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秦清曼還沒靠近就聽清了那群人的話語, 一個長相老實巴交的三十多歲男人扯着人群中間的一個姑娘嘴裏不停地念叨着:“孩他娘,你可不能抛下我跟孩子不管,你是知青, 但也不能抛夫棄子。”

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抱着姑娘的腿哀嚎着。

“兒媳婦啊,你就算嫌棄我家寶根長得醜, 但不看僧面看佛面, 總得看在孩子的面份上留下來, 你要走了,孩子跟寶根可怎麽活, 算我求你了,求你留下來, 以後家裏都你做主, 糧食任你吃, 我再不管了。”

“不是,我不認識你們, 你們放開我, 放開我。”被抓住的姑娘一張白生生的臉漲得通紅, 可不管她怎麽掙紮都掙紮不開。

更重要的是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孩正抱着她的另一條腿哭娘。

“孩他娘,你嫌棄我沒本事我認了,可你不能不認孩子, 孩子是無辜的, 他才三歲,三歲的孩子離了娘可怎麽活, 你怎麽就這麽狠心,難道你那老同學比你身上掉的肉更重要嗎?”

中年男人接着透露更多的消息。

老婦人也跟着勸誡道:“兒媳婦啊, 你都結婚有娃了, 怎麽心還在外面, 外面再好,那也不屬于你,回家吧,啊,咱們回家好好過日子。”

……

原本圍觀的人群最開始認為這不可能是一家人,沒見人家姑娘長得漂亮又白淨,一雙手一點幹活的繭子都沒有,這樣的姑娘怎麽能看上老婦人那長得比較醜的兒子。

但随着一家老小的哭天抹淚,随着各種信息從他們嘴裏透露出來,衆人相信了。

全國各地哪都有知青,有些知青來了有老老實實幹活的,也有吃不了苦的知青。

特別是一些女知青,為了逃避幹活,幹脆就找個當地家境還不錯的人家結婚。

這嫁了人當然就有男人養活,還不用怎麽幹活。

搞清楚姑娘的身份是知青後,有人就自以為是的以為自己弄清了全部真相。

一些圍觀的大媽鄙夷的開始拉偏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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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這位大妹子,老話說得好,嫁雞随雞嫁狗随狗,你當初既然選擇嫁給人家,怎麽還能有外心,趕緊跟你男人、孩子回家好好過日子,你這種吃着碗裏看着鍋裏的行為在我們這是要被打死的。”

“解放了,雖說咱們不再講究什麽三從四德,但女人嫁人了還是得本分,別一天到晚招蜂引蝶,太不像話。”

“要我說,咱們這些當地的人家就不該娶這些知青,用得着的時候笑臉對咱們,用不着那是恨不得從來沒認識,趕緊把人拉走,看着就煩。”

“對,看着就煩,我剛剛還以為真受了什麽委屈,結果是個白眼狼。”

“拉走,拉走,晦氣。”

……

一幫大媽一開口,中年男人趕緊拖着姑娘就走,嘴裏向大家道謝道:“謝謝各位嬸子說句公道話,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老年婦女也從地上麻利地爬起來一把抱起孫兒跟上。

黃婉清這會是真的吓得眼裏都淚水,奮力掙紮起來,“放開我,放開,我不認識你們,我是來找我哥的,我哥是軍人,xxx師部的軍人。”

中年男人聽到黃婉清的話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狠下心來接着拉扯,嘴裏罵罵咧咧道:“我知道你那相好是個當兵的,但你也不能這麽不要臉,別在外面丢人現眼,走,趕緊跟我回去,再不走,我打斷你的腿。”

“我真的是剛到白城的京城人,我不認識你,你放開我。”黃婉清又踢又踹,就差用上牙咬了。

她害怕了,超級害怕。

看着周邊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她就絕望不已,早知道這麽倒黴她就跟其他知青一起來白城了,她怎麽想到會遇到這麽恐怖的事。

一個完全不認識自己的人就敢強行‘認親’,拉人走。

這也太沒有王法了!

面對黃婉清的掙紮,中年男子火了,揚起巴掌就重重扇了下去,這女人就是賤,不好好收拾收拾還天真地以為有人願意出頭幫忙,他得把這賤女人的驕傲與自信打掉。

周寶根想得很美好,甚至看向黃婉清的目光深處帶着一絲洋洋得意。

他曾經用這個方法找了好幾個媳婦,媳婦被他拖回家後只能認命,雖然有兩個機靈點跑了,但也沒敢張揚出去,這張揚出去他固然會被抓,但當了他媳婦的兩個知青名譽也毀了。

所以跑了的那兩個媳婦沒報案,他也就一直逍遙法外。

第三個媳婦他跟他娘看得牢,天天用鎖鏈鎖着,這不,給他生了個小子。

要不是媳婦生了孩子,又過了三年,他跟他娘看守松懈,怎麽也不至于讓人跑了。

帶着怒火,周寶根與他娘追到了白城,就在火車站,他看到了人群裏的黃婉清。

黃婉清漂亮高挑,他一眼就看上。

之前的黃臉婆被關了四年,老了,肌膚也沒那麽好,怎麽比得上青春靓麗的黃婉清。

周寶根立刻轉移了目标。

張氏跟周寶根配合多年,周寶根一扯上黃婉清,她立刻用一顆口頭上的糖收買了孫子,讓孫子叫黃婉清娘。

這孩子從出生開始就是張氏帶,根子早就壞了。

一聽有糖吃,別說叫個陌生女人娘,就是讓他去吃屎他都願意。

所以才有了剛剛人群裏的那一幕。

周寶根看向黃婉清的目光很得意,扇下去的巴掌也很重,就在他以為事情還跟以前的幾次一樣發展時,他的腋下被重重襲擊了。

非常重的力道,重得他不僅收回了打向黃婉清的巴掌,還捂着腋下後退了好幾步。

這意外的一出讓所有人都震驚了。

不僅是周寶根一家三口震驚了,就連不遠處圍觀的群衆也震驚了,因為打周寶根的是個女孩,一個比黃婉清更漂亮、更亮眼的女孩。

這個女孩斯斯文文,根本就不像是一拳能打倒一個壯漢的人。

但事實偏偏很意外。

周寶根就是這個女孩打倒的。

被救的黃婉清只愣了一秒就抓着秦清曼大聲哭了起來,嘴裏也不停地說着她不認識周寶根這一家人,她真的是剛從京城來白城找哥哥的。

“胡說,你明明就是我媳婦。”

周寶根看着秦清曼沒有半點心虛,緩過勁來的他站直了身子。

對于主動送上門的秦清曼,他沒打算放過,就在他打算編理由把秦清曼也帶走時,秦清曼說話了。

“我是紅旗大隊靠山屯的人,我丈夫是XXX師部軍人,你剛剛說的話我都聽清楚了,事必須查清楚,要是XXX師部沒有軍人夠搭有婦之夫,那你就是誣蔑軍人,是重罪,是坐牢。”

一聽秦清曼的丈夫的XXX師部的軍人,周寶根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

剛剛他順着黃婉清的話接了那麽一句,他怎麽敢去XXX師部對質,又不是活膩歪了。

“同……同志,你聽錯了,我……”周寶根急着解釋。

“我聽錯了?”秦清曼看向周寶根的目光很冷,“你問問周邊這些人,他們也聽錯了嗎,他們剛剛是不是都聽到你說你媳婦的情人是當兵的?”

“當兵的也不一定是在XXX師部當兵。”周寶根感覺到額頭冒汗了。

他沒想到秦清曼是本地人,也沒想到秦清曼的背景這樣強硬。

秦清曼面對周寶根的強行解釋,臉上的寒意更重,聲音也拔高了很多,大聲質問道:“可是剛剛這個姑娘明确說明她是去XXX師部探親的,她去找他哥!”

“我……”周寶根慌了。

特別是看到周邊人群看向他的目光不對時,他的眼神開始閃爍,有了後退之意。

秦清曼可沒打算就這麽放過周寶根。

周寶根這種伎倆在後世早就被網絡耳熟能詳,剛剛她在車裏看到就有了懷疑,從下車到追上人,足夠她搞清楚事實,所以秦清曼要讓周寶根繩之以法。

“這姑娘一看就是剛下火車的旅客,你是見對方沒親人陪同,又沒接站的人才敢耍這樣的陰謀手段,今天你必須跟我們去公安局,這事不查清楚,以後就還會有其他受害的女孩,也許是陌生人,也許是你們其中誰的閨女,這人的家肯定在偏僻又少人煙的地方,才敢做這樣的違法事。”

“姑娘,你會不會是搞錯了?”

人群中剛剛為周寶根說過話的一個大媽實在是難以相信。

她不信自己的眼瞎了。

“我真的不認識他們,我真的才剛下火車,我對這個地方一點都不熟悉。”黃婉清躲在秦清曼的身後淚流滿面。

她死死抓着秦清曼,這是唯一願意相信她,願意救她的人。

“胡說,你明明就是我媳婦,你們不信我,總不能不信一個三歲孩子吧。”周寶根看到老娘懷裏的孩子,立刻把孩子抱到自己懷裏。

曾經也有人懷疑過他,但孩子是最好的擋箭牌。

看到周寶根懷裏的孩子,圍觀群人搖擺不定了。

“小孩,來,告訴阿姨,這個人是誰,說真話有糖吃。”秦清曼從衣兜裏掏出一顆糖對着周寶根懷裏的孩子晃了晃,同時一只手指着黃婉清問。

口頭上的承諾怎麽有真實的糖果誘惑大。

周寶根的孩子立刻咧嘴笑了起來,老老實實搖頭說道:“不認識。”

“你這死孩子瞎說什麽,這可是你娘,你連親娘都不認了嗎?”張氏捂孫子的嘴捂晚了一點,只能把孫子抱在懷裏說出緊急的補救。

同時一只手警告地捏了捏孫子的屁=股。

被張氏這麽一捏,小孫子不敢說話了,但眼睛卻一只盯着秦清曼手裏的糖果看。

他說實話了,這個阿姨應該給他糖。

秦清曼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不存在說話不算話,把手裏的糖抛向了張氏懷裏的小孩。

小孩頓時掙紮着接糖。

當然沒接到,被張氏阻攔了。

“大家幫忙把這兩人抓起來,我懷疑他們是拐=賣婦女的壞蛋。”秦清曼向圍觀群衆求助。

這個時代說人販子大家的仇恨值可能沒那麽高,但要說抓壞蛋,絕對很積極。

“你個賤=人胡說什麽,你跟這個偷人的賤=人就是一夥的,你們這是為了拆散我們家,我跟你拼了。”

張氏眼看已經有人被鼓動要來抓他們,趕緊把孫子往地上一放就朝秦清曼沖了過去。

她是打算犧牲自己給兒子逃跑的機會。

只要跑出城往林子裏一鑽,她兒子就安全了。

張氏想得很美好,她以為她能對付得了秦清曼,但她忘了秦清曼剛剛是怎麽阻止周寶根扇黃婉清巴掌的。

秦清曼沒有看在張氏已經五十多歲的份上腳下留情。

學過跆拳道的她直接一腳就踢了過去。

壞人再老也是壞人,不存在壞人老了就應該區別對待。

秦清曼這一腳還挺重,直接就把張氏踢倒在地半天起不來,捂着肚子不停地叫疼,她孫子被吓壞了,撲在張氏身子就大哭起來。

一老一小的哭聲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

更有一些不了解情況剛剛出車站的人員湧了過來,他們來得晚,只看到秦清曼踢老人,然後老人哭,小孩哭,好不凄慘。

“喂,你幹嘛,怎麽打老人。”

遠遠的有人看不過,指着秦清曼就沖了過來。

就在此時,随着一道嘭的巨響,剛剛逃出人群的周寶根被衛淩臨空踢了十幾米撲倒在張氏的身邊。

衛淩的力氣跟秦清曼完全不一樣。

這一腳下去,周寶根直接吐了血。

這血吐得還很神奇,不偏不倚,全噴在了張氏的臉上。

這下張氏五分裝哭變成了真哭。

她心疼兒子了。

就在她以為還會有人站出來指責衛淩時,結果不僅沒有指責衛淩,人群反而主動讓出了位置。

此時一身綠色軍大衣的衛淩肩膀上扛着楚楚,走路是标準的軍人風。

那一身淩冽的氣勢還有腰間的手=槍鎮住了在場所有人。

就連黃婉清也吓得把頭全埋在了秦清曼的身後,太吓人了,這是她見過最吓人的人,也是她第一次見到有人能一腳把人踢十幾米遠,這要是踢到自己身上,哪裏還有命在。

“讓讓,同志們,麻煩大家讓讓,公安同志來了,誰是誰非有公安同志做主,一定會搞清真相。”就在黃婉清對衛淩害怕不已的時候,小石也帶着公安局的人員到來。

這也是衛淩為什麽比秦清曼晚到的原因。

縣公安局離火車站并不遠,小石又是第一時間開車過去,所以他們來得還挺快。

看到穿着公安制服的幾位公安同志,周寶根白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他知道陰溝裏翻了船。

早知道這樣今天就不招惹黃婉清了。

“同志,公安同志,就是他們,我不認識他們,他們非要抓我走,說我是他家逃跑的兒媳,我有證明文件,我是京城人氏,我是來這裏支邊的知青,我真的有親戚是XXX師部的軍人。”

黃婉清看到公安才徹底放心,哆哆嗦嗦從懷裏掏出自己的證明文件。

她剛剛是真的不敢把證明文件拿出來,要是被人撕毀她哭都沒地方哭。

再次聽到黃婉清自曝自己是京城人氏,秦清曼與衛淩對視一眼。

不會是他們想的那樣吧!

衛淩看着臉色平靜的秦清曼心中忐忑了,他跟這姑娘真的不認識,不然他也不會到現在都沒把人認出來。

出警的帶隊公安叫做鄭雪松,他接過黃婉清遞來的身份證明檢查起來。

一分鐘後,他把各項證明還給了黃婉清。

“同志們,這位黃同志的身份信息是真實的,她确實是今天才到的白城,我檢查了她的身份信息與車票,準确無誤。”鄭雪松用公安的威信為黃婉清做證明。

這樣的證明真實可靠,做不了假。

一聽黃婉清跟周寶根一點關系都沒有,剛剛還幫周寶根奚落黃婉清的幾個大媽臉紅了。

不過現在的人跟後世不一樣,很有敢作敢當的精神。

紅着臉,之前對黃婉清陰陽怪氣過的大媽全都向黃婉清認錯賠禮道歉,同時狠狠吐了周寶根母子一口唾沫。

都是這兩人太壞了,居然哄騙大家的信任。

“公安同志,這兩人太壞了,一定要嚴懲,要好好審,看還有沒有其他被害的女同志。”人群裏,大家回憶着周寶根母子倆剛剛的伎倆,不僅後怕還恐懼。

換位思考,如果是他們家閨女遇到這種壞蛋能不能逃過魔爪。

估計是不能的。

“公安同志,要嚴懲,一定要嚴懲。”

群情因為周寶根母子的罪行起了激憤,要不是鄭雪松這些公安說是要把人帶回公安局嚴審,群衆們能捏雪球把周寶根母子打死,就算是有公安攔着,周寶根母子也被憤怒的群衆偷偷踢了很多腳。

鄭雪松幾個公安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壞人犯了衆怒,起碼也得讓百姓适當發洩一下怒火。

這個年代的公安就是這麽可愛。

就在衆人讓開位置給鄭雪松這些公安同志押送壞人時,人群外突然沖出來了一人。

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女人身上的衣服很破爛,骨瘦嶙峋,臉上的顴骨凸起,唯有一雙眼睛亮晶晶,帶着燃燒一切的怒火,“公安同志,我要告周寶根非法拘禁知青,強=奸知青,我還要告張氏協同犯罪,是同犯。”

這個女人叫做馬琇瑩,正是從周家逃跑的所謂兒媳。

聽到馬琇瑩的話,再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馬琇瑩,不管是鄭雪松這些公安,還是圍觀的群衆對于周寶根母子的怒氣達到頂點。

“畜=生,你們該死!”

無數只腳踢踩向周寶根母子。

遠處的黃婉清看着馬琇瑩,突然打了個寒顫,然後抓緊了秦清曼的胳膊。

她聯想到了自己。

如果沒有秦清曼救她,她可能會跟馬琇瑩一樣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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