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便攜神明奮鬥中

綱吉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他正慌張的拼命想阻止,手在又一次自男人的身體裏穿過去後,整個世界忽然一片血紅。

無數斑駁的碎片化為道道流光從身邊劃過,拖出長長一條漆黑的暗影,血色朦胧中,綱吉勉強分辨出離自己最近的一塊碎片,看着它不規則地旋轉着,一面是伊藤靜被猙獰男人死死掐住,窒息而死的畫面,一面是藤姬半妖魔化,面無表情地分解着某樣“肉塊”的可怖場面。

世界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綱吉攤開手,淡紅的液體像稀釋的血液,散發出一股刺鼻的腥味。

剛才看見的碎片從他身旁一掠而過,綱吉茫然地望着,不知該如何是好。

“藤姬?”

試着喊了一下,聲音空蕩地傳出去老遠,意料之中沒有得到回應。

頭上身上沾了不少血雨,腥臭味刺激鼻腔,綱吉難受地皺起眉,有種想吐的沖動。

他從未見過如此寂靜而殘酷的畫面,屬于伊藤靜和藤姬的記憶碎片在血雨中不受影響地劃過,四面八方都有。即使綱吉不想看,目之所及,屬于另一個生命的殘酷人生還是鮮明地映入了他的眼中。

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打碎美夢的,是突如其來的争吵,早已深藏的矛盾一舉激發,再無回旋餘地。幸福美滿的家庭暗潮洶湧,最終分崩離析,母親頭也不回,父親喜怒不定,殘酷的現實就在那天忽然揭開面紗,把這樣悲慘的命運硬加在了孩子身上。

從懵懂孩童到乖覺少女,拳頭棍棒打碎的不僅是對親人的敬慕,還有對自己未來的渴望。

有人追求自己時真的不開心嗎?

當然是假話,雖然不喜歡,但自身被肯定的小小雀躍,是那麽地給予了她力量。

……但結果,卻是這樣一個結局。

恨嗎?

當然恨。

當藤崎浩人惡意說出自己真名的時候,生前的一切洶湧奔來,無邊恨意幾乎要讓她徹底堕落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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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不行,她的神明,在死亡後賜予她新生的神明還需要她,所以她不能離開!

殺了兇手,殺了杉田翔太,殺了父親,最後對所謂的母親印下了詛咒。

這樣就夠了嗎?

不,在殺掉威脅到她神明的藤崎浩人之前,她絕對不能死!

“嗬……嗬……”

伊藤靜——不,此刻該叫藤姬了——匍匐在血色最濃郁的地方,喉嚨裏發出破風箱漏氣的聲音。

她此刻的模樣極為恐怖,身體膨脹,露在外面的肌膚是紅黑交錯的筋肉,體表還流淌着一圈似水似粘液的東西,幾乎要完全堕落了。

黑暗在她身後如影随形,藤姬意識模模糊糊,只有一個執念支撐着她,但也已經是時間問題了。

“……你還想活下去嗎?”

迷迷蒙蒙中,有誰站在她面前,輕聲地問。

“嘶……嗬嗬……”

喉嚨早已被黑暗腐蝕,發不出聲音,藤姬執念深重,自然不願就此放棄,她費力蠕動着身體,青筋暴起,手指在虛無的地面磨出可怕的血痕!

“你你你別動啊!傷得更重了!”

那個聲音聽起來快要哭了,藤姬意識蒙昧,根本沒聽懂說的意思,只是執着的,渴求的對黑紅視野中唯一發亮的光伸出了手。

“嗬、嗬嗬……”

即使堕落至此,也不願放棄的執着聲音。

“……我知道了。”

慌亂的聲音沉靜下來,他輕聲說着,握住了她的手。

光芒包圍了她。

綱吉睜開眼,臉色忽然變得極度蒼白,他稍微動一下,就覺得身體軟得快要倒下去。

還好在要倒的時候,有人自身後扶住了他,讓他沒一下子脫力。

“謝謝……”綱吉虛弱地擡了擡眼,見是青梣,也沒怎麽驚訝。

“藤姬呢?”青梣臉上焦急的神色掩都掩不住。

綱吉沒什麽力氣,也顧不得解釋,緩緩将合攏的掌心攤開。

在孩童小小的手上,一朵小巧精致的紫藤花舒展了花瓣,開得娴靜優美,充滿生機。

青梣大人。

腦海中,藤姬的聲音不複沙啞難聽,讓青梣忽然想起他們初遇時,少女托着下颚,溫暖而柔和的聲音。

‘快點長大吧。’

她笑意盈盈,美好得像春日枝頭融融的暖意。

即使當時還是一顆樹,那個笑容都足夠溫柔,讓成為神明的青梣一想就心生柔軟,內心寧和平靜。

他從學校移植到公園,再也沒見過少女,但成為神明後的初見,卻是第一次與靈魂締下神器契約的時候。

何其諷刺。

他以為好好生活的少女,早就在不該死去的時間逝去,死得那麽不甘願,成為神器後卻忘記了所有。

但那些事情……忘記了也好。

青梣大人。藤姬見自己神明神情恍惚,溫柔的又喚了一遍,能和你再度并肩作戰嗎?

“……當然。”青梣柔和了眉眼,從綱吉手中接過紫藤花,輕聲道,“上吧,藤姬。”

是!

青梣身影逐漸虛幻,一股沛然之氣環繞着他,完全抹消了他的存在感。

綱吉看着他消失在空氣中,面色疲憊,只有在聽到低低的一聲“謝謝你”後,才慢慢眨了下眼睛。

他對火焰的使用還是不熟悉,即使有了小蛇的幫助和以往白蘭調笑般的指點,貿貿然動用這股力量的後果還是讓他半天沒緩過氣來。

“嘶……”

小小的白蛇環繞手腕,冰冰涼涼的鱗片觸及綱吉明顯熱度上升的皮膚,刺得綱吉一下子從晃神中醒過來。

“蛇蛇,我沒事。”綱吉疲憊道,“謝謝你保護我這麽久,現在能再拜托你一下嗎?”

“嘶~”

當然是樂意至極。

白蛇鳴聲輕悅,黑豆大小的兩只眼睛凝視着綱吉,細長的尾巴喜悅地晃了晃。

顯然,它已經無聊很久了。

茨木童子發出震耳欲聾的吼聲,寬大的手掌攜着一抹明顯不詳的黑霧拍下來,有強大結界保護的房屋都震了一震。

白蘭悠然避開這一掌,姿态依舊不慌不忙,但從他被腐蝕了一些的衣角來看,這場游鬥戰正在向對茨木童子有力的一方倒去。

想想也是理所當然,再怎麽說白蘭也是個人類,體力比不上有鬼神之名的茨木童子,也是應當的事。

但藤崎浩人卻沒有升起多少喜悅之情,他冷靜地觀察戰局,不時躲開夜鬥孜孜不倦的攻擊,心裏一刻不停的思考完全勝利的方法。

他并沒有被白蘭落入下風的表現蒙蔽,只要敵人一刻不死,就還有反撲的可能。

戰鬥已經拖得夠久了,再過一段時間,察覺到不對的其他神明趕過來,局面将變得更加複雜。

必須抓緊時間。

藤崎浩人一揮杖,再次逼退雪器,狀若平常地擡起頭看了他一眼。

——先除掉夜蔔吧。

他冷酷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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