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和宋爸白手起家不同,祁家是家族企業,承襲到祁钰這一輩已經是第四代。

集團涉獵頗廣,在滬市擁有一個超級大的園區,各個分公司的辦公樓都在園區裏面。

祁钰的車開得很穩,但速度并不慢,到公司時才不過早上八點半。

來得太早了,寫字樓裏還沒什麽人。前臺的漂亮姐姐第一次見祁總帶人來上班,小心翼翼地投來一個好奇的眼神。

宋清漪還在犯困,打着呵欠,跟在祁钰身後上了電梯。

祁钰的辦公室在23層,是這棟寫字樓的最高樓層,頂樓大而明亮,光是祁钰一個人的辦公室就占了近1/4的面積。

除了辦公區域,裏面還分隔出了休息室和小會議室,甚至還有個迷你的廚房吧臺。

但祁钰顯然并不常用到這些地方。

在如今這個無紙化辦公的時代,辦公室裏連文件都沒幾份,顯得空空蕩蕩的。

祁钰還要開早會,環視房間一周,從抽屜裏找出一臺不怎麽用到的平板電腦遞給宋清漪:“無聊的話可以玩這個。”

說完轉身離開。

偌大的辦公室只剩宋清漪一個人。

宋清漪直到上電梯時都還在犯困,現在到了可以睡覺的地方,卻又莫名精神了起來。

祁钰的辦公桌就在眼前,他不敢亂動上面放的東西,圍着桌子打轉,左看右看。

看着看着卻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祁钰的辦公桌是黑色臺面,他大約是有點潔癖,桌面收拾得非常幹淨,一個臺燈,一臺電腦,兩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除此以外,只有一個手掌大小的木質小擺件,呆呆地立在角落裏,

擺件長得很十分難以描述,抽象得要命,完全看不出是個什麽玩意,畫風和整張桌子格格不入。

但宋清漪總覺得非常眼熟,像是在哪兒見過似的。

在哪兒呢?

小宋老師調用了全部腦細胞,思來想去。

半晌無果,遂放棄。

管他呢,可能是在宋清訣那兒看到過吧。

他哥和祁钰不愧是好兄弟,品味都差勁得這麽一致。

祁钰的辦公室實在沒什麽值得探索的東西,宋清漪很快便消停下來,開始用平板看劇。

最近宋清漪工作忙,早出晚歸,回家聽王伯和小包聊電視劇內容的時候都快要跟不上節奏了。

趁現在有空剛好補補課。

狗血劇一看就讓人上頭,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宋清漪的坐姿從端端正正的靠坐變得四仰八叉。

插的好好的耳機也不知什麽時候拔掉了,裴知知“哥哥”長“哥哥”短的聲音響徹整間辦公室。

此時的宋清漪還不知道,很快他就要迎來今日最大份社死。

危險在門外逐步逼近。

開完晨會、把一衆高管挨個噴了一遍的祁總正面色不善地朝辦公室走來,身後浩浩蕩蕩跟着那群被罵了的高管,都戰戰兢兢,一臉的欲言又止。

高管們要下樓一定會途徑祁钰的辦公室,祁钰在辦公室門口停下的時候,衆人也下意識跟着頓住了腳步。

這辦公室也不知是什麽材料做的隔音,效果好到令人發指,門裏門外的人都完全沒有聽到對方的動靜。

辦公室門打開的一剎那,裴知知恰好迂回婉轉地喊了一聲“哥哥——”,徑直砸在門外那群人的臉上。

小宋老師依舊沉浸在裴知知的哭戲裏,半點沒留意到身後房門不知何時已然大敞。

他想放松頸椎,所以整個人倒挂在沙發上、用手捧着平板看劇。

這是他之前在某個圈內明星的vlog裏學到的姿勢,說是既可以治療脖子前傾又可以擴胸,聽上去很神奇的樣子。

就是容易腦殼疼,他才倒挂了沒多久,就挂得他頭暈腦脹。

入職這麽些年,高管們深知祁總的辦公室是人類禁區,被眼前一幕震懾得安靜如雞。

祁钰大約也愣了,沉默半晌,一句話也沒說。

直到周澤實在看不下去,低着頭悶聲咳了一聲。

宋清漪這才茫然地動了動脖子。

然後從地板和平板的縫隙裏看到一堆增光瓦亮的皮鞋。

宋清漪嗖地一下從沙發上竄了起來。

血液迅速回流,宋清漪臉都白了。

門口衆人都還懵着,祁钰默不作聲,給了周澤一個“你看着辦”的眼神。

壓力全數抛給了無辜的秘書先生。

周澤頭都大了。

現在到底是該介紹一下辦公室裏那位,還是直接幫祁總關上房門?

應該是要介紹的,因為祁總如果想關門,完全可以自己關,用不着他來動手。

“這位是——”

周秘書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找合适的形容詞來形容宋清漪。

他知道宋清漪住在祁钰的家裏。

和祁钰往來很密切。

但他并不知道宋清漪和祁钰是什麽關系。

因為祁钰從來沒對他說起過。

祁钰之前因為宋清钰,和劇組、和祝明、劉昆侖身後的團隊都接洽了好幾次,周澤一直以來只負責聯系,具體內容一概不明。

祁總似乎很看重這位先生,有關于他的事項基本都是親力親為。

那他到底要怎麽介紹?朋友?親戚?熟人?情……咳。

誰知道這倆人是什麽關系啊。

辦事能力超強的周秘書入職以來頭一次有了叫天天不應的感覺。

但周澤不愧是周澤,周澤是在全國首屈一指的大集團做總裁特助的人才。

幾秒鐘過後,周澤給宋清漪找到了一個十分合适的定位。

他半側過身,對身旁衆人介紹道:“這位是,祁總的家屬。”

家屬。

至于是親戚還是別的什麽東西,別來問他。

問就是他也不知道。

周秘書眼觀鼻鼻觀心,說完這句話,打量了一下祁钰的神色,見老板似乎并無不悅,于是開始裝死。

房間裏的宋清漪頭上瞬間冒出一排問號。

家屬。

是個什麽玩意???

宋清漪瞠目結舌。

剛想解釋點什麽,祁钰卻忽然開了口。

“行了。”祁钰沒有留給宋清漪解釋的餘地,“你們可以走了。”

門外的人瞬間如同獲得了赦免,齊刷刷轉身,飛快走遠。

順帶替他們帶上了門。

偌大的辦公室裏只剩下宋清漪和祁钰兩人。

四周靜得要命,甚至能聽見兩道呼吸聲交纏在一起。

一不小心丢了個大人,宋清漪快要尴尬死了。

他擡眸,望向祁钰,迫切地希望他能說點什麽來轉移話題。

烏俄戰争、兩岸局勢、澳大利亞有多少只袋鼠、家門口有多少級臺階,随便什麽都行。

只要別!再!沉!默!了!

小宋老師滿腦子都是剛才秘書臨走前探究的眼神,以及那句小心翼翼的,“家屬”。

就很離譜。

還好,祁總沒有讓宋清漪失望。

在宋清漪充滿希冀的目光中,他垂眸,面色冷峻而淡然地開了口。

“吃飯。”祁钰說道。

說完從身後摸出兩個裝得滿滿當當、還在冒熱氣的飯盒。

宋清漪:“……”

“哦。”

好的吧。

誰能告訴他,祁钰是從哪裏變出來的飯盒??

因為周秘書出其不意的一擊,吃飯時的氣氛也一直很尴尬。

祁钰一向有着食不言寝不語的良好生活習慣,吃飯一丁點聲音都沒有,空氣仿佛變成了流動而黏稠的膠狀物質,宋清漪連伸筷子的動作都進行得十分艱難。

造成的後果就是,祁钰已經吃完了,而宋清漪餐盒裏的菜還有一大半。

祁钰吃完了也不走,坐在那裏,若有所思地盯着宋清漪。

盯得宋清漪混身不得勁。

終于他忍不住了:“你看我幹嘛?”

祁钰慢悠悠地眨眨眼,視線在宋清漪臉上流連一圈:“組裏的戲什麽時候拍完?”

宋清漪一愣:“快了,下個月中吧。”

祁钰點頭,似乎挺滿意的樣子:“臉上的傷都好全了?”

“差不多。”難得和祁钰進行如此溫馨而平和的日常對話,宋清漪居然感覺還挺不錯。

兩個人的距離似乎一下子拉近不少。

——大概是從“相見眼紅的仇人”拉近到“可以說幾句話的室友”這樣子。

誰知下一秒,祁钰忽然站起身來。

祁钰的位置在宋清漪斜側面,吃飯時兩人都坐着,距離并不顯得很近,但他忽然起身,空間一下子被擠壓得極小,宋清漪幾乎可以感受到祁钰落下的鼻息。

他微微側過身,向他靠近,落下的陰影将身下青年整個包裹在內。

宋清漪被吓了一跳,驀地向後仰了仰:“你——”

腦海中轟然浮現出不久之前,那個雷雨交加的傍晚。

青年一雙杏眼睜得圓滾滾。

下一秒,卻見祁钰慢條斯理地伸出筷子。

夾走了他餐盤裏最後一塊糖醋排骨。

今天的午飯是周秘書找人去食堂幫忙帶的,帶飯之前祁钰沒提什麽要求,于是打飯的人就把食堂大半的菜各打了一份,兩個餐盒裏沒有一個重樣的格子。

祁钰早就盯上宋清漪的糖醋排骨了。

宋清漪:??

?????

這個人有事嗎??

偷菜就偷菜,偷菜之前問他臉上的傷好全沒幹嘛?

弄得他還以為……

媽的。

祁總品鑒了一會兒,給出評價:“沒你做的好吃。”

擡頭,見對面兩道幽幽的眼神注視着他。

祁钰:“怎麽了?”

宋清漪:“……”

宋清漪:“沒事。”

小宋老師不知怎麽的,覺得自己拳頭有點癢。

作者有話要說:

小宋老師:你知道嗎?烏拉圭的人口有345.7萬,同時,僅澳大利亞就有4700萬只袋鼠,如果澳大利亞的袋鼠決定入侵烏拉圭,那麽每一個烏拉圭人都要打14只袋鼠!你不知道!你不在乎!你只關心糖醋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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