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帶走?”
江如練聽得一愣一愣的:“帶走幹什麽?去山下吃糖葫蘆嗎?師姐喜歡停雲山,為什麽要走?”
卿淺擡眸盯着江如練頭頂看,看她有沒有長呆毛。
這妖的腦回路相當奇特,很可能會把強取豪奪、黑化禁锢的戲碼演成三歲寶寶巴士。
只有生氣的時候才會強勢一點。
卿淺沒回答,垂頭獨自思忖,難道是自己方法不對?
車子開進了市區,顧曉妝聽後面沒說話了,才謹慎地問:“江隊,我們要找的大妖在哪?是不是要先去妖盟?”
江如練搖頭,把思維拉回正軌上:“不用,去市野生動物園。”
顧曉妝:?
顧曉妝而後才知道,原來那只大妖真的在動物園。
她借着江如練的術法隐匿身形,穿過圍牆一路來到熊貓館。
館內陳設精美,給每只熊貓都劃分了地盤。成堆的竹子、幹淨的水池、還有各式各樣的豐容設備。
其中有一只明顯比周圍的體型更大,癱坐在地上,剝竹筍的動作靈活快速。
邊剝邊吃,一分鐘小半根,吃得特別香。
顧曉妝看得津津有味,國寶真的太可愛了!
江如練敲了敲欄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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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熊貓一愣,筍都不吃了四處看,終于發現了上頭悠哉悠哉的江如練。
熊貓一抖,連忙把肚皮上的筍衣拂走,腳蹭着地面轉過身,背對着她們。
随後用一口粗犷的四川話喊:“看在你同族的份上,我不跟你打,你也莫來找我!”
江如練嗤笑:“找你有話問,不說我就把你在動物園裏當動物的事發給各地的大妖。”
“咔擦”一聲脆響,熊貓一掌拍斷旁邊的木樁,憤怒地沖到圍欄下沖她們咆哮。
“我憑本事吃人類的供奉,你管得遭邁?”
生氣的熊對人來說很有壓迫感。
奈何這只熊貓天生的微笑臉,黑眼圈,四肢短小,配上那四川話,顧曉妝怎麽看都覺得可愛。
甚至情不自禁地笑出了聲。
熊貓聽到聲音,拿那雙黑溜溜的豆豆眼盯着她,顧曉妝連忙捂住嘴,直往後邊躲。
江如練自然地把卿淺也拉到自己身後,開始挽袖子。
“我管你幹什麽?能揍你就行。”
熊貓人立而起。
“我看你娃在人堆裏待慣了,姓啥子都不曉得了。要不是你是只鳳凰,我非要教訓你一頓。”
他留下一個替身裝睡,自己罵罵咧咧地爬上圍牆,敦實的身體翻過欄杆,站到她們面前。
還維持着妖形,像穿着精致熊貓皮套的人。
然後又拿熊掌指了指卿淺:“我認得你,停雲山咧。”
熊操着流利的四川罵:“停雲山都是些瓜娃子,有幾個最瓜!”
罵停雲山師姐會生氣!江如練聽完就想拿竹子塞滿這熊貓的嘴。
可這一次還不等她反應,卿淺就先一步颔首。
“你說得對。”
“妖管局的那幾個自私自利,連我都不如!”
卿淺雙手抱胸前,又回答道:“也不無道理。”
“人類遲早要為他們的傲慢付出代價!”
江如練聽得有些懵,更像是在狀況外。
師姐之前不會讓人當着她面侮辱師門,現在反而贊同起來了。
卿淺依舊很淡定:“确實。”
連續三次,熊撓了撓頭,這姑娘到底站那邊的?
給熊整不會了都。
“算老,就當是我心情好。”熊貓最後一屁股坐下,抓肚皮上的毛
還用“智慧”的眼神盯着她們:“你們要問啥子嘛。”
江如練直接說:“問昆侖山上的鳳凰。”
熊貓的反應她沒有放過一星半點,從最開始的愣神,到之後無法掩飾的憤怒。
他連毛都不抓了,猛地拍地:“當初寒澗裏的魔蟲,本不該去昆侖,肯定是那個叫白雲歇的女人動了手腳!”
“那天昆侖闖進來一個藥人,身上不曉得帶了啥子東西香慘老,引來了一大群魔蟲。昆侖本來就倒大黴,東邊還有個大妖想趁機會偷家!”
他說了一大串話,語速又快,其中還夾雜着口音和髒話。
顧曉妝很努力才聽懂了,這是在指控卿淺的師尊。
這可不興聽啊,她哪敢說一句話!
江如練皺眉:“你确定那人叫白雲歇?”
而卿淺神色不改平靜,喃喃道:“能吸引蟲子的香?好熟悉。”
熊貓斬釘截鐵:“對!我聽鳳凰喊過她的名字。”
江如練挑眉,雖然知道熊貓喊的不是自己,但還是別扭得很。
基本上可以确認,桃夭書院裏,畫像上的鳳凰,和昆侖的鳳凰是同一只。
可師姐為什麽要追查這個?難道她早就知道白雲歇不幹好事?
熊貓哪管她們在想什麽,自顧自地發洩,但是把口音改成了川味普通話。
“白雲歇做這一切,不就是為了不死樹的木心嗎?她想長生不死,竟然不惜用這下賤的手段!”
說到激動處,又開始往外嘣罵人的詞。什麽瓜兮兮,什麽寶*龍……
顧曉妝暗自咋舌,千年前的事情了,他居然記到了現在,還為之真情實感的生氣。
難怪江如練會說,妖怪大多執拗。
講了這麽久,江如練可算是捋清楚了。
白雲歇為了長生不死,設計引來了寒澗的魔蟲,讓鳳凰腹背受敵,最終隕落。
聽起來很有道理,可她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又問:“不死樹居然真的存在?”
這種樹她只在典籍裏看見過,據說吞下樹的木心就能不老不死,不入輪回。
“有,是一顆很漂亮的樹。像梧桐,但枝幹是純白色,葉子的顏色也淺,十個人合抱都抱不攏……”
熊貓把手舉高,拼命比劃。最後還是拍拍腦袋,嘆氣:“我描述不出來,你們想看就自己去。”
江如練雖然讨厭白雲歇,但并不認為她會為這種虛幻缥缈的東西煞費苦心。
“可是白雲歇死了,魂燈滅後,停雲山哀悼了整整一個月。”
熊貓人性化地攤手:“那我怎麽知道,反正自從白雲歇來,昆侖就沒發生過好事。”
江如練偷偷去瞄卿淺,發現這人又不知道在想什麽,低着頭,整個人站在昏暗的燈光下,好似要融入黑夜之中。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她就毫不猶豫地抓住了卿淺的手。
她猜測師姐是因為不敢相信白雲歇會做出這種事,才會如此沉默。
于是晃了晃手,湊到她耳邊說悄悄話:“我也不信,這事肯定有蹊跷。”
卿淺沒答,那只冰涼如冷玉般的手卻直接擠開指縫,與江如練十指相扣。
親密得毫無縫隙。
江如練心跳快了半拍,還屏住了呼吸。心想要怎麽樣才能把這只手捂暖和。
她倆若無旁人的親密刺痛了顧曉妝的眼睛,聽完昆侖的秘辛,更是覺得自己多了一個被暗鯊的理由。
熊貓絲毫不受影響,完全陷進了自己的情緒裏。
他頹然地坐着,豆豆眼裏閃着淚花。
“鳳凰,她本來可以飛走。但山下的那群人走不掉,她的樹也不能挪。鳳凰說,她去一趟流沙,這一切就能結束。”
“可我後來回去過,玉竹林沒了,小村莊沒了。鳳凰最喜歡的那顆不死樹,也枯死了……”
到頭來還是徒勞。
他越想越難受,伸出爪子按在自己的黑眼圈上。用五大三粗的男聲發出嗚嗚嗚的抽噎。
音畫嚴重脫軌,根本沒眼看。
江如練嫌棄地打斷:“停停停。別一口一個鳳凰了,聽起來好怪。”
畢竟她沒有最喜歡的樹,她最喜歡的只有卿淺。
耳邊傳來吸鼻子的聲音,她轉頭一看,顧曉妝也淚眼朦膿,要哭不哭的樣子。
“鳳凰好慘哦。”
這姑娘感情也太充沛了。
江如練嘴角抽了抽,反駁道:“胡說,我不慘!”
一個兩個的怎麽都這樣?
她再偏頭,卿淺臉色蒼白,嘴唇更是沒什麽血色。
那雙盈盈秋水瞳像是要滿溢出來了。
“胸口悶,不想回去工作,先睡覺。”
江如練不是很贊同,還滿臉狐疑:“師姐在車上睡了那麽久,這才過去多長時間?”
卿淺眼簾半垂,當着江如練的面就開始犯困。一副你能拿我怎麽辦的樣子。
江如練急了,抓着卿淺的肩輕晃:“不準想睡覺!再睡我就、我就——”
“我也沒辦法,誰讓師姐懂得多。”
她就像一只洩了氣的皮球,面對眼前有意隐瞞的心上人無可奈何。
連放狠話都做不到。
卿淺從前金榜題名就不在話下,上個世紀還考了大學生,而自己連小學文憑都沒有。
江如練見卿淺的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站着也有些晃,連忙靠過去借給她倚着。
但卿淺不依,晃悠到她面前,将相扣的那只手帶起來,貼到了自己臉上。
江如練一驚,下意識地就想撤。
然而卿淺看着軟綿綿,力氣卻并不小,見狀還加了點力道。
冰涼如水,這是第一感覺。在之後,就是好軟,還很滑。
原來師姐只是看着臉小,實際上是有肉的。
卿淺又蹭了蹭,耳邊的白發都被揉亂了。
她懶洋洋地眯起眼睛,像是一只矜貴白貓,只在有求于人的時候撒嬌。
“不想回停雲山,你把我帶走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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