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江如練第二天起了個大早,神清氣爽、精力充沛。

而卿淺就沒這麽有精神了,軟綿綿地蜷縮在被窩裏,連眼睛都睜不開。

等江如練端着熱乎的竹米甜粥回來,卿淺依舊抱着枕頭,睡得正沉。

江如練拿勺子敲碗:“卿卿,吃完早飯再睡,這都快中午了。”

她就見卿淺的眼睛好不容易掀開一點、又瞬間閉上,随後更是被子一籠,整個人鑽進去,床上随之隆起個小鼓包。

一副“不聽不聽”的樣子。

江如練爬上床,剝開重重疊疊的被子,準備把卿淺從中薅出來。

“快起來吃點東西,不然胃該疼了。”

好不容易見到卿淺的頭發絲,她又猛地把臉埋枕頭上,甕聲甕氣地說話:“你要是無聊,可以去妖管局交辭呈。”

就是不想起床,還想方設法地“趕”走打擾她睡覺的鳳凰。

江如練覺得好笑,耐着性子去扯卿淺的枕頭:“師姐經常說,不急。既然師姐都不着急,我為什麽要趕着去呢?”

才說完,腰上就傳來一股推勁,力道還不小。

她一個不小心,直接被推到了床下,摔了個呲牙咧嘴。

卿淺爬起來,滿頭白發如瀑傾洩。

而後居高臨下地睨着她,語調很冷:“不交辭呈,那以後你上班,我在家睡覺。”

這怎麽行!

那自己豈不是又要去工作,連帶着和師姐見面的時間也大大減少?

江如練有被卿淺的假設吓到,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拍幹淨衣服。

“師姐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你記得把粥喝了。”

她随手披了件外套,就這樣空着手去妖管局。路過前臺時還很有禮貌地和小狐貍打了個招呼。

和從前無數個遲到的早晨相比,沒有什麽不同。

她本來就是為了卿淺才進入妖管局,對這裏并沒有什麽好感。

因此走的時候也沒必要大張旗鼓。

于是顧曉妝抱着文件夾進辦公室的時候,江如練正端坐在書桌前,指尖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打着什麽。

她好奇地問了一句:“咦?江隊你在寫什麽?”

“辭呈。”

“哦。”

顧曉妝迷迷糊糊地回到自己的工位。

慢半拍的大腦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江如練說了什麽。

“辭、辭呈?”她突然拍案而起,嗓門賊大:“不是吧,我才決定要考到妖管局來唉!”

沒經過考試,她現在只是個代班的小實習生。估計等表姐回來,她的出入證就會被收回了。

江如練滿臉無所謂:“考就考呗,其他部門不也能做事。”

“不一樣,這怎麽能一樣。”

顧曉妝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其他部門的負責人可沒有江如練這麽漂亮、強大,還喜好發福利,帶員工公費旅游。

似乎看出了顧曉妝所想,江如練嗤了聲:“你出去的錢是我自掏腰包付的。”

她是覺得這小姑娘是個好苗子,本着惜才的心思培養一二。

雖然自己并沒有教會她多少,還是師姐比較會教人。

顧曉妝立馬改口:“謝謝老板,其他部門再也找不出比老板慷慨的妖了。”

回車鍵一按,江如練敲下最後一個日期。

懶洋洋地開口:“如果你只是因為好奇之類的來到妖管局,那大可不必。”

“妖族和人族沒多少不同。有深情厚誼之輩、也有見風使舵之徒,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很多,遇到危險插朋友兩刀也不算少。”

“你要是沒個什麽偉光正的信念,還是回去做個普通人好了。”

她這話說得其實有點不客氣,但辦公室裏沒人敢插嘴打斷。

眼見顧曉妝憋成一個包子臉,李絮一個勁地扯她衣袖。

奈何顧曉妝誤解了李絮的意思,還以為她在鼓勵自己和江如練硬剛。

她昂首挺胸,雄赳赳氣昂昂地反駁:“為什麽好奇就不行了?只是體驗體驗生活,不可以嗎?”

辦公室裏鴉雀無聲。

李絮在下面悄悄豎了個大拇指。

江如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直到後者再也維持不住,慫慫地低下頭。

她翹着二郎腿,悠閑地将辭呈打印出來,親手簽下自己的名字。

“當然可以。可你得知道,一旦選擇了這條路,你就會和普通人眼中的世界漸行漸遠。”

“你的親友都會老去、死亡,大廈終有一天會崩塌,而你還活着,活成一個隐形人。到時候你會後悔嗎?”

這是很現實的問題,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修行的道路上收獲漫長的壽命。

而所有活了千百年的修行者,幾乎都是形單影只的,圈子也小得可憐。

平日裏更得處處小心,不能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份。

“能活久一點有什麽不好。”顧曉妝忍不住吐槽。

可看着江如練的眼睛,她又有些不确定了。

最後還是默默地低下頭,小聲回答:“我……再考慮考慮。”

“嗯,”江如練對此沒做評價,随口問道:張風來最近去哪了?我有事要問他。”

李絮這才接嘴:“一小時前,他好像從外面回來了,罵罵咧咧的。剛才又出了妖管局,不知道去哪了”

“外面?流沙?”

江如練摩挲着下巴,不确定地猜測。

她先前派了幾個人,代替卿淺前往流沙糊弄住妖管局。

這老頭該不會是因為這個才生氣的吧?

“唉,我真的有急事要找他。”

江如練有些煩躁地走到窗臺前。

她還沒忘記昆侖上的事情,正好趁着單獨出門的機會,抓幾個熟人問問。

然後快點趕回家,看看卿淺有沒有好好吃飯。

無數的飛鳥從城市各地飛起,翅膀掠過附近的每一處街道、小巷。

各種各樣的小鳥在窗臺上來來走走,叽叽喳喳地鬧個不停。

這樣的奇觀持續了一刻鐘,江如練歪頭:“找到了,還有個老熟人。”

真挺巧,這不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嗎?

張風來正在與一條巨大的青蟒對峙。

青蟒長約數十尺,兩只手都抱不攏的粗細,只是本該細密排列的鱗片此時脫落了一大半,滲出的血都是暗沉的褐色。

它活不久了,但仍舊不可小觑。

更何況它尾巴還卷着一個失去了神智的男人,而此處是廢棄的鋼鐵廠,來不及通知同僚幫忙。

張風來投鼠忌器,只能被動防禦,想找機會救出自己的徒弟。

他怒聲斥責:“我這徒兒與你無冤無仇,妄造殺孽,你就不怕入不了輪回嗎?!”

青蟒吐出蛇信子,像是在笑。

随後卷着男人的尾巴猛地拍地,在水泥牆上砸出一個淺坑。

男人的手腳開始抽搐,再多來幾下估計就撐不住了。

“張道長是在說我,還是在說你自己呢?”青蟒口吐人言,聲音千嬌百媚:“至于輪回……虛無缥缈的東西,怎敵我心中千分之一的恨!”

她猛地張開巨口,尖牙朝着張風來噴出一口毒液,被後者堪堪躲過。

青蟒扭動身軀,在地上飛速滑行,将張風來圍在中間。

“張道長,你此刻可有後悔?”

張風來一甩拂塵,目光灼灼:“張某一生封印妖獸無數,從不後悔。”

地面上隐隐有光芒亮起,無數閃爍的線條漸次連接,逐漸勾勒出繁複的陣法。

而陣眼,正指向青蟒自己。

張風來認不出陣,但也感覺得到這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的早就在上次的爆炸中傷了根基,咬牙丢掉了自己的拂塵:“你若與我有仇,就沖我來,不要傷害我的徒兒。”

“哈哈哈哈。”青蟒躬起身,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張道長,這句話多熟悉,我父母是不是也對你說過?”

陣法的光芒愈發明亮,與此同時,空氣似乎變得沉重起來,幾乎讓人寸步難行。

而青蟒的身上出現了道道可怖的裂紋。

她似乎察覺不到痛,越笑越癡狂:“你拔劍沖着我的時候,我父母都跪下了,求你放過我,可最後呢?”

它幹脆利落地收緊尾巴,只聽咔擦聲響,是骨頭碎裂的聲音:“怪他們太心善,竟然以為你是讨水喝的路人!”

空氣重若千鈞,張風來猛地跪了一膝,強撐着不讓自己趴下。

他嘴角緩緩流下一絲鮮血,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

還顫抖着嘴皮開口:“我、不後悔!”

“嘶!”青蟒目呲欲裂,嘴巴張到相當恐怖的寬度:“那你就去死!”

腥風襲來,張風來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襲來。

反而是一聲巨響,青蟒被什麽東西掀出了陣法,直接砸碎了一整面牆。

張風來愣愣地轉頭,看見了窗外盤旋不停的飛鳥。

黑暗中,江如練緩步走出,開口就是嘲諷:“啧。平日裏傷天害理的事做太多,現在終于遭報應了吧。”

作者有話說:

下章發瘋,我或許會把虐的部分一次性放出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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