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是一招圖窮匕見太快,猝不及防之下,江如練差點沒把手裏的茶杯捏碎。
她幹咳了幾聲,眼神游移不定:“師姐怎麽突然要留下來過夜了?”
卿淺的語氣理所應當:“盯着你。”
江如練頓悟,這大概是怕她再犯蠢。
哪怕這個留下來的理由有點看低妖了,她還是止不住地期待起來。
誰不想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睡?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
江如練觀察着卿淺的反應,坦白道:“我家只有一張床。”
雖然房子大,但鳳凰的領地意識極強,不會允許他人久留。
因此客房并非必需品,早就被她改成了儲物間。
“我可以睡沙發。”生怕卿淺反悔,她迅速給出了可行方案。
卿淺慢條斯理地吃完最後一口飯,把空碗推給江如練:“那張床至少兩米寬,為什麽要睡沙發?”
“可是我……”江如練的話卡在了喉嚨裏。
她想說,我對師姐有非分之想,我還親吻過師姐的唇。
師姐是不是忘了這件事?
卿淺微微蹙眉,似是對江如練的遲疑感到不滿:“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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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如練秒回:“沒有,我可以。”
她瞬間就做出了決定,有些事情可以下次再說,但夢一定要今天做。
卿淺敲敲桌子,熟練地使喚鳳凰:“把碗洗了。”
“好。”
江如練揚起一個笑,屁颠屁颠地收碗,端到廚房塞進洗碗機。
又在衣帽間翻了好久,好不容易翻出件稍微樸素一點的睡裙,被她仔細疊好,放在了浴室的架子上。
等她回到客廳,卿淺已經不見蹤影。
江如練想了想,自己家裏可沒有書房,難得幾本書都是花裏胡哨的畫冊。
師姐想解悶要麽去小花園,要麽只能下到地下室。
最後果真在地下室。
在各式各樣閃閃發光的寶石裏,卿淺是最顯眼的,江如練推開門就能看見。她站在展廳中心,面前是一個空着的玻璃展臺。
寶石折射出來的細碎光芒在她白發上跳舞,吸引了江如練全部的注意力。
江如練悄悄摸過去,只差幾步的時候被卿淺當場逮住。
卿淺問:“這裏為什麽是空的?”
江如練拿出那塊紅翡翠,解開玻璃展櫃上的陣法,小心地将它放上去。
紅翡漂亮剔透,可周圍都是光華奪目的、叫得出名字的珠寶,相比起來還是稍顯遜色。
卿淺在旁邊看着,突然開口:“它比不上你的那顆‘神女之淚’。”
每一個展櫃上都貼有寶石的名字。
而‘神女之淚’是顆鑽石,無論是切割還是淨度都近乎于完美,放在燈光下亮度驚人。
江如練笑着解釋:“神女之淚可以送給師姐,但這塊紅翡我必須帶走。”
“那些都是我自己掙出來的,沒了再買就是,只有這一塊是師姐給的。”
弄丢可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卿淺沉默了半響,微微低頭:“困,我去睡了。”
她緩慢地眨了一下眼,毫不掩飾自己的倦怠。
想起卿淺找了她那麽久,江如練疊聲催促:“師姐快去休息,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直到卿淺與她錯身而過,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師姐變得好直白。
雖然卿淺以前說話也直,但不會像現在這樣理直氣壯地向江如練提要求、使喚她做事。
江如練接受良好,可能是濾鏡十層厚,甚至還覺得卿淺有點可愛。
像是從無情無欲的谪仙變成了人,喜怒都鮮活到可以觸碰。
這麽看來,好像被咬一口不算虧?
趁着卿淺洗漱,她讓李絮發來了所有受害者的資料,以及修複好的監控錄像。
不同的畫面裏,盤發旗袍的古典美人笑着遞出一杯酒,唇色紅豔,眼波如媚。
無論是男女都如同被蠱到了一般,将酒一飲而盡。
而資歷裏更是找不出受害者的共同點,出生不同、成長經歷裏沒有交集、現在也沒有。
似乎兇手僅僅是個陰暗的、反社會的妖,随機挑選一些人種下蠱蟲,引起騷亂。
江如練在腦海裏反複倒帶那天的回憶。
那女人輕搖團扇,嗤笑着說:“你怎麽自己闖進來了?”
“你家師姐沒有教過你嗎?”
手機裏是顧曉妝發來的最後一份報告——
“某年某月某日,發現了一個旗袍女人,她對着麻雀九十九笑了一下,有些瘆人。
附:後經确認,她就是逃竄中的嫌疑人。”
江如練面色愈沉,她是在沖着麻雀笑,還是麻雀後面的自己?
等整理完思緒,已經過去了一小時。
她伸了個懶腰收工,洗完澡後回到卧室準備睡覺。
随後就不出所料地發現,床上鼓起了一個小包,背對着她,很安靜。
不占地方還空出了許多位置。
江如練放輕動作,緊挨着床沿躺好,雙手平放在胸前,睡姿格外端正。
她祈禱自己怎麽睡的怎麽起,千萬別滾到師姐那邊去。
否則會被踹下床的!
她沒躺多久,身邊的人翻了個身,手一下子探過來,上下都摸了摸。
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江如練吓得大氣不敢出,假裝自己是一根毫無知覺的木頭。
已經許久沒有同床共枕過了,她非常擔心師姐是在找刀子之類的殺傷性武器。
畢竟之前在外除妖,總有不長眼的上來偷襲。
片刻後,或許是沒摸到想要的,卿淺連人帶被子往前蹭,終于成功攥住了江如練的衣袖。
事情的走向有些不對勁,江如練開始感到莫名地心慌,甚至考慮要不要變成鳳凰溜走。
而卿淺蜷起身,頭抵上江如練的手臂,自己調整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不動了。
江如練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這種感覺,就像是睡得好好的,家裏的黏人小動物突然跑過來和你貼貼,拿頭蹭你。
可愛到讓人想摸。
可惜卿淺不是小動物,摸她搞不好會被揍。
江如練猜,是不是自己家裏的被子太薄了,也沒有暖氣。
師姐怕冷,所以才下意識地貼近熱源?
她長呼出一口氣,閉着眼睛喊:“師姐,師姐?”
卿淺輕輕蹙眉,悶聲應道:“嗯。”
“那晚我親了你,你知道其中的含義嗎?為什麽還要靠我這麽近?”
“……”
問出剛才的話,已經耗盡了江如練的勇氣。
她像是等待審判的罪人,先給自己判了死刑,降低預期,卻總忍不住去想那一線希望。
審判官并沒有給出回應。
良久,江如練翻身,映入眼簾的是卿淺恬靜的睡顏。
這個距離,再湊近點就能吻上她的額頭。
江如練不自知地勾起唇,心軟成了雲,還輕飄飄的。
這人白天還氣勢洶洶地騎她身上,晚上就縮成一小只,挨着她取暖。
師姐好像睡得很熟,剛才也并不清醒。
江如練不敢再問第二遍。
她曾無數次的想讨一個擁抱,最後要麽是被讨厭肢體接觸的卿淺推開,要麽自己先放棄。
可這次是師姐主動湊上來的。
江如練将人輕輕攏住,仿佛尋尋覓覓良久,終于尋到了最合心意的珍寶,心滿意足。
清雅的木香充斥在呼吸間,卿淺的存在感是如此強烈,以至于讓她聽不見其他聲響。
只有兩個人的心跳漸漸重合到一起。
她自私,如果這其中有什麽誤會,那就不要解釋清楚了。
再讓她夢一會兒吧。
舒緩的來電鈴音響起時,江如練毫不猶豫地伸手關掉。
她本來還在犯迷糊,看見另一床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猛地想起昨晚的事,霎時不困了。
師姐呢?
床單是涼的,人都不知道走了多久。
該不會是早起發現自己被妖摟着,體驗極差,直接離開了吧?
江如練薅亂頭發,偏偏這時候電話又響,教她更煩躁。
她瞄了眼,不耐煩地接起來。
“前輩!”裴晏晏一改以往的緩慢語速,超大聲囔囔:“青蘿峰的玉竹丢了好大一片!還有部分已經結出竹花,活不成了。”
江如練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這簡直是在火上澆油,本就不太美妙的心情迅速降到了谷底。
“妖管局種不出玉竹也就算了,護都護不住嗎?”
她随便披上件外衫,往外走:“到底是誰活得不耐煩了,敢偷青蘿峰的東西,被我逮住一定要先揍一頓。”
二樓沒個人影,裴晏晏還在那頭忿忿不平地附和。
“對,追回玉竹,再根據損失送他上特殊法庭。”
江如練徑直翻下樓梯,悄無聲息地落地。客廳裏所有東西都沒動過,更沒沾上卿淺的氣息。
她心裏懊惱,就把氣全撒小偷身上:“對,最好是多判重判,別放出來——”
話音戛然而止,她推開大門後愣在了原地。
她那只有草皮的小花園裏被塞得滿滿當當,翠色的玉竹連泥帶根堆在一邊,有的葉子上甚至還沾着露,新鮮得很。
不遠處,鐵鍬靠在牆角,還憑空出現了幾根已經種好的玉竹。
可能因為剛移栽過來,玉竹有些水土不服,葉子恹巴巴的。
而她的師姐挽起袖子,正拿着管子澆水。水珠折射陽光,竟出現了一道小巧的彩虹。
竹葉青青,美人婷婷,晨曦的光暈勾勒出卿淺的側顏,畫面堪稱唯美。
見江如練醒了,卿淺立刻将水管丢地上,拍幹淨手上的灰,擺明了要收工不幹。
“妖管局要求你盡快抓到兇手。喂?前輩你在聽嗎?”
裴晏晏仍舊說個不停,江如練卻聽不下去了,默默摁斷電話。
雖然真相如此明晰,但她還是不死心,要再确認一遍。
“師姐把青蘿峰的竹子移過來了?”
卿淺慢條斯理地整理衣袖,動作慵懶:“嗯,不行嗎?”
用的是問句,但那上挑的尾音,怎麽聽都不像是禮貌的詢問。
更像是在說,做都做了,你能怎樣?
江如練輕嘶了聲:“刑啊,很刑的。”
作者有話說:
現在的江如練:非常擔心自己會被師姐踹下床。
以後的江如練:非常擔心自己會被師姐踹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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