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懇求
不等惡魔反應,第二槍緊随其後,她被打得跌撞而退。
“比想象中還要不堪一擊。”
這是屬于少年的嗓音,語氣滿是不屑。
惡魔繃出猙獰的神色,傷口艱難愈合,她本想伸手捏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驅魔師,但剛靠近就被逼得連連後退。
他的耳朵上有一個特制羽毛耳墜,散發出強大的力量保護着它的持有者。
破開結印已經耗費了她大量的力氣,早已經沒法繼續對付一個驅魔師,惡魔猛然發出慘烈的叫聲,驅魔師被震得一陣恍惚,再回神惡魔已經跑得無影無蹤。
“什麽呀,我還以為有多厲害。”
驅魔師嘟囔着收起槍走到床前,剛低頭準備細看又聽窗外響動,側首看見另一個持槍人攀在窗前。
以諾持槍翻身而進指着對方:“你是什麽人?”
“哪裏來的半吊子,回去睡覺吧!這麽玩才來。”少年傲然側首,揣着一副過來人的模樣,以諾察覺到一絲熟悉的感覺,那個羽毛耳墜帶來讓的氣息。
以諾正準備說什麽,卻見少年突然掏槍指向暗處,那裏有一個瑟瑟發抖的黑色靈魂,扳機正欲扣動,一只手陡然掰住槍,那個靈魂立刻潛逃不見蹤影。
“不要……哈……傷害她……”
塞納喘息着捏緊槍,從噩夢中勉強掙紮出令他大汗淋漓,說話都有點含糊:“讓在找你,還不快回家。”
“什麽呀,”哈裏滿不在乎地把牆壁別回腰間,“無聊的警犬都咬到這裏來了嗎。”
說完潇灑走到窗邊:“我要忙的事可還多着呢,沒空理你。”
翻出去前哈裏刻意打量了一下以諾,輕輕一挑眉像是挑釁,以諾本想攔住哈裏,卻看塞納示意以諾不要動作,遂不再顧及哈裏,上前扶住欲倒的塞納。
Advertisement
“還好嗎?”
“不太好。”
塞納苦笑,脖子上呈現出黑色的淤痕,這讓他說話艱難萬分。
以諾扶着塞納讓他慢慢躺到地上,轉身過去查看傑克曼神父,好在後者也沒有生命危險。
“你跑哪去了……差點死掉……”
以諾一陣愧疚:“我聽見樂聲在幹擾,我擔心它會對你有什麽傷害就追去看了,沒想到他是在保護你們。”
“不……還好你阻止了他,不然瑪麗蓮永遠都回不來了。”
塞納喘了兩聲:“你看見他是誰了嗎?”
以諾回憶片刻:“沒有,我只注意到他耳朵上有黑色的羽翼,恐怕是高階惡魔。”
聞聲塞納的手顫了一下,輕輕嘆息:“可能是他。”
“誰?”
“就那個在劇院中現于我腦海中的影像,這不是偶然,現在看來他是我們的一個難纏對手。”
以諾沒想到他與幕後人第一次如此近接觸,只恨自己拳頭沒下狠一點,竟然如此輕易放他離開。
“不過,你怎麽知道他是高階惡魔?”
“他有一條龍,叫塞布,能駕馭龍的惡魔肯定不一般。”
塞納點頭算是認同,他沒有力氣多說話。
“我會一直守着的,你睡一會兒吧。”
塞納的目光轉到以諾腿上,後者會意讓他躺上來,有了安心的環境,塞納很快就睡去,以諾靠在床邊看着窗外,等着晨光回歸。
與此同時遠在異族聚居區,嚎哭的聲音在巷口徘徊,孩子們傷心地圍着拉比,抱着他灰白的身體。
鮑勃聽見了只覺心痛,坐在巷口捧着自己的腦袋,心頭堵得發慌,直到看見一個影子踉跄回來。
鮑勃難過地責難:“你為什麽做這麽危險的事!”
影子搖搖頭:“孩子們呢?”
“他們都在拉比那裏。”
影子傷心地捂着臉,穿入屋子,鮑勃從窗前看見影子抱住拉比和那些孩子,輕輕拍着他們,哭聲漸漸停歇了。
太陽出來了。
瑪麗蓮睜開眼睛,屋裏一片狼藉,眼淚湧出來,越來越多,直到在眼底勾勒出一片汪洋。
注意到女孩醒來,以諾沒有打擾安眠的塞納,準備安慰安慰女孩,未想瑪麗蓮咬牙道:“你們這群壞人。”
以諾一愣,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我要回家,我要媽媽,我要拉比……”
瑪麗蓮痛哭起來,漂亮的眼睛被淹得看不真切,而門外被惡魔阻攔了一夜的母親終于得以進屋。
看見蘇醒的孩子,她也顧不得許多,呼喚着孩子的名字跑過去。
“不要過來!”
瑪麗蓮發出尖利的叫聲,塞納一抖,醒了過來。
“你不是我媽媽!!”
女人張開懷抱愣在那裏,眼淚湧出來,卻不敢上前,跌坐在地上無聲哭了起來。
塞納發出沙啞的聲音,粗砺而可怕,向着那位母親:“正好……我還有些事要問你。”
傑克曼神父尚在不省人事,昨夜塞納竟然一時忘記他。
“不過……還是先叫救護車吧。”
等亂七八糟的東西折騰完,瑪麗蓮重新睡了過去,塞納一邊揉着脖子一邊喝着水緩解。
這些傷痕一時半會不會消散,醜陋地依附在脖頸上。
塞納被頭發捆縛的時候還在噩夢中與那些未知的危險鬥智鬥勇,不免在心裏偷偷責怪了一下擅離職守的以諾。
女人關上門來到客廳,看着兩人深深低下了頭。
塞納輕聲,幾乎是用氣音:“你不是瑪麗蓮的母親。”
這不是詢問。
“是的……我是她的養母。”
“那她的媽媽去哪了?”
“我不知道,沒人知道,瑪麗蓮是我從孤兒院領養回來的。”
“哪個孤兒院?”
“亞特蘭最大的那一家官方孤兒院。”女人揉着眼睛,本已停歇的淚水再次湧現,“瑪麗蓮以前也說過她想回家,想找媽媽和拉比,但從沒有哪一次像這樣……”
她低聲抽噎起來。
“拉比又是什麽?”
“我不知道,瑪麗蓮只說是能保護她的東西,我從沒聽過這個人。”
“好的,我知道。”塞納又喝了口水,“瑪麗蓮暫時不用擔心了,只是她這個狀況也是我們不曾料到的,非常抱歉。”
“只要瑪麗蓮還能醒來我也就別無他求了,或許是我這個媽媽還不夠稱職吧。”
聽出塞納已經結束了問題以諾順勢接過了話,安慰着婦人,又聊了些別的,兩人才離開。
“我們先回去休息。”以諾好心提議。
塞納卻搖頭往別的方向去。
以諾拉住塞納:“你要幹什麽去?”
“去找一個靈魂。”
塞納艱難說完揉着脖子,以諾有些不快但還是沒有繼續反對,跟着塞納往別的方向去。
再見到塞納,鮑勃沒有多麽驚訝,只是放他進來,塞納站在巷口的小屋不動,直直盯着鮑勃。
看見塞納的眼神還有他身後滿臉冰霜的以諾鮑勃心虛起來:“我先給你把脖子看了行不。”
塞納指指腳下,意思就在這裏看,鮑勃無可奈何,卻聽屋裏傳來嘆息聲。
“鮑勃,讓他們進來吧。”
三人進屋,只看見一個滿身油污的靈魂,它艱難地笑了一下。
沒有拉比,也沒有之前看見的孩子。
“你也看見了,我很快就會被惡魔吞噬了,我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只是……我放不下那些孩子。”
靈魂艱難地把手放進胸口,許久才掏出來一個散發着亮光的物件,小心翼翼交給塞納。
“我沒辦法給你詳細解釋了,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這裏,我只有一個請求……求求你不要傷害那些孩子和……”
女人嘔出一大攤黑色的污漬,以諾剛伸手就聽見她發出慘烈的聲音。
鮑勃猛地伸手握住以諾的手腕:“你救不了她的,別再讓她更痛苦了!”
女人癱在地上,塞納試圖伸手卻捉不住她,靈魂被侵蝕的痛讓她顫抖不休。
即将被吞沒的前一刻,她才終于握住塞納的手,哭泣着,說不出完整的話。
“拉比……不要……拉比……”
黑色徹底淹沒了她,塞納的掌心什麽都沒有留下。
鮑勃這才痛苦地松手,摔在地上艱難地喘息,攤開手顫抖不已——掌心被灼出一個可怕的傷痕。
靈魂交給塞納的那個透亮東西散發出溫柔的光,讓塞納幾乎要流淚。
那種被迫分離的痛再次清晰地傳遞到他身上,溫柔的,無奈的,一切的一切輪番上演,塞納甚至不敢深入探究。
鮑勃顫巍巍纏好手:“來吧我給你療傷,還有你想知道的,我可以告訴你一部分。”
“拉比并不是你所看見的那樣,它不是半獸人,也不是混血。”
以諾坐得很遠,看着鮑勃給塞納上藥。
“它捉摸不到,它游離世間,只有它認定的目标才能與他接觸。”
“它是……信念,強烈的,想要保護一切的信念,是那種信念構造了它。”
鮑勃咳嗽了兩聲,指着以諾:“你再坐遠點。”
以諾聽話地坐進屋子,低頭看手發現護腕有燒焦的痕跡,或許是昨晚的戰鬥讓它收斂的力量減弱了。
“我剛遇見它的時候它很虛弱,破破爛爛的,但随着越來越多的孩子找到它,它保護的欲望越來越強,它保護的範圍也越來越廣,從原來的孩子找他,到後來的它去尋找孩子。”
“那些昏睡的孩子……”
“是的,拉比以為它在保護他們,那些多是孤兒院被領養的孩子。”
“但是什麽給了他這麽強烈的信念?”
“我不知道,”鮑勃搖頭,“我只知道它只會說一句話,那是一個名字……”
兩人異口同聲。
“愛麗絲。”
鮑勃苦笑:“沒錯,就是這個名字,鮑勃一個人的時候會小聲而溫柔地呼喚這個名字。”
“那剛才女靈魂是誰?”
“她說她叫朵娜,是這些孩子的媽媽,她和拉比一起照顧這些孩子。”
“她和惡魔簽訂了契約。”
“但你也看見了,她被吞噬,被消滅,因為她背棄了契約,她……也是被惡魔欺騙的可憐人。”
鮑勃又咳嗽了兩聲:“你的那個朋友,未免有點過強了……”
看着鮑勃掌心的血,塞納心頭悶痛:“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和他離開。”
“塞納,”鮑勃卻拉住他,“如果可以,請不要讓你的朋友消滅拉比,它……它沒有惡意。”
“我……”
塞納艱難地吞咽了一下,輕聲:“我盡量。”
鮑勃露出安心的笑,靠在一旁:“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以諾輕聲:“抱歉。”
“這不是你的錯,神父不必道歉。”
“他說了什麽?”
“一些線索,其餘的只能我們自己去找。”
塞納拿出那個閃亮的碎片,想起在夢境裏拉着瑪麗蓮狂奔。
沒有盡頭,沒有方向,只有黑色的長廊,直到出現了一個白色的影子,那是原本存在于茶話會的白皇後。
她拉着塞納跑過長長的走廊,跨越層層階梯,塞納看着她逐漸變得漆黑,在一個屋子前,塞納聽見了某些的聲音,白皇後伸手捂住他和瑪麗蓮的眼睛帶他們離開了那裏。
走到出口,白皇後笑着吻了瑪麗蓮的臉,說了一句話後将他們推了下去,他們就像掉進了兔子洞,只不過洞的另一段是現實世界。
塞納還記得他的口型,記得她歪斜的皇冠和白色的裙子,記得她憂傷的笑容。
“媽媽愛你,瑪麗蓮。”
她說。
兩人離開沒多久,另一個黑色的影子冒出來,鮑勃看着對方露出苦笑。
他肩頭的龍張開嘴,饑渴地望着地上的鮑勃。
“我代替朵娜謝謝你,你想要什麽都拿去吧。”
鮑勃閉上了眼睛,塞布張開巨口,一口咬住了鮑勃的長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