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分神

『不用睜眼，姜旭也知道來的人是程之奕。』

邵曼曼聲音不大, 但四周的每個人卻都聽了個清楚，尤其是站在程之奕身側的姜旭。

她這聲“阿奕”叫得過于親密，四周立刻安靜了下來, 十來雙眼睛聚在了她和程之奕的身上。

程之奕毫不掩飾的皺眉，擺了擺手拒絕。見邵曼曼好像還想說點什麽，他索性擰上礦泉水瓶的瓶蓋，挪到了一群人最端頭的長椅邊坐下。

這樣生硬的拒絕, 完全沒有給遞毛巾的邵曼曼留一絲情面。女生遞毛巾的手有些尴尬的懸在空中, 但看表情，卻像是毫不意外。她很快接受了這樣的拒絕, 下意識看向了右手邊離他最近的姜旭。在看到姜旭手上已經有了方悅竹給的毛巾之後, 她沖姜旭旁邊的梁呈澤伸過手去。

“要毛巾嗎？”她柔聲問道。

下一秒, 全場人便都有幸觀賞到了梁呈澤漲紅了的臉。

被二中的校花遞毛巾, 這事兒夠他吹上至少一年。

“謝……謝謝……”梁呈澤滿臉不好意思的接了過來, 道謝都不禁結巴起來。

兩分鐘的時間很短, 裁判很快就吹哨提示大家上場。

邵曼曼回了觀衆臺，程之奕才重新走了回來。幾個人裏面只有他沒拿到毛巾，此刻額角還挂着大顆大顆的汗珠。

路過姜旭的時候, 他随手抓過了姜旭搭在肩膀上的用過的毛巾，胡亂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汗跡。

姜旭握着礦泉水瓶的手有些不自然的頓住，擡頭看向那人。

以前打球的時候，混用毛巾、幾個人一起喝一瓶礦泉水，都是常有的事兒。至少在姜旭分化成為omega之前, 從來沒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對。

但是現在他分化成了omega，這些個人用品上難免會沾上些信息素的味道, 而程之奕, 又偏偏是alpha, 還是個明明知道他是omega的alpha。

手裏拿着他用過的毛巾的程之奕，倒是表情極為自然。這家夥平時嗅覺敏銳得很，今天卻仿佛完全沒有察覺。他擦幹淨臉上的汗珠後，把毛巾扔到了一旁的長椅上，然後就往場中心走。

姜旭下意識的朝觀衆臺看了過去，一不小心就對上了邵曼曼望過來的眼神。兩人四目相對，姜旭有種做錯事的心虛，心跳也跟着漏了兩拍。他慌亂的轉回頭，匆匆跟上了程之奕的腳步。

第二節 的進展并不是很順利。

可能是因為第一節 的時候輸得太沒有面子，第二節一開場，高一年級的隊伍裏面的每個人都異常亢奮，走位的速度肉眼可見的提升。

可能是休息的時候商量了什麽對策，幾個人上來就盯住了姜旭他們隊裏移動速度最慢的袁昆，開場沒到五分鐘就連搶了他手裏的兩個球。

袁昆氣得跳腳，手勢示意梁呈澤過去幫他防守。梁呈澤離開固定位置之後，對方就放棄了圍攻袁昆，反而借機搶到了兩個籃板。

給袁昆球會被對方吃掉，張昊明也被嚴防死守完全沒有機會投籃，程之奕運過來的球就大部分都喂給了姜旭。

只是這一節，姜旭的狀态也不如上節。沒手感，四個球裏兩個近投一個三分一個上籃，就中了一個。四進一的水平，還不如坐在觀衆臺上的餘傑。

他每每接過程之奕扔過來的球，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到剛剛邵曼曼的眼神，以及女生叫程之奕的樣子。阿奕。這樣親昵的稱呼，她和程之奕的關系不太像是方悅竹對自己的這種單方面的喜歡，倒像是久別重逢的前任。

想到這兒，姜旭忍不住擡頭看向觀衆臺。也這麽一剎那的分神，他沒看到從籃板上回彈下來的籃球，一下子被砸了個正着。

“呃……”

果然，人還是不能太好奇。被砸到腦袋的姜旭頭嗡嗡直響，差點沒站穩摔在地上。

他下意識伸長了手想要去扶不遠處的球架，但無奈距離太遠。就在他身子晃了晃即将跌到前的一瞬，程之奕從球場中央跑過來一把扶住了他。

不用睜眼，姜旭也知道來的人是程之奕。

周身萦繞的涼意，正是那人身上信息素給人一貫的感覺。

球砸在他頭頂的右側，摸起來有點疼，但應該沒什麽大事兒。緩過勁兒來的姜旭重新睜開眼，暗自慶幸還好沒砸在臉上。

袁昆和場邊的裁判叫了暫定，一群人都圍在了姜旭四周查看傷勢。就連高一隊伍裏的男生們也都跟着跑了過來，一臉關切的詢問姜旭怎麽樣了。

姜旭笑了笑，想要搖頭說自己沒事。但腦袋剛一動，他便忍不住龇牙咧嘴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換人吧，讓王楠和胡卓上，我帶他去趟醫院。”程之奕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口對衆人道。

“不用……”姜旭強撐着反駁道。

隊裏一共八個人，就三個替補。他和程之奕要是都走了，只剩下高揚一個替補。後面還有大半場，替補人不夠，首發的幾個人體力支撐不下來。

只是他此刻臉色蒼白一片，聲音也不大，理所當然的被大家忽略。王楠和胡卓都一口應了下來，兩個人脫掉外套就準備上場。鄭文晟叮囑了一句，讓程之奕照顧好姜旭，就招呼剩下隊裏的幾個人圍成了一圈，緊急商讨新的戰術。

姜旭在程之奕的攙扶下，走到場邊的長椅上坐下。方悅竹已經從觀衆臺上了溜了下來，正焦急的等在一旁，看到姜旭過來立刻迎了上去。

“旭哥！旭哥！你還好嗎？怎麽被砸到了呀？疼不疼啊？”

她一連串的問題接踵而至，姜旭懶得一一回答，只擺了擺手示意她自己沒事。

“你回去吧，這場還是你上比較好。”他拍了拍程之奕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

後者很聽話的松開了手，只是并沒有回去，而是從一旁的背包裏翻出來姜旭的外套。

“去醫院。”男生把外套扔到他懷裏。

“不用……”姜旭無奈道，“就被砸了一下而已，又不嚴重。”

“那你一會兒還要接着上？”男生忍不住皺眉。

“那倒是目前沒有這個打算。”姜旭撇了撇嘴。不嚴重是不嚴重，但他一時半會兒可能還緩不過來，就算是上場也是給隊友拖後腿。他看向程之奕，“但你可以上，我自己在這邊坐着就行。”

程之奕直接忽略掉了他的後半句，再次示意他穿上懷裏的外套：“那我送你回去。”

“別啊。”姜旭把外套卷了卷，按在腿上，“我還等着親眼看咱們晉級呢，怎麽能提前回去。我真沒事兒，緩一會兒就好了。”

他也看了一眼站在身前的方悅竹：“我真沒事兒，你回去坐吧。”

場內的區域，理論上是不允許觀衆進入的。場中央的隊員和球隊經理，穿的都是統一的球服。方悅竹站在場內顯得格外紮眼，果然沒過一會兒，場務就跑了過來，禮貌的請她上觀衆臺就坐。

女生猶豫了一會兒，只好留下一句“中場休息我再下來”，便回了觀衆臺。

場上的形勢愈發膠着。姜旭和程之奕雙雙換下來之後，隊裏沒有能打1號位的人了。場面一度混亂，高一那邊的隊伍又連進了幾個球，局勢直接逆轉，他們隊逐漸落後。

第二節 只剩下最後的一分半，前半場的敗局基本已定。

姜旭推了推左手旁的程之奕：“你回去吧，現在去還能拉回來幾分，後面能追上。”

程之奕坐着沒動：“你确定不去醫院？”

“我确定！”

發現這人還是執着的想把自己帶去醫院，姜旭一激動，轉頭轉得太猛，頭上被砸的地方又疼了起來。

他氣得捂住腦袋，重重的出了一口氣：“程之奕，你不上，是在等着我上嗎？”

第二節 最終還是輸了。比分落後4分，不多，但趨勢不是很好。

在确定姜旭沒事、不用送去醫院之後，第三節 程之奕重新上場。他趁着剛開局對方注意力不集中，咔咔直接進了兩個三分，幹淨利索的扭轉了局面。接下來的比賽，他全程跟了下來，有條不紊的布局，掌握球隊的節奏。最終高二年級贏了比賽，成功晉級下一輪，等待周二和下一組球隊碰面。

贏了比賽，慶功宴是少不了的。姜旭挨了那麽一下子，雖然不嚴重，但也還是頭暈着，沒體力去聚餐喝酒。他面帶歉意的跟衆人告別，轉了錢給梁呈澤，讓梁呈澤代替他招呼大家。

程之奕本來就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他借着送傷員姜旭回去的由頭，也推掉了聚餐。

“奕神不能走啊！咱們這場後面能啃下來，完全靠奕神的指揮！”見程之奕要走，張昊明扯着嗓子喊道。

程之奕指了指一旁穿外套的姜旭：“這次我就先不去了，正好順路送姜旭回去。以後再聚，下次還有機會。”

“下次還有機會！”

“哎呦，口氣不小啊！學長們這麽自信下場也能贏嗎！”

這句話被旁邊剛剛輸掉比賽的高一隊伍裏的男生聽到了，一個個笑着起哄。

程之奕唇角略微上揚，沒再說話，沖張昊明擺了擺手。

兩個人穿好外套，先衆人一步離開了籃球館。

籃球館沒有停車場，雷叔的車停在了附近的寫字樓地下，需要等一會兒才能過來。

姜旭倚着牆站着，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頂。

“腫了嗎？”他問站在身旁的程之奕。

剛剛在場館裏沒好意思細看，只好潇灑的裝作自己沒事，現在出來了，姜小少爺後知後覺的開始擔心起來。

程之奕湊過身來，伸手撥開他的頭發，很認真的看了看：“還好。”

“還好是什麽意思？腫了還是沒腫啊？”姜小少爺癟了癟嘴，再次用手輕輕碰了碰，随後疼得快速縮回手。

“你剛才不是還說沒事嗎？”程之奕收回手，“球來了也不知道躲。”

姜旭縮了縮脖子，沒說話。

“整個第二節 你狀态就不對，是因為什麽？”

男生一雙墨灰色的眸子看了過來，目光淩厲，像是要看穿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