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失眠
『“我會很沒面子。”』
“沒事沒事。”
姜旭慌亂的答道, 松開了抱住程之奕的雙手，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為了掩飾自己此刻的不自在，他轉身準備再次踩着凳子爬上桌面, 繼續擦剛剛沒擦完的半塊玻璃。沒想到他剛擡起來一條腿還沒踩上凳子，就被人拽住了胳膊。
“你掃地，窗戶我來吧。”程之奕順手拿過他手裏的抹布，把掃把塞到了他的手裏。
“不用……”姜旭沒反應過來, 下意識抓住了手心的掃把。他剛想要拒絕, 就見程之奕已經利索的爬上了桌面，開始擦剩下的半塊玻璃。
從來都是他幫別人, 現在突然換成別人幫他, 姜旭臉上有些挂不住, 于是轉過頭看向了一旁的方悅竹。
“那我擦你這塊吧。”說着, 他把手裏的掃把随手立在了一旁, 伸手想要去拿方悅竹裏手上的那塊抹布。
站在上面擦玻璃的程之奕停了下來, 看向了方悅竹：“你那塊一會兒我也一起擦了。”
可能是看程之奕擦玻璃幹淨利索、整個人看起來比姜旭靠譜不少，也可能是由于這位新來的學霸語氣過于嚴肅、沒有辦法反駁，方悅竹沒有把手裏的抹布遞給姜旭, 而是十分聽話的點了點頭。
“好的，那謝謝奕神。”方悅竹緊接着拿起了一旁立着的掃把，“那我掃地吧。”
姜旭看着空蕩蕩的手心，瞧了一眼忙着擦玻璃留給他一個背影的程之奕，又望了一眼已經開始彎着腰掃地的方悅竹, 感覺自己被嫌棄了。
方悅竹不是說喜歡他的嗎，怎麽對程之奕的話那麽言聽計從？程之奕也真是的, 在人家姑娘面前, 就這樣拆了他的臺, 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留給他。
姜旭走回了座位，一個人悶頭發呆。教室裏的同學們都在各自忙碌着，只有他一個人顯得格外清閑。
兩塊玻璃的工作量不小，但程之奕動作很麻利，沒一會兒就擦完回到了座位，翻開習題冊開始做題。期間姜旭故意瞪了他好幾眼，他也都像是完全沒有察覺一般，筆尖在紙面上飛速的寫着公式。
“喂。”
雖然因為這種事情別扭完全不符合他的日常風格，但姜旭還是忍不住開口。
程之奕“嗯”了一聲，尾音上揚，示意他接着說下去。
“我剛才摔下來，是個意外。”
姜旭決定還是先替自己剛才的丢臉解釋一下。
“嗯。”程之奕沒有擡頭，手上的筆都沒有停下來哪怕一秒。
“你這樣搶我的活兒，不太好。”少年無意識的撅了撅嘴，滿臉寫着不悅。
“嗯。”程之奕應得依舊敷衍。
“我會很沒面子。”就算是程之奕不搭理他，該說的話也還是得說完。見程之奕聽完毫無反應，還是忙着低頭做題，姜旭皺着眉踢了踢他的桌角，“哎。”
程之奕再一次回給他一個“嗯”。只是這一次，他手裏的筆停頓了片刻，人也微微擡起頭來。
“知道了。”
沒面子的事情，也不是只有這一件。
晚上輔導課做題的時候，姜旭第一次在韓峰的講義裏碰到了讓他一籌莫展的題目。要是大題也就罷了，偏偏只是一道看起來很平庸的選擇題。他抓耳撓腮的嘗試了好幾種方法，但算出來的數都有問題，沒一個選項能夠對得上。
因為課程節奏快，韓峰每道題給他們四個留的時間都很短。眼看着屏幕上的計時器就要到點，姜旭有些着急，開始煩躁的轉動手裏的水筆。
韓峰為了督促他們認真聽課，每道題倒計時結束都會走過來查看每個人的做題情況。反正小班教學，一共就四個人，溜達一圈兒掃一眼的事兒。
姜旭遠遠看着，李子逸和秦雲舒像是都做出來了。秦雲舒早早的就開始低頭玩起了桌洞裏的手機，李子逸做得稍微慢些，但也已經擡起頭來，沖着教室門口的方向發呆。
程之奕也早就做完了。姜旭的位置離他近，餘光能看到那人已經翻頁，做起了後面一頁的題目。看樣子這應該不算是一道難題，但偏偏就他束手無策。
就這麽空着等韓峰走過來看？姜旭已經可以想象到韓峰過一會兒調侃自己的語氣：知道在座的四位都是咱們高一年級頂尖的學生，但大家還是要注意聽課。有的題看似簡單，但也有可能把你們繞住。就比如這道，咱們的姜旭同學，就沒有想出來解法……
想到這兒，姜旭已經開始覺得頭皮發麻。怎麽辦，要不直接抄一下程之奕的答案？他雖然視力好，但也沒有透視眼啊。那人講義已經翻面了，想要看這道題的答案，只有直接去問那人。
就算是開學考的年級第一讓給了程之奕，但姜旭從來沒覺得程之奕在成績上比自己厲害。一次考試不能說明什麽，更何況那次開學考，他處于首次發情期到來之前，信息素堵塞身體不适，不然也不一定能讓程之奕搶了第一的寶座。
但此時此刻，姜旭發情期結束了，也沒發燒沒感冒，做不出來題實在沒有借口。就這樣去找程之奕抄答案，他在程之奕面前就別想再擡起頭來做人了。
抄吧，拉不下來這個臉。不抄吧，一會兒肯定更丢臉。
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正在姜旭還沒想好該怎麽辦的時候，韓峰不知道什麽時候溜達到了他的旁邊。
“沒做出來啊姜旭？”韓峰的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教室裏的每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姜旭臉上發燙，窘迫的低着頭。
韓峰并沒有就此放過他：“這道題不會做，不應該啊，其他人可都做出來了啊。”
姜旭“嗯”了一聲，強行忍住自己想要拔腿就跑逃出教室的沖動。
韓峰擺了擺手：“行了，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先課間休息十分鐘。這道題大家都會我就不講了，程之奕你給姜旭講一下思路。他肯定就是短時間內腦子短路了，你稍微提示他一下就行。”
“我自己再看看……”
該死的勝負欲作怪，韓峰剛走回講臺，姜旭就沖看向他的程之奕做了個“別過來”的手勢，自己想要再最後掙紮一下。
他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為什麽，反正就是潛意識覺得，要是自己此刻真的去找程之奕問了這道題，就真的輸給了這個從二中轉學過來的家夥。
但人腦子卡殼可能并不是暫時性的，尤其是着急的時候。
墨跡了一整個課間還是一無所獲，眼看着休息時間就要結束、韓峰重新走回教室，面前講義上這道題對應的解題空白處還是亂糟糟的一片、毫無頭緒，姜旭還是不得不屈服，眼神瞥向了和他隔了一個座位坐着的程之奕。
課間休息，程之奕也跟他一樣留在了教室裏。他正低着頭，專心致志的玩手機，完全沒有注意到姜旭的目光。
姜旭不得不挪開兩人中間座位上的東西，坐到了程之奕的右手邊。
他把講義往程之奕面前推了過去，癟着嘴沒說話。
程之奕看了他一眼，放下了手機。他倒也沒賣關子，拿起筆來就利索的在姜旭的講義上畫下了坐标軸，又列出來了第一步的式子。
“嘶……”姜旭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他只是一時卡住，沒想到可以用這樣的方式作為切入點入手，并不是真的完全不會。所以程之奕也不需要多說什麽，只要把第一步列出來，姜旭就能自己接着往下寫。
他順着程之奕的式子推了下去，沒幾行就解出來了答案，得出來的數字赫然和選項A一模一樣。十來分鐘前被卡住的時候，姜旭的第一反應甚至還是這道題是不是選項給錯了。
題解出來了，面前的程之奕也看起來順眼了不少。只是姜旭努力張了好幾次嘴，那句“謝謝”都堵在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口。
程之奕眼神掃過姜旭面前的講義，見他把題都解出來了，卻還是看着自己，臉上浮現出疑惑的表情。他又瞟了一眼那人後頸處光潔的肌膚，也沒有分辨出來很明顯的信息素的味道。
“怎麽了？”
在等了半天發現姜旭還是頓在那裏，既不說話、也不坐回去，程之奕還是開口問道。
“沒事。”姜旭垂頭喪氣的搖了搖頭，嘆了口氣，拿起桌面上的講義和黑筆，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可能是因為課上做題不順受到了刺激，接下來的半節課，姜旭精神格外亢奮。四十來分鐘，他愣是一刻不停的寫完了三十來道題，把下一節課的講義做完了四分之一。
這種亢奮并沒有因為下課而停止，而是一直持續到了深夜。這也就直接導致，從早到晚上了一天課的姜旭，在晚上躺在床上後，失眠了。而且是非常嚴重的失眠了，怎麽着都睡不着的那種。
他試了數羊，一動不動的裝死，聽音樂，吃褪黑素。要不是家裏沒有安眠藥，他恐怕真的會吃上幾顆。
看着牆上時鐘的指針一刻不停的轉動，留給姜旭的時間一個小時一個小時的減少。而他還是沒有睡着，反而還越來越清醒，直到窗簾外透進來一絲微光。
鬧鐘無情的響起，姜旭哀嚎着按掉，掙紮了一下還是從床上爬了起來。
起床，洗漱，拎上書包下樓。姜旭感覺自己頭重腳輕，整個人都像活在夢裏。
到教室的時候已經遲了一會兒了，周二是語文早自習，大家都在低頭默寫，班裏鴉雀無聲。姜旭直接推開了後門，輕手輕腳的坐在了座位上。
今天默寫的內容是，程之奕已經寫完了。他把默寫本敞開着扔在了一旁，正低頭在看昨天發的物理卷子。姜旭脫下外套披在身上，正準備在桌上趴着睡一會兒的時候，餘傑聽到動靜回過頭來。
“旭神，你臉色怎麽這麽差？昨兒晚上去哪兒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