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束縛的影

我笑着面對你的冷漠,你是賜予我名字。

輕羅公主,我本是影,唯有你發現。

——縛影

越靠近,就越安靜。

站在蟲谷前的空地上,聽不到一絲聲響。仿佛一切都沉淪到夢裏,靈魂忘記了歌唱,若把這裏比作黑暗,那每個人的心都是深淵。任何心思,都逃不過最純潔的眼睛。

安靜,還是死寂,似乎一下子都變得容易分清。沒有生氣,一點都沒有。蠱蟲早已消失殆盡。

皇柝面色難看,他的聲音裏有淡淡的悲涼,“以前,這裏不是這樣的。”即使他再極力掩飾,潋臨也能聽出他的懷念。巫醫族的人,小時候來過蟲谷玩耍,這不足為奇。

兒時的樂園,變成了現在的地獄。

不管是誰,心裏都不會好受吧……

“明天走,等天亮。”

“你覺得,還有天亮嗎?”

潋臨笑了,不是因為快樂。

她慢慢走到無盡海邊,沙灘上的石頭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冰,變化着五彩的光澤。伸出手,輕輕地劃着水面,長長的手指割出一道道水痕,又馬上消失。遠遠的天邊,世界彙集成一條線,誰說,世界沒有盡頭。

明明,那麽小。

如果我現在躺在水上,分得清天與地嗎?

櫻空釋站在她旁邊,聲音清冷,毫不留情,“你在逃避。”

Advertisement

潋臨一愣。

她在逃避什麽,她不知道,似乎是本能。

“膽小鬼。”櫻空釋冷哼一聲,拿起一塊石頭,俯下身子打起了水漂。

石子蹦噠了五下,消失在水中,也似乎帶走了什麽東西。

櫻空釋小聲地說了一句“發揮失常”,就轉身回去了。

皇柝找好了宿營地,潋臨扣起無名指幻化出一個圓頂,夾在三根聳立的冰柱間。

櫻空釋看着他自己變出的雪花出神,“最好找一個人留在外面接應。”

“皇柝留下,潋臨和我進去。”他懶懶地說。

潋臨點點頭,表示同意。

“不行,蟲谷地形複雜,必須要我帶路。”皇柝緩緩地搖頭,“再者,裏面的危險物種,可不止有蠱蟲而已。”

櫻空釋督了他一眼,不屑地說:“傻子都看得出來,那人既然想引我們過去,肯定是開好路迎接我們。這樣,你覺得你還有什麽用嗎?”

似是一點都沒有察覺到皇柝越發不悅的臉色,櫻空釋繼續說:“再怎麽樣,調查的這些東西都可能和傳聞有關,到底能不能公布讓你們知道,還需要考慮。”

“皇柝,你留下來。”潋臨說,她低着頭看着地面,在将幻術滲入地底,試圖感受那邊的人的實力。最終,她擡起頭,對櫻空釋不着痕跡地搖搖頭,無果。

“為什麽,他是殺害月照的真兇!”皇柝怒了,就算他不愛月照,但月照畢竟是他的未婚妻。如果不是他當初誤以為理智的一番話傷了她的心,她又怎麽會跑到無盡海邊,之後又怎麽會死。極致的憤怒和愧疚讓他難得生氣了,雖然他是出了名的好脾氣。

學醫救人,作為巫醫族下一任組長的候選人。

他的醫術現在看起來,是那麽的無力的蒼白。

幫不上忙,也許,真正的強者不需要他的幫忙。

當初的選擇,錯了嗎?

不想潋臨拍了拍他的肩,灰藍色的眼眸深邃複雜。只是,她在看的是櫻空釋,還皺起了眉頭。

她淡淡地說:“走了這麽久,就別放棄了。”

皇柝點點頭,笑他竟然被安慰了。

“有點失控,抱歉。”

“沒事。”潋臨依舊冷漠,雪白的頭發在黑暗中散發着淡淡的的光輝,耳後紫色的影刃魅惑而銳利。皇柝差點以為,他看到了一把刀,或者說潋臨就是一把刀,迅捷的,就算極力隐藏,也必露鋒芒。

櫻空釋冷淡地掃了一眼,沒說什麽,垂下的眼簾掩蓋了某種一閃而過的自嘲。果然,他這種人,是不适合當王的吧。他,是絕對管理不好這個偌大的幻雪帝國的。連人心都無法掌控,總會說一些不适宜的話。

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特使,可以比他強大。

不過還好,潋臨……是站在他這邊的吧。

無論如何,這個王位他是要定了,為了哥。

不想再浪費時間了,這次的機會他寶貴,他會不惜一切代價完成。

在疑惑的目光中,櫻空釋一甩手,沉入了蟲谷的黑暗之中。

未知的黑暗一下子将他吞沒,櫻空釋面無表情地繼續走着,卻找不到方向,不知道該往哪走。

迷茫的時候,有人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軟的頭發弄得他的臉癢癢的,櫻空釋詫異地回過頭,由于周圍實在太黑什麽也沒看清楚,只聽到一個無奈的女聲。

“別逞強,我陪你去。”

一句話,沒有對他錯誤的話和行為的責怪,只有微微的擔心。

卻勝過所有。

對潋臨來說,這句話沒有特別的意思,只是戰友之間習慣的安慰而已。她也看不清任何東西,只是模糊的重影。她暗暗凝聚靈力,想通過幻術來探查這裏。這無非是極毫靈力和精神力的,但她別無選擇。

黑暗中,潋臨沒有看清櫻空釋是怎麽準确無誤地扣住了她的左手手腕,只知道她是沒有辦法施展幻術了,皺起的眉頭反映出她內心的疑惑。

“我來,你好去對付那個人。”櫻空釋說完後,盤腿坐下,可以聞見他身上淡淡的櫻花香。散發出的靈力不像他外表那麽犀利,而是溫柔如夏花。

潋臨嘆着氣,在他周圍架起了護罩,沒有看到櫻空釋微微勾起的嘴角。

閉上眼,蟲谷的地形顯露無疑,世界被藍色的靈力勾勒出來,也只限于方圓四百米左右,而這個圓有一條延伸出去的黑色道路,也是唯一的一條,極為醒目。

櫻空釋站起來,幾乎可以感覺到他的怒意,“我們只能按照他的路線走了。”他不喜歡這種被別人支配的感覺,處于被動讓他很不爽。

“如果無法避免正面交鋒的話,會很麻煩。”潋臨說。

“哦,怕了?”櫻空釋挑眉。

潋臨懶得反駁,只是實話實說,“我有預感,他有能不是冰族。”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櫻空釋笑着,這一次有了危險的氣息。除了卡索,他可以懷疑任何人

眯起了眸子,潋臨的眼中迸出殘忍,但轉瞬即逝,然後愣了一下,自己也說不清楚。不過答應了月神會保密,就不會透露出一個字。

雪花落在身上的感覺有點刺骨,她疑惑地眨眨眼,下雪了?雪花順着她的頭發滑落,最終都飄向一個地方,而不是落地。很溫柔的感覺,熟悉,又陌生。腦海裏浮現出的臉,讓她不自覺地對蟲谷深處的那個人産生親切感。

是了,原來我忘記的很多東西。

等了半天見旁邊的人沒有動靜,櫻空釋不耐煩地抓住她的手腕,拖着就走,也不管力氣是否用大了。

順着雪花流向的方向,四周逐漸亮了起來,極光游走在他們身邊,美輪美奂,流光溢彩。盡頭,所有的光一下子炸了開來,櫻空釋下意識地捂住了潋臨的眼睛,手心癢癢的,是她在眨眼。

“你會看不見的。”是無奈的聲音。

“不用你管。”櫻空釋的身軀晃了一下,眼前一片空白。潋臨從後面扶住他,任櫻空釋半靠在她身上,然後愣住了。

“怎麽了?”靠墊微微僵了一下讓他很不舒服。

沒有回答,蟲谷,不再是蟲谷。她終于明白那個坐在王座上的人為什麽要殺了蟲母,為的就是把所有的蟲驅趕出去,獨占這裏。

富麗堂皇的宮殿,每一面牆壁都流着水的波紋。他站在高高的王座上,宛若神祗,淡藍色的短發修飾着精致至極的臉,臉龐的線很柔和,眼睛是一片虛幻的湛藍。整齊劃一的仆人圍繞着她和櫻空釋,笑得有深意。

“在下縛影,〖水逾宮〗的王。”他眯着好看的眼睛,手指輕輕敲擊着扶手。謙虛的口吻,不可一世的态度。

“〖水逾宮〗?不好意思,幻雪帝國中的小王國太多了,本王子記不太清楚。”櫻空釋壞笑着說,閉着眼睛也不能抹殺他的淩厲。

縛影倒也不生氣,只是揮揮手說:“小灰,帶我們的客人下去吧,記得好好招待。”

“是。”一個黑發黑眸的男子答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