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

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 若有若無。

是從極深極遠的地方傳來……

不對。

沉在極深極遠的地方的人,應當是【他】才對。

那聲音在他的上方, 之所以朦胧不清,仿佛是因為要穿過不知多深的黑暗,還要透過不知多厚的水面,才能夠抵達到這裏,讓渾渾噩噩的意識醒來。

“……醒……”

“還不……”

“為……也……”

就是這般斷斷續續,根本聽不清, 除卻吵人以外沒有任何作用。

沉眠的意識蘇醒了,準确地說是被吵醒的。

可他迷茫。

在過于漫長、甚至對人來說可稱恐怖的時間裏,有相當多的東西被磨損掉了。

這裏面, 大抵就包含了無比重要的記憶。

即使漸漸蘇醒也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似乎更沒有要往深裏挖掘,去回想“自己”的意志。

——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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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靜靜地懸浮在黑暗空間內的一塊石頭,這個意識茫然地不為所動,連“回應”的本能都失去了。

那聲音似乎堅持不懈地叫了他半天,叫到最後得到的還是無波無瀾,死水一潭。

不用說, 這個結果讓聲音的主人非常生氣。

“%¥%##%*&!”

這一大堆因為語速極快顯得意義不明的話語, 很有可能是在罵他。

罵完之後, 這聲音把最後的耐心分了出來。

而可能是情緒變得強烈, 聲音穿透黑暗與水面,傳到最深處時,竟變得比此前任何時候都要清晰可聞。

只聽那聲音在怒吼:

“再不起來——你——那個……又要遇到□□煩了!”

聲浪泛濫開來。

——哐當!

只用了一瞬間, 原本死寂無紋的水面仿若受到了劇烈的震蕩,竟然前無僅有地掀起了千重浪花。

還是有幾個字沒能聽清。

就在那句話的最後面,應當是某一個人的名字。

不知道被模糊處理的那個名字到底是什麽。

唯一能确定的是,就是在這一刻,先前無論怎麽叫都沒反應的渾噩意識一下子就徹底清醒了。

“……”

“…………”

終于開始了。

從一無所動到猛然間反應回轉,他在黑暗中掙紮。

濃墨一般的黑暗就像泥沼,粘稠的淤泥不僅死死拉扯着四肢,還殘忍地堵住口鼻,讓他在只有漆黑與死寂的恐懼空間中窒息下沉。

但,既然已經醒來,就絕不能坐以待斃。

更何況他還為那一閃即逝還沒聽清的【名字】猛地攥緊了心,無法跳動的心髒仿若被捏碎了一般疼痛不堪。

焦急,躁動,不安,驚慌……如此多的負面情緒一擁而來将他淹沒,全是因為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怎麽……回事?

——他是誰……非常……重要?又遇到……麻煩了嗎?是什麽……

——如果他有危險,我必須……

不行、不行……不行!

必須醒過來!

無論是順着氣管延伸至胸腔內部的滾燙灼燒感,還是幾乎狠厲到要把四肢扯散的巨力阻攔,都不能讓這個才清醒過來的人放棄。

窒息無所謂,反正他已經【死】了。

被狠狠拖住的四肢要斷了那就斷吧,只要還能剩下一只手,就要不顧一切地往上,直至脫離“水面”——而這麽拼命的原因僅僅只有那一個。

記憶可以消失,連自己的存在都可以忘卻,唯獨“那一個原因”已經成為了本能。

“我……”

“…………”

在拼死地、不顧一切地掙紮出“水面”,無數次張口想說卻難以說出的聲音,才總算是突破了沉重屏障,艱難地道出了。

雖然讓然只有一個字。

“拉——”

下一刻如有萬千道明亮光線撲面投來,将包括他在內的四周照得通白。

仿佛所有的顏色,都被這刺目不能睜眼的光亮吞噬了進去。

……

不知過去了多久。

吞沒一切的白光散開了,如潮水褪去,在恍惚間就顯露出此刻所在之處的真容。

如展開的薄薄蝶翼,陰影中,原本平靜垂落的眼簾先是微乎其微地顫動了一下,随後才極為輕緩地擡起。

“……”

映入眼中的畫面跟浸沒了很久的黑暗相差無幾,但等到視野稍微清晰了點,才發現還是有些差別。

這是一間極其昏暗的地下室。

不會有陽光透進來,僅有的光源是懸挂在牆上奄奄一息的火把。

沒人會喜歡這樣的地方。

絕不僅是因為暗,還因為在看清周圍一切之前,一時有些說不出來的某種味道就争先恐後地鑽入鼻腔。

雖然意識到自己似是忽然間有了身體的他嗅到了,表情還是沒有波動,卻并不代表他就喜歡這個氣味。

是非常熟悉的腐朽的氣息。

他也用極快的速度發現了自己身上的異常,也就是:身體是有了,但并不是“活着”的狀态。

而且,記憶缺失的問題也半點沒少地一起帶過來了,導致他連自己是誰都忘光了,更別說自己生前的經歷和死因……

嗯。

只有“自己已經死了”和“此時醒來是因為要做一件極其重要的事”這兩點,是即使失憶也可以明确的。

從如同死屍卻還保留着生命的身體上,散發出的腐爛味道,莫名地覺得不陌生。

——你的這具身體是怎麽回事,明明還活着,渾身上下卻哪裏都在腐爛。為什麽能弄成這幅樣子?

如果是稍微有點好奇心的失憶人士,此時見到好像能跟“自己”起一絲共鳴的人,肯定得問上這麽一句。

但他就不會。

沒有為什麽,非要問就是看眼前這一塊頂多算是有個人形的“物體”極度不順眼,懶得說話。

他就沉默地停在原地,聽着暗室之中除他之外的人說話。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嚯嚯,老朽竟沒想到還能出現這樣意外的情況。”

“從虛數空間中出現的英靈——唔,不是英靈,不是魂體,某種執念的集合體實質化了麽?實在是匪夷所思。遠坂家的女兒還能擁有這般能力,倒給老朽更多驚喜了。”

這個聲音,一如其外形那般腐敗不堪,仿若枯枝殘葉堆疊在一起時發出的喑啞摩擦聲,聽起來也很讓人煩躁。

不是同一個人,不是在黑暗中将他喚醒的聲線。

他雖然沉默,卻在心中飛快地觀察着,尋找着,思索着,将思路迅速理清。

不是英靈也不是什麽魂體的執念集合體——這是在說他。話中所提到的其他名詞不在能夠理解的範圍內,暫時可以不去管。

此時的他出現在這裏,外形應當是符合人類的标準,具體什麽模樣,他自己都不知道。

身上披着的是破破爛爛的灰色長袍,兜帽還戴在頭頂,将頭發和大半張臉全部籠罩在抹不開的黑影中。

“送上門的工具,老朽可得好好利用一番才行。”

對着他啰裏啰嗦廢話了一堆的家夥是個看上去幹瘦之極的老人,也就是散發着那股詭異的腐朽氣息的人。

這個老人發表的言論,顯然透露着對他不利的意思,投來的目光不止是單純的打量,還有将他這“執念集合體”當做試驗品使用的打算。

“做成魔術禮裝?不行,也不知道裏面有多少雜質。”

被嫌棄雜質太多的他很淡定:“……”

“嚯,幹脆改造成使魔。只要言聽計從,別的都無所謂了。”

這個的後半句能輕松聽懂。

是要【奴役】他的意思。

他微微擡眼,看着那老人露出醜陋得近乎猙獰的微笑,漫不經心地杵着拐杖向自己走來。

窸窸窣窣——比老者的嗓音更加喑啞且密集的聲響,忽然此起彼伏地出現在四周,猶如無數只昆蟲振翅。

事實上,似乎真的是蟲子揮舞起翅膀的聲音。

成百上千,成千上萬,亦或者乃至于更多的醜陋蟲子從臺階下的深洞飛起,又順着臺階,熙熙攘攘地爬上了他所在的高臺。

由于數量實在太多,就像是一塊偶爾蠕動的黑布挂在了臺上,這塊黑布還在貪婪地前行,要将還停在原地一動不動的他吞沒。

那腐朽老者悠悠走來,看似放下了防備,實則在确定對象沒有危險之前,絕不會再靠近一步。

他眯着眼觀察了一陣,見蟲潮已然到了灰袍人腳前了,對方還是沒有半點反應,更無魔力波動漏出,方才堪堪信了對方确實只是在呆站。

“居然不抵抗,看來是個省心的……”

然而,猝不及防地,話音就到這裏戛然而止。

灰袍人不喜他的聲音,不喜他的外表,更不喜他已然腐爛發臭的本質。

所以,老者越走越近,心中的排斥感就越加強烈。

終于在其再多走一步,踏入不可再忍耐的禁區的那一刻。

“…………”

表情半晌沒有變化的他,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

也沒有做什麽,他只是順應直覺,帶着排斥的心擡了一下手。

——嘩!

能酸到人骨頭裏的噼裏啪啦聲炸響了一大片,緊接着,黑漆漆的暗室剎那通明!

改變這一切的是火焰。

準确的說,是自某一個瞬間席卷完整片蟲潮的火焰,點燃這火焰的熾熱溫度,就來自于他的指尖。

伸出的手指微蜷,還未碰到離他最近的飛蟲,但火芒就像是有所預感一般,提前暴怒地降臨了,并瞬時肆掠。

“啪啦啪啦!”

“你——”

快要爬到他腳前的蟲子只聞見成片焦烈的炸響,就連灰燼都沒能剩下。全都燒化了,只留下變作黑炭顏色的地面。

最後似乎還響起了一道深含不敢置信的驚怒人聲,但也只漏出了一個字。

只有他一個人還能靜靜地站着不動,除卻令人作嘔的醜陋蟲潮,那自信滿滿的老者也被火焰牽連,在瞬間被燒成灰燼。

似乎變化太快了些——不過,又有什麽影響呢?

對于發生在眼前的這一幕,他的心中沒有半分波動。

能有的也不過是疑惑,實在不解,為什麽會有近似于太陽的光線從自己指尖出現,那應當不是他自己的力量。

而且,為什麽會覺得……

“……姐……”

“……”

“救……”

“……”

好像又忽略了,原來這件暗室中存在的不止是他和老者兩個人,在另一個地方,還有一個。

發出微弱聲音的女孩子原是在臺階以下的深坑裏,被場面更為恐怖的蟲海埋沒着。

幾乎沒有呼吸,也無法喊叫,自然不會引起注意。

而現在,暗室內所有的蟲——連帶着存在詭異的老者——都被神奇出現的火焰燒了個幹淨,唯獨那女孩子被火焰略過,全身完好無損,由此顯露出遍體鱗傷的身影。

按理來說,他也應當不會去在意這點細節。

畢竟還沒想起來那件“必須要做的非常重要的事情”是什麽,雖然表面看不出來,但他很焦急。

本來連掃過去的那道目光都不應該存在,他要離開這裏,去尋找那可能不存在的目标。

但是,誰能想到,不帶半分感情色彩的目光望去,卻與另一個人的雙眼對視。

那是怎樣一雙,被痛苦和扭曲染得只剩麻木的少女的眼睛啊。

不用言語交流,緊靠目光交觸,就能仿若感同身受一般,體會到這個大抵只有五六歲的少女的絕望。

而現在,絕望似還不是那麽深,還有得見天明的希望。

這個小女孩兒可能是把突兀出現在這裏的灰袍人認成了別的什麽人……可能是她的姐姐。

她以為心目中最勇敢的姐姐終于來救她了,所以,努力睜開眼睛,也在努力伸出手,向那道模糊的、可能随時會消失的身影抓去:

“姐……姐……”

“……”

不知道為什麽,他感到有些苦惱。

倒不是性別叫錯的問題,也不是認錯人的問題。而是他想,如果要再度伸手,去幫助這個像只瘦弱小貓似的小女孩兒,他的目标就得向後推移了。

但是。

大概也只能往後推一推了。

女孩兒全身不着一縷,因為寒冷,不自禁地蜷縮起身體。

那雙空空蕩蕩的眸子半晌不眨,只望着一個方向,慢慢地淌下眼淚。

他便在此時第一次邁開腳步,不再做紮根地面的樹木。

要踩着殘留下燃燒痕跡的漆黑地面往前,下幾層臺階,才能走到變得格外空曠的深坑裏去。

只是很簡單地想走過去,将那女孩兒帶出來的他沒想那麽多,擡步往前走的時候,自然也沒有注意到……

——這具不知道怎麽變出來的身體看似正常,實則大有問題!

就往前走了一步,在邁出第二步,準備下臺階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大概是力道分配不均。

可能幹脆就是還沒使用習慣這具新生的軀體。

也有可能……總之就是處于各種各樣都有可能的原因!

他再往前一步,在下臺階時不知怎麽就……

不行,不可以用如此不優雅的詞來描述他。雖然就結果而言的确是【摔倒】了沒錯——

“砰!”

出乎意料,卻也結結實實地。

這個才醒來、果然有哪裏怪怪的人倒在了地上。

他:“……”

不遠處的小女孩兒:“……?”

他:“……”

還是那般平靜,即使身為“大人”還在初次見面的未成年少女面前當衆丢臉,面朝下摔倒的這個大人仍舊絲毫不顯慌亂,甚至還是一動不動。

他在沉默。

他在思考。

旁人的目光與他無關,疑惑卻是再度從心底升起。

——還是感覺似曾相識,難道曾經,有人也這樣推過我嗎?

——唔,不是推的,是自己摔下去的啊……嗯?是什麽時候?

想是想不起來的。

記憶被挖走了偌大一塊,一時半會兒根本填補不起來。

在地上趴了一會兒,這團灰色的影子就沒事人似的自己站起來了。

小女孩兒肯定跟不上他的節奏,因為他站起之後,就走過來将她抱起。

當然,在抱住她之前,他把自己穿着的外袍脫了下來,先給身上顯然發生過某些難以啓齒之事的女孩兒裹上。

這樣一來,遮擋物離開了。

方才隐去的面容,也就在重新變得暗淡起來的暗室中顯露。

“…………好,溫暖……”

櫻從來只能看見黑色的雙瞳中,終于映入了能稱得上“溫暖”的顏色。

她自己也呆呆地呢喃着這麽說。

看清楚了,救她的人不是姐姐。可是,這個有着跟陽光一樣絢麗的金發的大哥哥,給她帶來了同樣的溫柔。

被衣物包裹着,得到的溫度浸入胸口,也傳遞來了十分安心的感覺。

“我聽到的那個聲音,是你嗎?”

大哥哥問,藍色的眸子像是蒙着一層自帶距離的清冷,卻并不會讓小女孩兒畏縮。

“不……知道……”

“在黑暗裏,我聽到那個聲音對我說,有一件緊迫的事必須去做。”

大哥哥微微垂首,目光落到她身上,卻又像是并沒有看她,只用波瀾無驚的語氣陳述着:“我能夠醒來,跟你有一定的關聯……那就先當做是你的聲音吧。”

“現在,最緊迫的,你想要做什麽?”

櫻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麽問,問她自己想要做什麽。

她沒有想做的事情,想不出來,即使到現在也是……

可大哥哥的目光除卻冷淡之外,似乎還帶着頗為神聖的壓迫感,讓人不知不覺就只能聽他的話。

于是,櫻就只能怔怔地開口了:“想要……”

“回家”兩個字未能說出口。

也是陰差陽錯,就在此時,暗室外傳出了頗為劇烈的一陣悶響。

像是有人從外面跌跌撞撞地趕來,連着撞了好幾次牆,又從樓梯上翻滾了下來,最後滿身傷痕沖進來,大喊:

“夠了!!!不要再折磨櫻了!我一定會控……呃?!”

“……”

滿臉扭曲沖進來的男人冷不防收聲,轉為錯愕外加呆滞的表情,跟抱着女孩兒的陌生人面面相觑。

大約十分鐘後。

一個灰袍人如常走出了這座偌大的府邸。

他大概是一時不慎殺死了這座府邸的主人,但出于自己的意願,沒有一點想要道歉。

所以就直接離開了。

不知自己是誰,不知這是哪裏,換而言之,也就是無處可去。醒來就陷入了如此尴尬的境況,運氣真是糟糕。

只不過,幸好這個人是一個行動力極高,絕不會坐以待斃的人。

他離開的時候剛好趕上夜幕降臨,在這個完全陌生的世界,天色剛黑的時分應當還算早才對。

但先是街旁理應正常營業的店鋪挨個關門,行人如飛一般迅速從街頭消失,再下一步熄滅的就是路邊排列成行的路燈。

很快,他就置身于漆黑之中了。

才從混沌中離開的人不喜歡黑暗,甚至可以說是“厭惡”。

然而,“要去尋找什麽”的念頭又從心底裏升起,仿佛在提醒他現下該做之事。

好,那他想起來了,便繼續在黑暗中行走。

還是漫無目的,只一昧地在無人的街道中前行。

沿途看到的一切都是完全陌生的,即使是失憶的人也能覺察到,這裏應當是“城市”,但果真沒有半分自己熟悉的影子。

不像他會産生的急躁和不安再度出現了,而且,還随着時間的流逝加劇。

要尋找什麽?

不斷回想,想不起來也必須去拼命挖掘。

好在努力并非白費,在不知徘徊了多久之後,他總算想起來了,自己要找的“東西”,應該是明亮的,極其明亮的——

……金色?

“你的千裏眼是怎麽回事,徹底瞎掉了嗎?你,來錯地方了,雜種。”

恰好,此時此刻就有一個明亮的——金得有些過度的“東西”在跟他說話。

啊。

他的眼睛确實不太好。

再仔細一看才注意到,原來不是“東西”,而是一個從頭到腳都是金色的張揚的男人。他正站在路燈上俯視他。

“……”

沉默了一會兒,他擡頭,問道:“那麽,我應該去哪裏?哪裏才能找到我要找的東西?”

“還真是什麽都不知道。本王難得好心,就告訴你吧。”

金色的男人說是好心,實則開口就盡顯冷酷殘忍的語氣:“把這點茍延殘喘的殘渣毀掉,死得再幹淨一點,你可能還能快點過去。”

——過去哪裏?

——英靈殿。

作者有話要說:  塔塔現在處于一個非常特殊的狀态,因為失憶會比正常體更不客氣(懶得理人)

金先生是來打醬油的,讓塔塔去死的思路完全沒問題,因為他死徹底就會上英靈殿,執念吊着反而去不了

好啦之後再慢慢解釋設定——老爺們快親我,親完下章就放拉二憤怒地出來護妻

ps第二張明信片稿子完成品也出來了,還是在我微博,感興趣的話來看~好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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