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現實
等看清那張嬉笑的臉屬于何人後,蕭莼的情緒從怒極轉為訝然。卻也僅持續了很短時間,之後便是另一番考量。
慕以安不知是她,只覺身邊突然飄來的香味和記憶裏的某個點重合,下意識以為是熟人。她太渴望傾訴了,可她不知道該跟誰說。
指腹滑膩溫熱的觸感,纖細而不硌手的手腕,還有腕間頻率漸增的脈動,更是讓慕以安舍不得松開。
她握着顏青時,也有過這樣的感覺。
慕以安覺得這樣擰着脖子很累,又把頭轉了回去,低垂着盯着吧臺,嘴裏嘀咕着不知在念叨什麽,手卻一點沒打算松開。
蕭莼深吸口氣暫時忍了,轉頭問酒保:“她今晚一個人來的?”
酒保無奈:“是啊,一來就坐這兒了。我以為你今天不過來了,也就沒讓她換位置。”
蕭莼并不在乎慕以安和誰來。她只是想确認慕以安是不是特地來這裏,還坐在這個位置等她的?畢竟度假屋的事,她一直沒給任何回應。
“是一個人來的,一坐下就要求喝烈酒。看她着急的樣子,我還以為是酒瘾犯了,誰知……”
蕭莼可以想象酒保的無語心情,只是慕以安現在的樣子和普通喝醉又有些不同。
還沒等她細看,就發覺不遠處有兩道目光時不時朝這邊看。蕭莼回望,對方就立即收回視線,卻躲不過她的眼。
那閃躲慌亂的掩飾裏分明有着觊觎和饑渴,是對待獵物的伺機而動,也是猥、瑣陰暗的有所圖。
這裏有好幾家知名酒吧,一到深夜就有喝得不省人事的醉鬼。有人喝醉,自然就有人等着“撿屍”。那些人都知道要挑落單的,看上去柔弱的最容易得手。
對方雖然及時收斂了窺視,蕭莼仍定定看了一陣,才悠悠把臉轉回去。她把昂貴的定制手袋随意一放,直接坐到了慕以安旁邊的高腳凳上。
她這一坐,直接就斷了那兩人妄想等着撿慕以安的念想。沒多久,那兩人就灰頭土臉結賬走了。
酒保看看她,又看看慕以安,也不八卦,只問:“還是老規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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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莼剛要點頭,手腕卻被人用力按了幾下。本就是懸空狀态夠別扭了,慕以安竟然還不老實。
她不能忍,掙脫開來,也不管慕以安叽哩哇啦又說了什麽。
“今晚她喝的是什麽?”
酒保回憶了一下:“一杯Londa,後來我看她不太行了,第二杯給她換成Pina了。”
蕭莼勾了勾唇:“給我杯Londa。”她轉頭看了眼慕以安,對酒保說,“給她一杯水。”
慕以安一直把手機死死護住,以至于無法通知熟人來接她。酒保原本不太放心她一個人繼續這樣,現在看蕭莼打算管她了,也就放心去幹別的事。
蕭莼悠悠喝着酒,由着旁邊的慕以安自言自語,絮絮叨叨。
本就開了一天會的她已經頭大,耳邊的聒噪很是煩悶。可慕以安的樣子看上去很落寞,有種說不出的可憐。
蕭莼決定忽略她的聲音,就當今晚是在迪廳喝酒好了。
“我們怎麽就緣分盡了呢?嗝……就算你在國外工作,我可以去看你啊,你也可以回來看我。
兩年,兩年沒什麽大不了的。
我喜歡你,就不止兩年,兩年怎麽了……”
慕以安的音量時大時小,大概說到後面過于心酸,一下子沒控制住,甚至帶了點哭腔。
蕭莼的手一抖,酒倒是沒灑出來,注意力卻是被吸引過去了。
那人還是低着頭,肩膀聳動的頻率明顯變快。
蕭莼不太會安慰人,但看到她這個樣子,還是有些于心不忍。
“慕以安。”
見她沒反應,蕭莼不得不把聲音擡高了些:“慕以安。”
慕以安晃悠着腦袋看她,臉上有淚痕,早已沒了之前的嬉笑。
她迷蒙着雙眼,不知有沒有看清叫她的人是誰。
“失戀沒什麽了不起的。”再感性的安慰話蕭莼說不出來,但失戀的确沒什麽大不了。
痛得死去活來還不是要繼續面對生活,熬過去就好了。
她澀然自嘲地笑笑,那段痛苦經歷她并不想重複,所以愛情還是少碰為妙。
慕以安怔了怔,落寞道:“你又不是我,你怎麽會知道我有多喜歡她。”
“在一起是兩個人的事,但分手只要一個人決定就行了。”蕭莼抿了口酒,不知在說慕以安還是在說自己,“你留不住那個人,就只能接受現實。”
慕以安哽住,沉默了很久,之後拿起手邊的杯子大口喝了下去。
大概沒想到已經被換成白開水,喝完後沒有預想中的辛辣和刺激,反倒是被冰涼刺激得牙酸,但也更醒神了。
“我送你回家。”大概是那兩個猥瑣之人給蕭莼提了個醒,今晚不能讓慕以安一個人。
“我……”慕以安剛要回話,就覺得惡心至極,迅速跑去廁所吐了。
等她洗了臉回來的時候,蕭莼已經買了單。
慕以安頭重腳輕摸進自己房間,澡也沒洗就倒在床上,不願再想今晚的事。
明天是她的生日,原本計劃是和顏青吃頓燭光晚餐然後去看電影。再之後顏青想回去又或是來她家,慕以安都尊重她的決定。
可結果哪一樣都不是,顏青選擇的是離開。
離開她的生活,徹底離開。
慕以安第二天是被褲袋裏的手機鬧鈴給震醒的,頭疼眼睛酸,嗓子還很幹。她拿出手機想把鬧鐘關了繼續睡,卻看到昨晚顏青給她發過消息,也給她打過電話。
時間距離她到家後不久,估計太困睡着了沒印象。
顏青是來把卡還給她的,她說沒動過那筆錢。
慕以安走出去,在門邊看到從縫隙裏塞進來的卡。
顏青說完這件事後又補了句生日快樂,之後就把慕以安删了。
慕以安看着那個刺眼的感嘆號,心灰意冷。
她是很傷心,也很舍不得。可是點開顏青頭像後,手指停在半空,耳邊突然響起昨晚蕭莼的話。
她說,既然留不住,那就接受現實。
身為顏青的同學,這幾年裏慕以安親眼見過很多次她是怎麽拒絕那些追求者的。她說過,不喜歡,就不勉強。
慕以安把手機收了回去,還隐藏了和顏青的對話框。
從現在開始,她确實得開始接受現實。
這些日子以來,她不得不面對的殘忍現實還少嗎?
只是,心像被生生剜掉一大塊。鮮血淋漓,痛得讓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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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莼起床後覺得左邊肩膀有點酸,起初沒反應過來,後來才想起應該是送慕以安回家時被她壓的。要不是看她失戀可憐,蕭莼才沒那閑工夫踩着高跟鞋費勁扶她上樓。
其實她可以讓司機送慕以安,但慕以安上車後又迷糊去拽她手腕,直到下車還不願松開。
平時如果誰敢這樣占她便宜,早就被丢出車外了。蕭莼無奈搖頭,就當同情失戀的人吧。畢竟她也是過來人,明白是怎樣的一種痛苦。
吃完早餐,蕭莼去書房陪蕭萬庭喝茶聊天,順便彙報最近半個月的工作。
她的工作表現蕭萬庭沒什麽可挑剔的,身為家長,自然繞不過另一個話題。
蕭萬庭品了口茶,笑着問她:“小莼,你回來也有幾年了,現在工作适應了,是不是該考慮個人問題了?”
蕭莼泡茶的動作頓了頓,臉上卻依舊是孝順乖巧的笑。
“爺爺,我暫時沒這個打算,工作上也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工作是做不完的,找一個人和你一起分擔不是壞事。”
蕭家雖沒有明确的聯姻規矩,但蕭莼的兩個堂哥找的都是門當戶對,家族背景相近的對象。蕭莼自從回海城以後,有意想和她走近的人并不少。
她在國外讀書時曾有過交往對象,這事家裏人知道。後來她說已經分開了,家裏人也就不再多問。可現在爺爺直接問起,又是另一番意思。?