟悉的精神力蔓延至每個角落。
明姜瞳孔驟然一縮，那是……阿洛伊斯的精神體。
姜姜從小生活環境比較極端，所以很多想法和正常人是有壁的，會慢慢在正常環境下改過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