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江如練這一次比卿淺先醒。

天邊剛露出魚肚白,薄薄的一層天光透過窗,鋪在柔軟的棉被上。

呼吸間彌漫着淡雅的木香,被體溫烘暖了,聞起來很舒适,令妖安心。

她目不轉睛地盯着卿淺看,還湊近了點,試圖數她的眼睫毛。

昨天晚上,她哄沒了卿淺眉間的折痕,蹑手蹑腳地起身洗漱、梳理羽毛。

在自己床上躺了會兒,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把卿淺說的話反複拒咀嚼,從用詞到語氣,恨不得再榨出點糖來。

師姐在關心自己欸,她只是不說。

江如練把頭埋枕頭上悶悶地笑,快活得想出去飛兩圈。

她是喜歡師姐的,一直都很喜歡。得到點回應就像火苗吹了風,燃得更歡了。

直到手被底下什麽東西硌到,她才想起下面還有一本小*書。

她蹭地一下子蹿起來,摸出書。這東西本來是該被丢掉的,可她鬼使神差地将書塞進自己的行李箱裏,仔細藏好。

中途路過卿淺的床,停下來了。

就這兩三小時,卿淺又皺起眉來。揪着被子團成一團,或許是冷。

江如練替她掖了掖被子,臨到自己床前又倒了回去。最後小心翼翼地躺到卿淺身邊,将人攬過來,準備就這樣睡了。

上次爬床還是在小時候,但是這次是師姐親口說的,要抱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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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鑽被窩,只敢連人帶被子一起摟着,就算如此,整顆心也被填得滿滿當當。

師姐說得沒錯,和心愛的人抱在一起,真的比上班要快樂好多。

等朝陽探出頭,明媚的紅霞鋪陳萬裏,卿淺被光線晃了眼睛,眼睫輕顫。

先是貓兒一樣蹭了蹭枕頭,頭再一低就鑽進了江如練懷裏。

遮光又保暖。

她是舒服了,而江如練動都不敢動,連呼吸都放得很輕。

畢竟這個距離,再探探頭,就能吻到卿淺小巧玲珑的耳垂。

懷裏傳來悶悶的招呼聲:“早安。”

卿淺還閉着眼睛,說話的語速極其緩慢,又輕又懶。

江如練卻被這一聲自然的“早安”鼓勵到了,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揚,笑意盈滿眼睛:“師姐早上想吃什麽?”

卿淺終于擡眸,懶洋洋地望向江如練:“你知道我愛吃什麽,所以你挑的我都吃。”

每一個字江如練都聽得很清楚,以至于有些眩暈,滿腦子都是同一句話在刷屏。

好可愛,想蹭蹭師姐,揉一揉也可以。

她最終還是沒有蹭上,但擡手拍了拍被子,柔聲道:“師姐還可以再睡一會兒,我去給你帶早飯。”

卿淺沒和她客氣,把頭一埋,又睡了過去。

于是鳳凰例行梳毛一小時後,美滋滋地出了小院去給師姐覓食。

中途路過被燒毀的藏書樓,火場已經被清理幹淨了。

也虧得桃夭書院在舉辦修仙交流大會,人手還算充足。

雖然災禍來得始料不及,但好在除了張風來,其他人都是小傷,財務損失也在可承受範圍內。

中途她還逮到個弟子,順口問了句:“解行舟呢?”

這人看着文文弱弱,實際上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啥書都敢往她這裏送。

江如練就是想問問,有沒有能改善寒症的雙修功法,絕對沒別的意思。

那名弟子扯了扯嘴角:“呃,山長去妖管局分局要錢——啊不是,尋求幫助去了。”

連夜收拾東西出了書院,很匆忙。

“行吧。”

江如練沒太在意,又問了去廚房的路。

她最後讓廚娘煮了碗桂花酒釀湯圓,特意多放一勺糖,再給卿淺端回去。

這一來二去的時間裏,卿淺早已經起床,面前攤開一本書,邊讀邊等。

只是那臉跟刷了白霜一樣,絲毫沒有血色。

窗戶大開着,風呼呼地往裏面灌,卿淺也沒有在意。

江如練先放下食盒,三兩步走過去關上窗。

“臉色怎麽這樣白。”她沒多想就把手背貼上卿淺的額頭,試探體溫。

沒有問題,但江如練還是不輕不重地數落道:“雖然天氣暖和了,可今天風大,師姐這樣吹也不怕頭疼。”

卿淺每次頭疼都要難受好久。

“吃湯圓。”卿淺答非所問,遞來一只幹淨的勺子:“你不吃嗎?”

轉移話題的痕跡太明顯了。

江如練失笑,敲了敲碗壁:“只有這一碗。”

然而卿淺很執着,直接把碗推到兩人中間:“可以一起吃。”

她滿眼認真,光這一個推碗的動作,江如練就拒絕不了。

對于羽族來說,投喂伴侶和分享食物都是難以抗拒的親密活動。

于是接過勺子,舀起一顆湯圓送入口中。

對于鳳凰來說,桃夭書院的夥食只能算一般。

但她看見卿淺從同一個碗裏舀湯圓吃,甜蜜的滋味就漫上舌尖,回味無窮。

甚至勾出了心底的悸動,餘光不小心瞥見卿淺眼角的小痣,都能教一顆心跳亂節拍。

江如練索性聊起工作,強行讓自己冷靜。

“自毀妖丹這種事,沒有血海深仇做不出來。而且青蛇同夥的能力極強,無論是布陣還是術法都很優秀。

趁張風來不備、救走青蛇不是難事,為什麽非要選擇玉石俱焚的結局?”

吃飯的時候還要想這些,卿淺舀湯圓的動作微頓,乜過去一眼,冰涼涼的有些刺人。

嘴上卻很是配合地回答:“除非她本來的目标就是張風來。”

假裝被俘獲是掩人耳目,好讓所有人都降低警惕。

江如練點點頭,順着這個思路分析下去。

“張風來之前不在妖管局,我都是提前一天才知道他會來桃夭書院。

可青蛇很了解,她還知道我在妖管局做什麽,清楚我的脾氣。”

甚至清楚該如何困住江如練,好引卿淺來救。

卿淺攪動剩下的幾顆湯圓,思索着開口:“這些都是推測,需要證據支持。但基本可以确認,我們這邊有內鬼。”

否則無法解釋,青蛇是如何拿到這些信息的。

光是江如練也就罷了,可卿淺才出關不久,許多人甚至不知道她在妖管局。

怎麽能确認她一定會跟着江如練來?

想起昨晚的現場,江如練又問:“還有燒毀藏書樓的火。有如此實力的人,師姐以前見過嗎?”

她問起來還沒完沒了。

勺子與瓷碗之間相互碰撞,發出叮當的脆響,和卿淺現在的心情一樣亂。

卿淺吃完嘴裏的湯圓,才慢吞吞地說:“師尊從前與一只禍鬥定過主仆契,不過我沒見過她幾面,更不知道她現在的情況。”

禍鬥,狼形妖怪,最善控火,出必天下大亂。

所以江如練不假思索地否決了:“以白雲歇的性格,她死前必定會讓禍鬥自盡。”

禍鬥和其他妖怪不一樣,他們是天生的好戰分子,極端厭惡人族。

而白雲歇是個沒心沒情的,不會放任不安定的因素留在世上。

卿淺垂眸不置可否,反而聊起別的來:“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麽會對師尊如此厭惡?”

說起這些陳年舊事江如練就氣,湯圓都不吃了,忍不住告狀:“她每次看見我都要逼我喊她師尊,否則就要罰你抄書。”

白雲歇是她最讨厭的人之一,說不上來的讨厭。

如此出言不遜,卿淺卻沒有像往常那樣彈她腦袋瓜嘣。

“……師尊從來沒有罰過我。”

江如練皺眉,委屈地嘀咕:“因為我每次都喊了。”

她從小就忍辱負重,咬緊牙關與這個滿肚子壞水的女人周旋。

只為不讓卿淺被罰抄書。

能讓高傲的鳳凰低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白雲歇确實抓住了她的軟肋。

卿淺無話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只是單純地在逗你玩呢。

她輕嘆一口氣:“那就只剩下一個人了——”

突然一陣鈴聲響,打斷了卿淺的話,江如練摸出手機。

電話裏傳來顧曉妝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落:“前輩,妖丹我拿到了,現在是給你送過來?”

一聽是這事,江如練立刻站起身。

不行不行,那顆妖丹得保密,不能讓師姐看到了,她得親自去接。

她挂斷電話,随便編了個借口:“小顧找我有急事,師姐等我一下。”

說完就變成了鳳凰,好趕時間。

眼見那只鳳凰振翅,火急火燎地準備飛走,卿淺下意識地伸手:“你要去哪?”

沒想到正抓住那條長尾巴,鳳凰直接起飛失敗,半路墜機,整只鳥倒栽蔥似的掉下去,摔在地板上發出“啾”的一聲。

尾椎痛!

江如練扭過頭,呆滞地凝視着自己的尾巴,鳥臉上出現了明顯的震驚。

由于貫性和拉力,江如練漂亮的尾羽被扯掉了幾根,剩下的都偏短。

明顯稀疏了,倒是卿淺手上,還攥着流光溢彩的尾羽。

她的尾巴以前還能變半袖,現在估計只能做短袖羽衣了。

卿淺抿了抿唇,将手背到身後,尾羽還抓在手中:“……不是故意的。”

她目光游移,有些不自在地許諾道:“可以賠。”

賠什麽?

江如練焦急地撲騰翅膀,飛到卿淺身邊。

尾羽是鳳凰的定情信物,她已經許出去一條劍穗、借過去一件羽衣。

這幾根要再給,告白可就沒有能拿得出手的了!

作者有話說:

妖丹是九嬰的,在很很很前面提到過,和師姐吵架後,壞妖怪乘虛而入害師姐中了妖毒,所以江如練直接把他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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