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吵到你們休息了。”
白大壯打開門的時候看到穿着簡單家居服的唐禮和秦延,歉意地說。
唐禮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淩晨兩點多,秦延睡踏實沒多久,他口中的說沒關系但冷着臉的樣子是個人都看得出來他心情很不爽,進去後低聲和白大壯說:“被你們吵醒後半夜怕是睡不着了。”
白大壯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唐禮,同樣聲音小小地說:“我知道你睡眠質量好到豬一樣好吧,我保證你被吵醒了倒頭就能睡着,難不成……”
他看了眼走在前面的秦延,聲音更加低了,“你說的是秦總吧。”
唐禮抿了抿嘴唇,沒吭聲。
白大壯摸着下巴,好像下一刻就要高喊“真相只有一個”的口號,腦海中靈光一閃,他猛地想到了什麽大叫一聲。
“大半夜的豬叫啥!”靳星臉色恹恹地嘟囔。
白大壯連忙擺手,“沒什麽沒什麽。”
他抓了一下唐禮的胳臂,兩個人速度慢了下落後幾步後他做賊似的小聲問:“你們兩個是不是睡在一起?”
唐禮就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臉色變了變。
“啧,果然啊。”
“果然什麽!”唐禮色厲內荏。
“星星給秦總打電話的時候迷迷糊糊的,沒有聽到除了秦總外還有一個呼吸聲,很輕,我一開始還以為聽錯了,現在想想是你吧,你就在秦總旁邊,不然你們兩個也不會這麽湊巧的一起來。”
“你是狗耳朵嗎,這麽靈敏。”
“你這是登堂入室啊。”
“成語不是這麽用的,登堂入室指技藝精湛。”
白大壯投降,“我的錯我的錯,別在奇怪的地方糾結好不好。”
他好奇地問,“你們是确定關系了嗎?”
唐禮陷入了恍惚,仔細回想,他們是什麽關系呢,好像從未将明确的感情關系宣之于口,他從未說過喜歡或者愛,稀裏糊塗地就發展到睡一張床的室友關系。家裏面秦延的東西越來越多,但真正的距離好像越來越遠,雙人床的中間猶如是馬裏亞納海溝,有着跨越不過的天塹,那次試探性地接近被拒絕後,他就沒有勇氣越雷池一步。
“不會吧。”白大壯驚訝,“你們都睡一張床上了,但沒有确定過關心?你們沒有在談戀愛?”
唐禮苦澀地搖搖頭,笑得很單薄,“我家有只貓。”
“我知道。”
“他說很喜歡貓,很治愈,能放松心情。”
“總不會為了貓和你睡一張床,他要是直的,會和一個男人同床共枕嗎?”
“我不知道。”唐禮茫然地搖頭。
“你工作時候的果斷幹練哪裏去了?”白大壯無語,感情上的唐禮膽怯如鼠,認識他幾年就知道他暗戀秦延幾年,暗戀的時間只會比這個時間更長,喜歡的人就在身邊、觸手可及,唐禮卻能夠忍着不把感情流露出來。
唐禮握緊着拳頭,他是個膽小鬼,“他要是再推開我,就連現在這種不明不白的關系都沒法維持了吧。”
“現在這樣你就能夠滿足?”白大壯才不信呢,除非唐禮不正常,他往唐禮下面瞄了瞄,“忍得難受嗎?”
唐禮,“……”
他生理情況很正常,也想做一些親親抱抱的舉動,還想要更多更深入地交流,但他每每有什麽碰觸時秦延就會緊張和閃躲,好好的融洽氣氛就會冷淡下來。
接二連三的,他也不敢有什麽過分的行為了。
看唐禮的樣子,白大壯就覺得憋得難受,他同情地說:“時間長了,我怕你要去醫院了。”
“我每天都有運動,跑跑步、打打拳什麽的。”唐禮笑了一下,擡頭看向二樓,秦延和靳星已經去了二樓的書房,有燈光透出來,隐隐的還能夠聽到聲音,“人的一生又不是只有臍下三寸的事情才會快樂,相依相伴也很好。走吧,上樓,再不過去要挨罵了,說我們磨磨唧唧的。”
話還未說完,唐禮就往前走了。
靳星買的別墅,獨棟三層,還有兩層的地下室,設計走的是清爽溫馨的風格,有許多顏色對撞的裝飾,夜間燈光晦暗看不出什麽,白天光線好的時候能夠明顯地感受到房主人濃烈的鮮明風格。靳星媽媽已經睡下,他們的行動很小心地不發出太大的聲音,唐禮上樓時就輕手輕腳的,進了書房看到秦延和靳星對着一副水墨畫研究着。
那幅畫是兩米多的長卷,半邊是筆走龍蛇的草書,狷狂得很,另外一半卻是精微細致的工筆畫,畫的東西是個什麽器皿的剖面圖。
“酒壺嗎?”唐禮問。
“你怎麽認為是酒壺?在我家有二三十年了,不知道我爸從哪裏弄來的,當個寶貝一樣挂在書房,有空閑他就天天看,我問他是什麽他就神叨叨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讓我自己悟。”靳星眉頭微蹙,燈光下她臉色慘白,顯得毫無血色,熬夜不适合孕婦。
“你為什麽覺得是個酒壺?”秦延重複着靳星的問題。
唐禮說:“直覺吧,就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
“沒有壺蓋,沒有壺嘴,就一個蛋形的剖面圖。”
唐禮指了指剖面圖的一側,平滑的器身上有一點點微微的凸起,仔細看是個動物側面,“這個突出來的是螭首吧,龍生九子,一子為螭,肚大能容、口大吐水,故宮有許多龍吐水的排水口就是螭首,放在器皿上應該是壺嘴。不是有種蛋形的琉璃酒壺,裝白酒剛好一兩,我家飯館裏就有,看起來很能糊弄人給酒桌添加點樂趣。這個酒壺應該內裏藏有機關,壺身上說不定有個氣孔,按住出酒、松開出水,和鴛鴦壺同理,古裝劇裏面弄毒酒的那種。”
“繼續說。”秦延很感興趣。
“不過也不一定是小孔,這個剖面圖上中間有個氣柱,是氣柱嗎,會不會是利用內外壓力差才會出水?”唐禮搖搖頭,他看不出更多了,畢竟不是學物理的,能夠講出這麽多已經是平時涉獵廣泛。
“我看了十幾二十年都不知道是什麽,唐禮過來幾分鐘就說出一二三來,有些東西真是靠悟性。”靳星感慨,不服不行啊,真是可惜,要是爸爸遇到了這麽有靈性的孩子一定非常開心。
“我睡夢裏突然想到這副一直挂在書房的畫,翻來覆去睡不着就想喊你們過來一起研究研究。”大半夜喊他們過來就是因為這,靳星覺得自己是瘋了,滿腦子都是機關,但現實哪裏來那麽多機關,又不是盜墓下鬥,每一步都有可能牽動機括帶動機關的發動。
她揉着腦袋,白日裏精明幹練的人現在看起來亂糟糟的很脆弱,不知道什麽時候白大壯站到了她身後,她自然而然地靠了上去,都不需要扭頭去确定白大壯的方向,她的身體知道只要靠上去就會有人接住自己。
“阿延,你們休息吧,哪個房間不需要我帶你去。”
她打了個哈欠,已經非常想睡覺了。
靳星想一出是一出的把人折騰了過來,但自己很快困倦得睜不開眼睛,腦子裏一團漿糊沒有明确的思路,還不如睡覺,明天白天繼續研究。
靳家有給秦延準備房間,在靳家他可以如自己家一樣自如。
靳星和白大壯出去了,秦延和唐禮還待在書房看了會兒,實在是看不出個與排澇排水有什麽關系,還是去睡覺吧,秦延說:“不早了,去睡吧,閉着眼睛還能夠休息會兒。”
唐禮憂慮地看着秦延。
秦延笑着聳肩,“沒事,說不定我能睡着呢,再這麽看我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你知道吧,在你身邊聽着你的呼吸聲比什麽助眠的音樂都管用,我最近入睡的時間提早了不少,你沒發現嗎?”
唐禮笑着點點頭,哪怕只是你的安眠藥,他也甘願了。
兩個人往外走,唐禮忽然停下,秦延,“唐禮?”
唐禮說:“那根氣柱,原理其實差不多不是嗎?”
秦延,“嗯?”
唐禮就和打通了任督二脈一樣,一下子就想通了其中關節,他眼睛越來越亮,各種思緒在腦海中聽話地排列有序,流暢得就和吃了巧克力一樣絲滑。
他看着秦延,笑着說,“利用氣壓差,把水送到天上去。”
笑容自信而強大,整個人都在發着光。
唐禮雙手在空中比劃,“噴泉,地上容不下的,可以送到別的地方去。”
“天上?”秦延還沒有理順其中的關鍵點,但已經摸到了一些門路。
唐禮連連點頭,恨不得現在就找出紙筆描繪,他着急地左右看着,但這裏不是自己熟悉的地方,情急之下什麽趁手的工具都找不到。秦延擡起手摸了把唐禮的腦袋,“別急,等着。”
“嗯嗯。”
秦延忍不住笑了,怎麽那麽像大狗狗。
找出了紙筆在桌面上鋪展開,唐禮刷地在紙上畫了個深坑,“水全都彙聚到這裏來。”
秦延沒有打斷唐禮的思路,安靜地聽着。
唐禮又在深坑裏插上三根柱子,“當水深到一定程度,壓強足夠,就順着氣柱往外冒,形成噴泉,雨勢越大、噴泉越大,循環往複,不斷噴湧,積水送到天上去,等積水退去,噴湧出來的水重新歸于平靜。當然這還是個構想,能不能成為現實我沒法确定,需要找人做模型,還要臨湖公園那邊的水流參數等等,要弄到這些才能夠确定這個想法是否可行。”
“唐禮,你提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就已經行了一大半。”
唐禮不好意思地笑了,“是老靳總的不斷提醒,他的想法肯定更加完善,不知道我的構想是不是符合他老人家一開始的想法。”
“你要是早點出現,我想師父肯定會收你為徒,作為關門弟子。”
“那我就可以更早地認識你。”
秦延愣了下,他沒想到唐禮會這麽想。
“認識你,陪伴你渡過難關,我哪怕幫不上什麽忙,但就是想陪着你。”
夜晚那麽安靜,靜得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怦怦怦,唐禮終于大膽了一回,“我,可以抱抱你嗎?”
沒有喝酒。
不是酒精的催動。
他們都很清醒。
呼吸都緊張地停頓,唐禮在等待,不知道時間的流逝究竟是快是慢,只希望懸在頭上的刀盡快落下!
又被拒絕了啊……
唐禮失望地垂下眼,安慰着自己也是在寬慰着秦延,“沒什麽,沒事,我們去睡吧,很晚了。”
秦延上前一步抱住唐禮,“還以為你會主動來抱我,原來你等着我去抱你啊。”
幸福來的太快,唐禮還沒有反應過來,“我在征求你的同意啊……”
“我在等你抱我啊。”
唐禮,“呃?”
“唐禮,你不是說什麽就會去做的人嗎?”秦延眉毛微挑。
唐禮結結巴巴地說:“我、我……”
“嗯?”秦延催促。
“沒有你的同意,我不敢啊。”唐禮收緊了雙手,用力抱着秦延,他好像有更多的大膽舉動想征詢意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