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塔希爾的眼睛最早出現問題的時間, 就是在幾年前,成功解決了操控神谕的冤之後。

當時只有他能夠看見, 從年輕男女和塞尼迪身上脫離而出的黑色長線。

那些長線密密勾連,比遮天蔽日的陰雲還要稠黑污濁,從中還滲漏出重重分外不祥的壓抑。

它們如山巒坍塌般湧來,沒入金發大祭司的體內,絕大部分都彙聚到了他的眼瞳中。

表面上看,那雙眼依舊湛藍, 也足夠清澈,任旁人怎麽打量,也不會發現有什麽異樣。

當然除了極少數人——或者說只有一個人——以外, 并沒有誰能夠離地位尊貴又性格冷淡的大祭司這麽近,還可以放肆地湊近看他如寶石般剔透的藍眼睛,這一點沒人注意是合情合理的。

可掩飾得這般完美的主要原因,還是在大祭司自己身上。

他的眼睛自那一天後就開始偶爾發疼,視力以緩慢的速度在下降,待到過去一段時間,就發現離得頗遠的景色忽然看不清晰了。

再過一段時間, 不僅是遠處, 連近在數米範圍之內的事物也需要多分辨幾眼, 才能夠認出來。

這之後的幾年, 又發展到了什麽地步——想來也無需細說,只要稍稍一想就能夠得到答案。

那個答案着實沾上了“殘酷”的邊兒,如果被人知曉, 定然會掀起難以抑制的風波。

所以塔希爾不會讓任何人發現。

他也着實是個做起重要之事來極其苛刻嚴謹,對自己不會手軟,只會更加殘酷的人。只要有心想僞裝,就沒人能看穿。

在非需要公開露面的重要場合,大祭司與人的交際極少,只要聽過一次聲音就能記住他是誰,下次再見即使看不清面孔也不會認錯。

就算是到了必須接受萬衆矚目、很容易露餡的地方,只要小心一點便不會露出破綻。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茍言笑,不是能夠随意攀談的類型,把必須之事完成便可。那些儀式做過成百上千次,早已爛熟于心,閉着眼都能完美地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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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能想到,塔希爾要做到真正的“完美”,就決定早早地未雨綢缪。

他的眼睛還沒到完全看不見的程度,但他卻要為這個不确定的未來提早做準備。

神廟內的路線之前就已經銘記在心了,可只是這樣還不夠。

每日停在聖湖邊,沐浴在晨光中的金發大祭司會在無聲裏向四周眺望,将能看到的一切盡可能地記在心中。

不止是大致的景象,還有諸如路邊野花與野草生長處的範圍,從聖湖到神殿需要經過的臺階都有幾層,每一層上下的距離與寬度又如何……

在竭力為自己的僞裝做鋪墊的這個人也很奇怪,他記那些必須的細節就算了,還要額外關心一下路邊的野花,不讓自己以後不慎踩到它們。

只不過,就算到了這一步,也還是不夠。

雖然一年之中絕大多數時間都待在神廟,但他還是要去到外面去的。

塔希爾不着痕跡嘗試了數次閉上眼,在完全陌生的環境下努力正常地行走。

試驗得磕磕碰碰了不知多少次,不會露在外面的皮膚上布滿刺目的淤血後,他終于學會再用聽力來判斷方位,還能提前預知到一點障礙存在了。

明明可以省事,直接用法術——話是這麽說。

要做到準備完全,就必須考慮到無法使用法術的情況。

塔希爾對自己考慮到這個可能性的原因絕口不提,就當單純只是他多想吧。

這些準備在暗中徐徐漸進,現于人前的大祭司依舊是老樣子,不曾有半點改變。

他可是連唯一能看穿這僞裝的人都順利隐瞞過去了的……

頂多,還是不慎留下了些許破綻,但運氣很好,都沒被揭穿。

僅有的兩次破綻都出在最近,并且相隔時間也不遠。

第一次是出現在心神不寧,不知怎麽就走到塞尼迪大人家中的那一天。

塔希爾這般失态的真正原因,難道只是連着幾夜沒休息好?

又或者,是如拉美西斯憑借自己聽到的事情悄悄猜測的那樣,是因為走在無處不喧嚣的人群中,被同父異母弟弟的婚事消息所擾?

不是。

當然都不是。

節日當中出現的異變,讓距離風波最近的塔希爾第一時間警覺起來。

他當時還沒有那麽快想到拉美西斯身上,可僅憑心中不禁浮現的不祥預感,就讓他久久不得安穩,幾乎坐立不安。

這股不安,在到了塞尼迪那裏之後順勢得到了擴張,到了只聽到只字片語就不禁雙拳緊握,心口頓時抽痛的地步。

塞尼迪告訴他,既然知道了那個男人的名字,就絕不可忽略法老那邊的情況,當然,還有拉美西斯王子。他們二人的安全,可能得不到保障。

就是後面那半句話讓本是安靜聽着的塔希爾一愣,身形不受控制地僵硬了瞬間,險些坐不穩。

“拉美西斯——還有塞提陛下,難道才是咒術師重點關注的對象?”

“結合前位法老的……和某些我也只知道些許宮廷秘聞,傳聞中的咒術師所針對的應該就是當朝法老本人。”

塞尼迪其實只是随口将拉美西斯王子加進去,未來的法老好歹還頂着“未來”兩個字,不是正兒八經的法老。

他覺得,那專盯着法老下詛咒的家夥應該還不至于勤快地把王子也盯上。

但沒想到的是,這随意說出的一句話似是被塔希爾聽了進去,大祭司的表情當即就不太好了。

“我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塞提陛下,和王子殿下。”

“……那你就要多加留心了,塔希爾大人。”

塞尼迪隐約覺得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奇怪,怪在哪裏又說不出來,總不能是話裏的重點順序反了,好似王子的優先度還在法老前面?

這肯定不可能,怎麽想都不可能。

抛棄理不清頭緒的細節,他們接下來又繼續說。

這次塞尼迪又告訴塔希爾,雖然不确定這次在節日中動手的咒術師和賽爾特是不是同一個人,但自己大概知道一點線索。

“三十四年前,在法老拉美西斯一世的墓室中,借用賽爾特的身體扭頭對我邪惡一笑的那個“男人”,故意對我說過一句話。”

“他說如果有一日想來找到他,不管是懷着癡心妄想要将他讨伐,還是有意投奔阿吞神的懷抱,都必須帶上這根權杖。”

回憶之中的昏暗墓室,話音落下,人影消散,光是端詳都會給人發寒之感的蛇杖從暗處咕嚕咕嚕滾出,便是緩慢地滾落到吓傻了的塞尼迪腳前。

塞尼迪看到了那根蛇杖,心神第一時間就為之一蕩,差點就被蠱惑着去将它拿起。

但在快要碰到蛇杖的時候,年輕的塞尼迪的脖頸裏冷不防進了涼風,讓他渾身一個激靈,頓時清醒過來。

墓室內恢複平靜,屍體和“賽爾特”都消失不見,仿若方才的恐懼全來源于一場夢——但必然不是夢。

正因為懷着難以言喻的恐懼,塞尼迪沒敢直接去碰社長,找了塊布将其包住,放入一個陪葬用的首飾盒中,便把東西帶了出來。

他還是不敢将蛇杖放到自己身邊,又想着這等污邪的東西,必須鎮壓在太陽神的光芒下,便悄悄将盒子藏到了神廟中的某個角落。

如果不是今日塔希爾提起,塞尼迪不會想起這件事來,他巴不得把那段記憶給忘了。

可他如今将深藏了三十幾年的隐秘托盤而出,卻不是因為遇到了一個主動表明要處理這件燙手之事的後輩,慶幸着想要甩掉這壓了自己如此之久的負擔。

塞尼迪反而用看天下最傻的傻子一樣的目光,無比震驚地看着面前平靜說着“好的,我會拿到那根蛇杖,将那個咒術師找出來”的金發青年。

“你以為這件事情就像嘴上說說那麽簡單嗎?”

老者不假思索,開口就是訓斥:“賽爾特大人……假設那人只是賽爾特本人,他在當時就是舉國法力最強的大祭司,又是一名擅用詛咒的咒術師,而且還能活到現在。如此深不可測的實力,是你以為随便就能蓋過的麽!”

“但除了我,這個任務無人能勝任。”

還是這麽平靜。

也還是這麽高傲。

塔希爾用一句話就将難得——堪稱月亮代替太陽在白日升起的那種難得——關心了一下臭小鬼的塞尼迪大人氣到翻臉,直接以“滾!”作為了這場重要談話的結尾。

如此看來,無論是平靜還是高傲,它們都是“僞裝”的一部分。

只有走出去,身影徹底沒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會再被他人關注的大祭司嘴唇微顫,全靠兜帽來掩蓋自己一時難以收斂的失魂落魄。

唱着歌、捧着花的男女老少從他身邊行過,口中贊美着與當朝大祭司關系不菲的某位大人的大方賞賜。

這邊舉辦着的是誰的婚禮,那邊誰的宴會還未散席,普天之下沒有一處地方不被熱鬧充盈,沒有一個人不為這歡樂感染。

只除了他。

他什麽都看不清,什麽都聽不見。

就算眼睛沒有出問題,他也什麽都不在意。

“破綻”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那幾個不懂事的小孩子向他跑來,以塔希爾當時所站的位置,只要擡眼就能将他們看清,從而避開。

可他完全沒注意到,才會被撞了那一下,還讓被命運指引到這裏來的某個人看見。

第二個破綻出現的時間最近,就是今天拉美西斯沒能敏銳察覺的那本拿倒了的書冊。

這應當是最明顯的破綻了,之所以會讓它以這等草率的形式袒露,全因為塔希爾已然無暇顧及。

王子什麽都不知道,只想着盡可能地離喜歡的人近一些,讓相處的時間更長一些。卻不想自己這樣做,反而給塔希爾增加了數倍的壓力。

因為拉美西斯一直在身邊,他必須強令自己打起精神,不能在疲倦和疼痛的壓迫下犯出最低級的錯誤。

澄澈無暇,甚至不被霧色所蒙的雙眼只有表面完好無損,內裏早已如同強行拼湊起的粉末,只需輕碰,就能發現實質的破碎不堪。

這樣的“奇跡”,不愧是來自于神的懲罰。

可即使如此。

他還是忍耐着。

“塔希爾。”

“嗯。”

“在聽嗎,塔希爾?”

“嗯。”

“那就行,我必須跟你說——怎麽樣,你覺得如何?”

“唔,雖然和我完全沒關系,不過,還是有一些有趣。”

拉美西斯的每一句話,塔希爾都有回應。

只是精力受限,才會顯得話比以前更少,到了實在忍耐不住的時候,方才逼不得已地開口将王子支走。

懲罰歸懲罰,他這樣的行為,更像是在自虐。

‘沒錯,沒錯……這就是十足的虐待啊,我的大祭司。’

貼近地面緩慢傳入耳中的嘶嘶聲,就如蛇在地上蜿蜒的身體,每一絲都帶着森寒陰冷。

當聲音落進耳膜,就從嘶嘶變成了人的語言,只不過分外沙啞,猶如魔鬼的低語:‘是的,塔希爾,你根本沒必要忍受這份痛苦。’

自埃赫那吞遺址中消失的蛇杖,竟然進入了本應被太陽神的光輝籠罩的神聖廟宇,無痕無跡地出現在于神像前閉目祈禱的金發大祭司身邊。

那條黑蛇“活”了過來,狹長的蛇身果真在地面摩挲攀爬,最終狡黠地将蛇尾纏繞在青年立得筆直的腰間,又将蛇首幽幽地向上擡起。

吐出的長信帶出了莫名沁人的幽香,就在青年盡顯冷峻的側臉旁伸縮,借此吐露迷人心竅的人語。

‘看吶,多美麗的雙眼,如果真的再也無法視物,那就是讓皎潔的月亮蒙塵,這無聊世間僅存的美好也要喪失。’

‘想想吧,你本就該是神的寵兒,比那披着神子光環的法老弱到了哪裏?不過是一個随時可以更換的身份而已。就像握住過我的那前幾任主人,他們都曾侍奉在阿蒙-拉腳下,最後也都想通了這一點,從而登上王位。’

黑蛇正是賽特權杖的意識所化,繼承了邪惡之神的欺瞞功力和花言巧語,蛇口所吐露的每一個字,都甜如醉人的花蜜。

它娓娓道來,分外有耐心地給這個愚鈍的大祭司權衡利弊。

它先将“前任主人”們借助它的力量得到的榮華富貴鋪設開來,彙成怎般引人目眩的驚豔畫卷。又作勢義憤填膺,替自願承擔神罰卻沒撈到半點好處的大祭司感到不甘。

‘他們雖然是你的前輩,但根本沒把我的力量用正确,如此愚蠢,免不得落到凄慘下場。’

‘——可你不一樣,塔希爾。’

蛇的豎瞳微微眯起,似是借此來掩飾幾乎要滿溢而出的貪婪。

它催眠般的吐息再度灑落在大祭司絲毫不為所動的面頰上,誘惑而暧.昧:‘你是第一個觸碰到我時,心中卻連半點欲望都不曾生起的人類,以你的智慧和理性,再加上足以颠覆世界的力量,還有什麽是不能得到的呢?’

‘金銀珠寶?’

‘萬人敬仰?’

‘只要坐上那個位置,你什麽都能得到!哈哈,就算連那把王座都看不上,你也可以坐在所有人頭上。’

‘更何況……’

黑蛇又說了一句話。

——你不是已經“背叛”了嗎?你在一個“信仰”面前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另一個,而現在,你又堂而皇之地跪在了被你背棄的神像前。

從隐含得意的語氣就能聽出來,這是黑蛇拿出來引誘大祭司的最終手段之一,它對其深有信心。

但,意想不到。

這一次引誘又失敗了。

名叫塔希爾的人類,必然是蛇杖在數百年的時間中遇到的最頑固、最無可救藥的人類。

只要是人類,還胸懷人心,就脫離不了“欲”之一字。

真正沒有“欲”的只有聖人,不加上“聖”字,就還在人的範疇,也就絕不可能沒有欲望。

塔希爾此人徒生了一幅冷若霜雪,凡俗不染的皮相,卻從來都不是什麽“聖人”。

他的心中必然也有“欲”,可饒是蛇杖的本能便是掌控人心,竟一時間拿這個人類毫無辦法。

正如它所說,塔希爾是唯一一個碰到了它,還跟沒事人一樣毫無反應的人類。

回想當時的情景,蛇杖簡直不敢相信。

大抵是之前被封禁的漫長歲月讓它憋慌了,這次蛇杖得以現世,當然想要給自己找點樂子。它的樂子自然只有從愚蠢的人類身上找。

前面被它找過樂子的那幾個人類已經死得連骨頭不剩了,只有那自以為掌控了它的傻瓜咒術師冤魂不散,才稍微留得久了點。

蛇杖初見塔希爾,第一反應便是這個人類十分不錯,很适合被誘惑到堕落。

越是顯得冷傲高貴的人,在被迫露出絕望瘋狂的模樣時,便越是好看……

然後它就被狠狠打臉了。

這個人類狠,是真的狠。

完全沒被誘惑就不說了,他上來跟被埋在地上幾十年悶到發慌的它交涉,要借助它的力量打破結界,解決掉咒術師的怨靈。

蛇杖從“什麽居然有人類斷然拒絕了金錢地位美女的誘惑”的震撼中清醒過來,又迎來了新的震驚。

雖然它确實看沒用的麻伊不順眼想幹掉他了,但這個人類直接就跟陣營明顯不同的它坦明目的,難道就不怕陷阱?

“擺在面前的已經是陷阱了,我只想用最簡潔的辦法來化解。”

人類還是不拐彎抹角:“做一個交易吧,只要能夠破除詛咒,你提出的任何條件我都願意答應。”

蛇杖:“?”

不用說,蛇杖又又又震撼了。

它第一次遇到這樣直截了當、好像又不能說愚蠢的人類,分感新奇。

于是,一個不懷好意的條件提了出來:它要面前這個聖潔的大祭司放棄對拉神的信仰,改為信仰賽特。

人類:“後者不行。”

蛇杖(故意裝作遺憾):“那就……”

人類:“前者可以。”

蛇杖:“太遺憾……嗯?嗯???”

就不說這是第幾次震撼了,總之蛇杖被唬得一愣一愣,還真的答應了下來,把條件修改成只留前半句。

它以為即使如此也是自己的勝利,誘惑太陽神廟的大祭司放棄信仰,之後再慢慢引誘他走上“前輩”的不歸路,實在是太好笑了,太有趣——

……

開玩笑呢!

等到正兒八經簽訂了契約,它才慢慢意識到,不對勁!自己腦子沒轉過來,被騙了!

這個人類不是它能夠引誘得動的。

因為他似乎什麽都不喜歡,什麽都不想要,簡直油鹽不進。

蛇杖堅信他必然有欲求,只是自己沒能找到,所以才锲而不舍地反複試探。

金錢名利美女——這些基本的“欲”都試探遍了,根本沒用。

蛇杖大為惱怒,心想能淡泊到這種程度的人類也是百年難得一見,就這種人,怎麽會為了替別人破除詛咒,不惜付出靈魂和信仰的代價——

唔?

突然之間想到了這裏。

原先沒能注意到的細節轟然顯露,黑蛇的金瞳頓時铮亮,更有恍然之後的輕蔑與嘲弄呼之欲出。

它再度慢悠悠地纏繞住金發大祭司的腰身,蛇首堪堪停留在青年弧線優美的脖頸前。

嘶嘶——

‘不是還有一樣【東西】,是現在的你無論如何也得不到的嗎……’

是什麽呢?

明明一直渴求,可只要保守現狀,就永遠得不到的……那樣【東西】。

無聲祈禱的大祭司神色始終未起半分波瀾,但值此一刻,在聽到随後在耳邊響起的那句惡魔低語時,終于有了第一絲改變。

‘你真正的欲求,其實是【他】吧。’

蛇說。

‘真是殘酷的感情啊,連我都不禁要落淚了。不過,唯一的機會就在你的一念之間啊,塔希爾。’

‘不是說過嗎,只要得到力量,你什麽都能擁有。你傾慕的人對你的付出一無所知,只會抛下你成為人間之王,踐踏你的感情娶妻生子……啧啧,只要換過來不就行了麽?’

‘你明明可以阻止這一切。’

蛇又說。

——阻止他,不讓這等好處全讓他占去了的好事成真。

——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包括擁抱他,親吻他,将他壓到……

極其赤/裸不隐晦的畫面被毫無忌憚地勾勒了出來。

以為終于抓到了這個人類僅有的弱點,蛇杖正描述得激動萬分!

美麗絕倫的金發青年睜開了眼,神情淡漠。

下一秒。

黑蛇凄慘地滾落到了地上。

再下一秒。

大祭司起身,即使是擡腳踩着黑蛇的尾巴施然離去,他的身姿仍是那般高貴不容亵度。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好,不知道你們看了激不激動,但我寫得很激動【被揍

然後——我約的新圖……的草圖畫好了!畫手太太是神,我暈倒了,發在微博上了求求你們看看真的好尊,我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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